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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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琴心和吴氏的关系还不错,平日里吴氏常常到余琴心这里来打叶子牌消磨时间。余琴心和绣姑就不合,基本不相来往。
张府后院的女人也是有派系的,像余琴心以前教过张太后琴,和张盈的人有关系,所以属于张盈一个圈子的人;绣姑等人和沈碧瑶来往密切,就是沈碧瑶一派的人。两边都有实力,张盈是正室夫人,手里有玄衣卫,还和黄仁直沈敬等一派大臣关系密切,最重要的是张问的长子是张太后所出;沈碧瑶有庞大的沈氏财团,朝里同样有大臣支持,如吏部尚书崔景荣、户部侍郎沈光祚等,从中央到地方还有大批新浙党官员与之有利益关系。
吴氏的本意当然不想去掺和这些派系,但身在其中是身不由己,除非她和别人老死不相往来。她和余琴心打成一片纯属偶然,不过是一起打打叶子牌,这么经常碰面当然就被认定是张盈一派的人了。
余琴心打量着吴氏,突然好奇:她是怎么和张问好上的?
吴氏和张问的关系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余琴心是后来才进张府的,自然不清楚,她便试探道:“老爷以前应该很喜欢吴姐才是,不然也不会平白给你一个名分……咱们姐妹有话就说,你也别见气,吴姐这样的出身是怎么让咱们老爷上心的?咱们这院子里像吴姐这样出身的人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袁绣姑,听说是因为她救过老爷的命,那吴姐……”
吴氏听罢脸上一阵发烫,想着自己和张问的不|伦关系,她就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好意思对别人说?
余琴心见她的模样,便笑道:“妹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这几年老爷好像从来没去过吴姐那里,恐怕是吴姐后来没能发挥出自己魅力……当初老爷是怎么喜欢你的?你给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让你偶尔能见到老爷,也不用这么寂寞不是。”
吴氏小声道:“我觉得现在很好,锦衣玉食,还有人侍候着,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只要老爷平安就好了。”
余琴心见她的余光里瞅了一下身边的丫鬟,那丫鬟是余琴心的近侍,并不是吴氏的人,可能她因此才不便开口。
余琴心心细,便给丫鬟递了个眼色,让她下去。
过了一会,余琴心又鼓励道:“吴姐你在镜子里看看自个,正是大好年华,要是这么白白浪费了多可惜,再过几年不定还有现在这模样呢。”
吴氏道:“真的没关系,现在的日子很好了。妹妹是没吃过苦头,所以才不知道真正的苦日子是什么。小时候没进张府之前,家乡经常闹饥荒,吃人的事儿都不少见,我就差点被煮了,幸好张……张家的一个朋友路过,就用一斗米换了我。”
吴氏看了一眼余琴心,又说道:“那时候要是能吃上一顿白米饭,死了也愿意,哪里还想得到今天这样的日子,山珍海味享用不尽?”
余琴心沉吟道:“既然是用米换人,那吴姐应该做奴婢才是。”
吴氏听罢神色一阵慌乱,生怕余琴心胡乱猜测,就隐去以前的一些事,半真半假地说道:“有一次沐浴不慎被老爷看见……”
余琴心顿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是了,就是这个原因。有句话这么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嘻嘻……老爷把你娶进房了,反而没有那种感觉了,所以才会冷落你。”
吴氏忙道:“那时候老爷还没成亲娶媳妇,可能是年轻冲动的缘故,哪里有妹妹说得这么龌龊?”
余琴心笑道:“吴姐你不懂这个,这人的心思得琢磨才明白。就比如现在你穿的这身衣服,就显得很外行。”
吴氏低头看了一番,说道:“我还是觉得穿素净些的颜色好。”
“不是颜色的问题。”余琴心笑嘻嘻地说道,“就算是你这身衣服,也能穿出味道来。”
吴氏不解。
这时余琴心站起身走到吴氏的面前,向吴氏的领口伸手过去,吴氏急忙捂住胸口红脸道:“妹妹要做什么?”
“别紧张,我又不脱你的衣服……真是,我也是女人,还要调戏吴姐么?只解开两颗纽扣。”余琴心一边说一边伸手将吴氏的襦裙竖领布纽扣解开两颗。
吴氏正色道:“你要我这样穿衣服?衣冠不整成什么样子,非得被人闲言碎语不可。”
余琴心一拍额头,白了她一眼道:“哪来那么多闲言碎语,袒|胸|露|乳了么?什么也没露出来,难道就有伤风化了?”
吴氏低头仔细看了一下,果然不算暴露,只能看见锁骨的位置,并不显眼,便不解道:“这样和扣好有什么不同么?”
“对女人来说没什么不同,大家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么点细节,就算注意到了也只是认为你大意没扣好。但是对老爷来说,就完全不同了,因为他是男人。他看见你的领子有个缝隙,乳|房轮廓又这么高,就会想:从领子缝隙里往下看能窥见什么?
……比你脱光了站在他面前还管用,玄机就在‘窥’字上面。”她说着说着,又把手伸到了吴氏的腰间。
“别,痒!”吴氏忙躲着。
“不要动,马上就好。”余琴心拉住她,轻轻把手伸进她的上襦下摆,摸到亵衣的下摆向下使劲一拉,把白色的亵衣衣角拉了出来。
只见吴氏的袄子下面露出了亵衣的衣角,因为亵衣是白色的,倒是有些显眼。余琴心笑道:“好了,那边有镜子,吴姐瞧瞧,自己是不是衣冠不整了?”
吴氏坐到镜子前面,左右看了一会,喃喃道:“倒没觉得什么。”
余琴心笑道:“是吧,院子里都是女人,别人瞧你瞧不出弥端,但是老爷要是看见你……”
“你把我的亵衣拉一点出来做什么?”
“因为那是你的贴身衣裳,老爷想得到。”余琴心掩着小嘴笑得合不拢嘴。
饶是吴氏平日里的举止一直端庄正派,可她心里藏着什么别人并不清楚。又因余琴心这样教她是为她好,所以她并不反感,笑骂道:“瞧你浪|笑那劲儿……”
就在这时,只见亭子外面有个奴婢正径直向这边走过来,余琴心忙停止笑声,看着那奴婢。
过得一会,那奴婢便走到亭子边上,说道:“曹总管叫奴婢来告诉余夫人,宫里有公公来传旨,让余夫人收拾一下即刻进宫。”
余琴心听罢沉吟道:“听人说昨天又开始上朝了,太后肯定也搬回了紫禁城。”
那奴婢道:“正是太后传的懿旨。”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余琴心遂向吴氏道别,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裳,最后还不忘吩咐丫鬟去绣姑那里打声招呼,太后召见所以要出门。
绣姑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能管住院子里的女人,但是谁要出门或者见外人她还是会管一下,叫人看着。毕竟明朝的风气还没有太开化,女人出门干什么去了有人见证也少些流言蜚语。
余琴心打扮了一下,又叫奴婢带上她的雷公琴,这才乘坐马车出门,身边也有几个张家的家丁侍卫跟着。
太后这几年一直住在西苑抱孩子,倒是很少再见余琴心了,这会儿回到紫禁城,大概有些无聊,又想起了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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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八一 关心
余琴心教了张太后这么多年的琴,该教的也教得差不多了,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陪着张太后练习,然后指正一些细微的地方。wWW。
宫里的密事,诸如遂平公主杀死了太上皇、公主正绝食这些事儿余琴心并不知道,从张太后沉静的脸上也看不出来。
只是琴声中忽然冒出来一声突兀的变徵音让余琴心感觉十分异样,她长期和音律打交道,自然对音十分敏感……变徵音一般是表达悲伤的基调,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张太后。
张太后穿着青色老气的大衣。抛开这身黑衣服代表的礼制规格,余琴心单从颜色和样式上看,觉得它就像中老年妇人穿的衣服。但是如此黯淡的衣服上面的脸却艳丽非常,饱满光滑的额头,画得又弯又细的黛眉,施了脂粉的粉嫩脸蛋,湿润朱红的嘴唇,无疑就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红颜。
明暗对比,反差极大。余琴心联想到了陈酿美酒,旧瓶里装的琼浆。
余琴心听得琴声越来越走样,不由得小声说道:“太后有什么心事?”
“咚!”张嫣把指尖按在琴面上停住琴弦的震动,也不理余琴心,怔怔地看着棂窗发起呆来。
余琴心猜测太后一定有什么心事,却不好打搅她,只好无聊地陪坐在旁边。
西暖阁的布置这么多年几乎一成不变,因为宫里重要的地方都有一定的礼制章法。常年呆在这样一成不变的地方,确实有些无趣。
张嫣犹自在那出神,她也不知在为朱由校悲伤,还是在为朱徽婧悲伤,又或是为自己悲伤?
她细想之下,虽然朱由校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但是她知道自己在朱由校心中没有多重要的地位,不然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权力平衡考虑而冷落她那么多年。张嫣算什么呢,大概是明朝皇帝需要一个出身平民的皇后名分的人,于是她就担任了这样的角色……就如一处有规格的宅子,门口需要一头石狮子,于是就要找一头石狮子放在那里一样。
所以现在朱由校死了,要说张嫣因为这事儿有多伤心,那是骗自己的……
她的伤感大概是因为遂平公主朱徽婧,眼看朱徽婧绝食也要死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朱徽婧为什么会杀死太上皇,那个人就是张嫣。张嫣住在紫禁城时,经常和遂平公主在一起,长时间的相处,朱徽婧的心思她实在太明白了。
看到朱徽婧的下场,张嫣突然意识到:张问和朱由校其实是同一种人,她以前的那些春心萌动实在是幼稚可笑……当她想着所谓感情的时候,他们都在考虑如何保住自己的权力,在他们的眼里,江山和权力永远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东西诸如女人完全微不足道。
张嫣突然看透这件事,大概是她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加成熟,成长又上了一个台阶?
她心道:我以前对张问有用,是他需要我维持内廷;现在我对他还有什么用?作为前朝太后,能保命的原因只有两个:生了那个孩子,还有姐姐的保护。
就在张嫣发呆时,突然听见有个声音唤她,她这才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胖太监李芳,便问道:“李芳,你有什么事?”
看到李芳,张嫣又想起一件事:李芳和王体乾比起来,到底差了不少;李芳一直想依靠我,而王体乾却只琢磨张问。难道王体乾早就看出来我迟早会成为一个多余的人?
李芳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道:“禀太后,张阁老说该发丧了,让奴婢对太后说一声。”
旁边的余琴心听到发丧,吃了一惊,却不知道宫里谁死了。
张嫣面无表情地说道:“大臣们觉得应该发丧,就传人先敲钟吧。”
“是,奴婢遵旨。”
……
太上皇朱由校薨,庙号熹宗,谥号“达天禅道敦孝笃友张文襄武靖穆庄勤悊皇帝”,葬于昌平德陵。
外面并不知道朱由校曾经苏醒,更不清楚他是被谋杀的。因为他已经躺了七八年,早已淡出人们的视线,现在这么一个人死了,在朝野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甚至几乎没有人怀疑朱由校的死有什么内情,原因很简单:张问一党如果要杀一个昏迷不醒植物人,为什么早不杀,非要等到七八年后才杀?
丧礼按部就班地进行,没有任何意外,朝廷里风清云淡。事实证明张问等人不同意朱由校“禅让”是完全正确的,封锁他苏醒的消息,有效地避免了一场可能出现的政治风浪。
张问站在乾清宫大殿里,看着正北的御座,他感觉自己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了。
这种感受让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普天下有抱负的人大多把目标定为辅佐君王的辅臣,希望能够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留名青史……这样的目标就算实现了,也比不上自己当君王啊。更何况是开国之君,那得有多大的影响!后世的人也许不知道明宪宗是谁,但肯定知道朱元璋是谁……
奴婢们都远远地站在角落里,乾清宫静悄悄的,可张问却产生了一种错觉,这里站满了文武百官。这座宫殿仿佛变成了皇极殿,他想象着自己坐在上面那把龙椅上,正受百官朝贺。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张嫣的声音道:“张阁老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声音把张问从幻想中拉了回来,周围文武百官朝贺的场面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冷冷清清的乾清宫,几乎连一个人都看不见。
张问循着声音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张嫣正站在西暖阁的天桥上,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宫女,余琴心也在她身后。
我怎么会在这里?张问一下子懵了,过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