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趣-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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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起上回灵姐儿闹出来的变故,眼前人似乎也没露出什么异色。
周老夫人凝了凝眸子,心中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拉过对方的手直言就道:“你这孩子,说你太懂事呢,还是与外祖母生疏了?
琼姐儿,你今年变了许多,以往心里有什么事,都会和我与你大舅母说的。”
说着,停顿了下,才又继续:“这半年里是发生了不少大事,你得知了身世,晓得了那段坎坷,在这府里就将自己当外人了是不?
琼姐儿,你自襁褓里的时候就抱到了这静颐堂,咱们祖孙俩这十来年的情分,可不是说什么血缘不血缘就能抹去的。
再说,周府与你本就关系匪浅,你切不可生分了。”
她语重心长的拍着少女手背。
陆思琼微微晃神,思及午后在王府偏门外与秦相的对话,脱口而出就道:“我见过秦相了。”
周老夫人安抚的动作一滞,“什么?”
“今天,秦相来找我了。”
闻者当即变色,瞠目惊诧过后,颇有几分慌乱,“他、他找你做什么?琼姐儿,我不是让你离秦家人远着些吗?”
老夫人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恐惧。紧了紧对方的手再道:“你不要听外人的胡言乱语,秦相这人居心叵测,可不是表面看着那么简单的,你……”
陆思琼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又沉了几分。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外祖母这般,眨了眨眼出声打断:“外祖母,我已经知道了。”
轻轻的一句话。让老夫人满心欲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间。
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最后,还是陆思琼打破了宁静:“他想认我回秦家。”
“荒唐!”
这下。周老夫人脸上的怒意已不曾掩饰,拍了桌案重声道:“京中上下谁不知道你是德安侯府的姑娘,他说得轻巧,接回去。怎么接?
当年的事难道还是光荣事不成?或者要你以外室女那等名义去秦家?这事不说我们周家不会同意,蕙宁公主也不可能点头。
再说。你若是跟着他去相府,让陆家颜面何存?琼姐儿,你可不能犯糊涂!”
“我知道。”
陆思琼应声,脑中却一直回想着那“光荣事”三个字儿。
的确。她的身世,一直都是见不得人的。
周老夫人还是没想明白,“这秦相怎么会知道?”
“相府。一直在调查我的身世。”
陆思琼陈述这一事实,再添道:“还有。当初您派去侯府替母亲接生的李婶子,也被找到了。”
后者的眉头,彻底皱起,她闭了闭眼,无力的开口:“这事,得让你外祖父亲自去找一趟秦相。
琼姐儿,你且回陆家去,不要多想。再过几日,便是你的好日子,莫要让这些事坏了心情,我得与你舅母合计合计。”
陆思琼有些过意不去,灵表姐还昏睡在床上,她着实不想麻烦大舅母。
她犹豫再三,还是言了:“我听和敏郡主的意思,这门婚事可能还有点变故。”
说到这句,自己也很沉重,“秦相可能会去找蕙宁公主,这事还是不劳烦大舅母了,四表姐那也离不了人。”
周嘉灵出了这种事,若是往日,她肯定会在周家住上一段时间,陪着表姐。
但现在,且不说几日后的宴席。
就是秦相的这个事,她没有想好对策。
若是真的要把自己接回秦家,那事情可大了,肯定会有所动作,连侯府都瞒不住。
父亲与他同朝为官,在外见面的机会可是多。
想着秦相当时的语气,对她寄养在陆府这么多年颇是介意,且话里话外的那股恼意和气愤,陆思琼还真当心他会对付自己的身边人。
她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回府似乎还得再找祖母谈一趟。
真是多事之秋。
因着这件事,她并未在国公府久留,临走前又去看了看四表姐,见其仍旧昏睡着,离开时的心情格外阴霾。
回到侯府时,掀开车帘才发现,本该艳霞漫天的西空乌云层层,原本晴好的天说变就变,等她才进院子,瞬间就下起了大雨。
换了身衣裳,望着屋檐下密帘般的水露,无奈的叹了一声。
竹昔走到窗边,低声劝道:“姑娘,虽说这天依然闷热,可总是带着湿寒,您别站在这儿,受凉了就不好了。”
“我知道。”
雨水飘进,落到人的脸上,透着股股舒沁的凉意。
“容婢子将牅合上吧?”
知道近侍好意,陆思琼也不坚持,颔首正欲转身,就见一抹颀长的身影冒雨小跑了进来。
“那、那是龚二爷?”竹昔望着院口惊呼。
陆思琼也是一讶,又像是落实了心思,既惊又喜,侧身就朝门口走,又吩咐丫头去拿伞。
龚景凡步伐矫健,哪等她们,几个飞步就到了廊下。
陆思琼跨出屋槛,就对上浑身湿透了的少年,颇为狼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洞悉
“你怎么来了?”
陆思琼迎上前,还没近身,龚景凡便先侧退了几步,反叮嘱道:“你若不想着凉抱着药罐过日子,就快进屋去。”
语气竟有些冲。
闻者不明所以,目露疑惑,又恐对方淋了雨生病,可见其目光略沉,想起此处是她一姑娘的阁院,着实不便,到嘴边的话复咽了回去。
龚景凡只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见其完好,喃喃自语:“你没事就好。”
话落,院门口又传来动静。
陆思琼抬眼望去,就见有人也冒雨跟进了院,是外头的张管事。
张管事气喘吁吁着,显然是一路追过来的,先是问了安,随后朝贵客继续重复:“龚二爷,请随小人去厢房洗漱换衣。”
他哈着腰,抹了把额上雨水,心中亦是无奈。
这永昭伯府的二公子性子还真是急,冲进侯府不管不顾的就往人家内院里赶。
自己这一当下人的,不敢得罪府上的准姑爷,又怕里头各位主子见了他这一身水渍,怪罪自个不会当差。
陆思琼心道眼前人本随太子去了郊外,这匆匆回城,又表现得如此紧张,想必是听闻了敬王府里的变故,当下心里一暖。
再抬首,见其仍目光炯炯的瞅着自己,面色微红,继而劝道:“二爷还是随管事去拾掇下吧。”
话落侧身,同张管事吩咐道:“你直接带龚二爷去西边的小院里更衣就好。
书绘,你领两个丫头过去服侍。”
娇园里是不好留他,但再去外院厢房,一来一回。身子可受不住。
张管事连忙应声。
龚景凡一路奔波,又淋了雨,或是身子疲惫,性子格外顺从,点点头就由着人打伞出去。
陆思琼命人去小厨房煮姜茶。
龚景凡换了身崭新的袍子,是陆思琼堂弟陆思玧的。
陆思玧年龄虽幼,体态却很健硕。比寻常同龄人都宽阔。是以这袍子穿在比他年长好几的龚景凡身上,竟还比较宽松。
两人对面而坐,龚景凡饮了两盏暖茶。才开口:“秦相去找你做什么?”
出人意料的问话,陆思琼微微一滞。
原以为,是听说了四表姐的事儿,怎么会……她眸光微变。心中起了种恼人的猜测。
对坐的人却又道:“我没有派人监着你,是对秦相。”
他解开对方的忧虑。直言道:“你上次让我查他,虽说后来你我都觉得他留意你是因为袁医女的关系,但我事后想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相府大费周章的调查你的身世。甚至还插手你们侯府家事,这样危险的人,我不让人盯着点儿。怎么安心?”
龚景凡皱了皱眉,因着摸不清秦相的本意。他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没撤回来。
今儿下午,收到下边人的信,道秦相亲自去王府偏门见了琼妹妹,身在外便如何都不能安心。
毕竟,秦相在外还有个风。流的名声。
急急忙忙回城,就想弄个明白。
这事陆思琼原本也没打算瞒他,对方既然问了,顺势就道了个清明。提起秦相是她生父时,语气极为平稳,风轻云淡的模样反倒让听者惊诧。
原来,阿琼竟然是隆昌姨母与秦相的女儿吗?
怪不得母亲这么多年,每每听人提起秦家便脸色阴沉,他原只道是看不过秦相作为,不成想还有这一缘故在其中。
如此,提着的心倒是安下了。
秦相势大,在朝中羽翼极丰,饶是他父亲见了,都得敬上几分。若是对方真有什么歹心,还真不好办。
过往,多得是秦相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故事。
不过,十几年前,今上都不尚未入主东宫,更别说秦相了。当年他不过只是一小小的皇子侍卫,何况秦家门第在这上京城里又称不上显赫,竟会与隆昌姨母……
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然这到底是上一辈的恩怨,龚景凡身为小辈,不好多加言辞。
他只关切的望向对面少女,对方低垂着脑袋,娴静安然的神色里却总透着几分愁苦,这在过去并不多见,令他难受。
今年之前,他虽不曾近距离接触眼前人,可每回在荣国公府相遇,她总是同灵表妹一起嬉闹玩乐着,颜上笑容从不曾少过。
他下意识的抬起胳膊,却没有抚上,顿了片刻复又收回,“阿琼,你不必太过忧心,这事没秦相说的那么简单。
认祖归宗,他以为你这十来年里是在小门小户里长大的不成?这京中上下,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家,谁不知道你是德安侯府的姑娘?
再说,这些年来,周家没少替你安排,你如今的身份再名正言顺不过,他但凡有丝毫顾及父女之情,都不会将你逼到那种地步。”
“我摸不透他的想法。”
陆思琼确实不了解秦相,只有过三两数面的人,以前也没听闻过他的事迹。
因而,对这位父亲,陆思琼的印象只停留在身边几人对他的描述上:为人奸诈、手段阴狠……
而等到他是自己生父这一消息确认时,感觉并不好,甚至有着排斥。
再想起和敏郡主的话,不由生出几分惆怅,看向对面人的眸子里,不自觉的涌出了留恋。
龚景凡眼睛一亮,兴奋的握上她的手就问:“怎么突然这样看我?”
她不好意思的要收回手,后者不肯,只抓得更紧,又时不时捏着她的手心,一阵痒意。
“别乱动。”陆思琼嗔他。
原先满腔的烦绪,似乎在见到他之后都变得不重要了。
其实,陆思琼之所以不留在周家急着归来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在离开王府之后,有种今天眼前人一定会来找自己的预感。
或者说,她潜意识里,盼着龚景凡来找她。
而事实证明,他真的来了。
事情虽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得到解决,年少的他们到底还没有独当一切的能力,但彼此间只说说话,就让人莫名的心安。
浮躁的心得以安抚,陆思琼默默反握上了对方。
无言相陪,时光流逝。
娇园里摆上晚膳,婢子们站在厅中服侍,二人用了饭,听闻前院德安侯回了府,龚景凡便过去道别。
临走前柔声宽慰她:“别紧张,我不会放任那人打乱这一切的。”
说着这样的话,自己的眉头却没有松上半分。
陆思琼则信任的颔首,“嗯。”
秋雨未歇,只是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的的打在窗栏上,声若玉珠落盘,在黑夜里配合着人的心弦跳跃。
“姑娘,还去静安堂吗?”
书绘见主子面色沉重,又想着龚二爷来时的焦色,亦是满面担忧。
陆思琼略一沉吟,答道:“暂且不过去了,等明儿早上吧。”
事情弄到这一地步,她简直恨不得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世才好,甚至宁愿是个孤儿,来路不明,倒也不会有现在这种状况。
她在陆家生活了十来年,难道在即将及笄前,还真得改名换姓了?
秦云和、秦云和……
如此陌生。
在灯烛下坐了稍会儿,才在近侍的服侍下宽衣净面,青丝落下,盖住了她纤细的双肩。
陆思琼搁在雕花木梳,理弄了弄发梢,正起身欲朝床前走去时,守在外头的宝笙突然掀了帘子进来禀道:“姑娘,侯爷来了。”
父亲?
陆思琼一愣,这么晚怎么还过来?
竹昔和书绘忙取起架子上的外裳给她披上,陆思琼由得她们伺候,张口既问宝笙:“父亲突然来了,母亲也有过来吗?”
“回姑娘,侯爷是单独过来的,连赛华都没带。”
她微微凝思。
因不好太耽搁,陆思琼只正了正衣着,并未梳理发丝,直接去了小厅。
明艳灯烛下,德安侯坐在主位,见少女盈盈走来,目光有些恍惚。待等人走近了,不发一语的端量起对方容颜,神情凝重。
陆思琼心下一个“咯噔”,恐慌刹那间遍及周身。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