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孙-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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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一带地势平坦; 江汉平原物产丰富,不会有山匪出没。”朱明炽似乎很熟悉地形,又说,“可见到了尸首?”
“我们循着河找尸首。尸首是见着了; 只是被水泡烂了; 穿着王爷的衣裳; 只能看出七八分像来。”
朱明炽道:“可别小瞧了他,我这弟弟为人虽然温和,心智却是跟他母亲一脉相承。带人在那一带搜寻,但凡看到有与他相似的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语气一冷; 如寒刀出鞘。
帝王心冷,他果然没打算放过朱明熙; 赵长宁轻轻闭上眼睛。
只听另一个人又说:“陛下,微臣觉得此事应该有人故意所为。您留下来的那个大理寺官员……当初可是太子的心腹,可是他……”
“她?”朱明炽笑了一声,“不是她,她身边有我的探子。即便她绕过我的探子行事,她这个人色厉内荏,绝不敢下死手。”
赵长宁霍地睁开眼睛。
……探子?难怪有时候她觉得朱明炽对她大理寺的事情了如指掌。
“那微臣先告退了。”这人似乎是离开了。
珠帘微动,帷帐被撩开,透进来一阵烛火的暖光。赵长宁立刻闭上了眼睛。
帝王上了榻,但也没有睡,而是靠着床沿揉了揉眉心继续看折子。江西洪灾,救灾的折子雪片一样递到京城,新的折子方才刚送来,他必须马上看了决定怎么调粮,片刻都耽误不得。
长宁顿时也没了睡意,她瞧着幔帐上的花纹,心想为什么歇在龙榻上,回想了一下礼制律法,这基本是死罪吧。
朱明炽也是给折子留了朱红,才发现赵长宁没睡的。他问道:“怎么不睡,蜡烛晃到你了?”
“你为何帮我呢。”赵长宁轻声说,“朱明炽,你知道我曾经想杀你。”帝王榻侧岂容他人酣睡,留一个曾想杀自己的人在卧榻旁边,他是不是自持艺高胆大,所以才无所顾忌?或者觉得她不过是个长爪牙的小猫小狗,没有什么杀伤力。
她缓缓侧过身,看着朱明炽的侧脸。他的神色平静而强大,就是无坚不摧,什么都不在意那种。
朱明炽淡淡道:“你不是没杀得了我吗。既然没有杀得了我,那么怎么罚你就由我说了算。”
赵长宁不再说话了。看着那厚厚一摞,到还是挺佩服他的,纵容心肠冷漠,弑弟逼亲的,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份责任感的。这满朝廷的事压在一个人肩膀上,他倒也撑得住。
“行了,你睡吧。朕去外面看就是了。”朱明炽放下朱笔,手轻轻拂过她的脸,为她合上了眼睛,自己下床穿鞋,去了外面继续做事。
那样的温柔……不该对她有吧。赵长宁原觉得朱明炽这么对她,一是想惩罚她,二是的确她心里认知得比较清楚,自己这模样大概也真是生得好,杜少陵知道自己是女子后,便着魔般以此威胁想娶她。七叔知道她是女子,便守了这么多年未曾放手。
他这般待她,竟有种奇异的温情。
长宁低叹一声,心里告诉自己,他是朱明炽,他是帝王。帝王终该无情。
次日早到大理寺,赵长宁先去谢过了沈练。
沈练正在处理新送来的案卷,大理寺断案最终都要由他来审批。他淡淡地道:“你别谢我,换做别人我也会帮的。”
知道沈练素来如此,对她不冷不热,有时候还嫌弃她做事不够好。赵长宁心里暗笑,拱手道:“下官明白。”
她脚步从容地穿过大理寺的中庭,中庭种的柿子树浓荫匝地,路上遇到的人纷纷拱手给她让路。大理寺中除了寺卿、少卿。便是寺丞大人官职最高,如今赵长宁在大理寺中也算是有些地位的。
赵长宁去了大理寺东直房。这几日正当夏审。
夏审也称‘大审’,有些案犯犯了错,案子在大理寺内积年未消,每到大夏就重新审理,无罪的便早些放出去。夏审一般由九卿轮流主持,场所则是在大理寺的东直房,由赵长宁安排狱卒。
她今天是去旁听夏审的。东直房的大堂这时候叫围得水泄不通,大理寺的官员大都在此听审。簇拥得人都看不清楚。今天主持夏审的是户部尚书陶大人,压上来一个犯人,戴着枷锁一身素衣,笔直地站着。此人原来是个言官,早年曾多次进谏弹劾陶大人,看到审理他的是陶大人便冷笑:“竟是你这个狗官!”陶大人让他陈述自己犯的罪,他却只字不提,反而对陶大人是冷嘲热讽。
那犯人言官出生的,嘴皮子了得得很。把陶大人气得不得了,推了案台撸了袖子就要亲自去揍他,好歹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赵长宁看得目瞪口呆。
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多少有点理想主义。其他大臣们也如此,审到一些罪行太过的犯人,大臣们还骂其泯灭人性,白读了圣贤书。或者说其是“猪狗不如!”
等今日夏审散场,活像听了一天的评书。赵长宁又觉得收获颇多,一路走一路品味着诸位大人的话。竟不觉撞到了人。
赵长宁后退一步,就看到一张驴脸,明晃晃的‘刑部专用’加盖公章。再往上是坐在驴背上的纪贤,谪仙一样的公子摇着折扇,笑着说:“赵大人走路不看路的?撞着我这驴儿倒不要紧,赵大人伤着贵体我可赔不起。”
长宁嘴角微动,刑部里头的人是真的很宠纪贤,公章都能给他随便用。
赵长宁笑眯眯地问:“纪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槐树胡同听曲,赵大人可要同行?”纪贤说。
赵长宁眉尖微挑,槐树胡同听曲……纪贤这是想约她去……嫖吗?她笑了笑:“想不到纪大人竟然有如此雅兴,本官尚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第73章
赵长宁正疑惑是谁; 她回过头,看到一只健壮的手臂; 英俊端正的脸上眼眸仿佛隐藏着一簇火苗。正紧紧地盯着她,
其实她一瞬间是没有认出魏颐的。但当魏颐抓住她手的瞬间他就加大了力度; 赵长宁的眼眸迅速闪过一丝清亮的光; 是他!当初在槐树胡同的时候,想买下她的那个男子!
但很快赵长宁就恢复了镇定; 挥开他的手:“这位兄台,你我素未谋面,你这是做什么?”
谁想这一挥却把他挥不开,反倒让魏颐反手将她握得更紧。嘴角露出了笑容:“原来是你!”
那边乔伯山已经拨开人群快步走过来; 看到魏颐握着人家赵大人的手腕,剑拔弩张的样子,就道:“魏颐,你干什么呢!”他搞什么鬼; 抓着赵大人不放干什么。
虽然赵长宁长得的确清雅出尘; 旁边站的女子都没一个比他好看的。但也毕竟是男人啊; 这厮难不成为了美色,男女都不顾了!
他哪里知道魏颐好不容易现在找着了那个人,哪里还顾得这些,他是觉得周围的人都很多很碍事。他是想立刻就把人带走,是藏起来也好; 他守起来也好,决不能再让她跑了。
赵长宁两下见甩不开; 语气也冷了道:“这位兄台,你若再如此失礼,我便叫护卫过来了!”
“魏颐!”乔伯山觉得他简直丢人,门口赵家的护卫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
魏颐才回过神,笑了笑,对赵长宁说:“大人见谅,我是觉得大人一见如故,倒不如我们交个朋友,我是京卫指挥使魏颐,倒也不是什么坏人,你应该是听说过的。你看?”
乔伯山嘴角微动,看魏颐扣着人家的手腕处都已经泛白了,可见力度不小。谁是这么交朋友的?得了,这厮肯定是对人家赵大人起了心思,装得再伪善谦和的笑脸,都掩饰不了他的本质。
他究竟想干什么!赵长宁眼里闪动,无论如何,有话也不能在外面说。
“我如何受得住魏大人一声大人。”赵长宁道,“只是魏大人不如先放开我,到里面去品茗再说?”
“那就听赵大人的。”魏颐笑道,“不过倒也无妨,我是与赵大人一见如故的,怎会管外人如何看?”
这才放开了赵长宁的手。长宁心里反应过来,魏颐自那日之后,恐怕是一直在找自己。只是让他找得到就有鬼了!对于这等位高权重的人,赵长宁是避之不及的。当日的事她不想提起,也再也没去过那里。
进了院子,魏颐就低声跟乔伯山说:“你先走吧,没你的事了。”
“怎么没我的事!”乔伯山看他,“我说,赵长宁虽然只是个五品小官,你是正三品的京卫指挥使,兼任宣府总兵,他不敢忤逆你。但人家叔叔好歹是皇上的亲信。你就不怕人家去皇上面前告你一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你把你祖父挖出来都未必能摆平。”
魏颐的祖父当年是宣大总兵,还特封辅国将军。战功赫赫,生前就连见先皇都不用跪。
“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什么性子,风花雪月的事他向来懒得过问。只要我与她情投意合,皇上也不会说什么。”魏颐微并不在乎。
乔伯山真是搞不懂他:“带你来找那女子,你却找上赵长宁,你这……”
魏颐笑容更甚。“行了,你先回去吧!我有分寸,她不愿意,我又不会强迫于她!”
乔伯山冷哼:“我还能不知道你!不强迫……你刚才就差明抢了。行了……我先去外面吃酒,你注意点影响,别做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我一会儿过来。”说罢还是朝外面走去了。
花厅外盛开着簇簇白色姜花,清甜的香气被微暖的风夹杂着吹进来,斜阳照在地砖上,分割出大块小块的阴影和光。赵长宁请魏颐坐下,魏颐却仍然紧盯着她说:“当日一别后我一直在找你。遍寻不得,倒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原因。”
“魏大人此话我不明白,下官的确与大人是初次相识,不知魏大人可是将我认成了您的哪位旧相识。”赵长宁淡淡道。她自然是打死不会认的,魏颐又没有抓现行,他能怎么样!
魏颐侧过身,带着笑容低声道:“原以为你是个身世凄惨的女子,要靠卖唱为生。我一直在找你,就是怕你过得不好。若真是如此,我便立刻娶你回家,给你荣华富贵。倒不想你竟然是正经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第74章
魏颐回府之后; 很久都在思考如何把赵长宁娶到手上。
他初见长宁的时候,以为她是歌女; 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如今才知道人家是朝廷命官,而且还是大理寺的人。怕是根本不愿意嫁给他; 但是他这心里痒痒; 总想着能不能哪天把她堵在路上,干脆明抢了。
自然这是土匪的作风; 要不是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这样。
当初他初遇时还是跟如今的皇上同时遇到的。赵长宁既然仍然在做官,怕是皇上不知道她的底细。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能够记赵长宁记两年。这个秘密他要好生藏着; 赵家是新兴的世家,他若是与赵家交好,只会对赵家有利,想来赵家欣喜都来不及; 也不会拒绝的。
魏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盘算着; 一边吃着旁边摆的葡萄串。这时候魏老夫人被众仆妇簇拥着; 到了儿子这里。魏颐见老娘过来,忙让人上茶,请母亲上座。笑问:“娘今日怎么亲自过来?”
魏老夫人坐下来,什么话也没说,先喝茶; 然后挑起眼皮,重重地把茶杯砸到桌上。冷冷道:“娘如何会过来?可不是要被你气死了!你看看你日常交好的乔伯山; 妻子都娶了两次了。可你呢?这偌大的家,靠娘一个人主持中馈,你是想活活累死为娘?”。
魏颐一听就知道他娘的来意了,一边给魏老夫人捏肩,一边道:“娘,您前些日子说背疼,不都让二婶管府里的事了吗?”
魏老夫人冷冷地看他,魏颐不好跟母亲辩驳,继续说:“我看二婶管得也不错啊。”
“你二婶终究是外人,咱们大房是嫡系,你又世袭了家里的职位,左右家产都是你的。”魏老夫人叹气,“你身上可有传宗接代的担子。前些日子跟你说的左家四小姐,人品样貌哪个不是上层的?偏偏你又不喜欢。为娘这些年给你折腾了多少人家?你流连花丛没个正经,人家听着你都怕了。”
魏老夫人为此都不知道愁白了多少头发,儿子的性子,当面都应承得好好的,他私底下做什么你可真是一点都不知道。魏老夫人对于儿媳妇的标准,已经从‘家世样貌学识品行样样都得好’降到‘只要是个女的就谢天谢地了’,偏偏魏颐就是不喜欢娶亲,他宁愿眠花宿柳。
“娘现在都不求你娶个什么显贵了,但凡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子,你喜欢便娶回来。只消给你生了嫡子,咱魏家便能拿她当个宝。”魏老夫人说,“你成日觉得妻儿束缚你,但等你百年之后,谁来伺候你?世袭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