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情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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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深握着剪子的手一顿,轻轻嗯了一声。
她把剪子放在一块帕子上,又往那盆里洗了手拭干净; 才转过身子,往人那处走去,面色很淡。
赵恒却偏爱极了她这一副模样; 他伸手把人圈在怀里扔进了床上,凑近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笑道,“深深; 你好香。”
许深拢了眉,轻轻推了人一把,声很淡,“恒郎又在唬人了,妾怎的闻不见。”
赵恒的喉间漾出愉悦的笑,凑到人的耳垂上咬了一口,“我说有,就有。”
这厢正是情动时,外头便有人轻轻拍起了门,连着一声又一声“爷”。。。
赵恒眉一皱,往外看去一眼,最后还是坐起身来。一面穿着衣服,一面与许深说道,“是青衣,许是有什么急事。你就在这处待着。。。”
他这话说完,还凑近了人跟着一句,“我马上就回来。”
赵恒灼热的气息打在许深的脸上,让她平日寡淡的面上也起了几许绯红。
她背过身去,不理人了。
赵恒看着她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等穿好了衣裳便往外屋走去,让人进来。
那头门一开,青衣便走了进来,赵恒坐在一处看着他步子紊乱,皱了眉,“出了什么事?”
青衣的头磕在地上,跟着一句,“主子,谢娘娘,殁了。。。”
赵恒仿佛没听清,转过脸看着他,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青衣重新道了一遍,才又说起那桩事情来,“消息是昨夜传到东宫来的,奴又去打听了回,近侍的丫头说。。。谢娘娘是舍不住先帝,才一并跟了去。”
赵恒握着茶盏的手有些发抖,他垂了眼看着青衣,声有几分哑,“昨夜传来,为何昨夜不报?”
青衣仍埋着头,话停了会才道,“太子妃那处拦了一道,说是您近日没睡好,让您先好生睡一觉。”
“呵。。。”
赵恒仍垂着眼,握着茶盏的手却愈发用了力道,“她人呢?”
“昨夜去了内宫,今早才回来,现下怕是还在屋子里。”
赵恒手里握着的茶盏重重扔在地上,茶盏的破碎声惊了青衣,也惊了里屋的许深——
可等许深出来的时候,却只看到赵恒匆匆而去的背影。她转身问着青衣,蹙了眉,“他是怎么了?”
青衣站起身,仍埋着头,恭声回道,“是宫里的事,您不必担心。。。”
他这话说完是转身告退,等握到那门把的时候,步子停了下。可他到底什么也没说,还是跟着赵恒先前的步子走了。
许深皱了眉,看着那盏被赵恒砸碎的茶盏。良久,也只是唤人进来打扫干净,自往里屋去了。
赵恒走到刘氏这处的时候,门前的几个丫鬟正围着在打络子,瞧见赵恒来是愣了一会,忙又站起身给人请安了。
随后跟来的青衣看着面色不好的赵恒,叹了一口气,忙上前打发了几个丫鬟下去。一面是恭声与赵恒说道,“主子,不管如何,太子妃也是怕您辛苦,怕您劳累。您。。。”
赵恒转头看了眼青衣,见青衣住了嘴,仍提了步子推开门往里走去。
屋子里,刘氏因着外头的声响早已坐起了身,这会正靠着床看他走近。她的面上许是没睡好,带着几许疲惫,声也有些哑,“您来了。”
赵恒没说话,他站在人的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氏。。。
刘氏伸了手把头发拨在耳边,抬头看着人,笑了笑,声很柔,“您睡得好吗?”
赵恒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良久才开了口,“你知道了。”
刘氏雍容华贵的面上仍带着笑,一瞬不瞬的看着赵恒,缓缓说道,“妾先前还以为,您把她藏那么好,还下了禁令不许人靠近她那。。。是怕府里的人生了妒忌,害了您那位心肝宝贝。原来,不是——”
她这话说完,坐直了身子,靠近人的耳边。面上仍带着笑,轻轻说道,“您为了她,可当真是煞费苦心。”
赵恒伸手掐住人的脖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刘氏的眼角因为窒息划下一串泪,面上却仍挂着笑,她攥着他的手腕,用尽了力气握着,也用尽了力气说着话,“您想知道?赵恒,太子,爷。。。您不会当真以为,您能瞒过所有人?”
赵恒蹙了眉,他看着她眉眼中的决然的笑意,松开手,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刘氏的手撑在床上,低头喘着气,良久她才抬了头朝赵恒说道,嗤笑一声,“您自认为瞒天过海,却不想您的母后,您的心上人,早已晓得了您这龌蹉的心思!赵恒,你不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她握着一把剪子,刺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刘氏坐起身,伸手点在赵恒的心口处,“就是这,您感受到了吗?她拿着剪子一下又一下,刺到了自己的心口上,刺到把那衣裳都染红了一半,刺到她再也提不起力气,再刺下去。。。您说,她平日是多么清雅的人啊,怎么死的,竟会这般惨?”
赵恒仿佛看见了那个清雅的人,在那灯火下,一下又一下刺到心口上,鲜血浸红了她的衣裳。。。
他的手撑在床檐上,哑了声,“别说了。”
刘氏看着他这幅模样,笑起来,“为什么不说?您不是要听吗?妾好好与您说,把这事与您说清楚,说明白,说通透了。。。才好。”
赵恒闻言,皱了眉抬了眼,看着她,目光冷然,良久才吐出几个字,“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
刘氏撑着身子走下床,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前,“在我知道,你喜欢的竟然是她的时候,我就疯了!赵恒,是你把我逼疯的。。。”
她死死揪着他的衣领,哭着喊着,声却很强压得很低,“你怎么能喜欢她?赵恒,你怎么能喜欢她!”
赵恒看着她,袖下的手攥的很紧,声却很淡,“我把这一段情意,深深埋在我的心底。。。”
他说完这句话,伸手握住刘氏的手,松开,“难道,我连这个权利,都没有了吗?”
刘氏听着他话中的悲凉与寂寥,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她抬头,看了他许久,最后伸手抚在他的面上,喃喃道,“真可怜。。。”
她这句可怜与叹息,却也不知是在说谁。
赵恒看了她良久,不曾回答她什么,转身往外走去,一步也不曾停留。。。
刘氏坐在床沿上,看着赵恒愈走愈远的背影,终于是哭出了声。她恨他,甚至恶心他,却还是放不下他。。。
可怜?
到底是谁可怜。
———
午间的时候,丫头来报,道是赵恒去了内宫,却不知他到底去了哪个地方。
他不曾带人,连那个素来跟着他的青衣,都不曾带。
刘氏手里握着一盏茶,看着外边的景色,也不知在想什么。。。等丫头推门进来道是许侍妾来的时候,她才搁了茶盏,请人进来。
许深由丫头领着进来,刘氏已端坐在位,换作平日雍容华贵的模样,轻轻一句,“你来了。”
素衣淡妆的许深于人前请过礼,才又轻轻嗯了一声。
刘氏的眼滑过她的眉眼,一样的雅致,一样的清淡。。。她与那位,若说像,却也并非十足像,那位的眉眼还要多几分清贵。
只是这通身气质,却当真是与那位一般无二。
她。。。当初,怎的没发现呢?
刘氏自从晓得赵恒有那股心思后,晓得他们日日缠绵,心中便生了几分恶心。如今瞧见人,心中却不知怎的,竟生出了几分痛快——
她仍看着许深,眉眼却添了几分笑,端着面,轻轻开了口,“许氏,你可见过宫里的谢妃娘娘?”
许深的眉很淡,声也很平,“未曾见过。”
刘氏的笑意越发深了,道一句“可惜了”。而后是一句,“可惜她已香消玉损,不然。。。你当真该去见一见她。”
许深抬起头,看着刘氏,声仍很淡,“您今日唤妾来,只为这一事?”
刘氏点头,她端起那碗已有几分凉的茶,喝下一口。。。
在她来之前,她是想说的。可是在见到她之后,她什么都不想说了。。。她会等,等着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刘氏再看向许深的时候,仍挂着笑,声也很柔,“好了,你走吧。”
许深眉一拢,她心中是有几分奇怪的。可她到底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刘氏看着她的背影,眉目间的笑意仍很深。。。
这条路,她一个人走的太孤单了,总该要拉个人下来。
可怜?
谁不可怜?
第62章 游玩
赵妧近几日都不见笑; 徐修在时倒还好些,徐修不在的时候。。。
就整日儿握着那本书,坐在窗前; 看着外头; 也不说话。
四惠瞧了瞧外头,又看了看人; 轻轻劝起来,“如今日头落了; 天也不晒; 奴陪您去院子里转转?若是走累了; 奴就陪你去荡秋千,您往日最爱玩这个了——”
赵妧摇了摇头,她仍看着外头; 却也不知在看什么。
六顺与四惠对上一眼,也劝起人来,“主子,您若不愿出去; 那奴唤人进来给您逗趣?他们新学了一段蹦蹦戏,有趣的很。”
赵妧仍摇着头。
几个丫头对了眼,都没了法子。。。只好退了下去; 合上门。
外头,四惠遣了人去门外守着,是盼着驸马早点回来。
而屋里,静悄悄的; 一点声响都没有。
赵妧抱着膝垂了眼,她想起昨日打宫里传来的消息,谢娘娘也没了。。。
她忽然才发现,原来生命竟如此脆弱,如此短暂——
他们明明先前还与她说着话,亲昵的喊着她“晋阳,晋阳”。。。
可是转眼间,他们都不在了。
徐修来的时候,天色已有些晚了,几个丫头瞧见他,忙迎了上去。
他往前看了看,没有赵妧,便问。。。“还在屋里?”
四惠拘了一道礼,轻声应了,又回人,“一整日了,饭也没吃几口,话也没说几句。您快去劝劝吧,主子这身子骨,哪能经这样的折腾。”
徐修点头,他迈了步子,往屋子里走去。
室内已点了灯火,徐修一眼就看见了赵妧,她抱着膝,低着头坐在塌上。。。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徐修走过去,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唤她一句,“妧妧。”
赵妧抬了头,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徐修,眼里湿漉漉的,面上挂了一个虚淡的笑,“你回来了。”
徐修看着她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朝外唤了声“备车”,就蹲下身子替她穿好了鞋。
他什么话也没说,握着赵妧的手就往外走去。
外间候着的丫头瞧着一怔,想跟上去,便听到徐修牵着赵妧,头也不回的说道,“不必跟来。”
几个丫头互相看了眼,最后还是四惠发了话,“有驸马在,没事的。”
她这话说完,便打发了几个丫头各自做事去,眼却望着外头,心也没面上这般稳。
这么晚,驸马也不知是要带主子去哪。。。
马车动起来,赵妧才回过神,她着徐修,轻轻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徐修仍低着头看着她,声很柔,“你先前不是说,要从东走到西,去吃外头的小吃,去看外头的景致。。。今日,我们就去。”
赵妧的面上有几分难以置信,她伸手打了车帘往外看去,街道人很多,有结伴同行的,只身一人的,亦有一辆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穿过。
可她还是不确信,直到徐修扶着她走下马车。
她的脚踩在青石板上,看着那宽敞的街道两边,有装点好看的铺子。。。因着天色已黑,已挂起了灯笼,点上了烛火,摇摇曳曳的,煞是好看。
赵妧的眼划到另一处,在那不远处的河中,有几艘画舫划过,传来那琵琶声,莺语声,文人墨客声。
她转头看着徐修,心才逐渐安稳下来。
徐修握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去,指着一处楼阁,轻声与她说道,“有一回,我骑着马从御街过来,看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姑娘就站在那高楼上。那会,我以为是我花了眼。如今看来,妧妧。。。我没看错。”
街巷热闹,赵妧听着徐修絮絮说来,面上终于重新添了几分鲜活。
她的手被徐修牵着,转头去看他。。。
灯火下的徐修,像极了那日骑着马,簪着花游街的状元郎。
赵妧看着看着,就弯了眉,轻轻说道,“其实,除了那一回,你春试那日,我也曾偷偷来见过你。。。”
她仍挂着笑,“你还记得哥哥身边,那个唤作青衣的小厮吗?那回你春试,其实我也在——”
徐修是想了回,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们竟有这么多回。。。相遇。
徐、赵二人,仍旧牵着手往前走去。
东街富裕,多是一些比较有名的酒家与一些汴京贵人所用的衣裳首饰的铺子。。。
徐修便陪着赵妧一间间逛过去。
赵妧瞧着稀奇,却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