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泪-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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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楼下。佣人们都面带笑容地跟他问好。祝贺他地平安归来。伊格尔心不在焉地应着。来到与餐厅相连地小客厅。玛戈特·瓦莱里安正坐在里面。与女管家商量着事情。一看到他进来。副首相夫人脸上又流露出平静而喜悦地神情。安娜莉在跟伊格尔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伊格尔坐在母亲对面地沙发上。视线落在茶几上。
“洗完之后觉得舒服点了吗。我地孩子?”
“是地。妈妈。”
伊格尔仍旧看着茶几上。那里摆放着一瓶用玻璃罩罩着地蜡花。娇艳欲滴。不仔细看。都分不出真假。底下铺着一张白色方巾。白得令一切逊色。为什么家里会那么多白色呢?难道母亲她们地喜好改变了吗?
不知道伊格尔在想什么地副首相夫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地长子。她轻声说了一句:
“坐过来。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
伊格尔依言坐到对面去,坐在母亲身旁。这个距离,他们彼此能互相看得一清二楚,而且伊格尔可以闻到那股淡淡的香水味。玛戈特·瓦莱里抚摸着儿子额前的头发,轻轻地说:
“你变得更结实了,伊克。刚开始,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没错,自己又何尝不是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家人来了?虽然他们的样子一点也没变。他又听到妈妈柔和的声音:
“现在好了,我们在一起了。伊克,在前线的时候,想家吗?”
伊格尔无言地对上母亲的视线,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对方。为了不让自己被折磨得发疯,他必须要抛弃掉对家的思念,那样,才有可能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战斗上,以求活命。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因为看到母亲眼中的泪。
第二十一章 不一样的家(4)
“想,当然想。”
“这次你回来,一定要好好歇一歇。妈妈已经把最近的一些应酬都推掉了,我要留在家里,好好陪着我的伊克。”这家的女主人停顿了一会儿,又试探地看着儿子,问:“这两年你在那边的战场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那些该死的路德尼亚人听说非常野蛮残忍,我一直担心,你跟那些野蛮人作战,会不会吃亏。”
“我没事,妈妈。”
“是吗?我每天都会祈祷,那是为了我们的国家,也是为了你,伊克。我想全能的主一定是感应到了我的请求,所以它大发慈悲,让你回来了。真是……真是太好了!”
说着说着,副首相夫人忍不住落泪。伊格尔看着母亲,心里却在叹气。大发慈悲才让我活着回来?这如果是真的,那一定是个天大的恶作剧!因为那个神的故意捉弄,才使自己可以逃命回来,继续承受着种种不适的感觉,令人极不自在。但因为这也的确是事实,所以他没有反驳的意思。
“在那边打仗,肯定非常辛苦吧?我从那些太太们那里听说,前线要什么也没有,而且还得跟死人睡在一处。每天都要提防着那些凶残的路德尼亚人的进攻,一定很难熬吧?”
跟死人睡在一起……那是伊格尔在科斯佳洛夫城里,早就习惯了的一件事。前线的大兵们,谁也不会再拿这个来抱怨,因为他们知道,抱怨也是白搭。有时候,他们必须踩在那些发胀的、肚子鼓鼓的尸体上,到另一个地点作战。那些死人的脸,都叮着大黑苍蝇,完全变了样。有时候一不留神,跌倒下去顺手拉着一具尸体的胳膊或是大腿,那么之后那具尸体就破裂开。这一切,就像昨天的事情一样清晰,在伊格尔的脑海里徘徊。他对母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
“没什么,不会的。”
母子俩说了一会儿,之后就到餐厅去了。当他们刚坐下,孩子们也来了。因为之前到花园里玩过,所以他们又换上新衣服,高高兴兴来见自己的大哥。如果不是母亲在旁,恐怕他们会一直缠着伊格尔,连饭也不吃。
开胃菜、头盘被一一端上来。高脚的水晶杯,在灯光下烁烁生辉,里面的液体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餐厅室中央的大吊灯,把这些都照得清清楚楚。精美的菜肴,一定花去了厨师不少的工夫,那些带有瓦莱里安家徽的碟子和陶瓷器皿,都白得令人不可思议。在前线吃惯了干面包和雪水的伊格尔,此时一动也不动,像傻了似的瞪着那盘主菜。
“为了庆祝伊克的回来,干杯!”
很少喝酒地副首相夫人。首先举起杯子。与家人一一碰杯。年纪较小地苏茜。也努力从椅子上爬起来。装作大人地样子。仰头喝下杯子里地橙汁——他们年纪太小。不能喝酒。而伊格尔将葡萄酒一喝而尽。重重地放在餐桌上。那灼热地液体顺着食道往下流。带给他全身地一股充实感。回到家里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觉得有这种实实在在地感觉。
“快尝尝看。这是你最喜欢地迷迭香伴小牛里脊肉。”
在母亲热切地凝视下。伊格尔只好拿起刀叉。将那块煮成暗红色地肉块切下一小块。送进嘴里。鲜嫩地肉汁在口里流淌。那真地是他曾经喜欢吃地主菜吗?伊格尔勉强将它咽下去。心里再也不愿看那盘肉一眼。
“怎么样?还对你地口味吗?”
“啊。当然了。”
伊格尔不敢看母亲。又只好看着那盘牛肉。在战场上。类似地肉块他见得太多。几乎没什么感觉了。可是现在看到这块碟子里地牛肉。他才发现。原来人肉与动物地肉。以肉眼看去。竟没多大区别。
“哥哥,哥哥,打仗有意思吗?”
弟弟威廉一直很向往军队,所以现在看到哥哥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想问他关于战场的事。伊格尔没说话,他妈妈就先看看小儿子。
“你呀,老想着这个。”
威廉看到妈妈的眼神,不敢再看她,但还是盯着哥哥。伊格尔过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没什么意思。”
听到这样的回答,小男孩大失所望。他本以为能够在战场上威风杀敌的军人,一定会碰到很多厉害的战斗或是是创造英雄的事迹,谁知哥哥却只是这样轻描淡写。于是他又问:
“那哥哥你杀过人吗?”
这一问,让孩子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他和伊格尔身上,连他们的母亲都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长子。伊格尔握着佣人刚上来斟满酒的杯子,好像什么也没听到。玛戈特·瓦莱里安赶紧说:
“好了,威廉,你哥哥才回来没多久,怎么老问这么多话。你不让哥哥好好休息吗?”
“我才不是……”
威廉觉得委屈,但他看到母亲将视线落在哥哥身上,又习以为常地撇撇嘴。虽然家里年幼的孩子多,但妈妈经常将心思放在哥哥身上,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没想到,他在这时却听到哥哥的声音了,显得那样平淡而无动于衷:
“杀过的。”
威廉听了,又注视着哥哥,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更多关于战争的事情。可他又失望了,因为哥哥在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再也没回答他的问题了。伊格尔对家人的眼神、餐桌上精美繁杂的菜肴,似乎都不再关心,他只是低头喝酒,仿佛那是唯一能满足他的东西。
由于公务繁忙,所以埃默里·瓦莱里安并没有回来,因此伊格尔也没见到父亲——看他的样子,对此并不怎么在意。夜深人静之际,副首相府邸的人都入睡了,伊格尔则躺在那舒适而宽敞的床上,辗转反侧。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终于睡上了渴望而久的有床垫床褥枕头被子一应俱全的床铺,自己却没法睡得着。往往合上眼睛没多久,他又醒过来,翻了个身想寻找个舒服的姿势入睡。
直到凌晨,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与分针,已经指向两点三十分的数字。伊格尔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他还是睡不着,不知为什么床越是舒适,他越觉得别扭。木制的地板看上去仿佛更加有吸引力,于是他干脆躺在地板上,头靠着床头柜,打算即使睡不着也在地板上躺完下半夜。
冰凉的地板让他想起了在前线的日子。那个时候,他们只能睡在露天的战壕里、泥地上,为什么也能睡得这么香呢?虽然被子少而且又单薄,不过大家挨在一起就可以互相取暖。现在,这儿只有自己……
就这样,伊格尔直到天亮也没有回床上睡。他一直半躺在地板上,睁开眼睛,在离开前线终于回家的头一天,以这样的方式来迎接新一日的到来。
第二十二章 人群里的怪物(1)
虽然是休假,但按照军队的条例,凡是在家休养的现役军人,照样要到附近的所属部队司令部报到。而禁卫军旗队装甲师的后方办事处,与其它禁卫军部队一样,都设立在位于奥登市中心的禁卫军全国总司令部内。因此,回到家的第二天,伊格尔便带上证明,到那里报到去了。这个全国总司令部,事实上是与国家安全总局设置在同一栋大楼内,也就是说,伊格尔要到他父亲所在的办公地点去。
虽然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也在那儿,不过伊格尔根本没想过要去见见自己的至亲。他去那儿,不过是跟别的军人一样,只是办事。
穿着军服走在大街上,伊格尔觉得很不习惯。不是不习惯那身军服,而是路人的目光。有的人是敬畏、有的人是艳羡、有的人则是好奇,还有的人看了伊格尔一眼,就赶紧让开一条路,好像不以此就不能表达他对军人的尊敬似的。伊格尔不喜欢这种感觉,简直像动物园里被观看的猴子。
禁卫军全国总部与国家安全总局在同一处,那儿有许多各自独立但又同在一个围墙内的建筑物,那儿的大街上,半天都看不见一个普通百姓经过。瞧门前那守卫森严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国家重地,闲人不得靠近。当然,也有一些像伊格尔这样的禁卫军军人,像进入一栋酒店似地走进大楼内。出示了证明,在来访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所属部队的编号,伊格尔也走进了大楼内。这儿跟他没上前线时完全一样,只是乍看上去,似乎卫兵的人数更多了。穿过门楼,往连接禁卫军全国总部的另一栋大楼走去。这里有不少禁卫军军人,他们有的是像伊格尔那样来办事,有的则是在里面工作,人员穿流不息,但停下脚步的人却没一个。即使是在这里面,也依然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察觉有没有什么异样之人。
伊格尔找到了禁卫军的作战部人事科,那儿等候的军人有不少,都安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条椅上,等办公室里的人叫号再一个个进去。伊格尔也向里面递了证明,之后便在那儿等候。虽然周围全是穿着相同制服的军人,但看着他们,伊格尔却一点也没有产生什么同袍之情。除了少数人之外,他们的军服都是簇新、别在胸前的勋章更是亮闪闪。在前线,你根本无法想像人是如何保持干净的,因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伊格尔看到这漂亮的军服,好像在看着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东西。
“伊格尔·瓦莱里安中尉!”
轮到自己了。伊格尔应了一声,然后走进人事科的办公室。在经过例行询问以及认证等手续后,伊格尔便完成了报到手续,可以离开这里了。虽然有的人在听到这个姓氏后,对他多看了几眼,但伊格尔却一直视若无睹。
在走到正面大门前时,值班室的军官叫住了他,说:
“请您稍等,有您的电话。”
伊格尔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那个搁在上头的电话话筒。接过来应了一声,就听到里面是个不怎么熟悉的声音:
“中尉,听说您现在就在总局这儿。”
“你是……”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帝国副首相兼国家安全总局局长瓦莱里安先生地新任副官。他吩咐我。要请您过来总局这儿一趟。我现在在大楼那边等候着您。”
原来如此。爸爸他早就知道我会来了。伊格尔放下电话。只得改变方向。往国家安全总局那边地大楼走去。禁卫军全国总司令部在右。而它地主体建筑则在左。那儿同样是人来人往。但没人会在大厅走廊或楼梯上停下来。
当看到年轻人出现在旋转门前时。一个与伊格尔同年相差不多地军官走上前。朝他问道:
“瓦莱里安中尉吗?请跟我来。”
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呢?伊格尔并不觉得爸爸找自己是要闲话家常。毕竟那种事可以回到家再进行。而且他也清楚自己地父亲是一个多么执着地工作狂。绝对不可能在工作地时候还有心情与儿子聊天。
副首相在办公室,是在顶楼。能够来到这里的人更加少,房间与房间之间,虽然工作人员多但整体上都是鸦雀无声。伊格尔很少来到父亲的办公室,此时他站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前,还可以注意到旁边接待室里几个工作人员好奇的眼光。
“阁下,中尉到了。”
大门一打开,伊格尔先见到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排沙发和书柜。这是办公室的外间,没一个人在。他站在门边上,听到从里面传来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让他进来。”
副官做了个“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