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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部分

清山变-第673部分

小说: 清山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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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给他去道贺的人特别多。张之dòng兴奋得不得了,亲拟谢恩折子,得意忘形,在折子中有一句‘敢忘八表经营’的话,给自己惹来极大的麻烦。
    ‘八表’是八方之极,亦可以算作是‘天下’的别称,‘八表经营’可以解释为开国英主力战定天下。张之dòng下笔不检,用了这句成语,如在雍正、乾隆年间,不丢脑袋也会丢官,但嘉庆以后,文字狱久已不兴,而且清流的口气,向来阔大,所以江淮巡抚想经营八表,不过传作笑谈而已。
    但皇帝却为此很是发了一顿脾气,临近封衙期,军机处一年之中的公务都渐行休止,叫起的时候,皇帝居然把张之dòng、张之万弟兄两个也传到养心殿中,“一介小小的内阁学士,méng君父恩重,外放巡抚,却不思一心报效,看看,你在谢恩折子中写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八表经营?凭你张之dòng也配?”
    张之dòng吓得连连碰头,“臣得意忘形,小人之尤,一时下笔不检,请皇上恕罪。”
    “你是朕亲自选定的三鼎甲,清流中坚,朝廷柱石,更是我大清的脸面,别学那些学识未深的浅薄之辈,就如同修炼的一千年的老狐狸,眼见可以化chéng人型,却一时不检,lù出一条máo茸茸的大尾巴来——给人家笑话不笑话?”
    听皇帝用到这样一个虽然粗俗一点,但也无比贴切的譬喻,军机处众人直想发笑,君前不能失仪,只好强自忍耐。
    张之dòng自然又是碰头不止。
    皇帝转过脸,又看着张之万,“还有你,张之万。”
    张之万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自己什么事,势必又不能询问,只得眨着一双眼睛,伏地不起,“朕听说,有一天你带了两个挂表,有人说,表只要准,一个也就够了。你这样回答人家:‘我带两个表不足为奇,舍弟有‘八表’之多呢’此话是不是有的?”
    “这,有的。”
    “呸”皇帝迎头啐了他一口,“无德无行的东西你弟弟用典不慎,朕总还能看在他一时得意,宽宥几分;倒是你,圣人教你的那些忠孝仁弟之术,都到哪里去了?上不知道将此事奏报君父;下不懂得代兄弟补过,反倒在一边看他的笑话,这就是你多年读书,所养成的君子气度吗?败类”
    张之万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辩无可辩,又给皇帝骂得句句都到了心窝中,更是羞惭无地,只好学着弟弟的样子,伏地碰头不已。
    “都出去朕懒得见你们”
    把张氏兄弟打发出去,皇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奕几个人,“还有你,许乃钊,你看看,你给朕保荐的这是什么人?”
    “是。张之dòng是臣的mén生,臣有管束不言,疏于教导之罪,今日闹出这种有辱人臣之体的大过,臣自请处分。”
    “处分嘛,倒也不必。”皇帝这样说,“清流的口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现在的一些草茅新进倒都安分,便如同刘步蟾、邓世昌等;而那些做了几十年官的呢?反而这么飞扬浮躁,令人可笑”
    曾国藩一直以清流领袖自居,听皇帝这样说话,自觉不能不进言了,“臣倒以为,如张之dòng者,虽一时言辞不检,但其人报国之心,跃然纸上,倒也并非无有可取之处。”
    皇帝不置可否的一笑,“盼着他是这样想吧——。”他停顿了一下,又再说道,“恭王,”
    “臣弟在。”
    “日本人已经知道甘某人是朕的消息了吧?”
    无奈点头,“都是臣弟一时不察,在总署衙mén中未能晓谕僚属,致使消息走lù,臣弟……”
    “算了,这样的事情遮掩是遮掩不住的,给他们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就看做是朕年少荒唐之举吧。”
    奕心中苦笑,都已经是过了四十岁的男人了,还提什么年少荒唐?而且,若是荒唐也就罢了,偏偏在这样无比正式的场合,口无遮拦,竟然把台湾比作是天朝法谕不能达的蛮荒之地,等到明年,还不知道要费上多少chún舌,来向各国解释呢一想到这里,奕觉得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第98节训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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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节训教
    新年临近,皇帝早早起chuáng,先到奉先殿拈香祝祷,随后起驾乾清宫,宴请群臣及各国使节,看看九龙口下排列整齐的朝臣,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山呼万岁不绝,皇帝满意的一笑,“都起来吧。e^看”
    “谢皇上。”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列位臣工这一年之中辅弼朕躬,都是很辛苦了。眼下已经是休衙期内,诸员各自料理jīng神,调养身体,以待来年吧。”
    “皇上善颂善祷,臣等感jī不尽。”
    “朕不多说,传旨,摆宴”皇帝含笑看着朝臣中位在前列的奕譓,“小九,朕知道你食肠宽大,等一会儿多用一些,有喜欢吃的,和朕说一声,朕让人给你装起来,带回府中去用。”
    奕譓听见皇上在叫自己,连忙从人丛中站了进来。他是道光二十五年生人,今年才刚刚二十六岁,在道光的九个儿子中,就数他的个头小,长得敦敦实实。等到逐渐长大,皇帝封了他贝勒的嘉号,同时在丰台大营练兵,数年以降,一张原本清秀白皙的脸蛋早已经变得黑红,处处都冒着jīng气神。
    他先向皇上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又笑着说:“皇上,臣弟忙了一年,本来想着今儿进宫来给皇上和皇嫂拜了年,就等着吃这顿皇上赏赐的天家大宴——不瞒您说,臣弟还没有用早饭呢,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幸亏皇上体恤臣弟,等一会儿,臣弟一定不和皇上客气”
    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殿中人无不发笑,皇帝也为他逗得忍俊不禁。他的情绪今天格外地好,指着桌上的御膳对六福说,“来,你把这御膳全都端过去给你九爷,朕只吃几个豆沙馅的小包子就行了。”
    奕譓答应一声,盘膝在桌前坐好,双手并用,风卷残云似的,把满桌上的美味佳肴全都吃光了。他用手一抹油嘴说:“皇上,让您见笑了。臣弟这个吃相,皇上大概看不上,这还是在营中练兵时练出来的本事呢这几年,臣弟在丰台大营和军中将领们在一个锅里搅马勺,那些兵们哪像人啊,一个个全都是饿狼我要是像公子哥儿一样细嚼慢咽,还不让他们看了笑话?其实皇上不知道,当兵的并不怕打仗,他们最怕的是练兵。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天不惊地不惊,死不苦打不疼,就怕没事胡折腾,三九五更穷练兵。”
    皇帝大笑:“老九,你们这样胡吃海塞的,就不怕吃出了máo病?”
    “不怕的,吃得习惯了,若不这样的话,反倒觉得不香,吃过之后,和吃不饱似的。”
    皇帝忽然心中一动,“老九,你还没有子嗣吧?”
    “是。回皇上问,臣弟命中无子,如今也不敢强求了。”
    皇帝暗道奇怪,怎么现在很多宗室皇族,都落得个无子的下场呢?看起来自己是对的,不能把宗室婚姻之事,只限于本族内部,“老六,朕看小九也算历练出来了。回头分派给他多一点的差事吧?”
    “皇上说的是,臣弟也以为,九弟是先皇血胤,又是年少英发,正在为国出力的大好时光,宜乎加以重用才是的。”
    皇帝点点头,他一开始突发奇想,本来是准备把奕譓从丰台大营中提出来,让他陪着五阿哥载湀到西洋之国走一遭,日后学成归来,再放手使用的。但认真琢磨一下,又觉得不妥:载湀是自己的儿子,更是皇后嫡子,奕譓虽然是他的叔叔,但到了国外,只怕就会给这些人逢迎,到时候鞭长莫及,不但收不到历练的效果,反而容易把这叔侄两个,都nòng成一对纨绔。这样一想,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奕、奕譞兄弟几个不知道他为何沉yín,眼见他心情很好,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皇上,可有忧心事?不如jiāo办下来,臣弟等愿意为皇上分劳。”
    “这件事可不是你们能够分得的。”皇帝笑了一下,“今儿个是大年三十儿,不说政事,只讲清闲。都用膳吧。”
    赏宴结束,皇帝御乾清宫东暖阁,取‘赐福苍生’笔,还要为宗室、近臣等书写福寿字,以示颂祷之意——大多数人都是一个‘福’字,只有少数如曾国藩、许乃钊、袁甲三之流才能福寿兼得。
    许乃钊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皇帝却不急着用笔,“许乃钊,这一年来,你也很辛苦了。”
    “臣不敢。臣二十年前méng皇上捡拔而起,心中只想着在臣有生之年,为皇上一尽犬马。”许乃钊恭恭敬敬的答说,“皇上但有所需,臣亦断然不敢以年迈为由,稍作推拒。”
    “你的品xìng,朕是知道的。”他忽然问道,“自从咸丰十一年之后,军机处封衙期间还要由军机大臣入值,已经多年不曾回顾乡梓了。朕想了想,今年暂时免了你入值,回家乡一趟吧。”
    许乃钊一楞,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上一年的时候,曾国藩为回乡祭祖一事,几乎闹得灰头土脸,最后甚至夤夜进宫请罪,皇帝虽然没有多追究什么,但开年之后,于他的荣宠日衰,直到过了万寿节,天心才逐渐回暖。今天怎么想起来要让自己回乡过年了?
    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兀自谢恩,“皇上顾念老臣,臣感佩莫名,只是,臣以为,京中每逢新年,固然有封衙之制,但军国大事,无日无之,臣身为皇上信重之人,该当驻留京中,为皇上分忧节劳。”
    皇帝笑了一下,不再多做纠缠,“也好,你有这份心思,朕又岂能驳了你的好意?便如此吧。”说罢转身提笔,在两张由内shì铺好的朱红笺纸上分别写一个‘福’字一个‘寿’字,由太监捧着,从跪伏于地的许乃钊身上移出,这个过程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满身是福’。
    许乃钊退出去,又将曾国藩传了进来,皇帝照例还是问切几句,随即说道,“朕有件事,算是家事,也算是国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是?”
    “上几个月的时候,皇后和朕说,载湀有意效仿二阿哥载滢,西去求学。朕答应了。但这一次,朕不想让小五到英法美西之国,给他选了一个地方,便是新近和法国开战之后,挟大胜余威,一举统一的德国。”
    曾国藩也不说话,只是眨着越见昏黄的眼睛,静静地听着,“但朕心中又多有担忧。一则是德国与我大清并无往来,那里的风土人情,朕也是一无所知,湀儿是朕之元子,若是在德国有了什么意外,朕真害怕皇后会受不了,这是其一;再有一节,他既然一定要到西洋国家去,身边或者有随行之人,或者有如同詹天佑、唐绍仪那样,和二阿哥做结伴同游的天朝士子——偏偏这样的人,朕怎么也找不出来。不得已只好给他选几个奴才跟着去。”
    “……但若是这样的话,就怕这些人在背地里哄着他,捧着他,最后的结果,一事无成之外,反倒训养成了双料顽童,一等纨绔”说到这里,他终于结束了解说,“曾国藩,若论及这等心xìng之学,你可算是朝中硕果仅存的一方耆宿,你给朕说说,该当如何?”
    曾国藩暗中点头,皇帝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既然他把这番话说出来,自然是心中有所定见,不容更改。而自己所能做和应该做的,就是如何化解他心中的疑hu想,此事不如以两方面来处置。先说圣心所虑的,五阿哥出国之后,身边并无伴读同学,彼此互相拼搏,以增进学业之故。臣以为,此事未必算得大碍——。”
    “哦?怎么说?”
    “总署之事,臣虽并不曾亲身与闻,但臣子méng皇上宣召,入值英国股帮办大臣,臣府中亦有西洋文字的图画文字,臣子请人翻译,臣也能略知一二。德国和俄国一样,同为英法荷西等国鄙薄,视之为蛮夷之地,但也更因为如此,德国自强心xìng,堪称欧罗巴第一。”
    “嗯,你这话说得对。”皇帝用力点头,摆手示意他站起来,曾国藩也实在是跪得有些双膝酸疼了——往日上朝的时候,总要在双膝部位包裹上厚厚的一层棉絮,加以身下有软绵绵的拜垫,还不觉得辛苦,今天却不想皇帝会突然问及这个,伏地良久,很觉得辛苦。
    “据朕从西洋教习口中所听,德国人素xìng最称认真,这一节在欧洲各国也是有名的。”他说,“但朕担心的不是他之国之后,德国人不认真传授,而是他自己不认真去学。”
    “是。臣也想到了。但臣以为,五阿哥秉xìng纯良,若是能够得人教训,即便一开始的时候不能静心向上,时间久了,亦自当勉从教化。”
    “你是说,让他自己一个人去?”
    “随员愈多,于五阿哥学业越称不利。而孤身一人,远赴异国,入目所见,俱是外国同窗,臣以为,也可以jī励五阿哥为国求学,为己增光之心。而所能达至此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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