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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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坊下,钦差王大人看着盛装走来的清哑,也暗自点头。
皇上钦封的“织女”,自然要与众不同,方显圣上英明。
高巡抚也满面笑容,清哑越出彩,他这推荐之功越大!
远远的,清哑便看见矗立在路尽头的牌坊,恢弘华丽,气宇轩昂。待到近前仰头细看,整个牌坊全以青石建成,冲天柱式,四柱落墩,四柱三间三楼的格局,正中央镌刻“御制”“纺织之家”字样,额枋、拱板、月梁等处雕刻有花卉鸟兽等纹式,细致繁复,古朴典雅。
她静静看着,心头涌出奇妙的感觉,仿佛这不是一座牌坊,而是牵连前世今生的里程碑,令她产生一种使命感,要不辜负它、要丰富它的内涵,营造一段人生的传奇!
旁边,郭守业等人也都激动得说不出话。
王大人为牌坊挽上红绸,面对无数官商百姓,先高声称颂皇帝英明睿智,和对百姓的爱惜庇护,然后领着郭家诸人一齐望北叩谢皇恩,其他人急忙跟着跪下,炮仗便噼里啪啦响起来,一派喜庆气象。
放了一拨又一拨,牌坊下硝烟弥漫、彩纸飘飞
待停下来,郭守业才忙请各位大人进院歇息看茶。
当下王大人、高巡抚和夏织造打头,众官员随后,逶迤走向院中。清哑落后一步,和吴氏婆媳垫后。
快到西坊门口的时候,道旁的夏流星忽然迎向清哑。
蔡铭一把拉住他,道:“夏兄,钦差大人在此,不可造次!”
韩希夷也跨前一步挡住他,道:“夏少爷不管想做什么,都请三思!”
夏流星冷笑道:“二位这是何故?在下不过是想还一样东西给郭姑娘。你们这般举动,是郭姑娘授意的吗?”
一面冲清哑高声叫道:“郭姑娘!”
一声喊出,现场安静下来,只有小孩子还在笑闹。
前面的官员也停步,一齐转回头看。
清哑也不得不停步。看夏流星究竟想干嘛。
郭家父子婆媳一齐警惕,如耸起毛发的野兽。
夏流星对各色目光恍若不见,抬手举起一卷轴。对清哑道:“这是方大少爷的竹丝画。前次因两家有约,只当郭姑娘已是夏某的女人了,私心见不得姑娘接受别的男子馈赠,一时气愤难忍,强夺了去。如今钦差大人责令夏家退亲,在下也无可奈何,这画便还给郭姑娘吧。莫辜负了方大少爷的一番心意。”
郭家父子听了气得发抖。
郭大全质问道:“夏大少爷。这什么意思?”
清哑却吩咐细腰:“去接过来。”
细腰便越众走向道旁。
夏流星笑道:“什么意思郭姑娘心里最清楚。郭大爷如此生气,难道是在下误会了,郭姑娘其实对方大少爷毫无念想?果真如此。在下即刻向郭姑娘赔罪。”
一语未了,细腰走来伸手讨画。
他把手一缩,望着清哑,似在等她的回答。
郭大全哪还不明白他这是逼清哑当众撇清与方初的关系。正要说话。清哑急叫“大哥”,止住了他的否认,自己迎向夏流星。
站到他面前,她清声道:“误会也好,不是误会也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凭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很熟吗?你只要记住一点:哪怕这世上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我也不会成为你的女人,就够了!”
说完对细腰微一点头。转身就走。
旋转间,带起一片灿烂云霞飞舞。
至于周围目光。她根本没在意!
细腰从夏流星手中夺过画轴,紧跟了上去。
夏流星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背影,面色涨得跟猪肝一样。
夏织造见清哑如此无礼蔑视儿子,勃然大怒,正要雷霆发作,被王大人一个厉眼制止,警告道:“夏大人!”
这可是夏流星自取其辱!
夏织造便强忍仇恨,摆出笑脸,当无事人一样。
方海涵夫妇松了口气,露出感激的神色,又警惕地看向夏织造;韩希夷神色恍惚,不知是喜是悲;严未央和蔡铭相视一笑,眼中有佩服;卫昭兄妹都很意外,尤其是卫晗,嘴唇微微颤抖;躲在人群中的圆儿最激动万分,捏着拳头顶住嘴巴,才没兴奋地大喊出来。
此一节过后,各路客人便入席用酒饭。
夏流星则连饭也没用,带着几个随从径直离去。
在绿湾坝上船后,他回望郭家方向,暗道:“郭清哑,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方初,我若放过他,就不是夏流星!”
船启程,去的方向却是清园!
郭家,清哑帮忙招待女客,忙里偷闲跑到游廊上透气。
“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他?”
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
转脸一看,是卫晗,正定定地看着她。
略一思忖,清哑醒悟她指刚才回应夏流星的话。
“是他在羞辱我吧!”清哑道。
她不是狂妄的人,不会因为封赏就忘乎所以。
她也不喜恶语伤人,尤其是对喜欢自己的人。
对夏流星说得如此决绝不留情面,一是因为他实在太固执霸道了,不如此不足以令他醒悟。二是他这样当众逼迫她,令她很不舒服。不但他,谢吟月也是这样,都喜欢牵扯不相干的人。方谢两家退亲,她毫不知情,谢吟月偏要逼她表态;郭夏两家退亲,也不关方初的事,夏流星也逼她踩方初。
她为什么要被他们指使得团团转?
她为什么要踩着不相干人的脸面向他们澄清自己!
偏不让他们如意,就气死他们!
卫晗眼中有水光闪动,轻声道:“他那样为你,你以为是羞辱?到底什么是羞辱!我好像糊涂了,与姑娘想的大不相同呢。”
清哑半响点头道:“是不相同!”
蓦然间,她们还不如刚认识那会儿贴近。
清哑今日才觉得:哑巴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会说话的两个人,对面却不知说什么,或者说了不但不能冰释疑惑,反而加深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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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对答(二合一求月票)
卫晗道:“方大少爷为你谋得这般荣耀,你维护他也说得过去,又何必对他咄咄逼人。不是已经退亲了吗!”
两个他,前者指方初,后者指夏流星。
清哑不悦道:“什么荣耀?什么维护?”
卫晗瞅她道:“方大少爷和高巡抚长公子一向投契。之前他往府城去了几天,回来就与谢大姑娘退了亲。后来高巡抚向朝廷递交奏折,为姑娘求表彰,还特地绕过了县令、知府,所以连夏织造也不知道。”
叙述的口气,肯定表示她清楚内情,而不是猜测。
说完微微屈膝,“告辞!”转身带着丫鬟向外走去。
清哑没有挽留,道:“姑娘慢走!”
这事真实与否,她不想追问卫晗,也不想再对她解释夏流星的事。
她望着卫晗去的方向出神。
方初会帮她谋这桩荣耀?
她觉得不大可能。
才否定,忽想起他和韩希夷去大牢解救她的情形。
又想起那天早晨碰见他,她要他管好未婚妻,他说“姑娘请放心!”不是客套,很坚定的口气,仿佛带着某种决心。
又想起当初用银票砸他、狠狠吐他脸的情景……
有些乱,她本能拉回思绪,不愿深想。
卫晗主仆走远后,旁边竹林里转出严未央和墨玉。
清哑估计她听见自己和卫晗说的话了,却没问。
严未央主动道:“我听见你们说话了。我想想就没过来。要是咱俩一起问着她。我怕她要羞恼。况且她挑这个没人的地方找你说,就是不想别人听见。唉,吾之砒霜。彼之蜜糖!这可是没法说了。”
清哑点点头,深以为然。
她看着严未央,想起卫晗说的事,欲言又止。
想想还是忍住没问。
局面已经够复杂了,再挖出些别事,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严未央看得分明,等她开口问。
清哑没问。她也不好主动说。
她与方初是表兄妹,这件事是不是方初做的,也只是他们几个熟近之人猜测。卫晗多半也是听夏流星说的,方初自己并未透露半个字,如何好在清哑面前说?
她便岔开话题,笑对清哑道:“走吧。咱们去若耶溪水亭。她们都在那边呢。你这个主人该去陪客。别躲懒了。”
于是几人穿过竹林小径。往若耶溪水亭走去。
路上,严未央秘密小声安慰清哑:“你别怕夏织造那老匹夫!如今我们几家都盯着他呢……”一路说着,来到若耶溪旁。
若耶溪,是清哑为门前水道取的雅致名儿,方便称呼。
沿溪边建的亭、苑、园圃,取名也都与若耶溪有关,比如溪畔流香、溪水落月、若耶园圃等等。
一道水上浮桥连通溪水两岸,浮桥附近有两座水亭。隔水相望。溪南这边叫做“若耶溪南亭”,溪北老宅那边叫做“若耶溪北亭”。亭上都有匾额。
所有建筑的匾额都是清哑写了让人装裱的。
因是自己的家,她做时很是兴致勃勃。
严未央问明后,嘲笑她道:“你也会附庸风雅。只是这若耶溪,郭伯父他们念着不嫌拗口?你要是取个荷塘什么的,我看还贴切。”
清哑抿嘴笑,有些不好意思。
因道:“这么长的水,叫荷塘怎么行!”
说话间就到了若耶溪南亭。
今日客人安排是:女眷都在若耶溪南新宅,男客在老宅。
郭盼弟正陪着一群小姑娘在南亭内玩笑。比起夏府办的乞巧会,今日来郭家的小姑娘也很多,就是少了谢吟月、夏流萤等人,且以商女居多,又是在乡下,气氛反更轻松随意。
看见清哑和严未央来了,大家高兴地迎上前。
严未央笑问:“老远就听你们笑。什么事这样高兴?”
方纹忙道:“表姐,你快来尝尝这个奶茶。可好吃了。”
又对清哑亲热地叫“郭姐姐!”
清哑应了一声,随口问她闷不闷。
方纹急忙摇头道:“一点不闷。我在家才闷呢。”
清哑就笑了,想她们到底不如自己自由。
严未央看时,只见亭中摆着几张圆桌,还有长几,桌上几只冒热气的大瓦罐子,罐口靠着大长汤勺,散发带水果味的香甜气息,姑娘们也都端碗吃着。
郭盼弟忙亲自上前用个甜白瓷的小碗盛了一碗奶茶,捧给严未央,“严姑娘请尝尝。”一面又盛给清哑。
严未央用小勺舀了一口吃了,点头道:“是好味道。又香又甜,有樱桃味儿。这又是你想出来的吧?怎么做的?”
后两句话是向清哑问的。
清哑回道:“就是把桃、梨那些果子做成蜜饯,用罐子封住,埋在地底下。这时候挖出来煮甜汤,用煮过的羊奶调拌各种味道。这个吃了美容呢。”
严未央笑道:“美容?那我要再吃一碗。”
这样做出来,怕是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吃的。
新任关县令的女儿娇声道:“我吃了两碗了。”
方纹忙也道:“我也吃了两碗。还想吃,吃不下了。”
众女相视,一齐都大笑起来。
正笑着,就听若耶溪那边问:“你们吃什么?”
大家朝对面一看,若耶溪南亭内聚集了好些少年,伏在栏杆上,正隔水看着这边,满脸兴味的样子,恨不能过来。
原来,少年们出身非富即贵,哪里在乎吃喝,也不坐席,到处找乐子。今日郭家也请了戏班子、杂耍的、说书的,他们也不稀罕。只在园内院外四处逛。乡野之地,有些场景人事倒也令他们觉得新鲜,然心里总觉不足。总像缺了什么似的。
当他们逛到若耶溪北亭,隔水看见南亭内红飞翠舞、娇声燕语不断的时候,每个人瞬间都充实起来,再没了那不足的感觉。
少年慕少艾,没有女孩子在场,自然无趣。
听见问,女孩子们害羞。一下子全部收声。
就像林子里鸟儿正叫的欢,忽被惊动,全部飞走。
这时候。只有清哑这个主人出面,还有严未央,她一向大方。
清哑便略提高声音回道:“奶茶。”
一少年笑道:“郭姑娘,给我们也来一碗。如何?”
正愁找不到机会跟织女搭讪呢。此时不搭。更待何时!
清哑道:“那边也有的。”
这么端过去不方便,招他们过来也不好。
她虽然觉得少年男女在一块说笑没什么,来的这些姑娘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回头失了礼数会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