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之娇女--陈阿娇新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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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剥离。
我浑身湿透,冷汗涔涔,涣散的目光呆滞望着他,惭惭恢复了心智。
这个男子似乎熟悉又陌生,他的眼底尽是红丝,下巴渗出湛青一层浅浅胡茬,满面都是憔悴。
“你醒了!”看到我睁开眼睛,他松开了纠结的眉心,怜惜道。
我愣愣不语,终于认了出来,“仲卿……”我梦呓般的软弱呻吟,不敢置信,“我一定是在做梦?”轻颤着伸手摸索他的坚毅俊朗轮廓……
他深眸骤亮,按住我的手,猛地一把将我狠狠揽入怀中,力量之大似要将我揉碎。
手臂压到了伤处,我强忍痛楚,一声不吭,不想失去这个渴望以久的温暖怀抱,眼底不由自主泛起酸意,水气氤氲……
去病!
倏然,那一幕幕可怕的景像跃入脑海,不知怎的,敌意顿起,用力推开他,生硬的问:“去病呢?你把去病怎么了?”
他似没觉察出异样,轻抚我的头发,嘴角上扬,道:“这小子命大,那一刀差点就劈中心口……大夫说他需躺上三四个月。”言下颇有嘉许之意。
去病没死!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双眼一闭,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我去看他。”刚欲起身,却发觉自己全身乏力。
“别动!”他连忙拉住我,阻止道:“你昏迷了两天两夜,身上又多处受伤,此刻还不宜下榻!”
我哪里肯听,挣扎着仍要下来。
“明月!”他坚定的握住我的肩膀,温和道:“我已派了专人照顾去病,等你好些,我立刻带你去。听话!”
我耗尽气力,不慎牵动臂上伤处,一时痛得说不出话,无力动弹。
努力平静自己的呼息,抬头凝视这张让我魂牵梦饶的英俊面孔。
初见的欣喜已悄悄散去,心头阴云密布,千万种猜忌跌宕浮现。
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若换作从前,我或许想不到那么多,但是今日,经过那些背叛和欺骗,我已不再是当年天真的明月了。
原本设想暗杀我们的人,极有可能是王太后或刘彻派来的,而见他们如此顾忌霍去病,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卫家!
只是卫子夫既然已放过我一次,现在又要杀我第二次?
卫长君也极有可能,我的出逃脱离了他所能控制范围……可何苦让那十二名侍卫陪葬?
至于卫青……
我蹙眉,定定望向他。
我不愿怀疑,但是……他如今贵为关内侯,留下我始终是个患害,会不会有意假借乱匪之名除掉我?
只见他的目光深似幽潭,却蕴含无限脉脉热切之情。
心念一软,若是如此,他又何必救我?
一时间想不分明,只觉得天地万物皆不可靠。
“怎么了明月?哪里不舒服吗?”他见我脸色阴晴不定,不禁担心。
到底要不要问他?
心中窒闷紧迫,似暴风骤雨将至的前夕。
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不问,恐怕此生难安。
一想到去病的惨状,更加悲从中来。
事情到了这一个地步,还怕什么更坏的答案了吗?
我陡然挺直身子,单刀直入问道:“仲卿,告诉我,是谁要杀我?”
他闻言怔住,虎躯不易察觉的一颤,半响,轻轻放开我,起身而立,沉吟踱向窗边。
再回头,神情仍是平和,语气中却多了一丝肃杀:“明月,你放心,以后再也没人敢动你。”
我心下凛了一凛,他果然知情!
“仲卿,我怎能放心?”我急切的望着他,凄声道:“去病差点为我而死!你若晚来一步,见到的就是我俩的尸体啊!”
此言一出,他的面色顿时变得异常严峻,森森目光如冰刀霜剑,望向窗外,伫立负手沉默,并不看我。
一室静谧,各怀心事。
“此事确是我有愧于你,又连累了去病。”许久,听见他微微叹息,话中歉意内疚难掩。
见他迟迟不肯告知真相,心中怀疑溢盛,难以忍耐,把心一横,咬牙迫道:“仲卿,你若不坦白告诉我,明年的今日便是我的忌日!”
“你!”他似没有想到我竟如此固执,霍然转身。
我直直逼视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
惭惭,他眸光中竟有了三分犹豫,
心情迅速下沉,似到了无底深渊!
他见我眼色悲哀,恨意惭浓,忽然明白了我的猜忌,皱眉道:“明月,你想到哪去了……”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两人难解视线纠缠,相顾无言,良久,他迟疑道:“……此事你还是不知为好,我自会,自会处理。”
缓缓坐到榻前,握住我的手,柔声道:“你好好休息,别的事不必多想,一切有我。”
我失望到了极点,只觉身心俱疲。
“仲卿,”我平静无波的望着他,慢慢从他掌心抽离我的手,淡淡道:“这么多年,我都在等你,费尽心机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历尽千辛万苦的来找你,从来也没有怨过……”
不知不觉颊上已是冰冷一片,湿漉漉纵横交错,我却依然微笑,声音平缓,不辨喜怒:“我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是真心……可是如今看来,竟然是我自作多情……呵呵……”
“明月……”他不禁慌愕。
我倔强望着他,绝决不肯妥协。
他深深看我,神色莫测,终于道:“好,你既想知道,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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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安祥的躺在榻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我慢慢抚上他的脸庞,他宽阔的额头,他浓浓的剑眉,他修长浓密的睫毛,他挺直优雅的鼻梁,他嘴角微翘菱型的薄唇,他的睡容仍然稚气未脱……可是这个单薄少年,他竟愿为我出生入死。
心中一痛,缓缓在他榻前坐下。
“……小去病,我已从你小舅舅的支言片语里,拼凑出了整个故事,你想知道吗?”
我怔怔的望着他,半天,柔声娓娓而述:“其实两年前,卫青就已定下计谋,寻得了那颗假死奇药。但他还没来得及行动,我却被打入了冷宫。”
“冷宫戒备森严,当时他尚势单力弱,无论他如何相求,卫子夫都不肯出手相助,最后卫子夫要他立下赫赫战功,助她稳固地位。于是他拼死沙场,浴血奋战,直至成了关内侯,这才有资格逼卫子夫兑现了承诺”
我低低叹道:“可惜卫青所托非人,这周密的计划,却忘记计算人心。他大哥竟对我起了异心——或许卫长君认为我在他那,会对大家都好吧,呵呵,他竟诳骗卫青说我真死了……”
忍不住微微一笑,“小去病,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或许我这一生真的再也见不到卫青了吧。谁能想到,你竟带我逃了出来”
“卫长君遍寻不及,唯恐事情越闹越大,惊动了陛下,卫家必遭满门抄斩之祸!便将此事告诉了卫子夫,卫子夫本已为自己当日一时心软懊悔不己,闻言顿时起了杀机,要永绝后患……”
“总算那卫长君还有几分良心,他得知卫子夫的用意后,这才急忙通知了卫青,救了你我一命……”
我温柔的握住他冰凉的手,泪水坠落,溅在他手背,仍然笑道:“去病,你看,大人的世界多么复杂,权利纷争,利欲熏心,身不由己,反复无常,哪怕是至亲骨肉,却一样勾心斗角……”
一时哽咽,想起他的天真纯良,只觉心若刀绞,黯然难禁:“只有你,纯洁如雪,挚爱如火……去病,姐姐再也不会让你冒这样的险,不值得……”
我失神的抚摸他年轻的鬓角青丝,心中默默继续说道:去病,姐姐并非铁石心肠……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或许只是你年少冲动……
我无限凄婉的望着他的恬静睡容,终于狠了狠心,转身离去。
第四十六章:释怀
深秋的午后,日头晴暖,和风熏人。幽雅庭院里静而无声。
“小姐,小姐,侯爷来了。”朦胧间听到有人轻声唤我。
垂幄珠帘被揭起,发出凌凌悦耳之音。
“嘘。”卫青放轻脚步走到榻边,见我已然微笑着睁开眼睛,歉意道:“还是把你吵醒了。”
“我只是打了个盹,没有真睡着。”略略撑起身子,躺得久了,人反而更有乏乏之意。
侍女绮柔殷勤拿来软垫,扶我坐了起来,细心地帮我掖好薄被,深秋微寒,又拿来外衣给我披上,这下悄然掩门退下。
我笑道:“你府中下人很是周到,看来侯爷御下有方。”
因去病和我有伤在身,不宜舟车劳顿,只得暂居卫青在蒲吾城的同僚苏将军府。为了谨慎起见,卫青传信回府,令他们挑两名机敏婢女来,管家就把自己两个女儿送来了。照顾我的是姐姐绮柔,长得如花似玉,性情也十分温柔伶俐,妹妹画蝶我只见过一次,甚是活泼可爱,应该会和去病合得来吧。
卫青闻言晒然一笑,不避嫌的俯身卷起我的袖子,检查我手臂上伤口恢复情况。
我虽不是封建之人,但他手指所触之处酥痒难耐,不由“咭”笑了一声,刚想说叫他快点,胸口一阵气血翻滚,掩口连连咳嗽起来。
他微微皱眉,责怪道:“身子这么弱,还偷偷跑去看去病,看来是着了凉了!”
见我越咳越剧烈,他摇了摇头,帮我轻轻拍背。
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我已咳得眼角带泪,鬓松发乱。
“你看你”他正要再教育我。
我连忙可怜巴巴的抬眸看他。
他见我这副怯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不忍再说什么,只是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呀!”
看我不服气的捂着鼻子瞪他,他嘴角含笑,道:“喝点水吧?”
我点了点头。
他微微一笑,便起身为我倒水。
漱漱水声。
望着他的高大背影,笑容不知不觉渐渐隐去。
这几日,他一有空就来看我,对我宠溺关爱至极。
可是不知为何,这一路走得如此辛苦,我从未低落,如今已逢苦尽甘来,我却有些茫然若失……
“来!”
我回过神,接过他手中水樽。
他默默伫立,魁梧身形将我笼罩在阴暗中。
“够了?”
“嗯。”
他接过水樽随意往台阶下一放,缓缓坐到我榻前,拉过我的手,攥在自己手中,并不说话。
我低头垂眸,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掌心粗糙,布满了茧,大概是握弓练箭多了吧。
青狮铜炉里焚着上好檀香,馥郁香气,缥缈萦绕,令人懈意放松。
满室寂静,风吹帘动,不经意望去,斜阳透过绡纱缝隙隐隐透了进来,地面斑驳成影,恍恍惚惚,似是梦境。
不知不觉,又有些昏昏欲睡,抬头却见他凝视着我,目光深沉,似有话要说。
“怎么了?”我慵懒笑问。
他怔怔不语,没有出声。
我聚起精神,唤道:“仲卿?”
沉默良久,听到他迟疑的声音:“明月……你怨我吗?”
笑意还在唇边,来不及散去,心脏却骤然抽紧,似被挖出最深处的隐秘酸楚。
我转眸定定望向他,柔肠百回,思绪千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不怨?
这些年,在我最需要他时,屡屡生死关头,他在哪里?
说怨?
该从何怨起?他不顾一切钟情于我,欲放弃所有带我私奔,随后又苦觅良药,低声下气哀求他人,征战沙场浴血奋战,几乎都是为了我,一得到卫长君消息,他丢下手头全部军务,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奔赴寻我,如今又对我百依百顺……要我怨他什么?
我张了张口,又止,委婉难言,终化成无声叹息。
见我久久沉吟,他的眉心微拧,漆黑深眸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阴霾,神色陡然间有了些彷徨。
他如此神态,不禁心软,“不,仲卿!”我摇了摇头。
他顿似如释重负,绑紧的脸部线条柔和下来,轻轻将我拥入他胸前,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含糊唤道:“明月!”
他的胸膛坚实宽阔,像是裹了丝绒的烙铁,倾听着他的平稳心跳,霎时只觉内心安定,那几分莫名惆怅亦渐渐散去。
过了许久,他放开我,深深注视着我,半响又忍不住与我双额相抵,悄声道:“那日你浑身是血的倒在我面前,真是把我吓坏了。”
他很少说这样露骨关切的话,我心中甜蜜,嘴上却佯装不信,笑道:“是吗?令匈奴闻风丧胆的卫大将军,也会害怕?”
被我一逗,气氛不复刚才旖旎,他低低笑了起来,笑容清新如昔,令我怦然。
咚咚!传来两下敲门声,听见绮柔的声音:“侯爷,晚膳准备好了。”
“叫他们送到这屋来吧。”卫青随口吩咐道。
“诺。”
室内光线已暗,卫青放开我的手,起身去点灯。
这檀香有宁神安眠之功效,我体虚怠倦,连打了几个哈欠,忍不住又要向被窝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