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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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话抛向任贵妃,她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的手脚发凉,心中一阵慌乱,突然冷冷地对王体乾说道:“现在大内尽在咱们手里,宫门戒严,张问正在内阁,被关在宫门之内,何不干脆趁此机会把张问一并……除掉,以绝后患此人活着,以后咱们娘俩的日子还怎么过?”
旁边的张嫣把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听在耳里,当她听到任贵妃想除掉张问时,她的心里顿时一紧。在这一刻,她更加深切亲身体会到了宫廷里人与人之间的阴毒关系,她无助、害怕、彷徨、不知所措……
朱由校出事儿之后,真正伤心的恐怕就只有张嫣一个人。她并不是对朱由校的感情有多深,而是有一种心理、既然嫁给了朱由校,她就把朱家当成了自己的归宿。朱由校是皇帝,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能给她一定的安全感。但是,现在朱由校说不出话来了,成了一个假死人,张嫣顿时失去了保护,她也没有儿子,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她就像一颗浮萍那般单薄。
夫家没人能保护张嫣了,王体乾进来说的几句话,张嫣才把心思转到了娘家。她的娘家,也就是姐姐张盈,后家最牛的地方不是姐姐,而是姐姐的丈夫张问……张问,这个手握朝廷大权,势力强盛的男人,连司礼监掌印都要忌惮、利用。
恐慌无助的张嫣想到张问,顿时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但是,现在张问正在被人算计,如果连张问都完了,张嫣真不知道在这个世上还能指靠谁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嫣一开始是本能地害怕、担忧,渐渐地,她反而安静下来。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如果娘家、张问一家子都完了,她也没什么好留恋、没什么好害怕的了。张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她的神情呆滞,那张秀气的瓜子脸上的伤感和绝望、让人心碎。
就在张嫣十分绝望的时候,王体乾的话又给了她一点希望。王体乾对任贵妃说道:“除掉张问?除掉了张问谁支持咱们的遗诏,啊?贵妃娘娘没去午门看看,多少王公大臣簇拥着信王、要把信王推上王位呢!现在只有张问能够号令朝廷新浙党的众多大臣支持咱们!没有张问的支持,娘娘这小皇子别想坐到龙椅上。”
王体乾也心急啊,如果信王继位,以后他还混什么?朝廷里怎么一党独大,怎么闹腾制肘内宫,关他一个太监鸟事,大明江山又不是他王体乾的,只要他能继续坐司礼监掌印的位置、能继续做大明十几万太监的老大,他就笑了。
任贵妃恨恨道:“王体乾,你就想着自己那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司礼监掌印的位置能大过皇位去吗?”
王体乾听罢脸上气得青一阵,白一阵,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任贵妃很快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话说得太重了,她急忙又问道:“王公公,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王体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拽了一下任贵妃,“咱们出去再说。”他又回头对那几个宫女说道:“把皇后娘娘送到坤宁宫休息,万不可无礼。”
“是,王公公。”宫女们应道。
王体乾和任贵妃走出长春宫,任贵妃迫不及待地又问道:“王公公,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别着急。”王体乾仰起头,皱眉闭上眼睛理了一下思路,过了一会才说道,“还是要按照既定计划行事:遗诏必须得皇后娘娘来宣读;咱们必须得争取到张问一党的支持!”
“可是……我都这样对皇后了,她一定会怀恨在心,以后不得伺机报复我啊?”任贵妃道。
王体乾没好气地说道:“娘娘!不是咱家说你,都什么时候了,还老惦记那些鸡毛蒜皮,现在咱们面对的情况是、需要皇后!只要皇子一旦登基,您就是皇帝的生母,您怕什么呀?”
任贵妃揉着太阳穴,这状况确实有点乱了,让她十分头疼,她想了想说道:“那咱们怎么能让皇后按咱们的想法宣读遗诏?你没看见刚才皇后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不要脸的东西!好像朱家就她一个人作主似的!”
王体乾白了任贵妃一眼,沉声道:“这个贵妃娘娘只管放心,一会儿让张问劝皇后,皇后会听张问的。”
任贵妃对皇后显然没有多少好感,这时候直接呼出了皇后的名讳来:“张嫣就是一木头疙瘩做的脑袋!我还不知道她?她就觉得自己是咱大明的皇后,母仪天下,都牛气得到天上去了,就她忠于皇帝、就她临死不屈、就她光明正大……”
“行了。”王体乾皱眉道,“娘娘是在宣泄心里的嫉恨,带入太多个人感受,对大事无益!老夫觉得皇后娘娘并不是那样的人……您想想,朱慈炅又不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加上信王的生母早已不在人世,谁做皇帝和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无论怎么样人家不是照样做皇太后吗?为啥要违背皇上的圣旨帮咱们?皇后娘娘坚持要传诏信王进宫,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并不能说明皇后娘娘不通权变。
现在皇上那样了,皇后娘娘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张问,待张问向她亲口说出让朱慈炅入继大统才更好,皇后娘娘一定会听张问的。现在她唯一能指靠的人就是她姐姐和姐夫张问,她不听张问的听谁的?”
任贵妃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强压住心头的一口恶气,同意了王体乾的看法。王体乾当即就对身边的太监李朝钦说道:“去宣皇后娘娘的懿旨,召张问到坤宁宫觐见皇后。”
李朝钦还没出发,这时候张问已经得知了皇后被抓的消息。前来通风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遂平公主朱徽婧和杨选侍。当张问面对朱徽婧的时候,有种内疚感,因为就是他、张问阴谋设计害的皇帝,她的哥哥。但是朱徽婧不知道,反而向着张问、跑过来给张问通风报信。
面对朱徽婧这张还带着稚气的可爱的脸,张问突然感觉无地自容。他忍受着良心的谴责……人有时候会很无奈,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去内疚,他意识到事情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
张问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就连张问身边的玄月和沐浣衣也感觉到内宫有点危险,玄月建议道:“东家,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出宫去?”
张问抓起书案上的尚方宝剑,紧紧握在手里,心里也紧张起来:按理任贵妃和王体乾没有别的选择,必须要依靠张问才能顺利让朱慈炅登上皇位;但是这种干法实在是把自己的命运、寄托于别人明智决策的前提下,非常被动……万一任贵妃是个傻叉,要对张问不利,在这皇宫里张问左右只有两个人,有什么办法?
但是,现在宫门戒严,如果张问亲自出宫,极可能出不去,反而会引起王体乾的不信任,加速局势向恶化的方向发展。
因为张问和王体乾的交情不浅,现在他和王体乾还存在一种信任关系,如果张问这时候要出宫、引起王体乾的警觉,他们就真的可能狗急跳墙先下手铲除后患了!所以张问心里紧张起来,左右都会冒险,他在心里犹豫了片刻,当机立断作出了选择。
“随我进宫去。”张问冷冷地说道。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面对危险绝不会左顾右盼,果断地作出选择才是他的性格。
“东家!”玄月最后一次尝试劝诫张问,确实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这样寥寥几人进宫去太过冒险了。
张问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动摇自己的选择。但是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后招,便折返回内阁值房,拿起毛笔写了一封亲笔书信:皇上遗诏信王继位,任贵妃勾结内宦篡位。
写罢,张问把书信交给沐浣衣,又另外给了一道加盖内阁印信的手令,然后说道:“你带着这封书信,以传唤各部堂大臣为由,从东华门出宫去。一旦我有所不测,你就把信交给夫人!记住,没有确切消息之前不要给夫人,以免她担心。”
沐浣衣藏好张问的书信,接过内阁印信,点头道:“东家放心,属下一定把事儿办妥。”
张问心道:谁要敢动老子,老子也不会让他好过!一旦张盈将书信公布天下,任贵妃等人死无葬身之地!那时候就是名正言顺的讨伐逆贼,朝廷内外的文官武将不拥立信王、纠集勤王兵马打到京师来争夺靖难大功?
张问交待清楚,便提了尚方宝剑,带着玄月出了内阁值房,和公主朱徽婧、杨选侍二人一起向北走去。
从内阁衙门出来,张问等人沿着会极门外的宫墙一路向被走,走到景运门门口时,门口的太监拦住张问,“里边是后宫,张大人不能进去!”
张问用手按在剑柄上,厉声道:“本官受皇后懿旨,带剑入宫,谁敢阻拦?”
皇后都被抓了,她肯定是想有人去救她,张问说受皇后懿旨,也说得通;而且这里的太监也不清楚皇后是不是有机会下旨宣张问进去。
太监们见张问带着尚方宝剑,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张问一下子就将一个太监撞翻在地,闯进了景运门。其他太监见状就扑将过来,要拦张问。
张问“唰”地一声拔出宝剑,指着一个太监骂道:“来啊,想死就撞过来!本官是受皇后懿旨明诏、有皇上钦赐宝剑在此,奸佞贼子,先斩后奏!”
那些太监平时在外臣面前牛气得不得了,还不是因为倚仗着皇权欺软怕硬,现在皇帝都不能说话了,谁还愿意拿脑子和别人硬碰啊?于是都不敢过来。
张问身后的杨选侍见到张问的王八之气,心里生出一股子异样的感受,恨不得当场就抱住他亲一口。相对于一些性格软弱的文官来说,杨选侍太喜欢张问这样的气势了,张问在她的心里就是旷世大英雄。
张问提剑走在前头,根本不鸟那些太监,直接就往里边走。那些太监想拦又怕张问手里的尚方宝剑真的来个先斩后奏,最先倒霉的还不是自个,其中一个太监急忙说道:“快去告诉贵妃娘娘和老祖宗!”
就在这时,只见景和门那个方向走来了一个太监,这边守门的太监急忙奔了过去,扑通跪倒在地,“禀报李公公,张问他闯进来了,咱们拦不住呀。”
来人正是李朝钦,李朝钦不理那跪在地上的太监,迎了上来对张问说道:“皇后娘娘懿旨。”
张问顿了一下,将剑放回剑鞘,跪倒在地。
李朝钦仰头正色道:“宣张问即可前往坤宁宫,觐见皇后娘娘。”
“臣接旨谢恩。”这时张问心下略微松了一口气,皇后的懿旨能够传出来,一定是王体乾从中协调,任贵妃已经妥协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时,旁边的太监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受了皇后娘娘懿旨进宫来的吗?怎么现在懿旨才到?”
张问心道你有本事找皇后查实去,旨意不能收到两次?他鸟也不鸟那太监,带着人径直就向景和门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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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十七 夕阳
皇后张嫣被送到了坤宁宫,周围有太监宫女看管,照样等于被软禁了。WwW、QunabEN、coM皇帝朱由校出事之后,她措手不及、又受自身情绪影响,反应迟缓,于是在和任贵妃的交锋中完全落了下风。皇后的心腹全被控制,连她本人都被软禁,处处受制于人。但是她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张问。
张问按剑走到坤宁宫前面的交泰殿门口时,就遇到了王体乾和任贵妃二人。任贵妃见张问身入内宫居然带着兵器,顿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张问的出现,让任贵妃十分不甘心、恼羞成怒。可以想象她的心情,本来已经以完全优势压倒了皇后,偏偏出现张问这么一个人、让形势逆转,任贵妃以胜利者的心态面对这样的状况,自然很不服气、甚至羞怒不已。
任贵妃冷冷说道:“张问,这里是皇宫禁苑,你居然携带兵器进来,你想干什么?”
张问心里也很不爽,此前他根本就没把任贵妃放在眼里,没想到这女人竟是手辣的主,敢软禁皇后,权利欲可想而知。他直视着任贵妃说道:“此剑是皇上亲手所赐,皇上有圣旨,准我带剑宫中行马!我受皇后懿旨进宫,名正言顺!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些人有什么权力挟制皇后?”张问指着交泰殿通往坤宁宫的门口那一干太监宫女,很明显是任贵妃的人,他对着那些太监暴呵一声,“以下犯上,你们要谋反吗!”
任贵妃被张问中气十足的暴呵吓了一大跳,在这皇宫里,除了病恹恹的皇帝,不是女的就是太监,确实没有人有张问这样的气概。她怔了一怔,随即气得手脚发?颤,脸色苍白,指着张问牙齿咯咯直响:“你……你……大胆!你以下犯上!”
“我是大明的官员,是皇上的大臣,只对皇上和大明江山社稷负责,现在皇上不能说话了,我只遵从皇后的懿旨,和后宫嫔妃有何上下关系?”张问冷冷说了一句,便向坤宁宫走去。
王体乾忙喊道:“张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