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独居女杀手看上-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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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到底没见过多少世面,见他如此严肃,便有些惶恐,她紧张的抿了抿唇,道:“先生请讲。”
卫庄道:“我跟月娘是旧识,只不过她从断崖上掉下来时伤了脑子,忘了一些事情,不认得我了,我来这是为了她,替姑娘赎身,也是因为她想还姑娘人情,并非是因为什么善心未泯,也不值得姑娘信赖,姑娘错爱,在下只能心领了。”
沈九当下觉得羞愧难当,如坐针毡,等他说完,她立刻起身告辞,卫庄继续道:“姑娘且慢,在下的话还没有讲完。”
沈九此刻已走到门口了,听到他的话,虽停下了步子,却没有回头看,因为羞愧让她满脸通红。
卫庄道:“倘若在下想讲的话只有这几句,不必面对面的让姑娘难堪。”
这是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将沈九从尴尬和难堪解决出来,她转身瞧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卫庄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道:“姑娘是聪明人。”
沈九不知他想说什么,但她领悟了这话里的意有所指,便坐了回去。
卫庄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道:“在下之前只同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姑娘却以身相托,肯定不是对在下有意,只是见在下尚且可靠,想找个依靠罢了,倘或如此,在下倒有一个去处指给姑娘。”
同一个拒绝了自己的男人面对面的谈这个,沈九还是觉得尴尬,但她克制住了,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卫庄道:“九全街,有个叶氏早点铺,住着一对兄妹,哥哥同在下年纪相仿,看姑娘的谈吐,是读过书的,书中所讲的仁义礼智信,都在他身上,是个难得的人,倘若姑娘有意,可以去试一下。”
“叶氏早点铺?”沈九抬眼看他,“是叶荻那小丫头的哥哥吗?”
卫庄点了点头。
沈九纳罕道:“可大家不都说他是月娘的……”
剩下那两字,沈九没说出来,因为她忽然想起卫庄说她跟练月是旧识,他俩的关系应该也不一般。
卫庄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家说的是流言,不一定是真的,你若有意,无需顾及旁人。”
沈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房间里沉默了下来。
卫庄见她没什么要问,似乎也没话说,就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推到她面前:“若是无意,天地广阔,以姑娘的容貌和品性,到哪里都会有好出路,这个就以备不时之需吧。”
沈九瞧着他推过来的银票,好一阵没有反应过来。
她这辈子,除了知道自己卖身有二百两银子之外,就再没见过这么多钱了,沈九怔怔的瞧着卫庄。
卫庄道:“这是姑娘救人的回报,不必觉得受之有愧。”
他见沈九似乎还有些犹豫不决,便道,“以姑娘的处境来讲,拒绝可不是什么聪明之举。”
沈九不再犹豫,将银票收起来,道了一句谢,又让他代自己向练月道谢,然后告辞了。
卫庄从练月房间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进里边去,看见床上的人儿屈膝躺着,正瞪着一双眼睛看帐顶。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摸了摸她的脸,问:“在想什么?”
练月愣愣道:“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卫庄愣住了。
她忽然坐起来,将双腿盘起,边回忆边道:“不知道这事具体发生在那一年,但也是夏天,天上有月亮,可能是十五,也可能是十六,我半夜睡醒,忽然想吃饺子,于是去灶房和面,擀皮,调陷,各种馅,有西葫芦鸡蛋,有牛肉芹菜,白菜粉条的,包了好多好多好多的饺子,一直包到没地方放了,才不包了。包完之后还数了一下。”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卫庄:“你知道我包了多少个吗?”却又不等他回答,就兴奋道,“四百三十二个,我竟然包了这么多。包完之后,自己下了十个,三个西葫芦鸡蛋,四个牛肉芹菜和三个白菜粉条。因为包的太多,根本吃不完,夏天又放不了,所以天亮之后,就把剩下的分给左邻右舍了。我东边的邻居好像是个卖豆腐的,我叫他家的媳妇叫庆嫂,庆嫂三十几岁的样子,胖胖的,嘴角还有颗黑痣。西边的邻居姓商,我叫他家的男人商大哥,商大哥长得特别高,我跟他说话,得一直仰着脖子。还有一个蔡大娘,在巷子口,我给他家的饺子最多。”
她感叹道:“我那时候到底是有多无聊啊,要半夜起来干这种事。”
卫庄道:“就是蔡大娘家的媳妇告诉我,她大年初二那天下午看到你在他们家门口,被四个人围堵了。”
“四个人?”练月皱眉道,“有说长什么样子么?”
卫庄想了想,道:“说是两男两女,都很年轻,女子一个紫衣一个红衣,男子一个黑衣一个青衣。”
练月沉吟了一会儿,分析道:“我估计紫衣应该是紫苏,青衣是东音,至于红衣,反正我在时,除了我,好像没其他人喜欢这个颜色,他们都觉得这个色艳俗,我倒不觉得,我喜欢那种红,满得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又想起什么,“不过我起来包饺子时,身上穿得衣裳颜色的确很浅,像烟白色。”顿了顿, “我好像也知道自己那时为什么不穿重色衣裳,应该是出于那种颜色太扎眼,我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换了清淡的颜色。”
卫庄却并不接她这个关于颜色的话茬,而是继续问:“然后呢,除了这些,还想起其他的了吗?”
练月道:“送完饺子回家之后,我在家收拾了一下,就推着车去城门口,我原来真的是卖木雕的,我有一个手推车,两个轮子和两条腿,上面架着一个长形的车斗,车斗里是各种各样的木雕,里边还塞着一把遮阳伞,估计应该是六十四骨的,我把车推到一条巷子口停下,然后把伞撑开,把木雕摆起来。哦哦,对了,”她瞧向卫庄,“我旁边就是蔡大娘,她在那卖布,我跟她的关系好像很……很……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练月说到兴致勃勃之处,看向卫庄,本是想寻求知情人的共鸣,却发现他一双眼睛正贼亮贼亮的瞧着她,瞧得她都说不下去了。
卫庄问:“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
练月愣了一下,又微微叹气:“就想起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好像那段时间,每天就这点事,睡觉、吃饭、做饭、刻木雕、出摊,其他的就没了,不过依稀记得那段日子有下过一场特别大的雨,特别特别大,城里到处都是积水,能没了脚踝。”
卫庄顺着她的这个话,想了想,道:“那应是天启二十四年夏天的事儿,那场雨的确特别大,我也有印象。”顿了顿,“然后呢?”
练月摇了摇头:“其他的就很模糊了,像一团影子似的,具体是什么记不起来。”
卫庄直直的瞧着她,瞧得练月有些心虚,她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挪,别开目光:“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是故意想不起你的,你这么看着我,我有点。。。。。。”
卫庄突然扑过去,将她扑倒。
他亲的很重,仿佛要把她吃下去,咽进肚子里,练月有点喘不气来,可却不想让他停下来。
他把脸埋在她颈侧,气息沉重:“月娘,快点想起来吧,虽然我们两个之间有很多不开心,但我还是希望你想起来,越快越好,我不想自己一个人记得那些,我觉得很没意思。”
练月静了一阵,忽然道:“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爱的根本不是现在这个忘了过去的我,你爱的只是过去的那个我。”
卫庄闷声道:“你是在吃自己的醋?”
练月没让他就此含糊过去:“我说得不对吗?”
卫庄道:“之前你觉得我不爱你,现在你觉得我爱过去的你,倘若有一天,你把什么都想起来了,会不会觉得我爱的是失去记忆的你?”
练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半晌,悠悠的叹了口气:“我说不过你。”
卫庄寻找她的唇,又亲了起来,练月整个人都被他亲晕了,不知东南西北,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就听到他的声音飘进了耳中,低低的,还微微有些喘:“月娘,你想跟我回太平城去看看吗?”
练月的脑子是一团浆糊,反应比较慢,她正在思考呢,他又亲了上来,亲完之后声音更哑了,几乎是在逼问她了:“好不好?”
他这一番操作勾得练月简直要化成一滩水立地飞升了,她实在无力抵抗了,于是说了一个好。
“好”字从她齿间流出来之后,卫庄又想亲,但半路刹住了,将唇移到她耳边,小声道:“先攒着吧,这次咱们慢点来,你说呢?”
他的呼吸洒在她耳廓上,让练月忍不住抖了一下。
练月觉得这人特别可恨,不亲就不亲,临了还在她耳边勾她,她忙伸手推他:“那你保证,在我想起来之前,绝对不再近身勾引我。”
卫庄直接摇头拒绝说不:“万一你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
“不可能。”练月斩钉截铁的否决了他的万一,“其实我已经慢慢的想起了一些,只不过太模糊,近来又有了大进展,我有预感,应该很快了。”
卫庄默了一下,道:“好,我等你想起来的那天。”
第六十七章
卫庄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练月说完要跟他回太平城; 他下床立刻去找东门绰说这事去了,东门焯虽然很不情愿; 但自从卫庄花三千八百两赎了沈九的卖身契之后,他就知道卫庄和练月绝非普通人,走是早晚的事情。他装模作样的挽留了两句; 然后就放行了; 让练月将事情都先交代给杨龙杨虎,交代清楚之后,他们就能启程了。
练月之前答应金玉棠明天陪她去丞相府; 怎么着也得把这事办了再走,卫庄就说后天启程,问她觉不觉得赶。她点了点头,说可以。说完这事之后; 她说去找沈九,卫庄不用,她刚才睡觉时; 沈九已经来过了,他亲自跟她说过了。
练月对卫庄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她很少遇到办事这么干脆利索的人,但这人有很多秘密; 这就非常烦人,譬如她想知道他到底给沈九指了什么路,他却怎么都不肯说。
他越是这样; 她就越好奇,所以还是抽了一个时间,去后院找沈九,沈九正在收拾东西,见她来了,就拉着她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去。她问沈九打算好了么,沈九说打算好了,暂时就留在安陵了,说明后天出去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她打算先租个院子住下来,然后再慢慢想,可能会开个豆腐坊什么的,因为她家以前就是做豆腐的。
练月问她缺钱不缺钱,沈九够用了,让她不用担心。
练月说明天她要陪金玉棠去丞相府,倘若没什么事,能早早的回来,可以陪她在城里转一转,找找房子,沈九说好。练月见问不出什么了,就辞了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吃完饭时,卫庄将饭拿到她房间,跟她一块用,练月再次问他给沈九指了什么路,他说没什么,就是给了她二百两银子,让她自谋生路。虽然只是给钱,让练月有点失望,不过二百两也不是小数目,别说开豆腐坊,就是买院子都够用了,挺好。又觉得人生的际遇真是神奇,沈九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她的命运,而她因为认识卫庄,又改变了沈九的命运,她们也算得上是相互成全,皆大欢喜。这么一想,她算受惠人,沈九也是,只有卫庄亏了。四千两银子,虽然他并不在乎,但不管过去他们俩个是什么关系,这个人情她是欠下了,早晚得还他。
吃过晚饭后,打手和护院照例在院子里集合,分配好各楼里的值守人员后,他们就散了,去各楼里站岗。
金玉棠和她的侍女星河托着搁着侍女衣裳的托盘站在一旁看,练月这边完事之后,请她们进了自己的房间。
金玉棠来找练月是为明天夏国丞相寿宴之事。
金玉棠在上年的花魁之夜上一舞成名之后,城内权贵多有邀她过府献舞,倒不是没有经验,只是明天场合太大,多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嘱咐两句,嘱咐完之后,起身告辞。
金玉棠告辞后,练月忽然想起自己还欠楼里几位姑娘银子,当然也想起了叶湛还欠自己银子,顺带又想起了叶荻抵押给自己的那个玉佩。
那玉佩还在她腰上挂着,她带了这么些日子,竟也带习惯了,都忘记那是别人的玉佩。
她将叶湛送她的东西都找了出来。两根簪子,十八封信,和抵押给她的玉佩。
想一想,他送的东西还挺多,真是个懂得用这些小玩意收买人心的人。
现在想一想,其实她并不是因为他一路找到安陵,也不是因为那棵桐树才喜欢他的,她是因为他的信。她真的很喜欢他写的故事,她觉得他的故事比风花雪月的情诗高级。他出身世家,前二十几年养尊处优,身上却没半点高门大族的恶习,反而有种朴素。这朴素不是说他衣着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