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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第15部分

小说: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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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李渐鸿又从门口经过,外头下着小雨,李渐鸿换了一身斗篷,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说:“今天要往名堂去是不?还读书么?”
  “啊!”段岭想起来了,今天是去领卷的日子,在名堂领到最后一次做的文章,由夫子盖印,再递往辟雍馆去,他险些忘了,李渐鸿居然都记得,带着他骑马出门。二人预备拿了卷子,前往墨房报名考试,再到城外散心去。
  上京辟雍馆位于正鹤街中线,人来人往,车马不绝,外头已在排队,俱是达官显贵人家。段岭与父亲一身布衣,站在人群外看。
  “羡慕他们的宝马香车不?”李渐鸿随口问。
  段岭摇摇头,前来报名的有不少是名堂里的同窗,一起读书数载,没想到这些人的家里如此显赫。段岭朝李渐鸿说:“夫子教的,人要甘于清贫,当自己的王。”
  李渐鸿点点头,说:“夫子虽满口胡言,不过这句倒是说对了。”
  段岭笑着去领号登记,李渐鸿便拉低了斗篷,罩着半张脸,站在阴影下审视过往行人。
  “段岭!”蔡闫远远地喊道,“等什么呢!到我这边来!”
  段岭虽在名堂读书三载,平日里却结交甚少,又受郎俊侠所托,所住无非僻院,接触同窗的机会不多,唯第一天认识的蔡闫、布儿赤金与另一名偶尔与他一同罚站的赫连博熟络些。
  蔡闫仍是他哥带着来的,朝段岭招手,李渐鸿便过去打了招呼,朝蔡闻拱手。
  “承蒙照顾。”李渐鸿说。
  “不敢当。”蔡闻笑了笑,也朝李渐鸿拱手。
  蔡闫搭着段岭肩膀,让他排到自己身前去,两名少年寒暄数句。段岭极少见蔡闻,不由得想起那年冬天,郎俊侠受伤一事。数日后段岭回名堂读书,蔡闫便主动找到他,见他右眼肿起,以为他被家里大人揍了,便安慰了一番。
  平时两人很少在一个班上,段岭开蒙时,蔡闫已在书文阁中提前学四书五经写文章了;段岭升上书文阁,与蔡闫短暂数月同窗后,蔡闫又被接回家去了,由他哥请了人来教,是以两人不常见面。
  但蔡闫家中之事,段岭是约略知道一些的,知道蔡闻虽是兄长,两人却非一母所出,平日里蔡闫的起居饮食,亦由蔡闻打点,犹如郎俊侠待段岭一般,这便更无形中使二人亲近了。除此以外,蔡闫与他哥还在外头遇见过段岭与郎俊侠两次。一次是中秋花灯夜,一次则是上巳节水边踏青之时。
  但丁芝似乎喜欢郎俊侠,没那么喜欢蔡闻,于是这就令各自的兄长碰了面,都有点尴尬。
  少年排队,大人则在一旁寒暄,段岭忘了给父亲介绍蔡闻,蔡闻今日穿着天青色的常服,十分俊朗,更带着武人气质,犹如一把初锻的利剑,所谈之事,无非两个孩子的学业,比起郎俊侠敬而远之的态度,李渐鸿反而更客气。
  提及郎俊侠时,李渐鸿只是淡淡说了句:“他是我家仆,原不欲令他插手太多,办完事后我至上京来,便着他回南方去帮着打点生意了。”
  蔡闻点点头,说:“听说段兄在经商?”
  李渐鸿一点头,说:“不好做,正想谋点别的生计,一腔雄心壮志,乱世中却到处被人泼冷水,只好坐吃山空,守着儿子成人后再说罢。”
  蔡闻笑道:“以段兄谈吐,料想必不得坐吃山空,过谦,过谦。”
  李渐鸿虽衣饰并不华贵,但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间,俱有其气质,更不似暴发户。近年来上京鱼龙混杂,不少富贵人家亦拖家带口到辽天子脚下暂避一时,蔡闻虽觉其不寻常,但有段岭在前,先入为主,便不再多想。
  蔡闫见一少年走来,意外道:“赫连博!”
  段岭笑道:“赫连博!”
  “你也来了!”蔡闫招呼道,“过来罢。”
  赫连博也长大了,常与段岭一起罚站,十四岁便已长得甚高,皮肤黝黑,一身西羌服,眉高眼深,五官轮廓分明,平日站着不怒自威,却是个口吃。
  赫连博背后跟着管家,便朝段岭与蔡闫点点头,打发管家回去,一言不发地站在二人身后。
  “见着布儿赤金了么?”蔡闫随口道。
  赫连博摇摇头,又看李渐鸿,显然是第一次见他。
  “我爹。”段岭终于想起来介绍。
  赫连博一搭手,李渐鸿便点点头,回了个搭手礼,段岭回头,见路上停着一辆马车,赫连博指指那边,朝段岭解释道:“我娘。”
  赫连博是母亲送来报名的,以上京风俗,女眷不能露面,赫连博便自己过来排队,朝蔡闻等人一圈拱手,以示告罪。
  只见少年们闲聊片刻,轮到三人时,段岭要让他们先去,赫连博却做了个“请”的手势,与蔡闫让着年纪最小的段岭。
  “得空可让段岭来府上。”蔡闻说,“请了一位南边的先生,可以拣易读的先教着。”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渐鸿说。
  蔡闻示意客气,段岭已带着答卷进去,交了卷子,盖好章出来,李渐鸿便别过蔡闻,与段岭前去行缴考学费用。
  段岭离开时朋友们都不知去了何处,见他仍不住回头看,李渐鸿问:“还有朋友没来?”
  “拔都没来。”段岭答道,“说好了今天报名备考的。”
  李渐鸿沉吟片刻,问段岭:“还认识了其他朋友不曾?”
  “待我好的就是他们。”段岭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里都管得好紧。”
  李渐鸿:“倒是忘了问,郎俊侠管你如何?”
  段岭摇摇头,与郎俊侠分别已有一段时候了,想起过往,他仍十分珍惜与郎俊侠在一起的安逸时光,非是不想玩,而是生怕令他失望,但能看得出来,蔡闫、赫连博以及其余同窗,仿佛都过得不甚开心,恍若有阴霾压在头上。
  “赫连博他们……”段岭说,“我不会说,但他们都一副……一副……嗯……”
  李渐鸿说:“像有个鬼,跟在他们后头,逼着他们读书,连笑也不能笑出声。”
  段岭笑道:“对。”
  “他们都少年老成。”李渐鸿说,“与你不一样。”
  段岭说:“唉。”
  李渐鸿说:“他们都是质子之后,自然从小懂的,就比其他人要多。”
  “这我知道,但是有这么可怕吗?”段岭问。
  李渐鸿牵着段岭的手在街上走,答道:“赫连博是西羌皇族赫连栾之子,布儿赤金是元奇渥温姓的后人。蔡闻与蔡闫两兄弟,则是北上的蔡家在上京做官,与辽女所生的子嗣。”
  “换句话说。”李渐鸿又解释道,“他们的爹都是外族,大多是皇族,在此地充当人质,以换取两国和平。一旦两国开战,便会杀了他们。”
  段岭:“……”
  “南陈的人质是谁?”段岭问。
  李渐鸿说:“南陈皇族没有人质,因为汉人硬气。”
  “名堂内,与你一起读书的人,还有不少辽国南面官的后人,要造反投敌,辽帝就杀他们的儿子。”李渐鸿又说,“你认识一个姓韩的小孩不?”
  “有!”段岭马上想起了那个韩公子。
  李渐鸿:“他其实是辽人,他的爹是南院太师。”
  段岭点点头,与李渐鸿站在路口处,侧旁便是打鱼儿巷,段岭站着张望了一会儿,说:“我想去拔都家看看。”
  李渐鸿便与段岭进了打鱼儿巷,却发现有不少辽国士兵在巷内盘查。
  “什么人?”对方马上警觉。
  “我是……”段岭刚开口,李渐鸿的手却在他肩上轻轻按了按。
  “方才带我儿报名时,在辟雍馆外碰上蔡将军。”李渐鸿云淡风轻地说,“见布儿赤金家缺席,将军便托我过来打听一声。”
  “与蔡闻并无干系。”那将领道,“回去告诉他,让他少管闲事。”
  李渐鸿便点点头,带着段岭走了,眉头微微地拧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
  李渐鸿一指按在段岭唇上,让他不要多问,回到家中时,段岭已忘了这事,在花圃中种花。过了一会儿,段岭见李渐鸿躺在院里的斜榻上晒太阳,眯着眼,似乎在想事情。
  “爹。”段岭本想让他进里头去睡,李渐鸿却睁开眼,朝他招了招手。
  段岭便过去,趴在李渐鸿身上,李渐鸿一手搂着段岭,另一手握着他的手。
  “这是什么?”李渐鸿说,“满手泥,成□□你爹脸上抹。”
  段岭两手在李渐鸿身上擦了擦,说:“我饿了。”
  “想吃什么?”李渐鸿说,“这就出去下馆子……”
  段岭正要去洗手,李渐鸿却不放开他,端详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先把话说了再走,你与布儿赤金拔都是好朋友?”
  李渐鸿此时表情有点凝重,段岭有点担心,以为李渐鸿不想他与拔都交朋友,便寻思着要怎么回答,然而只是顿了这么一顿,李渐鸿便说:“是就说是,不是便说不是,还能吃了你不成?”
  段岭答道:“是。”
  李渐鸿说:“人一辈子,总要有几个朋友的,去洗手罢。”
  午后李渐鸿带段岭去辽国最好的馆子里加了顿餐,段岭倚在楼边看,说:“爹,听说拔都他爹经常打他,他也不来找我了。”
  “他不来找你,是因为被关住了。”李渐鸿漫不经心地说,“他爹奇赤脾气本就暴戾,被送到上京为质,遭人冷眼,只好打孩子玩。”
  “那,为什么外头有人守着,不让进去?”段岭又问。
  “怕他逃了。”李渐鸿看对街,恰好就是布儿赤金的府邸,那里头集结了不少兵马,守备森严。
  “元辽二国,边境日益紧张。”李渐鸿解释道,“兴许这个月就要开战。”
  “怎么说?”段岭又问。
  李渐鸿答道:“猜的,阿尔金山以北,此时正是春回大地之时,元人耗了一个冬天,开春必须用兵,否则就怕没饭吃。”
  “开战怎么办?”段岭问,“拔都会有危险吗?”
  李渐鸿说:“辽帝年幼,太后监国,兵权俱在北院大王耶律大石手中,全看他心情,心情不好,吃了败仗,回来找布儿赤金家麻烦,统统押出来砍头,也是有可能的。”
  段岭登时紧张起来,一路忧虑重重,回到家后,李渐鸿想了想,说:“想救他吗?”
  段岭问:“怎么救?爹,你能救他吗?”
  李渐鸿在院子里躬身洗脸,头也不抬地道:“不是我救他,是你救他。”
  段岭:“可是我怎么救呢?”
  “对啊。”李渐鸿洗过脸,走到廊下擦手,说,“怎么救呢?可得好好想想。”
  段岭:“……”
  段岭说:“要是郎俊侠在就好了,三个人总比两个人……”
  李渐鸿认真道:“这种时候就不要提郎俊侠了,你爹好歹也是南陈第一剑客,成日被我儿与一个杀手比较来比较去的,当真心酸。”
  段岭:“…………”
  “那……”段岭说。
  “喏,你想办法就是了。”李渐鸿说,“看过兵法?听过说书?这就给你手下派个大侠,怎么使唤,当驴子还是当狗,自己想办法罢。”
  段岭笑了起来,李渐鸿脸一沉,说:“笑什么?大侠可不是这么轻易出动的,全天下,这高手可是只听你一个人的吩咐。回来你还得付点好处。”
  李渐鸿说着伸出手指,朝段岭搓了搓,示意事成以后还要好处,段岭一脸震惊,李渐鸿便径自走开了,又到后院里去给段岭洗衣服,段岭发了一会儿呆,明白了李渐鸿的意思,心中登时生出一股强烈的刺激感,跑回房去取纸笔。
  “爹!”
  “嗳,我儿。”李渐鸿洗着衣服,漫不经心地答道。
  段岭跑出来,手里拿着地图,上头画出了路线,更有不少小人,象征布儿赤金府外的守卫。
  “一张行军图。”李渐鸿说,“画这么漂亮做什么?打几个三角就成了。”
  段岭点头,解释道:“得先把人带出来,再想办法在明早开城门后,把人给送出城去,这是他们家,咱们下午不是在楼上喝茶吗?”
  “唔,救出来以后藏在哪里?”李渐鸿问,“咱们家?”
  “咱们家离城门太远了。”段岭说,“而且连个地窖都没有,不好藏人,万一对方发现他们逃了,肯定要挨家挨户地搜。闲杂人等,不让出城。”
  “唔,顶聪明的。”李渐鸿随口笑道。
  段岭说:“怕就怕明早封城,所以藏在——这里!离城门近,还可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去!”
  “行!”李渐鸿道,“就这么说定了,等爹把垃圾倒了就去救人。”
  段岭追在后面:“你还没看是哪儿呢!名堂!”
  李渐鸿晾完衣服,把垃圾扔了,说:“名堂你熟悉地形,自然是最合适的地方,走。”
  段岭说:“哎?不蒙面吗?刺客不是都蒙面吗?”
  李渐鸿说:“废物才蒙面。”
  “那……”段岭自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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