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握天下-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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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吧!皇后可放心!”
“臣妾遵旨!”谢纹只能答应,在紫苏的示意下,起身进殿。
谢纹离开后,紫苏看了一眼其他妃嫔,淡淡地道:“太医说了皇帝要静养,你们就不必来打扰了,每日遣一人过来请安问候即可。这事……便由慧贵妃安排。”
尹韫欢有些不敢相信,却更不敢推辞,躬身行礼:“臣妾遵旨。”
“你行事周到,哀家是放心的!”紫苏点头,笑了笑,“皇后要照顾皇帝,这后宫的事情亦由你费心了!”
尹韫欢一愣,再不敢答应。连忙推辞:“臣妾愚昧卑陋,岂敢担此重任……”
“不必过谦,你前次便做得很好。”紫苏微笑着勉励她。
尹韫欢不好再辞,只能又进言:“臣妾谢娘娘厚爱,不过,此时与前时不同,不若臣妾与燕贵妃同理后宫事,请娘娘恩准。”
紫苏淡了颜色:“燕州事未了,燕贵妃宜退居避嫌,岂能再理事?”
尹韫欢一惊,知道再推辞就惹怒紫苏,只能应下:“臣妾遵旨。”心中却暗道:“退居避嫌?岂不是已认定燕州有罪、云家有罪?”
这个意思所有后宫都明白,当下便心思各异地行礼退下。
紫苏登舆,齐朗与方允韶过来行礼,却听她淡言:“皇帝既命议政厅主政,齐相必定事务繁多,棋日后再下吧!”
“臣遵旨!”齐朗行礼答应,恭送太后离去。
赵全知道紫苏动怒了,到了慈和宫,一路随紫苏进殿,一路给宫人使眼色,令众人退下,免得被紫苏迁怒到。
进了殿,紫苏深吸一口气坐下,却终是难以按捺,挥袖将手边的棋秤推下,黑白子落了一地,赵全等人跪了一地。
出了宫门,方允韶刚要走,就听齐朗唤住他:“方太傅,你当真无话对本相说?”
方允韶心下一惊,却仍未开口。
“既然如此,本相也不强求了!”齐朗平静依旧,语气却冷淡了下来,摆明了现在不说日后便不相干的立场。
方允韶苦笑,叹息了一声:“并非下官不说,实在是不知如何说才是!齐相容下官晚间登门详谈如何?”
“也好!”齐朗见他神思不属,想必是心绪极乱,也不强求。
晚膳时分之后,方允韶才登门,到了齐府的书房,齐朗已备了茶具相候,方允韶接过茶盏,什么客套都没有,便说起皇帝坠马的经过:“陛下今日本就有骑马的计划,但是,兴致却不高,我便问了一声,陛下说:‘朕真的不知云家是否罪极至此!’下官对朝政只知一二,也知道此事极复杂,便没答话,只是引陛下骑射散心,后来说到打猎,我便道:‘首要专心,一心一意,切不可左顾右盼,认定一只便不可放松。’陛下点头应是,却又极轻声地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不多会儿,陛下又是如释重负一样,神态极轻松,我正要放心,陛下便疾驰而出,跟着就……”
第二十二章 叶落知秋(上)
《元宁实录…顺宗卷》
崇明十三年四月,帝坠马。皇后日夜守于太政宫,亲奉医药,帝伤愈方返长宫,天下自是称贤德。其间,议政厅主政。
崇明十三年五月二十,尹朔逝于家。
齐朗听到紫苏那般吩咐时,并无惊讶的表示,只是点头应下。她说:“燕州的事情尽早了断吧!”
四月十六,宜嫁娶的好日子,议政厅颁下对燕州世族的裁决,阳玄颢默许了,因为裁决中未提及云氏,只言:“云氏之案尚在议中。”
燕州世族很平静,燕州上下都很平静,因为,所有人都在等下一道旨令,果然,五天后,议政厅正式颁文叙功,立下战功的军士与燕州各家有奖赏,唯有云氏没有。
阳玄颢质问,谢清答得坦然:“云氏之案未结,功过难定,奖赏只能及人,无法加于家门。”
不少人看出了其中另有深意,但是,这不是京中上下关注的焦点,更多的人将关注的目光投于齐府——四月二十八,齐府传了喜讯,齐相夫人诞下嫡子,母子均安。
议政大臣的嫡出子嗣是有恩赏的,一般多在三朝之日降旨,但是,四月三十那天,宫中无旨。这是一件很特别的事情。虽然后来在五月初二那天,所有应有的恩赏都降下,也说了是因为皇帝的伤事,宫中一时未及布置,但是,这个理由有多牵强,所有对宫廷有了解的人都知道。
这种恩赏与荫封什么的不同,不需要经礼部,直接由宣政厅与少府办理,最后由皇帝降旨颁赐,世族更是从妻侧有孕时就需要呈报有司。宣政厅与少府不可能等孩子出生才准备恩赏的事情,一般从知道消息就开始准备了。像齐朗这样兼着太傅的身份,还需要准备两套,因为无论男女都是有恩赏的。要知道,齐书莞出生时,齐朗尚在丁忧,应有的恩赏也是在三朝这天到齐府。
皇帝对齐朗的不满几乎未加任何掩饰。
朝廷上下为此人心浮动。
谢纹却是知道皇帝为何如此——不仅是对齐朗不满,也是对太后不满。
人在病中总是想要特定的人陪伴,阳玄颢想见的是云沐雪,而不是她,紫苏却用一句话令云沐雪根本不能见驾,皇帝如何不恼?
四月三十,谢纹依着规矩请皇帝用玺颁赐,阳玄颢口上答应,却就是不用玺,她不好反复地催,便只能任由皇帝拖过当天,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冷笑,比谁都明白皇帝的意思——想与太后“谈谈”罢了。
不过,谢纹没有想到紫苏根本不来见皇帝。
第二天,慈和宫便报太后染了风寒,阳玄颢还得呈请安的书笺过去。当天,皇帝收到了一份直呈御前的奏章——宗正的奏章。
宗室的奏章,尚书台未得旨不能启封,皇室的家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因此,这类奏章素来都是呈送得最快的。
谢纹不用看内容,只看阳玄颢的脸色,便大约知道内容——八成是不遵师道什么的。
果然,阳玄颢半晌来了一句:“给齐家的恩赏怎么没有颁下?”
谢纹能说什么?她只能跪下:“臣妾惶恐,竟忘了取用过玺的旨意。”皇帝担不得罪名,只能由别人领下,她责无旁贷。
皇帝受伤,皇太后微恙,议政厅真正是权重一时,齐朗告假抽身,谢清与王素只能无奈地硬撑。
谁都清楚,权重一时永远不会是什么喜事!
议政大臣权重天下,却也是动辄得咎的位置。
这个时候,尹朔的死讯传来,即便是谢清,也不能说自己没有一丝物伤其类的悲叹。
尹韫欢把自己锁在寝殿,无声地哭得凄惨,宫人远远站着,不敢听也听不到。叶原秋奉命到启祥宫,看到这样的情景,一摆衣袖,没有进去,只是对尹韫欢的亲信尚宫道:“太后娘娘有旨,尹相乃国之良臣,特允慧贵妃娘娘素服三日。”
“奴婢代主子谢太后娘娘恩典,定让娘娘前去谢恩。”
“不必了!”叶原秋擅自做了主,“娘娘有恙,不会见的。素服从今日开始,你们好好服侍,谢恩之事,三日之后再说吧!记着,只是慧贵妃素服,你们却不可。”
“奴婢省得!”
尹朔离开朝廷只不过三年,但是,对朝廷的人来说,那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了。谢清却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难得的宽厚。
不是太傅,而是皇子外家,似乎有意提醒着什么。
尹韫欢是第一个觉出不安的人,素服三日之后,她以前所未有的恭敬、谦顺向紫苏致谢,连紫苏都吓了一跳,赵全借着奉茶的机会禀明缘由,紫苏才凝了神色,不语地看着尹韫欢。
“韫欢,你坐下!”紫苏语气平淡,却是温和的,仿佛多年前让年少的尹韫欢在身边侍奉时的语气。
思忖了好一会儿,紫苏才道:“我想你可能误会谢相了!谢相的用意不在皇子身上。”
尹韫欢松了一口,却敛着神色,不敢表露。
“皇子都是哀家的孙子。”紫苏点到为止。
“是!”尹韫欢总算是放心了,“臣妾愚昧,谢娘娘提点。”
离开慈和宫,尹韫欢恢复了一贯的高雅淡漠,乘舆去看自己的儿子。
镇定下来,尹韫欢便是慧贵妃了,再加上紫苏方才几乎挑明的话,她自然明白,谢清的用意既然不是皇子,那便是太傅了。
联想到齐朗的事情,不难猜出他是何意。——他是在质问:天子在乎太傅的名义吗?
想到这儿,尹韫欢连忙收了心思,轻笑着告诫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不要沾半分!”
尹韫欢是聪明的,她知道紫苏的骄傲与谢纹的温和都不会在尹家败退后,再对对付自己,但是,前提是,她守着贵妃应有的本份,其中也包括贵妃应有的尊荣——她们不介意她用手段维护自己在宫中的尊荣。
至于其它,尹韫欢在想透之后,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思,甚至,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与某件事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阳玄颢不是一个聪明的皇帝,云沐雪不是一个聪明的后宫。
尹韫欢比谁都清楚阳玄颢这些年的孤独寂寞。这个后宫没有人愿意与皇帝交心,阳玄颢已经足以明白这一点。尹韫欢清楚是因为她曾经就在扮演那样的角色。
聪明的皇帝会习惯孤独寂寞,将信任与感情分开,很明显,阳玄颢没有学会这一点。
太后希望皇帝是睿智的,一再的失望会让她无法放手,然后呢?
尹韫欢明白,却不愿想。
云沐雪呢?
每一次看到云沐雪,尹韫欢都会想到当年的自己。事实也证明,云沐雪几乎就是踩着她当年的足迹在宫中行走。
唯一的不同是,阳玄颢真的很喜欢她,尽管这份喜欢对很多人来说难以理解。
她的存在已令阳玄颢偏离太远了!
尹韫欢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心凉——太后的失望比任何时候都多,阳玄颢却还不肯停下。
“去景昌宫!”尹韫欢改了主意,“让二皇子到启祥宫去!”
“是!”宫人立刻应下。
云沐雪并不是一个追求奢华的人,景昌宫的布置相比她所受的宠爱,就朴素得多了。以尹韫欢的品味,实在说不出什么赞赏的话来,她只能沉默地坐到宾席——云沐雪是世族出身,位次比尹韫欢要高。
饮了茶,尹韫欢看着依旧美艳如火的云沐雪,缓缓开口:“燕贵妃上道请罪表如何?”
“本宫何罪之有?”云沐雪毫不犹豫地反问。
“呈送慈和宫。”尹韫欢没有回答,反而接着说了一句。
云沐雪明白了:“因为上次为四皇子,本宫在太后娘娘面前逾礼?”
尹韫欢没有答话,云沐雪却笑了:“本宫想要自己的儿子,所以,我不会请罪的!”那样,就再没有机会了!因为她自己也认了。
尹韫欢却叹息了一声:“四皇子现在很好,不是吗?”
这一次,云沐雪没有回答。
“本宫明白了!”尹韫欢再次叹息,“近来宫中事情不断,太后娘娘又抱恙,本宫决定,所有后宫抄经祈福,请燕贵妃以身作则!”
云沐雪愕然,不知道尹韫欢为何做这么一个决定。
紫苏很快就知道了尹韫欢做的这个决定,稍稍惊讶了一下,她很缓慢地点了点头,道:“是应该给后宫找点事做了!”
尹韫欢是聪慧的,尽管那份聪慧过于锋芒毕露,但是,她仍是善良的,她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庇护了大部分后宫。
谢纹对此毫无异议,她甚至命人取了一本经书,在阳玄颢睡着的时候,沉默而虔诚地抄写着。
云沐雪知道自己被孤立了——在家族与自己都安然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冒险激怒上位者。
晴美人的话很直白:“云家想要的东西是否需要自己去争取,妾不清楚,但是,您想要的东西与妾无关!”
从东山之乱开始,云家便想主宰燕州,为了这个目的,云成海不惜违背传统,与朝廷联手,这本身已经令燕州世族恼怒了,接下来的情况,一再说明,燕州世族对云家已经无法信任,在现在的情况下,云沐雪可以肯定,除非云家要被夷族灭门,燕州世族乐得见云家败落。
齐朗同样清楚这一点,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刑部的建议:“抄斩满门?然后呢?族灭?株连?燕州世族就十家,哪家没有人嫁入云家?哪家人没有娶过云氏女?便是燕州以外的家门,谁又真的能保证不与云氏沾亲?”
事实上,这算说得温和的了,谢清直接将茶盏扔到刑部尚书身上:“你圣贤书读得没脑子了!元宁皇朝五百年数下来,除了叛国谋逆的罪名,你找一个被满门抄轩的世族家门给我看看!”
王素听了两人的话,眼睛一眨,老神在在地安坐不动,连看都没看尚书大人一眼,却对谢相辱及圣贤的言论抱以不满的神色,谢清连忙陪笑,代以陪罪之意。
柳如晦头一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