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第6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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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的日子,也经过钦天监的排演,定在四月初六日,本来按照皇帝的意思,和大格格出降的日子排在一天就好,但一天之内又要嫁女,又要办理大阿哥迎娶之事,实在是忙不过来,而且容易顾此失彼,到时候,伤了哪一位主子面的荣光,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所以经肃顺劝说,改为提前十天进行。
奉迎的仪节,又以满洲的风俗为主。开国之前,在白山黑水之间,满洲人无论男女老幼,都会骑马,迎亲亦是如此,新娘子是骑着马到夫家的。除了新娘子之外,迎亲的两福晋,八命f,犹依康熙年间的成例,必须骑马。当时入关未几,旧俗未废,王公内眷乘骑往来,不足为奇,两百年下来,旗下贵族的福晋、夫人都坐八抬大轿,尤其是恭王福晋,当年跟着她的久任督抚的父亲桂良,到东到西,平日起居,与汉人的大家小姐无异,不要说是骑马,连马鞍子都没有碰过。这时突然说要骑马,而且在万人空巷的百姓围观之下,招摇过市,真是提起来就怕,好几次跟恭王提到,最好改做乘轿或者坐车,不然就豁免了这个差使。
这两个要求都办不到。天家第一次办这样的大喜事,盛典昭隆,万民瞩目,两位福晋又是钦派的奉迎专使,说起来还是一大恩典,不能不识抬举,请求豁免。若说改变旧例,不但仪制早定,无法更张,就算能够,恭王也不肯这么做,因为这会引起讥评,甚至言官会奏参劾,安个徇ī法的罪名,说不定会搞得灰头土脸。
万分无奈,只好现学。亏得她的长子载澂,在少年亲贵中,骑精,两福晋、八命f学骑,归他一手教导。载澂亲自在驷院中选了十匹最驯良的枣红马,找了他的堂兄弟载漪等人做帮手,在恭王府的后苑中,整整教了一个月,才将他教得敢于放心大胆,骑着马街。
另外一面,是女家之事,二月初的时候,惠昱有礼部赞礼大臣陪同着,穿穿蟒袍补褂到乾清n东阶下,面北而跪,赞礼大臣面西站立宣读圣旨:“有旨,今以满洲正红旗佐领钮钴禄氏?惠昱女云玲配皇长子载澧为福晋。钦此”惠昱承旨,行三跪九叩礼后退出——经过这样的程序,就算是皇帝赐婚了。
转一天,载澧穿戴蟒袍前往女家见其父母,内大臣、散佚大臣、卫、护军等随行。到达大n,惠昱着公服迎外。载澧升堂拜,惠昱答三拜。以同样的礼节再见柳月氏——这都是例行的规制,也不必多说。
比较麻烦的是初定日,也就是所谓的放定礼,与民间不同的是,定礼之物是来自御赐,因此女家下在荣宠之外,更有几分惊恐不安——来自内中的御赏,或者未必值得几个钱,但任何一件损害了,都是不得了的大罪所以女家照例是要找专人负责,一方面和内务府打好交道,省得他们无事生非,凭空要钱;另外一方面就是要看护好这些来自大内的宝贝了。
第54节大婚(2)
第54节大婚(2)
定礼分为两种,一种称仪币,赐予福晋本人,将在奉迎时抬回皇子府邸。包括首饰、衣料、日用银器等,计有镶嵌东珠珊瑚金项圈一个、衔珍珠的大小金簪各三支、嵌东珠二颗的金耳坠三对、金镯二对、金银纽扣各百颗、衔东珠的金领约和做各式袄褂被褥的貂皮、獭皮、狐皮数十张,绸缎一百匹,棉花三百斤,饭房、茶房、清茶房所用银盘银碗银壶银碟等若干。
还有一种是赐币,这是赐给福晋家人的,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彩礼。聘礼由内务府预备,赐给福晋父亲黄金十两,白银七百两,狐皮朝服一件,薰貂帽一顶,金带环、手巾、荷包耳挖筒等配饰一份,备鞍马一匹。赐予福晋母亲衔珍珠的金耳饰三对,狐皮袍一件,獭皮六张,雕玲珑鞍马一匹。
两种定礼都分别装于彩亭之内,由内务府大臣率领执事人等前去。福晋父亲穿朝服迎于大门外,仪币陈设于正堂,赐币陈设于阶上,赐马陈设于阶前中道。受礼后,福晋父亲率领子弟在中阶下以东望宫阙行三跪九叩礼,福晋母亲率女眷在中阶下以西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所有不当班的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官员及命妇,当日齐集福晋家出席宴会,鸿胪寺派官员引礼,钦天监派官员报时。福晋父亲率有顶戴的男性亲属宴于外堂,中午十分升堂就坐,福晋亲族折中有职官员与本旗的官员坐东面西,其余来宾坐西面东。宴会由奉茶、奉果、奉酒、奉馔酌酒等程序组成,中间伶工乐队奏乐助兴。宴会结束,全体官员在阶下望宫阙行三跪九叩礼。福晋母亲与命妇宴于内堂,程序也是如此。此为定婚宴。
订婚宴之后不久,就是正式的婚礼,前一天,女家先将妆奁送到贝勒府中,其中当然包括先期皇帝所赐的仪币,送妆奁的福晋族人由内务府设宴款待。四月初六当日,载澧到养心殿见皇帝、皇后,行三跪九叩礼,“从今天起,你就是成家立业的大男人了。做丈夫的,日后更会做人阿玛,不可学当年顽皮……”
看着英气勃发的儿子,皇帝心中一软,“朕不多说旁的,不过有一件事,要告诫你。”
“是。儿子恭聆皇阿玛圣训。”
“身为男子,可以贫穷,可以软弱,但绝对不可以没有责任心。这一层上,你日后还要多加用心。嗯?”
责任心之类的话,载澧听不懂,但这时候多多磕头总是没错的,“是,皇阿玛的话,儿子都记下了。”
皇帝转头看看皇后,女子大约是想起用不到多久,自己的女儿就要嫁做他人妇,一双凤目眼圈微红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载澧,“去……给你额娘行个礼吧,日后,好好过日子。”
澧原地碰了个头,转身出暖阁,去到瑾贵妃居住的景仁宫中,给母妃请安,母子两个又有一番答说,也不必细表。
旗人娶妻要是夜晚进行,但不能拖过子时,因为在满族人的观念中,过了子时,阳气渐生,不利于阴阳平衡。若如此,新娘就必须在炕上呆上一整夜,要到第二天才能正式和夫婿圆房。因此,一过了戌时,就开始正式忙碌起来。
到了奉迎的这一刻,恭王福晋才知道这一个月的苦头,真没有白吃。出午门上马,等龙亭前导,凤舆后随,她便与她五嫂并驾齐驱,让载澂最得力的一个马把式,穿上銮仪卫校尉的服饰,牵着马款款而行,由端门经**,通过天街,安安稳稳地直出大清门,只见夹道聚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相顾惊异,心里非常得意地在想:这一趟风头可是出足了
到了惠昱府中,全家依然有一番跪接的仪注,等把凤舆在大堂安置好,十位福晋命妇到正屋先去见云玲及母亲,然后伺候梳妆。事先早已约定,这个差使归恭王福晋承担,她也刻意要把这个差使当好,有几样东西是外间从未用过的。还是奕在总署衙门,由外国驻华使者赠送的脂粉,粉是水粉,与江南的鹅蛋粉不同,抹在脸上,片刻就干,又白又光又匀。然后梳头,梳的是双凤髻,一边插一枝双喜如意碧玉簪。
里面静悄悄地在梳妆,銮仪卫预备红缎围的八抬彩轿到了,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负责迎娶新人。先期选取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总管内务府大臣妻一人率内管领妻等八名担任随侍女官,分别到福晋家与贝勒府敬侯,步军统领负责清理自宫门到福晋家的道路。
吉时降临,内监将彩轿陈于中堂。福晋礼服出阁,随侍女官伏侍上轿下帘。八名内监抬起,灯笼十六、火炬二十前导,女官随从,出大门骑马。前列仪仗,内务府总管、护军参领分别率属官与护军前后导护。到贝勒府外,仪仗停止、撤去,众人下马步入。女官随轿到皇子住处伺候福晋下轿,引福晋入宫。随后举行合卺仪式,由等候在此的命妇负责。
六对藏香提炉,引导着云玲跨过有‘平平安安’寓意的苹果马鞍,被引导到西首站定,这就到了拜天地的时刻。载澧这面也是算好了时刻的,等云玲刚站好位置,他也有几个小兄弟嘻嘻哈哈簇拥着到了,站向东首与云玲相对而立,在繁密无比的鼓吹声中,一起下拜,九叩礼毕,成为结发。
拜了天地拜寿星,拜完寿星拜灶君。而主持中馈是主妇的天职,因此,拜灶君亦只有云玲行礼。同时礼部和鸿胪寺等等外廷的执事,恭襄大礼,到此作一结束。再之后的繁文缛节,与这些人无涉,可以退下了。
三叩礼拜了灶君,两个人在洞房东暖阁行坐帐礼,吃名为子孙饽饽的饺子。煮饺子的是惇王福晋,一下锅就得捞起来,呈上新人,饺子还是生的,但不能说生,咬一口吐出来,藏在床褥下面,说是这样就可以早‘生’贵子。
于是载澧暂时到前面房中休息、招待往来宾客,迎接众人的笑闹,等候福晋命妇为云玲上头。这仍然是恭王夫人的职司,在满洲人,叫做‘开脸’,用棉线绞尽了脸上的汗毛和短发,然后用煮熟的鸡子剥了壳,在脸上推过,立刻便出现了容光焕发的妇人的颜色。这一样功夫,讲究肤发之间黑白分明,截然如利刃所切,称为‘四鬓刃裁’。
然后是重新梳头。双凤髻只是及笄之年的少女装束,此刻改梳为扁平后垂,无碍枕上转侧的燕尾头,仍旧插戴双喜如意簪,另外插一朵红绒所制的福字喜花。这样打扮好了,方始抬进膳桌来开宫里称做团圆膳的合卺宴。
这时的载澧总算能够抽身回房,由府里的小太监照料着,引入新人所居的暖阁,向两福晋和八命妇一起请安行礼,不知是喜气还是腼腆,脸红得厉害,向两位福晋虚扶一扶,带些窘意地笑着道乏。“五婶、六婶,这阵子把你们累着了。”
“借皇上的喜气,一点儿都不累。”惇王福晋看一看她弟妇说:“咱们走吧”
福晋两妯娌,领着几位命妇无声无息的退出去,却不曾走远,在殿前遥遥凝视。不久,看到太监和女官亦都退了出来,东暖阁的槅扇,轻轻地被合上了。于是一对结发侍卫在殿前廊上,击着檀板用满洲语高唱‘合卺歌’。那对‘蜜里调油’的‘百子双喜香油灯’,在雪白的窗户纸上,荡漾出腻人的霞光,然后听得云玲仿佛也在唱着什么。
四月初七日一早,载澧和新福晋收拾整齐,各自换上朝服,进宫给皇帝请安,皇子三跪九叩、福晋三跪三拜,皇帝含笑看着这一对新人,心中满意极了,“大约是朕心里的作用吧?大阿哥较诸昨天,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又有精神,看上去又体面得多。嗯,不错,不错”
一双佳儿佳妇同时红了脸蛋儿,羞涩的说不出话来,“儿子愧蒙皇阿玛褒奖,实是不敢当。”
这句话说的不伦不类到了极致,皇帝扬声大笑起来“此事和朕夸奖不夸奖可没有半点关系”他笑着对身边的皇后说道。
“皇上,臣妾想,大阿哥已经成了家,皇上也该赏他一份差事了吧?总是宗人府那样的地方,孩子都闲置得耽误了大好时日了。”
“嗯,”皇帝点点头,这件事他早就考虑过,便顺应皇后的意思,“朕想了想,你书读得未必好,又是好动不好静的性情,呆在宗人府,也是为了磨一磨你的火气。如今已经成家,也该是大有作为的时候了。你到神机营去吧,给你七叔帮帮忙,同时,学习着认真操演兵士,料想于你最为有利,你可愿意?”
载澧大喜,忘记妻子就在身边,这样的场合总是要夫妇共同进退的,当即跪倒,“儿子领旨,谢恩儿子谢皇阿玛恩典”弄得钮钴禄氏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可怜相。
“到神机营,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天家血脉,而有任何骄矜习气。实际上,朕倒是不担心你的,你这个孩子,有时候有点像你五叔,最好和贩夫走卒往来,身上有那么一股子江湖草莽之气——朕担心的是,营中自有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左右逢迎,借溜须拍马为能事,以求能上达天梯的目的——这些事,官场上下,概莫能免,总要靠你自己把握,能够持身得正,阿玛为你欢喜之余,若有所封赏,亦可搪天下悠悠众口;你若是做不到,即便是朕的儿子,也休想在仕途上有任何进益,你明白吗?”
“是,儿子都记下了。”
皇帝不再多说,摆手示意二人跪安——载澧是嫔妃所生,按照朝廷的典制,还要携新妇到母妃宫中,去给生母请安行礼呢。
第55节出嫁
第55节出嫁
载澧迎娶钮钴禄氏的同时,大格格秀慧公主下嫁曾府的差事,也在进行着。和载澧娶妻不同的是,皇帝对这件事的热衷程度,也要关注得多。
这倒并不是因为曾国藩是军机重臣,一国首辅,而是因为皇帝对nv儿的宠爱,实在是出了格——按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