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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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娘一惊，她今早并没有陪冯氏去给老夫人请安，自然不知道这个变故，但如今听来，才知道为何冯氏会突然失了耐性，原来并不只是在裴馨儿那儿受了气那么简单，而是另有玄机。
第十三章 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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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馨儿并不知道冯氏的恶毒谋划，刚刚主持完老太爷的丧仪，她累坏了，回到屋里就直接睡下了，连洗澡都没顾得上。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她不由一愣，“噌”地一下坐起身来，直觉反应便是错过了今日的两个请安。之前她要操持丧礼的事情，老夫人和昭煜炵都发了话，让她不必每日前去请安，只管做好事情就行。但今天事情已经做完了，她却仍然不去的话，那就是不守规矩，说不得会让老夫人记恨，之前稍微改变了一点儿的印象又要急转直下了。
但随即她却又想到，反正自己不久就要想办法出去，远远离开这个家、这些人，既然如此，又何必那么辛劳呢？而且老夫人对自己的厌恶已经根深蒂固，不是做点儿成绩出来就能够让她改观的，又何必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呢？
想到这儿，她便又懒洋洋地睡了下来，闭上眼，享受着这种无事一身轻的轻松感觉。
不过不一会儿，她就听到瑞娘的声音，在院子里训斥起来：“糊涂！姨奶奶累糊涂了，难道你们就不知道清醒点儿？！给老夫人请安是多么重要的事儿，怎能说一句不去就不去呢？万一被老夫人记恨上了，咱们姨奶奶的日子岂不是要更加难过？！如今老太爷已经走了，给咱们姨奶奶撑腰的人已经没了，你们还不收敛点儿，当心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娟儿的声音便嗫嗫地响起来，委屈地说道：“可是……瑞娘，又不是我们故意不叫醒姨奶奶的，是姨奶奶自个儿昨晚上说的，让我们不要吵醒她，我们做下人的，又怎敢违背姨奶奶的意思？！”
瑞娘便气急败坏地叫道：“所以我说你们糊涂啊！这种时候，不正该好好劝着姨奶奶吗？你们却偏偏什么都不做，这还算是个合格的下人吗？！”
裴馨儿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地听着瑞娘中气十足地在外面训着人。这时，里间的门帘被挑了起来，莺儿端着脸盆走进来，一眼看到了她，不由便笑道：“姨奶奶，您起来了？”
裴馨儿笑着点点头，莺儿便走上前来，问道：“姨奶奶昨儿个晚上没好生梳洗，今儿个早上可要泡泡澡，放松一下？”
裴馨儿又点了点头，抚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让她给自己披上外衣。
她还在聚精会神听着瑞娘的训斥，莺儿见了，便不由笑道：“姨奶奶莫怪，瑞娘也是心里着急，她是为了姨奶奶好。”
裴馨儿瞥了她一眼，微微笑道：“她的心思我自然明白。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你什么都没做错就能维系得好的。老夫人本就讨厌我，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改变这一点，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上赶着去给人羞辱呢？她的心本是好的，只是有些看不透罢了。”
莺儿忍不住觑了她一眼，心中觉得怪怪的。以前这位主子可从来没有提到过类似的想法，而是很努力地去讨好老夫人，希望能够得到老夫人的认同。可今日为何却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有些拿不准主意，踌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姨奶奶，您也别太过悲观了。不是有句老话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咱们用心去做，总有一天老夫人会体会到我们的苦心，然后接受您的。”
裴馨儿看了看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她的小丫鬟，不由失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才没那么脆弱，说实话，也并不稀罕能够得到老夫人的欢心。好了，别多说了，你是不是给我准备好了洗澡水？我们快过去吧。”
莺儿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扶着裴馨儿就往外走去。出了屋子，立刻便引起了瑞娘等人的注意，她们一见自家的主子出来，立刻便行下礼去。
瑞娘便急忙走上前来，躬身说道：“姨奶奶，您可算是醒了！您今儿个早上错过了给老夫人请安的事情，现在是不是赶紧过去好生陪个不是？”
裴馨儿便好笑地看着她，反问道：“以你对老夫人的了解，就算这会儿我过去了，再怎么卑躬屈膝，她能原谅我吗？”
瑞娘不由一滞，说不出话来了。
以老夫人对裴馨儿的厌恶，这么做不但得不到对方的谅解，反而有可能会被抓住痛脚狠批一顿，羞辱一番。
裴馨儿见状，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看来你也想到了。既然去与不去并没什么区别，我又何必送上门去让人羞辱呢？事已至此，你就不要想太多了，我且去洗个澡放松一下，你也赶紧去看看灵姐儿，如果她没什么事的话就带来我身边，说起来这几日都不曾好好跟她说过话儿呢！”
瑞娘看着她轻松的表情，毫不担忧的笑容，心头不禁重重一叹。老夫人对自家主子的芥蒂，她是从头看到现在的，自然十分清楚。虽然很是担心这样下去她们两人的关系会越来越差，但既然主子都不把这当一回事儿，她又能做什么呢？难得主子这回操持老太爷的丧仪长了脸，她还乐观地认为老夫人该对自家主子稍微改观一点了，却没想到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又被自家主子破坏了个干干净净，这些日子来的辛劳都算是白费了！
无奈地叹着气，她心情沉重地向着院门外走去。灵姐儿每天早上去给老夫人请过安后，就会被带到昭夫人院子里玩耍一番，然后才回到裴馨儿这儿来。有时候裴馨儿心思全在昭煜炵身上，没空顾及灵姐儿的时候，也会将她放在昭夫人那儿，很少会主动派人去把她接回来。
主子对小主子多了关心，这自然是件好事。可如果她跟老夫人的关系继续僵下去，谁敢保证老夫人还允许灵姐儿跟她住在一起？要知道在这种大户人家里，小妾的女儿都是要交给正室夫人教养的，但裴馨儿身为良妾，自个儿养着灵姐儿也不是不可以，全在乎老夫人的一句话而已。万一老夫人拿规矩说事儿，自家主子又能拿什么说辞来保住自己的女儿？
第十四章 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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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馨儿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裳，正坐在梳妆台前让莺儿给自己上妆，便听见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她嘴角一弯，一转头，正好看见宝贝女儿从门口冲进来，然后一头撞进了她的怀里，腻着声音叫道：“娘——”
她欣喜地弯下腰，亲了亲女儿稚嫩的小脸儿，然后抱起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着说道：“灵姐儿乖！让娘瞧瞧，这两天有没有瘦了啊！”
灵姐儿扬着肥嘟嘟的小脸儿，撅着嘴巴道：“没有，没有，奶奶说灵姐儿长胖了。”
裴馨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急忙安慰自尊心小小受创的女儿道：“灵姐儿乖，胖了才好，胖了就更可爱了不是？”
灵姐儿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她，突然问道：“那娘亲为什么不胖？”
娟儿在一旁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莺儿和瑞娘也是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没笑出来。裴馨儿顿时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灵姐儿的脸蛋儿，笑骂道：“小机灵鬼儿！”
灵姐儿嘻嘻笑着，缩到娘亲的怀里，母女俩笑成一团。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在门外说道：“爷来了。”
裴馨儿一愣，急忙放下了灵姐儿，拉着她的小手就站起身来，正好看到昭煜炵大步走了进来。
“爷。”她微微躬了躬身，算是招呼，然后示意瑞娘牵着灵姐儿下去，这才走到昭煜炵身边，从丫鬟手中接过茶杯，亲身递过去，问道，“爷这会儿到妾身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记忆中，他似乎很少在白天来到她这儿，她自然有此一问。
昭煜炵正在喝茶，闻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我明儿个就要扶灵回昭阳了，这些日子你做得不错，也颇为辛苦，所以特意来跟你说一声。”
她不禁有些讶异地看向这个男人。
之前这男人对裴馨儿可没什么好脸色，虽然不至于当面表示出厌恶之类的情感，但她能感觉出来，对方并没有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妻子，或者说一个女人，总是用很敷衍、随便的态度对待着她，仿佛她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没想到这次的事情竟然能让他对她有所改观，还特意来跟她说起这种事情，着实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
愣了愣，她才淡然笑道：“老太爷一直颇为疼宠妾身，这是妾身最后所唯一能为他老人家做的事儿，自然要尽心竭力做到最好的。”
是啊，老太爷去了，她对这个家就再没有了任何牵挂，这也算是她在这个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自然要倾尽全力去做。
昭煜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你有这个心就好，也不枉老太爷疼你一场。我走之后，这个家里就是老夫人和冯氏做主，你凡事要小心些，不要再大大咧咧、肆无忌惮了，闯了祸可没人帮你收拾。”
如果说方才是愣怔，那现在裴馨儿就真的是感到愕然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从他的嘴里听到这种话来。她突然想起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扶灵回去之前可没跟她多说过一个字，更别说这种劝告性的话了。
那个时候的她又在做什么？
哦，是了，那个时候主持丧事的人还不是她，她每日除了哭还是哭，伤心自己唯一的靠山走了，然后满心期待他能够如英雄一般从天而降，像老太爷一样为她提供无微不至的照顾。那时候的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凭什么要得到别人的照顾，只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一厢情愿地梦想着他会爱她，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现实。
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软弱啊！
难怪他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人与人之间是需要相互支撑、相互扶持的，没有人有义务一定要对别人好，当她只顾着一厢情愿的美梦，而不顾及别人的想法的时候，别人自然也没有责任一定要顺着她的心意。上辈子的她就是看不透这个，所以才会最后失败，魂飞魄散的吧？
她释然地笑笑，点了点头道：“妾身知道了，爷放心，妾身一定会收敛的。”
昭煜炵又看了她一眼，只觉得现在的她跟以前的她实在是有着太大的区别。是因为受到老太爷去世的刺激，所以一夜之间长大了吗？
他事务繁多，这个念头不过在心中转了一圈，便被抛在了一边。不管怎么样，她是老太爷坚持要自己娶进门的，是老太爷为了报恩而收留的人，虽然老太爷去了，他却也有责任让她继续在这个府里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直到终老，就算自己对她没有一点儿感情，这也是他身为昭家嫡孙、现任当家人应尽的义务。
该说的话说完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便站起身来说道：“你知道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裴馨儿也不留他，只是微微笑道：“爷事务繁忙，妾身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虽然老太爷去了，爷心中一定很难过，但还是要多保重身体才是。老太爷在天之灵，一定希望您能够快乐平安地生活下去。”
昭煜炵身体微微一僵，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大步走了出去。
她说得对。他自幼丧父，是老太爷一手把他拉扯大，祖孙俩的感情甚至比一般的父子都要好，老太爷走了，他自然十分伤心难过。但身为昭家的顶梁柱，他必须撑起这个家来，为此，他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也不被允许沉浸在悲痛之中，他肩上的担子，真的很重、很重……
待昭煜炵走了，灵姐儿才又回到了裴馨儿身边，拉着娘亲的手，她便仰着头不解地问道：“娘，为什么爹爹看起来不快乐？他的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裴馨儿便笑着抱起她，微微叹息着说道：“是啊，你爹虽然在外人看来风光，可无论什么人，风光的背后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爹他……活得也不容易！”
这番话，前世的裴馨儿是绝对说不出来的，但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懂了。上辈子的她当真是蠢，很多事情都没有用心去看，所以错过了许多。现在她终于明白，用心去看了，便也看到了许多原本并看不见的东西。
她对他，不再有恨，当然也说不上爱。她与他，本就不应是被红线系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