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情事-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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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赵二人,仍旧牵着手往前走去。
东街富裕,多是一些比较有名的酒家与一些汴京贵人所用的衣裳首饰的铺子。。。
徐修便陪着赵妧一间间逛过去。
赵妧瞧着稀奇,却并没什么想买的。。。
她平日所用皆是世间顶好的,这些东西,着实入不了她的眼。
徐修却让她等等,他只身一人,走进一间先前去过的珠钗铺子。。。
等再出来的时候,便瞧见赵妧仍乖巧的站在原先那一处,等着他走来。
徐修面上也挂了笑,他面貌本就俊美,只平日不爱笑,才让人瞧着寡淡。如今在这灯火下,绽开笑来,让赵妧痴了,也让这街道的人痴了一半。。。
他往前走去,眼里只有那个穿着绯色褙子,站在灯火下,看着他的赵妧。
徐修走到人跟前,把手中握着的金钗,小心翼翼的往赵妧的髻上插去。然后,他低头看着赵妧,轻轻笑道,“妧妧,送给你。”
赵妧看着他,心一下子就软了,她伸手握了握发上的金钗。。。
金钗,金钗定情?
这些入不了她眼的东西,因为经过徐修的手,竟让她有了一种视若珍宝的心情。
她仍看着徐修,良久轻轻笑了开,“徐修,我很开心。”
街道两边的人瞧着这幅景象,也只是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去了。
夜下仍很长,赵妧与徐修也继续往前。
他们从东街走到西街,从东街的繁华直到看到那西街的。。。生活气。
沿街摆着不少摊子,有脂粉摊,字画摊等一应小玩意。
他们一路走去,最多的还是吃食,当真如书中所写一般,“自州桥南,当街水饭、爊肉、干脯、王楼前貛儿、野狐、肉脯、梅家鹿家鹅鸭鹅兔肚肺鳝鱼包子,毎个不过十五文。。。至朱雀门,辣脚子、姜辣萝卜、夏月麻腐鸡皮、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直至三更。”
而摊贩们的口里,吆喝的声音一个比一个还要响,带着独有的节奏,这边喊着“卖馄饨咯。。。”另一处便有人喊,“新鲜又美味的酱肘子哎。。。”
西街街道不大,人却比东街还要多出几倍来。
赵妧便由徐修护着,往前走去。
他们从那最开头的馄饨吃起。后来是赵妧定了主意,若是瞧见哪处排的人多,便也随着人一道往那处排去。
赵妧是头一回来这样的地,也是头一回在这样的地方排着队,站着吃东西。。。
他们这会正排在一处包子摊,前面后面,左边右边,有数不清的人。
他们都穿着最普通的衣裳,面上却流露出最闲适的笑来。。。老人孩子,男人女人,携家同行,都是挂着这样的笑。
赵妧先前还高兴着的心,一下子就涩了起来。她握着徐修的衣摆,轻轻说道,“我有些,想母。。。亲了。父亲在的时候,还与我说,等他好了,就领着母亲和我们一道来这处。如今父亲没了,谢姨也没了,母亲一个人在那。。。肯定很孤独。”
徐修低头看着赵妧,握着她的手心捏了捏,轻轻嗯了一声。
赵妧低了头,仍握着徐修的衣摆,有些闷闷的说道,“我想去陪她几日。”
徐修握着赵妧的手一顿,他突然才发现,他好像从来都不是赵妧的唯一。
她有她的父皇与母后,有她的哥哥们,还有她的那些朋友们。。。他们都在她的心里,占着一块不小的地。
徐修的心里,有一股难言的滋味。
他不知道这是一股什么样的滋味,只是觉得有些闷闷得。。。
赵妧看徐修许久不出声,便抬了头看他。看他正出着神,她伸手在他的眼前挥了下,轻轻唤道,“徐修?”
徐修回了神,握过她晃动的手腕,低头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良久才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去吧,只是。。。 ”他伸手拂过赵妧额前的碎发,“往后,不许再像今日这般,不吃不喝不说话,让人担心。”
赵妧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人。
前头人流已空了不少,后头的老人家便轻轻笑道,说了话,“年轻人,前面空了,可往前走了。”
赵妧往前一看,愈发红了脸,轻声谢了那位老伯,便握着徐修的手往前去了。。。
这一夜,赵妧吃了许多东西,她父皇说的那些,她书中看的那些。。。 直到再也吃不下了。
她唤隐在一处的从斯出来,挑了好几样吃食,让人送去宫里及王、谢二人处。
另挑了些,是给从斯几人与四惠那几个丫头的。她们今日,因着她的事,怕也不好受。。。
而徐、赵二人,待至三更夜市散,才缓缓归家去。
第63章 永安
盛宁二十年; 六月初。
赵恒登基,改年号永安。尊先帝为昭元帝,生母王氏为太后; 胞妹赵妧为晋阳长公主。另追封先帝嫔妃谢蕴为庄太妃。。。册封太子妃刘氏为后; 赐居未央宫。侧妃李氏为妃,赐居甘泉宫。。。侍妾许氏为妃; 赐居章华宫。
继以王氏为师,谢氏为相。。。
春秋岁月更一半; 而那桩旧日的□□; 当真能掩在那红墙黄瓦里?
———
今日是个好天气; 蓝天白云,亦有暖风徐徐。
赵妧于祖宗牌位前被授予大长公主的金印,再于大庆殿受百官跪拜; 才归。
她的裙摆拖曳在地,往阿房走去,身后是一众女侍。。。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极了她成年那日。
那日; 她也是穿着一身醺色正装,带着初为成人的喜悦与忐忑,去见她的父皇与百官。
而如今——
如今; 她不再彷徨亦不会害怕。
她的面上。。。带着得体而又端庄的笑容。她的步子,踏在这长长的宫道上,稳稳当当。
而她的身影,在这夏日当空的照射下; 却愈发显得挺直与孤傲了。
阿房宫,仍是王蕙的住处,半点装饰都不曾改。。。
只是,如今这阖宫上下,都要改唤她一声“太后”罢了。
赵妧往里去的时候,不见王蕙。她也不曾过问女侍,便往后院走去,两边站着的女侍瞧她走来,一面是屈了膝,恭声与她请安。一面是抬手打了帘子。。。赵妧迈步往外走去,入眼的首先是她旧日爱玩的那架秋千,如今正随着风一晃一晃的轻轻摇荡着。
她看着看着,仿佛就看见有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坐在那秋千上。
那是年少时的她,而她的身后是少年模样的赵恒,正一下又一下推着她,满院子里都是她那清铃似的笑声。。。
赵妧的眼滑过去,她的父皇与母后,还有谢娘娘。。。他们三个人正坐在那银杏树下,一面下棋,一面饮茶,端的是和风日下,清俊肆意。
而后,他们转头看来,笑着喊她,“晋阳。”
晋阳。。。晋阳?
她再看去,却只看见她的母后,独坐在那银杏树下斟饮。
原先父皇与谢娘娘所坐的地方,如今却已空空如也。。。
而那轻轻晃荡的秋千,无稚女也无少年,唯有暖风吹得那架秋千随风浮动。
赵妧心里闷闷的,面上却强撑着笑。她走到王蕙的跟前,蹲下来,柔声与人说道,“母后,您又再喝酒。。。”
王蕙低头看着赵妧,手中仍握着那盏酒,良久。。。她才伸手放在赵妧的面上,开了口,“你来了。”
赵妧弯了眉眼,点了点头,伏在人的膝上轻轻蹭了蹭。
王蕙把酒盏搁在石桌上,如往日一般,疼爱的看着这个幼女,“往后。。。哀家只有你了”
赵妧仍乖巧的伏在人的膝上,闻言才抬了头,轻轻笑着,“母后一定是醉了,您怎么会只有晋阳呢?您除了我,还有哥哥。。。我们都是您的骨肉。”
“是啊。。。”
王蕙抬头,看着那无边无际的天空,良久才开了口,声很淡,“还有你那位哥哥。”
赵妧拢了眉,她不清楚母后是怎么了。。。
只是觉着,有些奇怪。
奇怪母后对哥哥的态度,也奇怪哥哥近日不知怎么回事,面色也不大见好。
她问了好几回,却只从人嘴里听来几句,约莫是说近日忙碌,没怎么睡好。。。
再问下去,却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赵妧握着王蕙的手,拢了一双眉,思来想去还是轻声问了,“母后,可是哥哥。。。惹你生气了?”
王蕙低头,她的手轻轻拂过赵妧的眉眼,说道,“没有,你哥哥。。。又怎么会惹我生气呢。日头大了,进去吧——”
她说完这句,便扶着赵妧,站起身来。
王蕙一面是往前走去,一面是开了口,与赵妧说了话,“你在宫里待了也有不少日子了,今日,就回去吧。”
赵妧的步子一顿,看了看她的面色,撒起娇来,“女儿自出嫁后,就没好好在宫里待过。如今。。。您就让女儿再多待几日,好不好?”
王蕙看着她,也停了步子,她伸手拂过赵妧额前的碎发,开了口,“母后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晋阳。。。有些事,只能等,慢慢等。等岁月过去,等时光荏苒,等我放下。”
“可是。。。”
“你不必说了——”
王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止了她的话,不再看她,“等用完午膳,去与你哥哥说一声,就走吧。”
她这话说完,便重新提了步子,往前走去。。。
赵妧看着她的背影,终归还是随了人的步子,一道去了。
等用完午膳,王蕙果真不再留她,也不与她说旁话,自往里屋歇去了。。。
赵妧在外头瞧了好一会,也没瞧见人出来。只好招过人身边的近侍,嘱咐了好些话。。。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外去了。
如今日头已愈发大了,赵妧坐在辇车上,往赵恒那处过去,四惠便在边上轻轻扇着风。
赵恒如今就住在大去宫,旧日敬帝所住之处。
赵妧到那处的时候,赵恒正在外殿处理政务,便让人先去殿里坐着。另吩咐了人上了时兴的茶点与酸梅汤。。。
自敬帝去后,赵妧这是头一回踏入这大去宫。
她从外往里看去,摆设与往日已有大不同,唯有那案几上,仍摆着旧日的一副棋。
赵妧想起那日,她与徐修陪着父皇下棋,她还赖了十二颗子。。。那日,她还在徐修的面前羞红了脸。
她笑了笑,步子仍往前走去,坐在那日的位置上,手里握着一颗黑子,轻轻把玩着。
赵恒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副模样——
他的妹妹坐在那临窗的塌上,手里握着一枚黑子,专心致志的瞧着棋局。
往日怎么说也闲不住的小丫头,如今竟也收敛了脾气与性子,端端正正的摆了样子了。。。约莫是听到他这处的动静,赵妧转头看来,眉眼含着笑,轻轻唤他一声,“哥哥来了。”
赵恒点头,他接过侍从递来的帕子,一面擦着手,一面是往前走去,“在下棋?”
赵妧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她把手中的棋子下在一处,才开口说道,“我不爱这物,只是想起早年父皇与母后,还有谢娘娘。。。最爱这物了。可如今,却难在阿房看到了。”
赵恒擦着帕子的手一顿,良久才嗯了一声。他把帕子扔在一处,握了白子,下在另一处。。。
赵妧便也跟着人下着,后头是与他说道,声透着几分无奈,“哥哥,我今日就要出宫了,母后她。。。往日不爱饮酒,如今却是日日不离,我很担心。”
“你如今已成了家,久在宫里,也不是回事。”
赵恒说完这话,把棋子放下,才又一句,“你放心去吧,母后那处,有我。”
“我很放心。。。”
赵妧轻轻开了口,她抬起头看着赵恒,轻轻露了个笑,“因为有哥哥在,所以我可以很放心”
赵恒放下手中的棋子,也抬头看着赵妧。他伸手放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揉了下,跟着笑了下,“傻丫头。”
赵妧也笑,“哥哥总说我傻,坊间却有句话叫作傻人有傻福,我瞧倒是极好。”
而后,是兄妹间的几句家常话,并无什么特别。
赵妧走时,外边的日头已不是那般大了。她仍坐在辇车上,往外头去,四惠便在她的边上,轻轻摇着扇。。。
辇车要从大去宫,转过一座庭院,再绕到宫道去。
如今,辇车将将是转进庭院里,便听到前头传来一阵说话声。
四惠抬头看着赵妧,问了句,“可要奴遣人去说一声,让她们先避避。”
赵妧靠在辇车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外头,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不必,过去吧。”
四惠应是,辇车便继续往前去。行至那处的时候,那面已收了声,让在一处,前面有丫头拘着礼。。。
辇车没停留,赵妧的眼。。。却恰好滑过一个低垂的眉眼——“停!”
四惠打着扇的手一顿,疑道,“主子?”
赵妧的手撑着帘子上,往后看着,“那是谁?”
四惠往后看去一眼,又招了个女侍过来问了回,才与赵妧禀道,“是章华宫的许娘娘。”
“许娘娘——许,深?”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