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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尸容月貌-第25部分

小说: 尸容月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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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鼓的肚子惬意的喘了声,薛灿低低笑着,把襟带放开几寸,又把代钩轻轻扣上,“想不到,你一眼就瞧着喜欢,还没焐热就戴在了身上。”

    ——“我很喜欢。”栎容按住腰间扣上的代钩。

    薛灿收起栎容扒了一半的饭盆,“只听说过饿死的,还没见过撑死的。栎容,你要撑死在薛家的地方么?”

    “你笑我乡野出身,吃的和男人一样多。”栎容气鼓鼓道,“那我就吃给你看,怕你不成?”

    “谁笑你了?”薛灿又好气又好笑,“吃得多,就没有寻常女人那么娇气,我是夸你。”

    “真的?”栎容大眼一动,“你不嫌弃我一个殓女,只会做让人晦气的事?”

    ——“殓术精妙,妙手回春。栎容,你生在其中,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晦气么?”

    栎容张开自己葱段般的十指,摇头道:“我送死人体面上路,这是恩义,怎么会是晦气?旁人虽然都瞧不上我,但我可从没觉得我和她们不同。相反,我胆子大过天,多吓人的尸首也吓不到我。薛灿,我才给安乐侯狗啃了的脑袋复容,这会儿还和你大口吃肉快活,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换做你,你也能痛快吃喝?”

    薛灿目露赞许,却故意垂眉不去看栎容,悠哉端起茶盏,低声道:“既然你自己都这么想,还在乎旁人怎么看你?鬼手女洒脱爽直,不该想多。”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栎容给自己也斟满茶,朝薛灿手边伸去,豪气的清脆一碰,“我就在乎你薛灿,怎么看我。”

    “我…”薛灿手里的茶盏漾起涟漪,“你不远千里跟我去湘南,替我娘描妆入殓…你情义双全,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薛灿声音低下,纠结的按下茶盏,眉宇深锁藏着心事一般。

    也许是言不由衷,也许是难以开口,薛灿肚里有许多话想和栎容说,但他背负深重,怎么能对视着栎容炽热纯真的眼睛。

    ——“情义双全?”栎容读书不多,情义双全是夸人,但怎么听得怪不是滋味?栎容仰面把茶当做烈酒,一手拍桌,一手指着自己脸上的刀疤,心一横,“薛灿,男人个个喜欢天仙美女,你是看不上我脸上的疤么?”

    从紫金府到湘南城,从薛灿出生到今天,人人都敬他畏他,连敢大声和他说话的都没几个,敢拍着桌子对自己吆喝的,栎容,是头一个。

    薛灿小心脏扑通一下,扬起黑目怔望栎容,她明明就喝了几口凉茶,不过就是饭多吃了几碗…酒能壮胆,没听说过吃多了也能。

    薛灿揪眉,狠狠摇头道:“女人容颜,能存一时,却不能留一世。名花倾国,也能覆业,我薛灿看人,绝不贪恋美色。栎容,你的脸,在我看来并没有比别人多出什么。”

    ——“真的?”栎容亮起眸子,她撑起胳膊肘,凑近薛灿昂起的脸,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观察着他脸上的细微动作,她越凑越近,再近一寸,似乎就要贴上薛灿的脸。

    薛灿神情坦荡,鼻腔气息均匀,栎容的脸贴的再近,他也不见躲闪,就像是,等着栎容的审视,一切无愧于心一般。

    ——“我阿姐乌金遮面,却是世上最善良亲厚的女子;姜女以容貌殉国,活如蝼蚁却不贪安生。栎容,容貌美丑,不过是一张皮囊。你在我眼里,那道疤,又算得了什么?”

    “薛小侯爷。”栎容低语,心跳加速,“已过二十,家室显赫,模样俊俏…你有婚配了么?”

    ——“无家无业,谈何婚配。”薛灿哑声,灌下一口凉茶。

    “咿?”栎容落下悬着的心,咬着指尖歪头看着薛灿,“紫金府那么大的家业,不是你的么?”

    薛灿眼神掠下,定在栎容腰间的乌金代钩上,“我阿姐及笄那年毁了容貌,上门求亲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可自打阿姐放话出去,出嫁不带走薛家一分钱财,自此,再没人踏进薛家。如果紫金府的乌金矿石和我没有半分关系,我只是个一文不名的普通人…还会有女子青睐予我么?”

    薛灿抬起眉宇,注视着栎容眼神比乌金还要沉郁,“乌金并非取之不尽,等到矿山见底的那天,紫金府就不再是朝廷钱仓,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再是紫金府的小侯爷,也许还会变成一个会带来大祸的人…又会有谁,还留在我身边…”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再是紫金府的小侯爷,也许还会变成一个会带来大祸的人…又会有谁,还留在我身边…

 第32章 骑马儿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再是紫金府的小侯爷,也许还会变成一个会带来大祸的人…又会有谁,还留在我身边…

    “我啊。”栎容指了指自己。

    “替我收尸入殓么?”薛灿黑目在暗夜里闪出绢灯一样的光泽,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沉缓道来。

    ——“呸呸呸。”栎容捂住薛灿半张的嘴,“傻人无忌,傻人无忌。”栎容双手合十对着老天不住拜着,“老天爷,薛灿犯傻胡说呢,你可得忘了,别和他计较。”

    薛灿见过的女人不算多,又或者说,世上的女人,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子。她们或美丽,或妩媚,她们因着乌金青睐薛家小侯爷,盼着可以嫁进天下第一府,坐拥乌金巨矿,得湘南子民的景仰。

    但栎容和她们不同,从薛灿第一眼见到这个殓女起,就对她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似乎已经牵挂了她许多年,见她安好的活在自家庄子里,靠着一双让人忌惮的鬼手活出滋味,薛灿也像得到了莫大的慰藉。

    拜天拜地的栎容憨态可掬,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好笑,见薛灿不动,急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逼着他和自己一道向老天请罪。薛灿没有抽出手,他任栎容比划着自己,唇角溢出纾解的笑容。

    栎容没有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可以殓尽世上所有人,唯独不愿意给薛灿做这活,千金,万金都不做。

    栎容终于安静下来,薛灿看着她急红了的眼睛,指肚摸向她润润的眼角,蘸起一颗晶亮的泪水,藏进手心。

    ——“薛灿。”栎容话里带着哭音,“你说我情义双全,你又瞧得上我这张脸…我就算不会入殓,是不是也可以做你值得相交的朋友。”

    “你真傻。”薛灿艰难的背过身,“杨牧问我,一个自称是栎奶奶的傻女人,是不是真要被我带回湘南。我竟然…真的把你带走。”

    ——“你后悔了?”栎容咬唇看着薛灿顿住不动的背影。

    “我薛灿…”薛灿一字一句回应着,“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栎容好像听懂,却又好像没大明白。她跟了薛灿脚步,薛灿顿住,她也顿住,薛灿踱步,她也踩着脚印。

    薛灿无奈转身,“我十来天没睡一个整觉,栎容,你是要和我回房么?”

    “啊?”栎容踉跄止步,脸红到了脖子。

    薛灿低头含笑,捻起了腰间的乌金坠,回过身道:“要跟在我身边,白天瞌睡打盹,我可绝不手软。栎容?”

    栎容搓着衣角嘎然转身,半晌不见身后动静,悄悄扭头去看,薛灿早已经走到长廊深处,似乎蓦然回头,还看了自己一眼。

    回到收拾妥当的房里,小婢点起油灯,照亮了布置玲珑的寝屋,床边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好看的锦袋,栎容好奇摸着柔滑的锦布,“这是…”

    小婢给栎容鞠了个礼,笑嘻嘻道:“紫金苑一年半载都没人来住,这不是旁人留下的,是…小侯爷下午逛集时,给姑娘买回来的。”

    ——“薛灿…”

    “小侯爷出去了几个时辰,才买回这一袋子东西,都放在姑娘房里。”小婢羡慕的看了眼栎容,又朝她屈了屈膝,“姑娘早些歇着。”

    屋门被小婢关上,栎容爱惜的摸过锦袋的每条纹路,小心翼翼的解开系带,锦布落下,几个精致的铜罐细瓶映入栎容眼里。

    栎容见过,在雍苑辛夫人的房里,也有着和这一模一样的物件。

    薛灿说,这是鹰都巧妆阁的胭脂水粉,巧妆阁深得周国贵女的喜爱,杨牧上京也知道买些回来…

    薛灿还说,会买来送给自己…栎容听着这话就已经偷偷欢喜了一路,她记着暖心的话,却没真想过薛灿记在了心里。

    灯火下,栎容打开一个个细巧的器皿,薛灿男子眼光,挑来拣去的也难说是女人所爱,栎容捧起所有,犹如怀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次日清晨,长廊里,薛灿捻着腰间鹰坠,边走边想着什么,长廊那头,栎容盈盈弯目,眼睛笑如月牙,眉画如远山,朱唇一点润,柔肤凝白透红,木簪斜戴,发渗幽香,一身白衣洁净干练,腰间一抹乌金钩,束起她匀称美好的身形。

    薛灿与她隔着不到一丈,隐隐看不清她脸上的疤痕,或者说,在薛灿眼里,有与没有,他从没在意过。

    薛灿只觉得今天的栎容分外秀丽,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走近她身旁,薛灿深吸了口气,恍然顿悟,他幽黑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欣慰,眼神柔下,犹如寒冰融化。

    ——“你喜欢。”薛灿垂眉,“女子淡妆,倒也真的别有风情。”

    栎容大眼灵动,哧哧坏笑,“昨晚,你才说不在乎女人容貌,这会儿,又看得出女子风情?”

    薛灿本就寡言,哪里说得过嘴巴不饶人的栎容,薛灿擦过栎容身旁,低哑道:“是你身上的玫瑰露,别有风情。”

    “噢…”栎容扬起衣袖去闻身上的味儿,眨巴着眼睛带着紧张,“哎呀,是不是用的太多了…”

    薛灿背身低低笑着,负手走出长廊,寒冰融开,那冰下的俊脸,也是温温的。

    薛灿抚正发髻上的乌金冠,紫金府的人进鹰都,按照惯例,都要先去拜见戚太保,紫金侯薛少安,夫人辛婉,每次来鹰都也都要携重礼去拜访,薛灿身为世袭小侯爷,又是初次上京,辛夫人早已经交代妥当,让他务必要亲赴戚家。

    紫金苑外,备着许多礼物的马车已经打理妥当,栎容探了探头,像是也想跟去,可再看薛灿穿着正式体面的紫缎绣莽服,就连赤鬃,也换了副崭新的马鞍,栎容张臂看了看自己,吐着舌头想退回屋里。

    栎容才想调头,薛灿却用一种无法拒绝的口吻道,“上马车,跟我一起去太保府。不过去走个过场,等我出来,带你去逛集。”

    栎容晕晕乎乎的就爬上了堆满礼物的马车,薛家出手阔气,大大小小的锦盒堆的比栎容还高,栎容坐在车里,就好像是…被薛家雇来押送礼物的…小婢。

    沿路的鹰都百姓听闻紫金府小侯爷上京,都探出脑袋看热闹,见到容貌异于常人的栎容,都指着惊笑,说薛家贵气冲天,怕人觊觎,特意带来个鬼面女镇着。

    有人想到什么,指着栎容道:鬼手女,那是传进鹰都给安乐侯入殓的鬼手女吧…

    此言一出,街上惊叫连连,女人拉着孩子躲进店铺里,怕晦气的男人赶紧朝地上啐了几口。

    栎容见惯冷眼,倒也不觉得什么,心里就怕污了紫金府的名号,想着也有些难受,抱着膝盖耷拉下头。

    ——“栎容。”薛灿回头喊了声,“小心睡着掉下车。”薛灿说着,朝栎容伸出手,“到我马上来。”

    栎容左右看了看,面露难色,薛灿压下身,不由分说扯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把栎容拉上赤鬃,赤鬃扬蹄嘶鸣,威风凛凛。

    ——“瞧呢,鬼丫头上了薛小侯爷的马。”

    ——“啧啧,薛家真是钱多胆大,就不怕殓女通灵晦气,折了薛家的运数么…”

    “薛灿,你就不忌讳我一双和死人打交道的手。”栎容缩在薛灿身下。

    “活人比死人可怕得多。比起死人,活着的人才更需要忌惮。”薛灿眼光熠熠,夹紧马肚直朝太保府而去。

    太保府

    府外石狮边,只有关悬镜和一个府里管事候着薛灿,关悬镜抱剑倚墙,剑眉垂下似乎想着心事,连马蹄渐近都没有察觉。

    ——“关悬镜?”栎容指着府门,“又是他。”

    薛灿低语,“戚太保权倾天下,却不得天佑,长子痴傻,次子残疾,关悬镜是他死去好友的独子,看来,他是把关悬镜当做半子,府里事务,看来有不少也在这位关少卿手里。”

    关悬镜回过神,眯眼见到栎容,先是面露喜色,又见她在薛灿的赤鬃上,笑容顿时凝在脸上,关悬镜老练,随即唇角又悠悠扬起,冲薛灿抱拳,“小侯爷,太保大人恭候多时了。”

    薛灿跳下马背,对关悬镜少许颔首就大步朝府里走去,栎容急道:“薛灿,你让我跟着,这就又不管了?”

    ——“乖乖在赤鬃上待着,你不乱动,赤鬃也会安好,你要撒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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