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霜-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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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晴半敛眉,继续轻摇她的水杯,那方糖溶得只剩半块了。
陈池只一瞬就大致明白了。意大利那边现金失窃的事情虽然在公司没有广为传扬,但是管理层还是都知道的。现在以项目为主,对于先期回来的伊莎和陆晴,暂时还没有处理意见,不过,陆晴毕竟蒙了嫌疑,在人事部处境尴尬。
“你们经理说什么了吗?”他蹙眉问道。
陆晴抬眼望了望陈池,无声地摇了摇头,笑里带着愁郁。她出差前的工作任务已经另有同事分担了,这两天上班,胖经理只叫她先放松,其他什么都没说,也根本不提以后的工作安排。她在座位上一整日无所事事,同事们老问意大利的情况,说不清是羡还是酸,或许他们是无意的,但听在她耳里,总不想多周旋,只得到茶水间多转转。她一下午,已经来添过三回水了。
陈池心思机敏,见陆晴这副闲得发霉模样,可想而知她是被晾着了。人事部的胖经理是个明哲保身的油滑子,在会上的态度很含糊,刚闻知现金失窃的事时,也曾替陆晴说过几句开脱的话。“不会吧,不会吧,黛茜平时表现还蛮好的啊。”现在曼达杨去接替了陆晴在意大利的工作,这两次工作会上提起此事,胖经理没什么鲜明意见,全都围绕着劳动法谈各项处理的可操作性,好像公司一旦确定要开除陆晴,他即刻可以找出几种迂回赶人的好方法,尽量避免劳动纠纷,为公司争取最大利益。
陈池当然不会向陆晴提起她的顶头上司的态度,私下里却多少替陆晴感到不舒服,证据不明,她的顶头上司连和她深入谈话了解都没有进行过一次,早就准备随时弃车。
他想了想,调侃道:“现在抓紧时间清闲一下,过了元旦,年底事情多,那时候就忙了。”
“嗯。”陆晴的眉眼弯起,抿着小酒窝,浅笑里略有几分松快安心。
第490章 窥探计划的前一半
公司体系外审结束的这一晚,许霜降喝了酒。
顾一惟招她进公司时,给她的第一个工作任务就是这项,经过这小半年,她终于完成了,年底奖金指日可待,十分可喜。
许霜降作为这件事的主协调人,招待外审方时不热情点是不行的。当然,酒桌上自有顾二勤小范这些男同事活跃气氛,她只是出于礼数,诚恳地谢了参与支持的每个人。
谢一声,抿两口,然后别人也来敬她,她再抿两口,合起来大概有三大杯的红酒量。
顾一惟也受了她笑语嫣嫣一杯敬酒。上一次和杨总的那顿酒,事后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今天这顿酒,许霜降于情于理都该参加,顾一惟其实心里有准备,她要是半途在酒桌上拿起手机,再接个电话说家里有事先走,他也不稀奇。
不过,许霜降一直坚持到将外审方客人欢欢喜喜送走,也没见她把手机拿出来接电话。顾一惟不由暗忖,她自己主办的事,倒是愿意给面子。
许霜降压根儿没从办公室带出她的手机。
九点半,她回到家。家里灯火通明,陈池已经先回来了。
“哦,她回来了。好,那我就不说了,以后再聊。”陈池打着电话从小书房快步走出,迎到玄关,“霜霜,你回来了,你的手机怎么回事?老不接。”
许霜降扶着墙脱了靴子,光袜子踩下地,才扭过头道:“手机落在办公室了。”
“怎么这么马大哈?我打了好几个,没人接,直接打给顾一惟了。”陈池现在说起,还有点急色。
“不是早就告诉你,今天公司要吃饭,会回来得晚一点?”许霜降嗔了一眼。
陈池瞅着她体态软绵,立在玄关老半天没穿拖鞋,一点都不似往日模样,显得有点儿迟缓,便弯腰替她把拖鞋拿到脚边,盯着她道:“喝酒了?”
“不喝酒,”许霜降闻言,歪着头看陈池,眼波流转,慢慢道,“能叫应酬吗?”
陈池一愣,直接扶住她,脸有点黑:“谁灌你了?喝了多少?”
许霜降笑出声,手掌拍拍陈池的胸脯,倒似在反过来安抚:“放心,你忘了?我千杯不醉。”她径直往前走去,步伐儿一丝不摇晃。
陈池跟着她,侧着头不放心地上下瞅,见她举手抬足之间尚算稳当,不像喝醉,但他难得见到许霜降比他还晚归,且是喝了酒回来,心里就如猫爪似地说不清。
许霜降走到厅中沙发,把自己的包搁茶几上,直不愣登地瞧了陈池一眼,坐下了。
她坐得腰板挺直,目光正好平视陈池手中的手机,默默瞥了一眼又一眼,仰起脸道:“你晚饭怎么吃的?”
“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面馆。”陈池随口一答,关注点全在许霜降喝酒这件事上。她回来,按她往日的习惯,第一时间总要把她的包放回房间,然后脱外套,此刻却端端正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这行为不是疲惫就是迷糊了。
“头晕不晕?”陈池蹙眉,一手搭在许霜降肩膀上,一手摸上她的脸,只觉触手极冰,像块冷玉似的。“以后碰到这种饭局,就说你不会喝,谁劝都不要理,没有给不给面子这回事。”他虎着脸教道。
“噢。”许霜降答得乖巧,一直看向陈池。
“我给你弄杯蜂蜜水。”
“陈池,”许霜降叫住,向他摊开手心,一双眼睛极清明,声调也稳稳的,“给我手机用一下,我打个电话给同事,他把我们几个人送到地铁站,叫我们到家了都给个电话。”
“叫你粗心不带电话,我本来想问你在哪里吃饭,想去接你。”陈池把手机递了过来。
许霜降托着这轻巧的金属块,望了望陈池走向厨房的背影,垂头盯着黑色的屏幕,听见自己口齿清晰地问道:“你的手机锁屏了,解锁密码是什么?”
排列组合无数个解,她舍弃了去猜,终于选了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直接问了出来。
陈池毫无防备,口中自然地回答,人进了厨房。
许霜降听着里头玻璃杯在大理石台上的轻磕声,不锈钢勺碰在杯沿的脆响,竟然没有勇气打开手机。
她什么都准备好了,工作刚完成了一项任务,需要操心的地方少了一些,然后就着手解密码,甚至不肯多等一天。许霜降骗不了自己,她下班时是故意将手机留在办公桌里,她刚刚是平静地和陈池搭话,等着充足的时间让他的手机自动锁屏。
但是,她有了密码,却忽然发现,她远远没有准备好。
在原先的设定中,接下来她打开陈池的手机,虽然没有哪个同事交代她回家一定要报平安,大家吃完饭一起到地铁就鸟兽散了,但是她可以随便拨一个号码,把知会同事这个借口圆过去。然后她会把手机还给陈池,等到他去洗澡,他习惯把手机留在小书房的桌上,这期间她大概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可以查看。或者她应该足够耐心,索性等到陈池睡着,那样她有整夜的时间可以仔细查看。
许霜降不敢想,她对陈池竟然有这么详细的窥探计划,而且已经镇定地执行了前一半,顺利地拿到了解锁密码。
“来,快喝点。”陈池很快捣鼓出一杯蜂蜜水。
许霜降抬起眉,望着他向她走来,一声不吭地把手机托在掌心送回去。
“嗯?打好了吗?”陈池顺手接过,搁在茶几上,将蜂蜜水塞进她手中。
许霜降捧着杯子,低头道:“没有,手机不在,我记不住号码。”
陈池忍不住发笑,挨在她旁边坐下,轻轻地把她颊边的碎发夹到耳后,免得它们飘到杯沿。“憨大就是憨大。”
许霜降的耳朵被他的手指拂到,激灵灵一阵刺麻。陈池的手温暖又干燥,冬天里她最喜欢去贴。她垂着眼眸,盯着淡黄色的蜂蜜水,一心一意地饮着。
“不要紧,记不住你同事号码就算了,反正顾一惟已经知道你平安到家了。”陈池瞅着许霜降,再次叮嘱道,“以后晚上再有什么饭局,能不去就不去,必须去就只喝饮料,还要告诉我详细地址,我好去接你。”
“嗯。”
“好一点没有?”陈池柔声问道,瞧着许霜降喝得差不多就拿住杯子,“不要喝太多,不要把自己的肚子当做无底洞,喝了酒,又一下喝这么多蜂蜜水,肚子灌太多就该难受了。来,先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再起来洗澡。”
这一晚,许霜降没有在陈池洗澡的时候潜到小书房打开他的手机,她觉得时间紧促,后来她也没有在陈池睡着的时候偷偷起来查看他的手机,也许温温的蜂蜜水有助眠作用。
她睡着了。
第491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
天气愈来愈冷。
许霜降从地铁站的台阶爬上来,灌堂风吹得她缩紧了脖子,使劲扯起薄绒围巾,掩了大半张脸。
周五,夜里八点,空气冷得浸到膝盖骨里。
站里出来的人本就不多,到了地面之后很快就散得更稀疏了。大街上十分空荡,沿街面的店铺大多下了卷帘门,只有三十米开外,肯德基的玻璃门透出光亮。
许霜降小跑着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暖气让她一下子松卸了肩膀,舒了呼吸。
她点了一份套餐,坐着慢慢地吃。
玻璃门又被推开,进来一个人,径直走向收银台点餐。许霜降抿着热可可,不紧不慢地斜睨了那人的背影,只见他穿了黑色粗呢大衣,戴着蓝黑格子围巾和一顶花呢帽,很有英伦味道,她随之平淡地移开了视线。
那人提了外卖袋转身。店堂里很是冷清,只有四五个人坐着,于是这么大个活动的人物又吸引了许霜降不自觉地瞄过去一眼。
“林虞。”许霜降愣道。
林虞笔直朝着门口方向快步走,许霜降脱口而出的喊声并不高,但他对自己名字很敏感,脚步微顿,循声朝她望来,表情一怔之后,瞬间绽开笑容,折过来惊喜招呼:“宝姐姐,怎么是你?”
“真巧。”许霜降也不敢相信。
“巧极了。”林虞站在桌边,扫了她的一眼托盘,这是一人份的量,“你这是……”
“我回我爸妈家,下班有点晚了,先吃点东西。”
“就你一个?”林虞指着许霜降对面的空座位。
“就我一个。”
林虞一笑坐下,把袋子里的热咖啡拿出来:“我送亲戚到地铁站,送完后想喝点热饮料,就过来了,实在太巧了。”他摇了摇咖啡杯,周到地问道,“宝姐姐,你要不要也来一杯,或者别的什么?”
“我已经有了。”许霜降弯唇道,“不要客气。”
林虞笑着颔首,喝了一口,聊道:“宝姐姐,好久不见,你和你先生都还好吧?你先生呢?”
“他单位里挺忙的,明天再到我妈家去,我明天早上还有课,所以下班先过来。”
“我听宋晓燕讲,你不是不做培训了吗?还在那地方上课?”林虞奇道。
“前一阵是想不上了,不过有学生跟着,而且上惯了,也蛮轻松的,现在只带周末课。”
“你现在上全职班,这样不是很忙?精力跟得上吗?”林虞关切道。
“没问题,”许霜降开玩笑道,“周末上课相当于和人聊天啊。”
林虞打量着许霜降,她浅笑嫣然,依旧娴雅秀致,面容似乎有些清简,但又不算明显。大约是冬夜冷寂的关系,仿佛比在曹家的寿宴上看到的样子少了几分活力,更多了几分婉约蓄静。“轻松也行。”他点头道。
许霜降也在打量林虞,半年不见,林虞好似深沉了。唇上胡子拉渣,不像是特地打理成流行雅痞的荒颓模样,倒像是懒得打理,有点不修边幅。之前他还没看到她时,走路心无旁骛,不见欢颜。
许霜降欲言又止,她尚还记得林虞年初的拜年短信中提过十月结婚,前阵子她忙得昏天黑地,没有想起这茬,现下人在面前,顿时疑惑起来,十月的月底都过了许久,林虞怎地不发喜帖?
“你呢?最近忙吗?”她问了句寻常话。
“还好。”林虞笑道。
许霜降便不知怎么问下去了,只好拿起一根温凉发软的薯条咬。
“叔叔阿姨一向好吧?”
“我爸妈挺好的,还是老样子。你家里呢?”
“也挺好。”林虞喝了一口咖啡,见许霜降面含微笑,眼眉弯弯长长,虽然五官秀巧,褪尽了年少时的婴儿肥,但那份乌溜溜不出声看人的模样,却仍似从前向他收作业时,他拿不出,她不说话,却聪明地仿佛将什么都敛在眸里。
暖烫的咖啡透过薄薄的纸杯传到林虞的十指,驱散了冬夜的寒冷。他侧头望向玻璃窗外,只见一片深深浅浅的灰暗,和几盏安静的黄路灯。林虞撇转脸,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