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筑鸾回-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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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臣,臣不知……”
公孙戾挥了挥衣袖:“你给朕退下吧!”
那人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膝盖都软了,两步一趔趄,跌跌撞撞地没了踪影。
顾长渊道:“陛下,右相曲伯尧再留不得了!赵王和西平郡王可暂时不防,但必须想个办法尽快将右相铲除!”
公孙戾道:“朕何尝不想立刻将其杀掉,秋围时,朕动用了那么多暗卫都没能将其除掉,只怕朕的人中混有内鬼……”
顾长渊想了想,又道:“秋围时,崔玉鸾误以为有刺客要杀他舍身替他挡箭,那崔玉鸾定是郑崇枢的次女郑媱无误……陛下何不先从崔玉鸾下手……”
公孙戾攥紧拳头:“朕不是将崔玉鸾赐给他了么?分什么先后,对他二人是要一齐下手的,黄泉之路,也好作伴……你说,于阗王子明日要来盛都?”
“是。”
“机会很快就来了……”
88、梦魇
“听说今日右相府纳妾。”
“是,纳的,是长公主府的崔玉鸾。”
顾琳琅点头,摇晃着怀中的婴儿,又问:“王爷今日可是去右相府道贺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婢女摇头:“王爷今日去赵王府了。”
“呵——连你一个下人都比我了解王爷的行踪。”顾琳琅从怔愣中回神,垂下头,伸手抚去襁褓中红嫩的小脸。
……
西平郡王同赵王举觞相击畅饮。
如云的美女,退潮般落下,又涨潮般涌上来,人人皆手执一支红莲,横花掩面,水袖垂下,露出一截截凝霜赛雪的皓腕,一双双乌如点漆的眼眸,却从重重的花瓣间投出殷切的目光来,望着西平郡王,流转流转着仿佛闪烁着细碎的银芒。
酒过三巡,西平郡王脑中云意沉沉,却骤然看见半张秀脸,颊畔的莲花楚楚动人,她正唱得动情,红花蔽住了阖着的下眼睑,粉腮挂着晶莹的泪珠,恰如晓花含露,西平郡王突然忆起往日舟头娇泣的容颜,一时定住目光,就连手中的酒杯倾斜沥沥淌出琼浆玉液来也不自知,呼吸都紧了。
赵王猛然击掌,歌舞闻声辄停,美女们整饬衣袖施施然退去。西平郡王望着那极淡的罗裙被众人簇拥着渐去渐远,心底莫名腾起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惆怅,旋即举樽倾入口中,酒水顺着下颚恣肆蜿蜒。
“五哥,”赵王伸手欲夺下酒樽,规劝道:“你不该再喝了。”
只听得几声泠然,酒樽碎裂在地,四分五裂,西平郡王斜靠着石案,一掌击在案上,涨红的眼瞪着他:“如果当初三哥顺利登基了,现在会是什么情形?”
赵王黯然答:“手足俱在,”顿了顿,又道,“你仍是风光无限的魏王,你我都不会遭人暗算娶顾氏的女儿,郑氏一门不会受到牵连,郑媱,恐怕已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了,不会……郑姝不会成为今日的贵妃,可怜的三哥,泉下一定还怀着夺妻之恨。”
“我……”西平郡王张开欲言,却被一口上涌的苦酒哽住,生生咽回去,继续道:“可惜没有如果……三哥的恨,我会替他解的……”话罢撑起身往外走。
赵王起身,遥见他一挥衣袖:“九弟无须派人送我,我想一人走走。”遂止了脚步,远远驻留在原地望着他,待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方转身,却见有人影,吓了一大跳。顾琳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赵王心有余悸:“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不歇息?”
顾琳珑道:“王爷,你与郡王聊什么聊得这样晚?”
“你懂什么?”赵王白她一眼,越过她向屋内去了。
……
窗外月色溶溶,孩子已经在襁褓中熟睡了,身边的婢女几回提出抱走孩子交给乳娘,顾琳琅却舍不得。婢女们知道郡王妃是极其疼爱孩子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只要自己得空,就要自己抱在怀中,双臂麻木酸痛也不吭声,甚至会亲自哺乳。可西平郡王倒是不太喜欢,从没抱过孩子,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走了,从来没有因为王妃生了个男婴就对她改变态度了,两人一直都是分房睡。
“王妃,王爷回来了。”
外头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顾琳琅匆匆起身,冲出门一看,果然看见西平郡王的身影,他又喝得烂醉,正扶着院中一株蔷薇木吐酒,顾琳琅忙把襁褓交给身旁的婢女,迎上前去。
还未上前,西平郡王已吐完,直起身来回了首。
顾琳琅突然犹豫了,竭力压下往前的脚步,裙带随着向前的姿势迎风荡了几下,月光下,衣裾被晚风随意地一吹,竟是别样的美。
望着她拧起布满焦虑的双眉,他竟上前两步,对她展露了微笑:“在等我么?等多久了?担心这吧。”
她恍然,这是她英俊倜傥光彩照人的郎君婚后第一次对她展露这样随和的笑意,说这些体几的话语,她不禁热泪盈眶,恨不得立刻扑进他的怀抱,可她又犹豫了。她是极度渴望得到他的爱的。所以心在扑通扑通地跳。
他又阔步走来她跟前,揽过她的腰将她箍来怀中,她激动,激动地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了他。
似乎忘了还有下人在场,他低头捧住她的脸就吻了过去,她浑身软绵绵地,只顺从地回应,神情娇俏而甜美。
一旁的婢女悄悄转身,哇——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却在此时响了起来,似惊破一场梦。
西平郡王松了手,揉揉昏沉的脑袋,转身往屋内亮着的灯光走去。他入的正是她的房间。
顾琳琅低头暗自欢喜,冲看护孩子的婢女交代了几句,进屋后,却见西平郡王横在床上,已然熟睡。
她有些低落,却仿佛窥见了希望的微光,她轻轻走上前去为他脱靴掖被。
……
槟榔眼中的双鬟如云,没有半点装饰的珠翠,同她的衣着一样素雅,他似嗅到了被她风华晕染过的空气……
翠盖迭迭,莲花深处歌声飘荡如娇莺沥咖,舟头的少女明眸雪肌,嫣然含笑,难以描画的绰然……
凤冠霞帔,红烛灯炬,熠熠煌煌,他看见盖头掀起后的洁白额光,红唇如火,钗环尽褪,镬髻尽散,长长的秀发一曳到臀,让谁的心不荡漾呀?画面一转,他惊呆了,坐在红绡暖帐一畔的男人竟是他?
她眼中的清露端端溢出来两行,站起身,像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走过来逼问他:“为什么要害我?你可心安?”
“我没有想害你,我怎么可能害你?”无故心慌,他步步后退。
她双膝一软再次跪倒在他跟前,“可你是在逼我死……”
89、暗夜
西平郡王惊叫着坐起,额角汗渍涔涔如雨淌落。
“王爷可是做噩梦了?”顾琳琅也起了身,掏出绢子去了他额角轻轻擦拭。
一片漆黑之中,她的眼光明亮得如同流动的萤火。
她感到腕上一紧,掌中的绢子从指梢滑落,一只手忽然就被他那样扼住了。他正瞪着眼睛望着她,她感到他的异样,庭院的芳华静静地凋零,露浓花瘦的暗夜里,处处都是被皎洁的月魄衬得又清又长的跫音,就连屋角似乎都响彻着隐隐的哀鸣。
他渐渐地向她靠近,呼吸也一分一分地沉重起来。这个节骨眼,她偏偏道了一句不识好歹的话:“崔玉鸾就是郑媱,对不对?”
他停下了,脸距她仅咫尺之遥。漆黑之中只见得些抽动的轮廓,那语气似乎十分扫兴:“你听谁说的?不要相信那些捕风捉影。”
顾琳琅抱膝蜷缩在罗帐一隅,帐上映出她孤零零的侧影,她说:“我昨天回顾府,听见我父亲说的……所以,你才……”
帐上暗影掠过,她身不由己地跌落在褥团锦绣中,只得晕眩得抱住身上的男人。
温存突如其来,让她觉得莫名,她喜悦又垂泪:“王爷,我不是郑媱,我是顾琳琅。”
他是清醒的,他没有停,继续释放着他长久以来的压抑。
这样贴体的亲密,除了第一晚,再也没有过了……
——
明月沿着枝杈西移。
红灯喜烛渐将燃尽,最后笼罩着床帐的红光也渐渐黯淡,帐内一团雪白被绡纱映得通红。
“放松,媱媱。”
她遵循着那个声音,顺从地闭上眼睛,果然安安静静地放松了下来。 等待片刻后,竟像是一场欲罢不能的折磨,她仿佛化身为一只蛹,在爱欲的海中作茧自缚,挣扎旋转、永世轮回,眼前闪过一世接一世的幻觉。
濒临窒息,她的脸火燎般烫,迷迷糊糊中,她只得昂起首来,断断续续地挣扎祈求:“放过……我……吧”
良久,那闷声才断了,她从难受中解脱,鼻翼布满细汗,浑身软绵绵的,好像刚刚经历长途跋涉,浑身疲惫不堪,她沉沉地喘息着,竭泽中的鱼那样张嘴呼吸着,难以区分梦境与现实,渴极欲饮,唇恰被堵住了,觉到口中正被渡入,她便如饥似渴地从那里汲取着。
等清醒过来,她登时并住腿,脸愈发红,睁开眼时,却见曲伯尧擦了擦唇,正望着她讪讪地笑,粗壮有力的手臂快得叫她来不及逃遁,一把又将她的人给箍住了。
她一个激灵,忙推住他倾过来的身子道:“你先别来……”一溜烟翻下榻去了。
曲伯尧正诧异,却见她跣足踱过去熄灭了所有的光源,又踱回来,却不入帐了。
“过来,媱媱,”一片漆黑中,他冲她的轮廓招了招手,“地上凉,你这样光着脚会着凉的。”
她迟疑着往前走了两步。
他分开纱帐请她进来,不料她猛然屈膝,挺直了腰搂住他的双腿,仰头望定他,他吓了一跳。俯身来拉她:“媱媱,你这是做什么?”
她扑进他怀中,凑近他耳边对他耳语了几句。他一时僵住,伸手托起她的下颚,面上瞧不出是什么神情,唇畔却似带了几分微笑,轻轻喟叹道:“我怕你不喜欢的,你可想好了……”
“喜欢……”她瞪着明亮的眼睛脉脉含情地凝着他,撒娇道:“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宠溺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脸蛋,“不能先做完正经事明天再说么?”
她眼珠一转,又贴近他耳边道:“一会儿……之后不能再……”
他的笑容挂住:“鱼和熊掌不能都要么?”
“那你自己选吧,要么一,要么二。”她把桃花般娇俏的脸颊贴在他的袍子上摩挲,“灏,我今天累了,实在不想折腾了。”
“那如果今天不选一,以后是不是都难有机会了?”
她笃定地点头。
“既然媱媱这么想……那为夫就依你吧……”他顺从地抽了玉带,窸窸窣窣地解衣,安分地仰躺下去。
她清清嗓子,掏出帕子把他眼睛绑了才安心地蹲下去。
他低低地笑,顺手扯了蒙住眼睛的帕子悄悄去窥她,只见她一张小脸涨成猪肝色,一不小心对上她的眼神,她更加羞赧,他笑着移开,又舒服地躺下去,一时没忍住。
一阵恶心涌上来,她站起身跑去一边狂呕起来。
他追过去,她还在狼狈地作呕,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去脸上唇边的污秽:“媱媱,我猜到你不会喜欢了,却没想到你会吐成这样。”他揽过她的腿弯将她抱回帐中,双臂将她裹得紧紧的:“不喜欢就别弄了。”
她苍白的脸色在暗夜里不太分明,头一歪靠在他肩头阖了眼帘。
“睡吧。”他低头在她额前落下一吻,拉过被子盖上。
——
“昨晚一定累坏了吧,起得这样晚。”梦华见她珊珊来迟,很是不满。
她笑笑,忽略梦华,走过去对卫韵道:“让姐姐等久了吧。”
“不,”卫韵道:“你不来我也是在这里闲坐着无事可做。”卫韵执着她的手一番客套:“不过崔娘子,既然入了右相府,还是遵从右相府的规矩的好,以免让外头的人说闲话。你既得宠,肚子可要争气一些,别像我跟梦华一样……”
话虽是说专程说给人听的,并不是有心针对她,可她却感到不太自在,卫韵的眼神向来温柔似水,她总觉得那表面之下还隐藏着什么东西。卫韵又让人呈来一样东西给她,说是贵妃从宫中送来的礼物,当场让婢女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