储君之妾-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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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皇后对这个结果勉强满意,高氏不再是贵妃,比之九嫔之首的李昭仪还矮了一肩,已是元气大伤,从此再也不能与她争锋。
傅瑶听了却不禁冷笑,“陛下还真是心软,高昭容摆明了设计与你,居然只是降了一阶,未免太宽大为怀。”
元祯揽着她的肩膀,声音细碎如落在耳畔的吻,“没法子,谁让高家在朝中颇有势力,高昭容的兄长更担当左相一职。再说了,父皇膝下只有三子,若因此处死高昭容,却叫安王如何自处?父皇他渐渐年老,自然方方面面都得顾全。”
傅瑶当然知晓这些道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她嗔着元祯道:“亏我生这么大的气,你倒像没事人般,白叫人为你担忧。”
元祯作势摸了摸她的肚子,“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我都不急,你着急什么?往后日子长着呢,你且安心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是正经。”
他叹了一声,“再说,这罪名到底也没落到高氏身上,一个认了妒忌,一个认了忠心,倒把高昭容撇得远远的。”
傅瑶嗤道:“什么忠心,我倒不信她没跟她家主子商议过,不过是说黑道白罢了。”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怅然,谁也不会认为高氏真正无辜,可只要成德帝没发话,众人便不敢表露在明面上,宫里可不就是一个说黑道白的地方吗?
元祯正将耳朵贴在她肚皮上,隔着薄薄的寝衣聆听胎儿的动静。
他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喜色,“他好像在踢你呢!”
傅瑶不禁好笑,“我都没觉得,你倒听见了。”
元祯笑着起身,“大概他从小就知道心疼母亲,不敢踢得太重——是个会成大器的孩子。”
傅瑶对他信口胡说的能力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见怪。
她在元祯怀中靠了一会儿,忽然叹道:“宫里的女人真是可怜,一来就算计着这个那个,田良人和何才人还自称是闺中密友呢,一见她得宠便生出嫉妒之心,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我真怕自己也会有那么一日。”
倘若应了三夫人的话让傅琳进宫,没准也是这种塑料花一般的姐妹情谊;即便不然,以后她面临三宫六院的嫔妃,还是得费尽心神——瞧瞧,赵皇后不也几番被高氏逼得无路可退吗?
傅瑶唏嘘不已。
元祯摸了摸她的头,忍笑说道:“孤早跟你说不必为此自寻烦恼,只要你活着一日,孤断不会移情他人,也不会纳别的女人为你添堵。”
傅瑶的重点总是抓得很好,“那若是我死了呢?”
“谁许你说这样丧气话?”元祯作势在她额头敲了一下,依依环抱住她,轻轻说道:“你死了,我也不能活。”
这是很感人的告白,他以为傅瑶定能听进去,谁知一抬头,就看到傅瑶举着床头那面菱花小镜细照,显然没留神他在说什么。
元祯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咬牙道:“你在做什么?”
“安王那贼厮说我的脸胖了,我看看是不是真的胖了。”傅瑶随口一说。
在傅瑶眼里,那面镜子好像比自己还重要。元祯郁闷的想着。
*
虽说是一场闹剧,可究竟事关太子的名誉,宫中将此事封锁的极紧,直到两日之后,元祈才收到消息。
他正要收拾东西进宫,就见门下来报,说左相大人来了。
高文波一见他这副打扮,脸上就勃然色变:“安王殿下这是要进宫?”
元祈对这个舅舅一向尊重,却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只道:“舅舅别拦着我,母亲如今身陷困境,我得去向父皇求情,让他饶过母妃。”
“殿下不可!”高文波急忙挡在他身前,一面安抚说道:“你母亲做下这样的事,陛下这般处置已是宽仁之至,怎么还不知足?”
他对这位妹妹的行事其实颇为不满,高昭容一向自诩聪明,每每耍弄些后宅的阴私手段,以为如此就能将太子拉下水,殊不知在皇帝眼中,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若非如此,安能这般轻轻放过?
元祈急道:“舅舅,母亲她已经被父皇贬为昭容了,连德妃娘娘的位分都高过她,从此我的出身连三皇弟都及不上,旁人怎会将我这个安王放在眼里?”
高文波很无语的看着他。
他原以为元祈是为自己的母亲担忧,没想到却是在着急身份是否贵重,他妹妹整日替这个蠢儿子奔走,究竟为的什么?
眼下要紧的却是劝住这个蠢外甥,不能让他进一步惹恼皇帝。
高文波沉声说道:“殿下,你不能去,高昭容做下的事,陛下纵不完全相信,也一定有所怀疑。如今是看在高家和你的面子上才小惩大诫,你去了会适得其反,你去了也没有用。”
“难道就这样任由太子一派耻笑咱们吗?”元祈愤愤说道。
他真是什么都不懂。高文波叹道:“殿下,要对付太子,光靠嘴说是不中用的,咱们还得拿出切实的行动。”
“舅舅莫非已有了主意?”元祈怀疑的看着他。
高文波点点头,“只是此事急不来,殿下你必须听微臣的话,不可轻举妄动,待时机成熟,咱们才能一击得胜。”
第80章 贬谪
隔日; 高文波就向皇帝上疏请罪; 愿意辞官闭门思过。皇帝自然着意安抚一番; 驳回他的请辞。
对于高家的这些做作; 傅瑶和元祯的态度一样; 都是付之一笑了事; 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高文波身担重职,明知成德帝不会许他轻易辞官; 他既然表明了替妹认错的态度,成德帝也就顺水推舟、息事宁人了。
相比于宫外依旧风平浪静的高家,高昭容的处境就没那么好过了。成德帝将她幽禁; 撤去了半数的下人,门口的守卫倒加添了一倍,摆明了防她生事。高昭容觉得自己受了冤屈; 为此伤怀不已; 甚至粒米不进三日。但即便如此,成德帝也再没瞧过她,就连安王请旨探视其母,成德帝照样未肯允准。
昌平来看傅瑶时; 便向她抱怨; “我母亲念在与昭容娘娘相识一场,怕那些下人们捧高踩低,苛待与她,特意送了些好吃食往漪澜殿去,岂料高昭容不但不知感激; 还让人将那些东西统统拿去喂狗,母亲回来都快气死了!”
她气咻咻地撕扯手绢。
傅瑶笑道:“高昭容一向心高气傲,如今被贬为昭容,见你母亲凌驾于她之上,没准还当成施舍,又怎会甘心接受呢?”
说不定还当是李昭仪与赵皇后串通好的,存心想将她毒死。
昌平一脸的困惑,“我就不懂了,高昭容从前身居贵妃之位,已是尊贵无比,膝下又有安王这个靠山,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无端生出这些事来?”
她们母女俩就是太善良了,殊不知欲壑难填,光靠善心是无法感化世人的。
傅瑶想了想便道:“公主,你更喜欢太子,还是安王殿下?”
“嗯……我都喜欢。”昌平咧开嘴笑道。
她这话倒是不假。无论元祯与元祈里背地里怎样明争暗斗,两人对这个妹妹都挺不错。
傅瑶进一步问道:“但若只能选一人做你的兄长,你会选谁?”
这个难缠的问题使昌平陷入思考之中,她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灵机一动说道:“那我还是选三弟吧!只有他会认真陪我玩儿。”
还真是个机智的回答。
傅瑶无话可说。她本想趁机把李昭仪母女拉入这边阵营中,谁想昌平一下子堵住她的嘴,果然看似没心眼的人才是最厉害的。
昌平嘻嘻摸着她的肚子,“我最喜欢小孩子,就不知再过几个月,这里头出来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又错了辈了。
傅瑶已经懒得去纠正她关于辈分的概念,而是低头看着自己腹部。
她也最关心这个问题。再过两三个月,一切都会见出分晓,成败在此一举。若她生下一个男胎,应了苍龙入梦之兆,她将度过这个难关,从此高枕无忧,如若不然……
傅瑶也问过张太医这个问题,张太医摸着长髯自信说道:“照胎像看,这回确是男胎无疑。”
但因为上回的失误,傅瑶对张太医的自信并不抱太大希望。
潜意识里,她甚至希望张太医说出截然相反的话,这样负负得正,她反而能抱点希望。
越临近产期,傅瑶越觉得心里火烧火燎,迫得张太医不得不给她开一些清热降火的方子,并劝导她放宽心神。
元祯也一脸淡定的说:“阿瑶,你这样把自己弄病了,回头吃药伤及胎儿,不是得更难受吗?”
傅瑶见他轻轻松松的模样,自己便更加郁闷,“殿下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元祯奇道,“你又不是没生过。”
傅瑶急了,“就是担心那个……”
她看看四下无人,方挨近了小声说道:“倘若生下来仍是女儿,该怎么办?”
会不会惹人耻笑倒是一说,皇帝本就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到时一见货不对板,只怕会勃然大怒。
元祯见她语气急切,不得不俯下身,郑重安抚她道:“你放心,就算真是如此,孤也有应对之策。”
他朗然笑道:“天塌下来有孤盯着呢,你如今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其他的都由孤来操心。”
话虽如此说没错,不管怎样,成德帝都不会将她一个女流放在眼里,会首当其冲追究元祯的责任,不过……自己就这样躲在元祯背后,任由他抵挡枪林弹雨的扫射,这样真的好吗?
傅瑶难言的望着他,心情复杂。
从几时起,她和眼前这个人已变得不可分割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还没到决定胜负的那一关,元祯却没法再陪着她了。
傅瑶高坐在贵妃椅上,眉目冷得像冰,她身旁的小香也跟她摆出一样严厉的派头。
座下的张德保汗如雨下。
小香叱道:“你方才在廊下同秋姑娘鬼鬼祟祟说些什么,现在当着太子妃的面,还不从实招来!”
张德保陪笑道:“没……没什么……”
小香愈发疾言厉色,“你还扯谎,我明明瞧见你两个背着柱子交头接耳,若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妨光明正大摆到人前来?”
傅瑶见这副模样,不禁也起了疑。前朝就有宫女与太监对食、以致秽乱宫闱之事,这在宫中是严格禁止的,一旦查出,连她这个主子也逃不脱干系。莫非秋竹也与太子身边的这小太监暗通款曲?
只不过,张德保长得虽不难看,秋竹也不至于瞧上他呀!
她按下疑惑,柔声说道:“德保,你若老老实实的禀报与我,或许我还能帮着遮掩,否则,恐怕我只好将你交到椒房殿去,由皇后娘娘查个清楚。”
这一出恐吓果真有用,张德保磕了个头,苦着脸说道:“太子妃恕罪,奴才并非有心欺瞒。既然您一定要知道,奴才照实说便是。”
他迟疑了一下,“奴才要说的事,并非关于奴才自身,而是太子殿下。”
傅瑶很是意外,“太子?殿下他怎么了?”
张德保又咚咚嗑了两个响头,才大胆抬头说道:“回太子妃的话,殿下他、就要被贬去云阳郡了!”
傅瑶楞了一下,还不能消化眼前的事实,“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太子怎么会被贬?”
“说是三日前御史大夫梁大人上了一封奏疏,弹劾中书省的赵大人贪污七十余万两白银,连同他名下的两栋大宅一起被查封。皇上勃然大怒,此刻已经将人收监了。”张德保面色惶急说道。
一下子收到的讯息太多,傅瑶几乎不能理解,下意识问道:“这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那赵大人,正是太子从前保举的。太子妃您也知道,外头人本就对太子诸多攻讦,这会子出了事,又有几名大臣联名上书,无论陛下有心责罚也好,堵人口舌也罢,殿下这回都不能再留在宫中了!”张德保捶胸顿足说道。他这人本来颇有喜感,就连哭的时候,也还是像笑。如今脸上却揪扯得非常难看,可见也是焦急到极处。
这消息对傅瑶而言可谓晴天霹雳,她本以为元祯会陪伴她度过这最难熬的几个月,谁知道他却要走了——留下她一人独自面对。她本以为自己相当坚强,听到这消息的一刹,才知道自己会那样紧张和惧怕,她离不开元祯,也不能没有元祯。
傅瑶呆了一呆,木然问道:“三日前的消息,你为何不早些告知与我?”
张德保忐忑的望向她,“是太子殿下说的,说不必让您知道。”
果然如此,元祯有心瞒着她,这样重大的事也不肯与她分担。
傅瑶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莫名难受,她正要吩咐张德保退下,就见秋竹抱着一捆新领的绸缎进来,笑道:“主子,尚衣局又有新花样了……”
看到跪在地上的张德保,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她怯怯看着傅瑶,“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傅瑶摆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