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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颜朝-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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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士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说她叫什么?”
  谢逐拧眉重复,“……软软?”
  “哎?”
  正在后面踢踏着石子的贺缈连头都没抬,几乎是下意识应了一声,脱口而出。
  谢逐猝然回身看她。
  贺缈也才反应过来,心中已是掀起巨浪。她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惊诧,却转瞬即逝,“我还以为……公子在叫我呢。”
  青……阮,阮阮?
  是了,他第一次听这名字时也想到了,可……应当只是巧合罢了。
  谢逐眉头一松,正要转头继续追问,却见那相士已摇摇摆摆朝山下走去,走到贺缈身边时笑了两声,“喏,这不就有一个吗?”
  贺缈被他笑得心里发慌,赶紧站回了谢逐身边,却不料谢逐竟也侧头定定地盯着她瞧,像是想从她眼里瞧出什么来。
  有那么一瞬,贺缈都以为是自己的明眸出了纰漏,让他看出了什么异样……
  “公子方才在说什么?我小时也被母亲唤作阮阮。”
  贺缈岔开话题,已经很久没人再用这小名唤过她了,谢逐怎会好端端的突然叫起?是巧合还是有其他用意?
  谢逐抿了抿唇,收回视线,“时候不早了,下山吧。”
  不知为什么,贺缈总觉得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两人又循着方才来时的山路往山下走。
  “青阮……”
  “嗯?”
  “你,幼时可曾患过眼疾?”
  “……不曾。”


第13章 
  三月三这日,洛水两岸春暖花开,柳烟脉脉。
  盛京城扶老携幼,成群结队,或步行或驱马,纷纷朝洛水边而去。
  这上巳节原先也叫“女儿节”,女儿们都会在此日换上新衣,临水踏歌。遇上心仪之人,还可随手采撷一朵桃花赠予对方,若对方也有意,便会回赠随身携带的玉佩,也算成就一段良缘。
  谢逐府上的这些婢女原都是从小进宫的,寻常并不能随意出宫。就算是女帝三月三领群臣游春,也轮不上她们随驾出行。
  所以这一出宫进了谢宅,她们一个个也都有些按捺不住,前两日便心思飞到府外,飞到洛水边的桃花林去了。
  姜奉想着这日谢逐不在府中,也用不上这么许多人在府里耗着,于是就在谢逐跟前提了一句,允她们三月三这日可以出府。
  “陛下,咱们今日出去吗?还是……回宫?”
  玉歌一边伺候贺缈穿衣一边问。
  虽说贺缈是谢逐跟前的人,今日理应跟着他一起去赴宴。
  可谢逐还是允了她的假,让她和其他婢女一起,不必随他同去。
  贺缈心事重重垂着眼,“回宫吧,这几日凤阁不知道堆了多少折子,我还是得回去看一眼。”
  玉歌应了一声。
  她倒不甚在意这三月三的春景,身为贺缈的贴身宫婢,她出宫的机会自然比其他宫女多上许多。
  “对了,锦衣卫那里都安排妥当了吧?”
  贺缈偏头问。
  玉歌点头,“已经派了一拨人暗中保护谢公子了,您还是担心长公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贺缈深吸了口气。
  谢宅门口。
  姜奉已命人备好了马车,马夫牵着马,明岩单腿屈着坐在车外,低头踢踏着路上的石子。见谢逐从府内走出来,姜奉连忙迎了上去。
  谢逐今日是应长公主所邀前去赴宴,所以用玉冠束了发,穿着一身鸦青色山水纹常服,腰间配着一枚雕着流云的白玉环佩,下面坠着流苏络子,随着迈开的步子微微荡开,面上一派朗月清风。
  姜奉有些不放心地将他引到马车前,“公子,您真的不再多带些下人吗?”
  明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公子。”
  谢逐一撩袍襟上了马车,侧眼淡淡地开口,“不必,人多了招摇。”
  姜奉仔细一想也是,谢逐如今毕竟无官无职,还是一介布衣,若带了一群仆从前呼后拥的,不免惹人非议,让这京中勋贵都以为谢逐是个浮夸张扬的。
  “那,公子一路好走。”
  谢逐颔首,放下了车前罗帷。
  明岩往车前一坐,兴致勃勃地朝姜奉扬了扬手,“姜总管,我们走了。”
  “等等!”
  姜奉笑着刚要应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女子的唤声。他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见一人提着裙摆疾步从自己旁边窜了出去。
  “怎么又是你?!”
  一见是贺缈,明岩瞪大了眼,没好气地拦在了车前。
  “公子,”贺缈压根不理他,直接朝车内扬了扬声,“是我,青阮。”
  车内,谢逐抬了抬眼,撩开罗帷,“青阮?”
  贺缈刚要上前便见明岩还拦在自己跟前,挥起手作势就要给他一掌,吓得他立刻闪身到了一侧。
  她这才满意地凑到了马车跟前,对上车内谢逐的视线,“公子,您还是带上我一同去曲水宴吧。”
  谢逐垂眼瞧她,“怎么不和其他人一起去踏青?”
  还不是怕你被人暗算了……
  贺缈眯着眼笑,“踏青年年都一样,长公主府的曲水宴可是我头一次有机会见识。我想了想,还是跟着公子比较划算。”
  明岩冷嗤了一声。
  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只知趋炎附势的丫头。
  闻言,谢逐的唇畔却是隐约勾起,“上来吧。”
  = = =
  从京中去往洛水两岸,一路上都能听得柳笛清鸣,热闹得很。
  大道上不仅有携家带口步行出游的普通百姓,还有不少富室宝眷的碧油香车,更有驾着马在香车间轻驰疾趋的少年儿郎。
  贺缈掀开车窗上的轻纱朝外看了几眼,“晋人礼教森严,不似我们颜人,在三月三这日男女是能一起围成圈阵在水边踏歌的。公子在大晋应是看不到此等景象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车外又是一阵清脆悠扬的柳笛声。
  谢逐也侧头朝那半掀开的轻纱外看去,入目之处便是岸边那片灼灼桃花林,“此处桃花倒是开得好。”
  “这里的桃花有大用处,是给女郎们赠予心仪之人的……”贺缈说着,朝谢逐腰间的环佩瞅了一眼,不由翘起唇角,“公子今日也戴了玉佩,是等着待会下车被姑娘们折的桃花淹溺吗?”
  谢逐愣了愣,将那环佩拿起,“原来还有这等习俗。”
  难怪明岩今早一个劲地非要他戴上玉佩出门……
  他无奈地扯了扯那玉佩下坠着的流苏,抬手便要将它从腰间解下。
  “哎哎哎!”
  贺缈赶紧拦住了他,“戴得好好的,公子摘它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是不想招惹桃花。”
  谢逐蹙了蹙眉。
  见他一脸纠结对那些还未出现的桃花唯恐避之不及,贺缈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那公子光摘这玉佩恐怕不够……”
  谢逐定眼瞧她,耳畔又回响起昨日那相士不着调的笑声和贺缈轻飘飘的回答。
  ——“喏,这不就有一个吗?”
  ——“我小时也被母亲唤作阮阮。”
  贺缈这张易容后的脸虽然不能与她原本的容貌相比,但还算是白净俏丽,再加上没了异瞳的媚意天成,此刻瞪圆着眼,倒显出了从前没有的娇憨可爱。
  说来也奇怪,尽管谢逐记不清梦中女孩的样貌,但无论是异瞳,还是仅剩的那些模糊印象,面前这个青阮都完全对不上。可偏偏,她却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公子恐怕还得学那些貌美的妇人,头上啊,戴个垂纱的帷帽。”
  贺缈探身凑近了些,翻着手,在谢逐眼前做了个往上掀开帷纱的姿势。
  谢逐眸色一黯,抬手捉住了贺缈作乱的手,“口无遮拦。”
  恰逢马车颠簸,车身朝一侧歪了歪,贺缈正愣着没坐稳,就这么一头撞进了谢逐怀里,再加上谢逐还没松开她的手腕,她倒像是被一把拉过去的……
  “!”
  贺缈蓦地瞪大了眼。
  腕上传来微凉的温度,鼻尖萦绕着一股极淡的乌沉木香,耳边贴着胸膛还能清晰地听见心跳声,她只觉得自己瞬间被谢逐那温柔却强势的气息给包围了。
  这样的亲密是贺缈这几年来从未与任何人有过的。
  一时间,她全身僵硬,连双眼都一眨不眨地瞪着谢逐衣上的山水纹路。
  “公子,到……”
  明岩掀起罗帷,一见车内情景,登时目瞪口呆,没说完的后半句卡在了喉口。
  贺缈终于回过神,耳根瞬间红透。她猛地推开谢逐,坐回原位紧靠着车壁,眼观鼻鼻观心。
  谢逐也有点发怔,手悬在那虚虚地攥了攥,才收了回来,转眼看向已经彻底石化的明岩,“?”
  明岩反应过来,硬生生将到嘴边的哀嚎咽了回去,“公子,前面是花林,马车难行,得下车走过去。”
  “知道了。”
  谢逐起身。
  趁他下车,贺缈赶紧别过头捏了捏自己红到发烫的耳根,整理好情绪后,才在明岩嗖嗖嗖飞来的眼刀中跳下了车。
  谢逐拂了拂衣摆,轻咳了一声,“走吧。”
  长公主的曲水宴设在洛水上游的淬红亭,去淬红亭必得要经过这岸边的桃花林。
  三人沿着林间石子路朝上游走去,一路见着的尽是踏青游春的人群。
  不少人都在花树下铺了条长毡,席地而坐,一边赏花饮酒一边畅聊玩乐。花林间的空地上还围了不少男男女女,圈阵踏歌。
  谢逐在花林间缓步而行,青衫玉冠,与那芳菲桃色格外映衬。他又是这般的风度样貌,引得周围女子频频回头,小声议论。
  贺缈在车内的调笑成了真,他们三人才没走多远,便已有好几位胆子大些的姑娘,拈着一枝枝桃花到了谢逐跟前。
  婉拒了第六位赠花人后,谢逐面上的温和淡然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回头睨了一眼正笑得促狭的贺缈,嗓音沉沉,“……还在笑?”
  贺缈悻悻地敛了笑,上前一步走到了谢逐身边,朝他腰间的白玉环佩看了几眼,摊开手,“公子。”
  谢逐会意,将那环佩从腰带上解下,递给贺缈。
  “公子!”
  明岩在后面看得直跺脚,却被谢逐一个眼神噎了回去。
  贺缈接过那白玉环佩,收拢进了袖里。随后便转身走到桃树边,踮着脚折了一枝桃花。
  还没等谢逐询问,她已疾步走了回来,微微凑近了些,手一探,将那花枝别在了他腰间,“好了!”
  “……”
  谢逐垂眼,只见那桃花花枝恰好插在方才系着玉佩的地方,青衫上印着那么一星半点花色,更显得气度卓然。
  贺缈低着头越看越满意,眉开眼笑,“这样她们就会误以为你心有所属,应当不会再来贸然赠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尘往事还是要慢慢讲~
  国师是男二,是女帝的“白月光”。但这个白月光……其实有误会在里面。


第14章 
  将腰间玉佩换成桃花枝后,虽还是有不少女子目光黏在谢逐身上,脉脉传情,但却是再无女子凑到他跟前来赠花了,谢逐这才得了清静。
  倒是贺缈,走在谢逐身边,那些朝谢逐眉目传情的女子转眼就瞪着她,目光灼灼,几乎要将她戳成了筛子。不过贺缈从小到大也没少受人瞩目,依然安之若素地向谢逐细说三月三的民俗。
  淬红亭在洛水上游,京中门第显赫的人家游春都尽量往上游靠。所以越往上游走,见着的普通百姓就少了,花树下铺垫的长毡也没了,林坡上倒多了不少幕帷。
  “那些幕帷围着的,是什么?”
  见林坡上隔段距离便会有幕帷围作一圈,幕帷外还守着一些短打穿着看起来像是护院的人,谢逐侧头问。
  贺缈指向幕帷里露出的宴帐帐顶,“那是些豪贵搭设的宴帐,为了私密也为了安全,所以用幕帷隔开,还让护院守着。你知道的,大户人家出门就是事情多……”
  正说着,她突然顿了顿,目光定在了不远处一身着素裙的女子身上。
  谢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那女子被一手执弓箭头上还簪着花的风流纨绔伸手拦住,不由皱了皱眉,“那是什么人?”
  看清那里的状况后,贺缈眸光闪了闪,“好像是……方大小姐。”
  不仅是方以唯,还有拦在她身前完全一副无赖混蛋样的某位侯府世子。
  又是宁翊……
  贺缈眼角抽了抽。
  说起来真的很损宣平侯府颜面,贺缈她十岁回的盛京,如今已经是第八个年头。
  因为宣平侯夫人的关系,她这八年也没少和宁翊见面。从第一次见面这厮就贼胆包天无知无畏地调戏她、结果被揍得鼻青脸肿开始,后来的每一次,但凡贺缈看见他,他不是在捉弄宫娥,就是在欺负有些姿色的女子,从来没有其他情境。
  没想到今日也不例外。
  “哎,那是不是宣平侯世子?”
  他们身后,有人低声议论了起来,“这又是看上哪家千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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