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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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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沉默,李衍秋又说:“此事既已耽搁了这么多天,想必再耽搁一天,边关也不至于就这么破了,先这样吧,再议。”
  李衍秋起身,群臣便散了,蔡闫甚至没有再看段岭一眼。
  文武官员离开后,牧旷达则与谢宥马上动身前往御书房,与李衍秋制定计划,大家各有各的糟心事,当真是内忧外患,都一起来了。剩下那发着高烧的兵士,还在殿内地上躺着喘气,段岭只好让武独背着他,把他带出宫去。
  按道理应当交给兵部,然而城中发大水,各部自顾不暇,这士兵又病得甚重,若留在兵部,只怕无人照看就死了。
  “带他回去治病,可以吗?”段岭问。
  “应该的。”武独把那士兵背上船去,水渐退了些,已不似先前来势汹汹。

  ☆、第120章 诡计

  回到家里,水退出院去,满地狼藉。段岭把那士兵放在武独常坐的侧榻上,先给他针灸,再动手配药,设法为他退烧。解开那士兵身上皮甲时,见其大腿上有一箭创,腰腹部还有刀伤,应当是伤口溃烂发炎,一路上治刀伤的药用完了,又淋了雨,内感风寒,外伤感染,方病得这么重。
  “王少爷!”一名小厮在门口蹚过水,朝里头喊道,“皇榜张了!少爷着我来知会您一声。”
  段岭正在调药,问:“中了吗?”
  武独的动作停了下来。
  “会试第七!”小厮笑道。
  “嗯,好。”段岭仍在想这士兵的病情,当兵的人体质较好,下一番重药,应当是能扛住的。
  小厮:“……”
  武独只看着段岭笑,段岭忽然想起来了,说:“要给他赏赐的封儿是不?”
  武独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封,递给段岭,段岭接过,拿去给那小厮,道过谢,如梦初醒,说:“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武独认真道,“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中。”
  段岭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一时间又有点晃神,这应该是大陈开国以来,第一次太子亲自参加科举,还得了名次的状况。
  “可是这真的是……因为我文章做得好,才点中的吗?”段岭想了想,也许自己并不是特别兴奋,只是因为补考一次,又见了李衍秋,早已令他过了那个兴奋期了。
  “嘘。”武独指指躺在榻上的士兵,示意说话还是小心一点,然后朝段岭走过来,跪坐在他身边,侧头看着他的双眼,靠近了些许。
  段岭以为他要说什么,便凑近去,武独却一下吻在段岭的唇上,段岭脸上刹那飞红,武独顺势搂着他的腰,彼此唇舌交缠,段岭已沉浸在他的吻里。
  好一会儿,武独才放开段岭,两人相视而笑,段岭内心这下真正充满了喜悦,无关会试,无关国事,只是发自内心地欣喜,确实,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武独想了想,眉头煞有介事地一扬,问:“我记得上回,你说若金榜得中,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是什么事?”
  段岭想起那时的一点心思,登时又开始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良久,说:“没……没什么了。”
  “明天殿试。”武独在段岭耳畔说,“待殿试完了,我教你一个事儿……”
  段岭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再看武独时,侧旁那士兵却剧烈地咳了起来,醒了。两人忙暂且分开,士兵睁开眼,说:“水……水。”
  黄昏时,下过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天边一抹血染的红。东宫廊下风铃发出轻响。
  “臣有一计,说不定能为殿下除去王山。”
  “说吧。”蔡闫答道。
  冯铎沉吟良久,在殿内踱了几步,说:“眼下看来,王山会试中了,明日就要加急殿试,不管进不进三甲,这贡士的身份,都是定了。”
  冯铎朝蔡闫望来,目中似有深意,但他一直没有多问,蔡闫则有点不自在地转过目光。
  “要除去此人,便须得制造一个事故。”冯铎说,“这个事故,绝不能发生在京中,须得越远越好。”
  “不错。”蔡闫说,“你继续说。”
  冯铎答道:“我们手中有一个极好的机会,令他晋为三甲,进士及第。”
  “然后呢?”蔡闫沉吟问道。
  “接下来,有两条路给他选。”冯铎答道,“一是入翰林院,二是外放做官,历朝历代,俱是如此,这是规矩。在下看过他的试卷,到时殿下就朝陛下进言,说王山这人,适宜治国安邦,在翰林院里讲经,委屈他了,咱们正好就顺势将他放出去。”
  “好主意。”蔡闫笑了起来,云霾尽散,仿佛窥见一丝光明,答道,“放他去当个县丞,再派影队追出去杀他,就这么定了!”
  冯铎说:“但这其中,还有一结须解,得让武独留在京中,万万不能放他走。”
  蔡闫沉吟片刻,缓缓摇头,说:“武独不会答应的,他一定会与王山一起走。”蔡闫正思考时,迎上冯铎充满疑惑的目光,便改口道:“武独性子乖戾孤僻,向来不服管辖,你看迄今他也未领官职。”
  “能否这样呢?”冯铎说,“授意牧相,找个理由将武独留下。”
  蔡闫皱眉不语,片刻后说:“若武独始终与王山一起行动,能杀得了他么?”
  冯铎答道:“这就须得乌洛侯穆配合了。不过将他放到外地,人生地不熟的,便好动手许多,况且不在牧旷达眼皮子底下,咱们接二连三地动手,也不至于有人怀疑,若是放到胶州,倭寇来犯,便更有由头了。”
  蔡闫如释重负,只要把段岭扔到鸟不生蛋的地方去,再让影队倾巢而出,一次杀不掉,两次三次还不成?对方再小心,终究也不过只有两个人。
  “若武独跟着,你有几成的把握?”蔡闫问。
  “十成。”冯铎答道,“不过须得连武独一块儿杀了,否则来日若被他知晓,定会回来报仇。”
  “都交给你了。”
  蔡闫坐在殿内,日光晦暗,闪烁不明。
  入夜时,武独扶起那士兵,让他靠在榻上,段岭则喂他喝了些许药粥。那士兵也是命大,竟然挺过来了,自言名叫孙廷,乃是邺城本地人,十六岁参军,如今已有十载,兵员调动之时,曾追随李渐鸿而战。
  后来李渐鸿被夺了兵权,征北军重整,孙廷便依旧调回邺城,守御边关。邺城、河间、昌州三城多年未起战乱。没想到就在一月前,元人倏忽来攻,足有万人。邺城全城上下死守,付出惨烈代价,方抵挡住大敌。
  “是谁带的兵?”段岭问。
  孙廷答道:“是一名叫花尔擦的元人。”
  段岭没听过,又问:“谁的部属?”
  “窝阔台。”孙廷说,“可已经走了,一夜间再没有人。”
  元人素来如此,他们沿着长城辗转,攻城略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村庄俱被一把火烧成焦地,杀光所有的人,再抢走粮食。
  “他们还会回来的。”段岭皱眉说,“朝廷不会再派兵给你们了。”
  孙廷说:“那咋办?万一邺城被打下来,河间也完了,昌州也没了,河北郡可就彻底告破,都落到元人手里了!”
  “太守呢?”段岭问。
  孙廷摇头,段岭便安抚了几句,让他躺下,答应明天再带他去面圣。当夜晴朗夜空万里,段岭眉头深锁,只睡不着,坐在门外,倚在武独身前,想邺城该怎么办。
  朝廷不是无所作为,而是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力了,玉璧关的守军一抽走,辽人就会乘虚而入。如今朝中一众大臣定又会马后炮,说看吧,早知道就答应元使的要求,把邺城与河间换掉,也没这么多事了。
  武独说:“找谢宥去?让他朝邺城派人,先稳住局势。”
  “不,他不行。”段岭答道,“得找玉璧关下的韩滨。”
  “韩滨是谁?”武独问。
  段岭:“……”
  段岭哭笑不得,说:“你忘了,韩滨也是当年叛我……我……先帝的征北军虎威将军。”
  武独这才想起来,当初牧旷达只是提到过一句,段岭居然一直记着,韩滨与边令白曾是征北军的左膀右臂,只有他才熟悉边塞形势,赵奎死后,边防调动,固守边关,只有他才能与敌人正面交战。谢宥的军队虽有五万人,却都是南方的子弟兵,短时间派去打仗可以,要长期驻守却是不成。
  河北郡本有六城,上梓之盟后,北面上梓、通城与虎丘三地归辽,南边昌州、邺城与河间府归陈。后来辽败给了元,也就是放奇赤离开的那一年,河北三城到了元人的手里。
  那一郡,曾经有一个被遗忘的名字……段岭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它。
  他倚在武独身上入睡,翌日醒来时,却是孙廷将他唤醒的。
  “这位少爷。”孙廷说,“今日是不是得去面圣?若见不着陛下,小的就只好走了。”
  孙廷的家小还在邺城,他曾去过一次西川,深谙京城办事之道,两手空空,去兵部去户部,都是不用想的,要面圣?让他在京城盘桓个三年五载,自然得不到接见。
  段岭打了个呵欠,问:“什么时候了?”
  武独正在院里练剑,答道:“还早,起来吃早饭。”
  段岭朝孙廷说:“你且在家里等着,今日我正要进宫殿试,回来无论如何,都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待我得了准信你再走。”
  孙廷万万没料段岭竟是贡士,说不定还是未来的三甲,忙自躬身,段岭却不敢受他礼,叉着手与他客客气气地回礼。毕竟是父亲旧部,长着自己一辈,多少有些感情。
  早饭后武独将段岭送到英和殿外,又被黑甲军拦住。
  “今日殿试,无关人等,一律退避。”一名士兵说。
  武独彻底没脾气了,怒极反笑道:“好,很好。”
  段岭生怕武独真要出手,说不定整个江州军都要遭殃,忙道:“没关系的,我进去了。”
  武独刚抬起手,两名士兵便恐惧地朝后一避,显然是得了警告。孰料武独却只是把手放在段岭后颈上,额头抵着他,低声说:“我在宫中等你,先去求见。”
  “好。”段岭点头道。
  蔡闫纵有通天本事,也不敢在殿试上下手,段岭与武独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武独挥挥手,又指指自己怀中。示意一切当心,你还有护身法宝,段岭便点头会意,跟着一名士兵进去。

  ☆、第121章 殿试

  殿前已站满了贡士,翰林院一名学士在点名,不远处,黄坚朝段岭点点头,说:“你来了!”
  “你也来了。”段岭会意,点头,在纸上按了拇指印。
  黄坚又问:“师父呢?”
  昨日忙碌,心思都不在这上头,竟未打听同门考得如何。大伙儿都是忙得脚不沾地,而牧旷达则彻夜未归。段岭便告知黄坚,两人走到一旁说话,不多时,又有二人朝黄坚走来,对着段岭笑笑。
  “敝师弟。”黄坚向另两人介绍段岭,段岭忙退后半步,行礼。
  那两人也朝着段岭行礼,黄坚抬手,为段岭介绍道:“秦旭光,曾永诺。”
  那名唤秦旭光的已有三十来岁,曾永诺则未及而立,四人以秦旭光最年长,大家口称“秦兄”,言谈之中,却都对黄坚与段岭客客气气。
  黄坚之父乃是巡盐御史,段岭祖父在位之时,黄父是大陈的重臣,后被举报贪污死在狱中,过了数年,牧旷达为黄父翻案,又让黄坚在江州读书。十年寒窗后,竟也来到了殿试场上。
  秦旭光则是徽州知府之子,父母尚在,希望入京考试为官,唯独曾永诺出身江南盐商之家,与段岭这个“药商之子”,勉强算是地位平齐。众人寒暄几句,黄坚便朝段岭问:“听说昨日边关有人进城来?”
  “是。”段岭简直被这事折腾得愁眉苦脸,眉头从昨夜起就未舒展开过,想来也是哭笑不得,满朝文武,此事拿不出主意,反倒是一群未登科的贡士在着急国家大事。
  段岭朝黄坚说了情况,三人都点头。
  段岭问黄坚,说:“黄师兄怎么看?”
  黄坚便答道:“此事师父定有主意,想来今日也该有说法了。”
  段岭知道当着众人的面,黄坚自然不会表露太多意见,免得还未考殿试便被扣个“议圣”的帽子。
  “考完找我。”黄坚道,“有事说。”
  “殿试后,大伙儿可也得好好亲近亲近。”曾永诺笑道。
  “那是自然的。”段岭笑道,心想当真是便宜你们了。
  秦旭光说:“听闻江州城中有一家面馆唤作‘天下第一摊’,好大的口气,倒不如晚上也去尝尝,订个雅间。”
  段岭心想你订不到位的,莫要痴心妄想了……及至听得里面敲钟,便应付了几句,预备到时再说,便跟着众人往英和殿中去。
  贡士足有一百一十二人,全部动了起来,气势恢宏,将殿外挤得水泄不通,按理说今日本该沐浴静心,焚香祷祝,方可进宫。然而非常时期,权宜行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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