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握天下-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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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您是怀疑大嫂吗?”贺家的人站起来,恭敬地行礼,问得却不客气。
“有何不可?”谢清反问。
那人低头道:“在下不敢,只是,谢相可能不知道,大少爷过世时,大少奶奶伤心过度,以致小产,之后一直卧床养病,根本不能起身。”
“这样……”谢清颌首,表示听进去了。
“再说,虽然方子无误,可是,方子毕竟经了孙氏的手,又是她的心腹丫环取的,其中有没有其它动作,谁知道?”那人还不放松,一口咬定孙氏。
“你胡说!”一直跪在一旁的红秀忽然出声,众人看去,她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你们贺家逼疯了主子还不够,还非要杀她灭口!姑爷不过想护着主子,你们就杀了他!”红秀虽然哭得凄惨,话却说得分外清楚,方守望与贺家的人都是脸色大变。
“住口!”方守望大声斥责。
“住口?”红秀指着方守望冷笑,“怕我这个小丫环说出来你的丑行吗?还有你们!”她又冷冷地一一指过贺家那几个人。
“放肆!一个奴婢竟敢……”贺家立刻有人暴跳如雷,其他家族的人也十分不以为然。
谢清却是意兴阑珊地看着红秀突如其来的动作。
“放肆?各位都是当家老爷,我一个丫环怎么敢放肆?可是,我就算是奴婢,也绝对不做你贺家的奴婢,当日,你们在主子房里做的事,你们心里有数!真以为没人知道吗?举头三尺有神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红秀一脸悲愤,看着那些因为他的话而脸色大变的人,不由失笑,不管身在大堂,竟然就放声大笑,可是眼泪却没有停过。
“你们口口声声礼义道德,却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大人,你不妨想想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女人完全疯掉……”此语一出,大堂之上立刻充满窃窃私语的讨论,连谢清也不由心神一凛,昨日,他并未询问详情,对孙海静疯掉的原因,他也不是没有想到那个原因——强暴吧!若是由平素信任之人施加的暴行,那种背叛的感觉加上身体的痛苦,的确可以在一瞬间让一个女人完全崩溃,但是,那毕竟是猜测,他并没细想,现在看来,竟是一分不差
大堂之上的贺家都是贺氏宗族的长老执事,这些人都应该是看着孙海静长大的,世交的长辈却做出这种事,孙海静再坚强也受不住,更何况,她本不是坚强的女人,而是从小就倍受呵护的温室娇花,谢清并不喜欢太过柔弱的女人,对她也的确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不过,从小到大,能让他记在心上的女孩,也就只有紫苏她们三四个人,这些女孩都是坚强到可以面对一切的人,不说紫苏,他的妻子倩仪虽然名为长房嫡女,可是,实际上不过是正室用来联姻的工具,还必须面对众人在背后议论自己的身世,就是这样,在杜氏家族中,她仍然可以得到杜家掌权人——维侯的全心喜爱,便是他的表妹、现在的永宁王妃,虽然总是柔顺安静,却也是幼失怙持,必须独自应对族人,孝顺母亲的女孩。
“红秀,大堂之上,容不得你意气用事,若是虚妄之言,本官可不会轻饶,你一介奴婢,诬蔑世族可是死罪。”谢清正色相告,心中已经是愤怒不已,无论如何,对一个女子做出这种事情绝对是罪无可赦。
红秀深吸了一口气:“那日主子命奴婢盘点仓储,奴婢因为落了钥匙,所以才折回去,就看到了那一幕……奴婢绝对没说谎!他!”她肯定的指着贺家的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在七老爷的后腰上,左面有一块圆形的红记,还有他!五老爷的右肩上,有一个铜钱大小的黑痣!奴婢看得清楚!还有……”红秀的话让刚安静不久的大堂再次一片哗然,谢清已经不想再听,冷冷地喝道:“够了!”
谢清微笑着转向两位涨红了脸的贺家长老:“两位世伯不必生气,本官自会处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两位不如先到后堂歇息。”
两人随即就被人请到后堂,谢清摆手示柳如晦跟着去,之后才看向红秀:“就算你今日所说的都是实话,本官还是不信!贺家人没道理这么做!”
红秀抹了一把脸,拭去眼泪,很认真地道:“原因是,主子发现,贺家与周扬往来密切,就算在两国交战时,贺家仍然派人走海路去了周扬,走的是方家的海路!”
这才是谢清唯一想要的供词!
太守府的大堂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方守望与剩下的贺家人!
“谢相,这个女子疯了!”方守望起身指责,红秀根本毫无惧色,一字一句地道:“你们不是想逼小姐说出那本秘密帐簿在哪里吗?我告诉你,就在上次贺家给你夫人的那幅《江南春》的卷轴之中!”
方守望看着谢清命人去取画,看着从卷轴中取出的帐簿,想辩解却又无从说起,再也支撑不住,颓然的倒下。
谢清翻着帐簿,扬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从容地下令:“将方家与贺家全部围住,不得走脱一个人!本相要上报太后娘娘,敦请旨意!”一句话便已定了两家的通敌之罪。
第七章 风云变幻(上)
《元宁史记…后妃列传》
恭慧皇贵妃尹氏,父湖州学政尹致,祖父议政大臣尹朔,妃娴雅贞静,文采斐然,父祖珍爱,京中颇有令名,仁宣太后怜其才情,召之陪伴,妃十一入宫,遇顺宗,尚在青梅之龄,于顺宗诸妃中伴驾最早。
尹韫欢入宫前,祖父曾经千叮咛万嘱咐:“皇宫内苑不比家中,万事都须谨慎,不可多说,也不可多做,凡事以不引人注意为要。”因此,她很乖巧地住在储羽宫的偏殿,安静地看书、临帖,偶尔也做些女红,只在每日的傍晚时分,由尚仪引领到中和殿陪伴太后,一般都是太后指定几个题目,她即兴发挥地作些诗句,博太后一笑,或是为太后读些文章歌赋,遇到一些冷僻的字句,太后会很温和地为她解释,教她发音、断句。
日子过得很平静,没有尹韫欢原先想得那么困难,可是她知道,祖父并不满意,入宫后,尹朔来见过她一次,问了些近况,临走前,祖父问了一句:“可见过陛下?”
尹韫欢不解,但是,还是如实地回答:“不曾。”祖父没有再说话,不过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知道,祖父很不满意这个回答,小时候,在联诗时,自己说出的诗句合不合祖父的心意,自己只要一看祖父的神色,就能知道,现在也不例外。
可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叶尚仪……”走进太政宫时,韫欢怯怯地唤引领的宫人。
叶原秋心中诧异,面上却无表示,只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现在,尹韫欢只是奉旨入宫陪伴太后的官宦家眷,叶原秋并不需要执臣仆之礼。
“为什么我从没见到陛下给太后请安?在家中,这个时候正应该向长辈请安……”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更是自动消音了,不过,叶原秋却明白她的意思,十分温柔有礼地回答:“尹小姐,皇上向太后请安自然与臣下家中不同。”
“是……”韫欢的双颊绯红。
走到中和殿前,却见宫人都神色肃穆,与往常大为不同,叶原秋也不由一愣,见到她们俩,另一个尚仪立刻迎了上来,悄声道:“叶尚仪,先领尹小姐到侧殿等候吧!尹相大人、齐相大人都在里面。”
叶原秋点头:“好的,赵尚仪。”
随后,尹韫欢就一直在侧殿呆着,叶原秋安置好她,便立刻离开了。
尹韫欢虽然疑惑,却不知道,中和殿的这种情况表示太后正在发火,而且肯定是议政中产生了不可转寰的分歧,叶原秋自然明白太后的性子,因此,她才匆忙过去,免得太后召唤时找不到人。
“议政厅就是这个结论?仅仅是问罪贺家与方家?”紫苏是不是真的恼怒,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不满却是肯定的。
齐朗无奈地站在尹朔身后,他之前就对尹朔说:“通敌不是小罪,从严方是上策,太后虽然对世族不无偏袒,但是,叛国之罪也不容宽赦,尹相请三思。”可是,尹朔不知为什么,还是按大理寺正的意见,只问罪涉案之人,甚至不建议继续调查,齐朗也不好反驳他,毕竟,他才是首席议政大臣,现在,他站在这里,陪着尹朔一起面对紫苏的怒火,他还真有一点气愤,他真不明白,尹朔怎么会不明白紫苏的意思,就算紫苏没有说,以尹朔多年的官场经验,当真会不知道紫苏这次要借题发挥吗?
“太后娘娘,容臣禀告下情。”尹朔在紫苏的话语告一段落之后,急忙上前进言,紫苏不由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犀利,却不感兴趣一般,冷冷地道:“下情?原来尹相尚有下情啊?说来听听?什么样的下情让您如此宽待通敌之人?”
尹朔定了定神,冷静地禀告:“太后娘娘,至略全境的海港不多,除了南郡的永昌、平宁等港,只有云州与湖州各有一个优良的深海港,这些港口的营运都在当地世族的手中,但是,举国上下,没有一个世族不参与海路贸易的,就是太后娘娘您的娘家也有参与,与周扬开战期间,出港的船队数目与规模虽然都锐减,但是,却也没有间断,请问娘娘,贺家组织船队不假,可是,其他世族就没有参与其中吗?参与了,就一定知道贺家的举动吗?这些都不好查,也无法查清。现在,战事平息不久,虽然胜了周扬与古曼,可是,事情也是千头万绪,如今,一动不如一静,这些事情可大可小,娘娘何必急在一时?”
这一番话说出来,尹朔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毕竟违背上意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虽然觉得是十拿九稳,可是,他也知道紫苏是喜怒无常的性子,一个不小心,自己便先倒霉了。
“尹相说得倒也不无道理……景瀚,你认为呢?”紫苏不得不承认,尹朔讲的是事实,而且,现在的确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办,像刚得到的那片土地,至今还是由永宁王率军队在当地驻扎,同时处理一切政务,且不说,夏承正本就不擅处理地方事务,便是他麾下众多幕僚也是叫苦不迭,那些多是永宁王府的亲信出身,紫苏的手上除永宁王的正式奏章,还有许多通过不同途径转来的信件。
齐朗上前一步,边说边想:“太后娘娘,臣以为尹相说得有理,太后娘娘摄政以来,一直在用兵,虽然都是胜仗,可是,国力毕竟不是无穷无尽的,趁这段时间整合朝政,发展民生,绝对是上善之策。”
见齐朗也这样说,紫苏暗暗反省自己的想法是否真的有错,可是,她总觉得尹朔的说法有些古怪,一时间,殿内只剩下宫漏希希索索的细微声响。
齐朗也觉得尹朔的进言不太合常理,可是,听来却没有半点错误,那么,那种不合谐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呢?
“……太后娘娘,若要整合朝政,发展民生,最重要的就是政令通畅,令出禁止,无不从命,可是,若是不处置那些怀有异心杂念之人,如何保证这一点呢?”齐朗总算想通了一些,犹豫地道出,紫苏一怔,却只是看着尹朔,似乎料定他会有解释。
“太后娘娘,齐相所说的正是关键所在。”尹朔果然不负紫苏的期望,从容地回应,“臣以为,治标不如治本,世族之所以敢在两国交战之时,依旧我行我素,甚至与敌国交易,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朝廷根本无力控制海路!从港口到海上,完全是朝廷鞭长莫及的地方——港口不是朝廷管理的地方,他们大可随时出海,报备都无须太认真,至于海上,那就完全是他们的了!”
“所以,哀家才如此看重海军的建设啊!”紫苏淡淡地回了一句,“不过,按尹相的意思,朝廷本就无力阻止,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是不是?”
“难不成,海军一日未建成,通敌之举便一日无可察究?”
紫苏平静无比地道出质问之辞,齐朗不着痕迹地低头,眼中有淡淡的笑意一闪而过,听了尹朔的话,他就知道,尹朔想借此事让紫苏接受自己对海军的计划,而紫苏也是顺着他的意思问下去,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但是,会如何收场却是不难猜。
尹朔也犹疑了一会儿,他在中枢多年,入内阁以来,对紫苏的个性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可是也多少知道个六七分,他可不认为紫苏是故意给自己机会,但是,若不说,以后只怕更没有机会了,想了想,他还是开口:“太后娘娘,察究自是可以察究,可是,臣以为,与其事倍功半地调查通敌一事,倒不如从根本断绝世族的想法,海军倒不是关键,港口才是。”
“只要加重朝廷在各大海港的权力,严格进出港的检查、备案,警告之意已经是显而易见,各个家族除了收敛行为以外,必然也会畏惧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