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泪-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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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琛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他对罗蕾莱的信任却是无庸置疑的。罗蕾莱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她没有迟疑地点头,说:
“我会的,先生。照顾埃尔文和约翰是我的工作,而且,我也不想看到这里蒙上这样的阴影。莳萝谷是这样的美。”
“是啊,它确实很美。”
对方淡淡的说着,可是连罗蕾莱都能听出,他话中的含意和自己的赞赏大不相同。也许是生活在这儿久了,所以他对这里就没有了那种新奇激动的感觉吧,罗蕾莱只能这样想。
当他们转过一处路口之后,尤琛又看了看身边的年轻女人,有点突兀地开口了:
“你最近还好吗?”
“我?当然啰,谢谢您的关心。”
罗蕾莱一愣,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掩饰过去。在这方面,她可是经验十足了。尤琛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走完这段路。直到可以看到前方的屋子时,尤琛才说了一句:
“只要你真的没事就好,用不着对谁都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罗蕾莱没来得及回答,因为园丁在向他们打招呼,尤琛就走了过去,看看他遵循琴的吩咐新买回来的兰花苗子。罗蕾莱走进房子的侧门,在旋转楼梯上那个没人经过的地方,吐出好大一口气。
第二十三章 沙龙里的秘密会谈(1)
如果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得久了,而且在不停地努力融入他所在的那个圈子,那么他一定会被人视为是那里的人,而不是其它地方的什么人。不过即使如此,也依然会有人因为此人的外表或是其它一些微不足道的地方,而对对方言三语四,不仅是借机贬低对方,同时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本地人的那种优越感。在这种过程中,有的人会滋生出自卑之心,也有的人会埋藏下怨恨,不过也有的人会以不变应万变,来对付外界的刺探和好奇眼光。罗蕾莱就是这种人。她一向不喜欢把感情外露,也不愿接受他人的怜悯,因此在奥登尼亚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个少女外表宁静,不过内里却培养出了一个把自我收敛起来的性子,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为了应对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即使有的人想通过一些不大善意的方法或手段来刺激她,罗蕾莱也只是一笑置之。她从来不愿给那些自己讨厌的人接触到自己的另一面,而且随着时日流逝,别人也渐渐以为她确实是这种性格,殊不知罗蕾莱的本来面目却与此大相径庭。
虽然已是成为了奥登尼亚人许久,可罗蕾莱不管去到哪里,都有种在异乡漂泊之感。现在即使来到一处对她非常好的家庭——弗莱德家族,可是罗蕾莱依然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是只是自己工作的地方,她没有权利在这儿当成是他家的一分子,也就自然不该泄露真实的情感。这儿有她的责任和她的工作,除此之外,她都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能因为主人对自己好,就真的认为自己和他们拥有同等的权利。这番话,罗蕾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可是通过她那种谨慎的态度,谁都能看出她是个不会轻易越界的女子。也因为这样,这个家里的上上下下人等,都对她口碑良好,认为她虽然有着外国血统,不过还真是请对了人当家庭教师。
蕾蒂…琼的到来,让这个家里变得热闹了一些。因为男主人经常要到很晚才回来,所以在饭桌上,有琼的陪伴,能让大家都不至于那么寂寞。琴看上去也比丈夫在场时说的话要多不少,可能是因为顾忌到丈夫不喜欢太过吵闹,所以当尤琛在时,琴往往也只是和别人作一些例行公事的交谈,然后又去忙自己的事情。看到他们夫妻之间有时因为无话可说的样子,罗蕾莱会把注意力转到孩子身上,对这些保持着回避。而琼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找个其它话题来掩饰过去。这倒不是说尤琛和琴会在外人面前显得格格不入,相反,他们在说话时就和别的夫妻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仔细听下去,就会发现他们彼此只是说些家里的琐事,就像汇报会似的。虽然明白这个国家自中世纪以来,在上层家庭里就流传着这样的习俗:即是过分的讲求礼貌,而且说话举止要得体,连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不过看到弗莱德家夫妇的情况,又看到其他人觉得根本没什么不妥的样子,罗蕾莱还是觉得吃惊。也许这也是她对弗莱德家迟迟无法真正产生融入感的原因吧。
在九月初的一天晚上,弗莱德家的主人和客人都坐在起居室的壁炉前,轻声说些最近举行的宴会上的趣闻,要不就是哪一家的婚丧嫁娶,或者是国家又有什么重大新闻。当罗蕾莱把孩子们安置在楼上的卧室后,来到起居室外,就看到琴和琼在一起闲聊。一看到她,琴朝她喊道:
“快进来,亲爱的,难得有一天清闲下来,我们一块儿聊聊天吧。”
琼回头看着家庭教师走进来,她她看到穿着雪白的衬衫,外面是一件宝蓝色针织对襟衫,下面是一条白底浅棕灰格子薄呢裙,没戴首饰,松松挽着的发辫垂在胸前,一切都显得明净大方。而女主人身穿一件酒红色的套头衫,一条黑色褶子裙,戴着一条金链子,围着一方绣着花鸟图案的丝绸披肩,即使不用发言,也能让人从她的衣着中看出她的身份,就是这儿的女主人。琼想得入了神,打算以后在自己的那篇小说里也把这些穿衣搭配的学问给运用上。
罗蕾莱坐在一张同样靠近壁炉的缎面椅子上,加入到她们的话题之中。琴问起孩子们,罗蕾莱说他们都睡了。琼开玩笑似地说:
“老实说,琴,虽然我非常喜欢埃尔文和约翰,不过在这种时候,还是让我们女人之间好好地聊一聊吧。”
琴笑了起来,她当然是个好母亲而且非常疼爱孩子,不过看起来她此时也同意对方这样说。在朋友问到尤琛今天晚上晚回来的原因时,琴只是说:
“他很忙,你知道,他在首相府工作,首相是那么勤奋的人,他当然也不能懈怠。”
“对于他的勤奋我没有一点怀疑,不过要是让我也得那样,恐怕现在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了蕾蒂…琼这个人啦!”
琼对于自己的缺点一向不避讳,因此听到这番话的两人也毫不客气地笑了。琴又说:
“那可不一样啊,琼。我想人各有天赋,像我们,没有天生的才能,所以就得勤奋,而你呢,亲爱的,因为有突出的才华,所以就算不努力,也自然无法抹杀你的才能。”
兰尼亚的女作家那张不起眼的脸上苦笑着。“琴,非常高兴听到你的夸奖,不过我恰恰是个既没才能又没努力的人,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实属万幸。所以今后会如何,还真是个难题呢!”
罗蕾莱听着她们的谈话,不时插上一句,经常是可以帮助谈话的气氛又不至于唐突。她下来时间就拿着手上的话计,要将一条围巾绣上花边。同时,罗蕾莱还可以一心二用地听着两人的话。比如在这时,琼说问起尤琛的事情,她表示,因为看到他这么忙,搞得自己来这儿打搅都很不好意思,琴只是笑着否认,说丈夫一向如此,她不必可惜。琼又感叹起来:
“想起以前在学校里的尤琛,那可真是个风云人物!他虽然学习成绩不算最好,不过那是因为他在那上头不大用心。可真要和希格中学历届最优秀的学生相比,我敢说他也不会处于下风。我真的很纳闷,为什么他能样样都学得好、学得快,好像完全不费劲儿,换成是我,就非常糟糕啦!数学、物理、化学,通通都是老师放我一马,我才得以不必补考而从中学毕业。在那个时候,我还抄过尤琛的作业呢!”
第二十三章 沙龙里的秘密会谈(2)
琴显然对这段过往很熟悉,因此没有反驳,只是笑着边听边说。罗蕾莱觉得很意外,不过她外表只是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你抄了先生他的作业,不会被他说你吗?”
“他?噢,当然,当然会说,不过他那个人就是如此,一边嘲弄着,一边把作业递给你。”琼毫不介意地耸耸肩膀。“尤亚那个人一向是这种个性。”
琴浅笑着摇摇头。“他呀,就是因为这样,才老被人误解。”
罗蕾莱好奇地看看女主人,发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有股光芒,使琴本人显得更美了。琼交叠着十指,一点也不吝啬地说出当年自己在中学时的糗事——其中有一些还提到了尤琛,她说:
“在我们17岁那年,学校举行钢琴会演——哦,那是因为校庆,所以才从各个班级里抽出学生来上台表演的。没想到,以我那种琴艺,居然也会被抽中!那是我一生当中最难堪的时光,说实话,现在我想起来也有想跳河的冲动!虽说弹些简单的曲目我是会的,可当天要弹的曲子又长又有难度,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老师就算不愿换别人而要我上!我想她肯定是想让我当众出丑!还好后来尤亚出场了,他的演奏,才总算使得校长和教导主任那些人的脸色缓和下来,他天生就是个多面手!我想,要是尤亚当初没有去参加禁卫军,去当个钢琴家,肯定早就出名了!”
琴点点头,不过这里她的神色有些漠然。“是的,这方面我也得承认他的才华。可惜的是,现在的尤亚根本没兴趣再摸一摸钢琴了,好像也有……哦,我记得快有一年多的时间没听到他弹奏钢琴了。”
她们这样说着,越发令罗蕾莱感到惊讶。她回想起没多久前自己在这个家里亲眼所见的一幕:那是在一天周末,琴和孩子们到邻居家作客了,而提早回来的尤琛坐在大厅里,流畅地弹奏起一曲《冬之夜》,那美妙的乐声,似乎至今仍然徘徊在罗蕾莱的耳边。她忍不住说:
“既然先生有那么出众的弹奏技巧,那么他不可能放得下,也许在私底下会弹一会儿吧。”
“也许吧,不过他可是对我说过‘因为那玩艺儿太花功夫了,所以我不想碰它。’你瞧,罗尔,他就是这种人,只要有了兴致,一切都不是问题;可要是兴致一消失,他就什么都不想做了。”
身为他的妻子,那么琴所说的当然不会有假,而且罗蕾莱也看出她说的是实话。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个时候……罗蕾莱又回想起那时自己看着尤琛的弹奏,仿如耳听天籁,尤琛在弹奏完毕之后,回过头来看着她,脸上有着难以发觉的笑意。
“觉得如何?”
“妙极了!”
罗蕾莱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而且她说的也都是事实。尤琛看到她摆脱了愁绪,神采飞扬,也是一笑。
“我的荣幸。”
这就是他的回答。现在想起来,他那天晚上,完全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或是对钢琴的厌恶,与他妻子所说的完全不同。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是兴致一来,所以才又弹起了一年多没碰的钢琴吗?或者说,他是弹给我听的?罗蕾莱心里乱跳,不过还好,她没显得异样,而另外两人也继续闲聊着。琴看了看女家庭教师手里的围巾,叹气道:
“我的手可没你的这么巧,罗尔。上次那条金色的围巾脱了线,结果我就一直没法弄好,只能把它扔在柜子里,真是可惜。”
罗蕾莱把针穿过围巾,固定好蕾丝花边的一角。“只要把它重新织好就可以了,这个问题不大,我正愁没有活计呢。”
“那么就拜托你了,亲爱的。”
琼此时一脸坏笑。“琴,要不是有我推荐罗尔来,你的那些围巾该怎么办呀?为了它们,怎么也得好好谢谢我吧?”
“哎呀,现在你不是已经住在我们家里,避过了那些讨人厌的工作吗?难道还不够?”
时针已经指向晚上九点十分,而这家的男主人还没有回来的迹象。三个女人对此见怪不怪,因为她们都清楚对方一旦有工作就不可能早回家,今天晚上就是如此。只是对对方去哪儿、干些什么事情,没有人清楚。女佣进来询问该端什么饮料上书房,以备尤琛一回来就可以供他饮用。琴一边看着罗蕾莱手里的围巾,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跟以前一样,威士忌吧,记住,千万不要加冰。”
女佣离开了,但是旁边的罗蕾莱却被弄糊涂了。她所熟知的尤琛,一向是喜欢在威士忌里加冰块的。每天晚上,自己在厨房的时候,几乎都能看到他拿着杯子走进来,打开冰箱拿出冰块。在厨房里一言不发地呆上好一会儿,喝完了酒,然后又一言不发地离开。琼逗着火炉前趴着的帕蒂,笑着说:
“还是跟以前一样嘛,尤亚他不管喝什么都讨厌加冰就对了,他老说那样会使酒原来上好的味道变得淡而无味。”
“对,现在他照旧是老样子。”
琴和琼虽然说得自在,可是听的人却觉得更加迷惑了。要是尤琛不喜欢在酒里加冰,那么他为什么每天都要到厨房里找冰块呢?而且罗蕾莱有许多次都是亲眼看着他喝完后才离开的,那个时候,他可压根没表现出不喜欢冰块的模样。在这次女人之间的谈话后,罗蕾莱只觉得事情更复杂了。到底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