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为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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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嫂子。”
“大当家别理这小子,他是羡慕得很呢,把他轰出去,不叫他看。”
大家伙哄堂大笑。
被这么一打扰,颜青画心里那点忐忑也渐渐散去,她深吸口气,从盖头的缝隙里看到一双干净的布鞋出现在眼前。
耳边传来荣桀的声音:“媳妇,我要挑盖头了。”
他手里拿着喜秤,轻轻挑起盖头一端,谨慎地掀了起来。
颜青画眨巴眨巴眼睛,明亮的烛光一丝一缕进入她眼中,她慢慢抬起头来,入目却是一张陌生的英俊面容。
这人穿着大红吉服,手里捏着喜秤,深邃的漆黑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浑身都透着喜意。
颜青画浑身一颤,竟往后躲了躲:“你是谁?荣桀呢?”
她惊叫道。
也难怪她会这样反应,若是成亲揭开盖头的不是自己认识那人,谁都要害怕。
屋子里的大家伙都愣了一下,谁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顾瑶兰聪明,过去拍了拍颜青画的手:“小嫂子你怕什么呢,大当家就是刮了个胡子,人还是那个人呀。”
颜青画这才明白过来,一张俊秀的容颜顿时涨得通红,衬的眉心桃花额妆更是美丽。
她小心翼翼抬起头,飞快在荣桀面上扫过。
从小到大,除了父兄二人,颜青画还没见过谁这般英武不凡。
若说她家父兄是温文尔雅俊逸出尘的书生大家,那荣桀便是英朗深邃剑眉星目的健壮男儿。
没了遮住脸的浓密胡须,他整个人看上去年轻许多,通身朝气显露无疑。
被她这样小鸡啄米般看一眼偏一眼的,荣桀也跟着挠了挠头,他瞧着这会儿漂亮的仿佛画中仙子的媳妇,半天没说出话来。
倒是刚才打趣邹凯的那个小哥跳出来,跟颜青画道:“以前大当家年纪小些,下山办事总被人轻视,他也嫌那些姑娘家寻死觅活要以身相许,这才弄了这一张大胡子脸。”
颜青画见他呆愣愣站在那俊脸微红,不由安下心来,也跟着笑了。
“还是这样好看。”她道。
本就不是什么深闺小姐,她自幼也是山田里长大,该大方的时候从不扭捏,一句话就博得了汉子们的好感。
纷纷冲荣桀起哄:“快也夸夸嫂子。”
荣桀咧嘴一笑,一口白牙衬的整个人更是爽朗。
“你比我还好看。”
一屋子人都跟着笑了。
寨子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颜青画纵使很累,也一点不耐烦都没表现出来。倒是燕嫂子有眼色,两句话就把没轻没重的愣头青们轰了出去:“叫人家小两口说些话。”
等房门都关上,荣桀便搬了椅子坐到一边,冲着她笑。
颜青画大方叫他看,轻声问:“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出去吃酒?”
荣桀想了想,体贴道:“也不是非要去,喜宴都已经留好,一直热在灶上,现在就能吃。”
山里面没什么好改善伙食的,荣桀便叫寨里人放养些山鸡,年节的时候好打打牙祭。
正是春笋甜嫩的时候,两只鸡能炖一大锅笋子蘑菇,光吃笋都鲜得很。
这日喜宴算是丰盛的,有山笋烧鸡、鸡汤炖芋头、酸辣萝卜、蒜蓉空心菜,再加上小白菜蛋花汤,四菜一汤凑得整整齐齐。
翠婶人仔细,给新人一样留了一碗,不会叫他们吃不到自己的喜宴。
颜青画下午用了三个芋头,这会儿还不饿,想了想说:“我吃不了酒,不如出去认识认识乡亲们,省得面生。”
这亲成了,天地也拜了,她便当自己是山寨人,总要跟邻里乡亲认识。
荣桀认真看着她,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要去。”
“你把这个摘下来吧,回头我给你打两个妆箱,把东西都收进去。”他说的是颜青画身上的两件压妆。
颜青画仔细把它们取下来,轻声道:“这些年,还好保住了。”
“以后有我在,它们便会一直陪着你。”他真诚道。
颜青画背对着他,低头笑笑。
这人书都没读过,讲出来的话却忒是动人心。
等到两人吃席回来,夜已经深了。
乡亲们高兴地各回各家,吹灯睡下。
冷风吹过树林,飒飒作响。
颜青画跟荣桀回了竹屋,荣桀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她开口:“先洗漱吧。”
荣桀老老实实等在外面,听里面她净面漱口,再出来时已经去掉了一脸的浓妆。
堂屋里有些暗,他没看清她的脸。
颜青画低着头,催他赶紧去洗,自己则躲进屋里去。
荣桀虽说是大当家,也不过是父母早亡的孤儿,他今日才刚满二十,将将成了男儿汉。
这日里成亲匆忙,也没有个长辈给他讲夫妻之间的事儿,他竟也没那么些个小心思,只仔仔细细把自己收拾干净,轻手轻脚回了卧房。
里面龙凤喜烛摇曳着温暖的光,颜青画已经收好那身喜服,穿着里衣坐在床边,床上两床被褥已经摆好,等着他们安然入眠。
颜青画低着头,听见荣桀的脚步声,才抬头看他。
只这一眼,荣桀便瞧见她眉心那道伤痕。
他微微一皱眉,两步走到她身前,轻手摸了摸那疤痕。
颜青画只觉得心跳如鼓,她紧紧攥着手,等着他即将而来的厌恶。
然而荣桀却没什么太大反应。
他只是道:“下回下山,我给你带几盒胭脂,点额妆漂亮得很。”
颜青画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热意怎么也收不回来。
“你……”
荣桀咧嘴笑笑,他顺了顺她略有些枯黄的长发,把一个小茶几搬到床边,往大肚茶壶里续了些水。
“安置吧,晚上你若是口渴,叫我取水给你。”
颜青画肩膀一抖,瞧着怪可怜的。
“荣桀,”她轻声喊他名字,“过些时候吧,现在我还是有些怕。”
她声音很轻,显得楚楚可怜。
他们毕竟才刚认识一天。
荣桀顿了顿,随即笑道:“傻丫头,想什么呢。”
他扶着她睡到里面,给她严严实实改好被子,这才在外面的被窝里躺下来。
“睡吧,累了一天了。”
颜青画原以为换了个家自己会睡不着觉,可似乎就在荣桀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就幽幽沉入梦乡。
荣桀扭头看她,喃喃自语:“还是个小姑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荣大当家:小样,刮了胡子就不认识人了。
大嫂:……恕我直言,仿佛换了皮。
第8章 婚后
次日清晨,欢快的鸟鸣在窗外响起,颜青画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身来。
桌上的龙凤喜烛已经灭了,因为烧了一晚,这会儿只剩了很短的一截,可怜兮兮立在那里。
荣桀早就出门了,他那边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却一点都没吵醒她。
窗外麻雀唱着听不懂的小曲,却是异常欢快的调子,颜青画也跟着它哼了两声,笑着起床穿衣。
昨日刚骑马上山,又忙了一天,她还是觉得很累,却难掩好心情。
支开竹窗,一眼便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微风带着桃花香味,争先恐后钻入屋里。
颜青画深吸口气,见今日天色大好,便特地挑了件料子最新的浅黄袄裙,给自己盘了个利落的圆髻。
翠婶借的那支包银梅花簪已经被颜青画收回盒里,想着一会儿就去还她。
她把自己收拾干净,眉心点好额妆,便下了楼打开大门。
外面一片阳光灿烂,颜青画深吸口气,一步踏出竹屋。
正值明媚三月,村民们都在准备今年的早稻春耕,因着天气还未回暖,他们只好把育好的苗盖在棚子里,先整水田。
昨日里实在是累到了,今日颜青画就起得晚些,这会儿村民们都下地去了,只剩三四个媳妇子留在后厨帮忙。
寨子里都吃大锅饭,为了能保证所有人都吃饱,暂时只能这样安排。
这也只是饥荒年,等以后寨子富足起来,便还是各家过各家。
这都是昨日上山时荣桀跟她说的,他十来岁就跟着父亲上山,对这个山寨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
从养活自己,到养活兄弟们,再到养活所有逃难来的百姓。这个年轻的大当家一直很努力让所有人都能衣食无忧,让村民们过得比山下要好。
他也确实做到了。
颜青画找到厨房,见只燕嫂子、翠婶和两个面生的嫂子在,便过去问早。
她们都在忙,颜青画把簪子还给翠婶,又郑重跟她道谢,便也撸起袖子要干活。
翠婶忙摆摆手,从大锅里取出一张杂粮饼:“先垫垫肚子,离午膳还早。”
颜青画笑着接过,安静坐在一边吃。
那味道真的很香,五谷的味道深远悠长,带着午夜梦回时最心心念念的意蕴,一下子就充斥在她口里鼻尖。
大概没有比能吃饱饭更幸福的事情了。
颜青画其实挺久都没吃过干粮,喝了一整个冬天的稀薄菜粥,在她心中,这简单的杂粮饼比珍馐佳肴更珍贵。
翠婶见她吃得高兴,也在一边笑:“咱们寨子里早上中午都能管饱,细粮都拿出去换了银两,粗粮却都流了下来。晚上就将就喝些薄一点的粥水,早早入睡,总归一天都能将就对付过去。”
颜青画把嘴里食物嚼碎了咽下去,起身洗干净手,也过来帮她切菜:“已经很好,我们村里早就吃不上这些了。”
或许是给她替坐过高堂,也有了借衣之情,翠婶瞧着她就多了几分亲近感,很自然把她当做自家的晚辈。
她道:“其实留在下面村子里,受苦的还是自己。”
这个道理谁都懂,可大家都不敢轻易落草为寇。
一旦在衙门里挂成黑户,后世子孙也都成不了白身,百姓们都很老实,不逼到绝路上谁都不敢连累家里人。
“若不是我已是孤身一人,我也不会这么利落就跟着大当家上了山。”颜青画苦笑道。
这其实是大实话,她眼看就要养不活自己,又不想连累村里人,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不抓住她就太傻了。
那一张籍贯户引,没有命重要。
翠婶慈爱地看着她,见她切菜的手法利落,笑道:“你是个伶俐人,以后跟着大当家,不说远了,翠婶保证三年你就能享上福。”
颜青画笑开了脸去,声音清脆动听:“哪能我自己享福呀,咱们寨子的村民们都要享上幅才行。”
翠婶和燕嫂子深深看了她一眼,都点头应道:“说的在理。”
因为要做百十来口人的饭,几个人手脚都很快,先用昨日里剩下的鸡汤调了高汤,煮了满满一大锅白菜青笋豆腐,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另外一个灶里是一整锅油焖春笋,这时节的笋子最好吃,又甜又脆,层层外衣剥开,里面是白白嫩嫩的笋身,若是没早早挖出来,一不留神就会窜成竹子,要吃只能再等一年。这一大锅笋子虽说油料放的很少,单凭食材本身的鲜味都能吃下两张饼子。
另外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嫂子姓张,叫张甜姐,让颜青画不要叫她嫂子,叫甜姐便是了。
厨房里一共有三个大灶,她自己占了一整个,动作流畅而自然,左手一个右手一张,不一会儿就把巴掌大的玉米饼子贴了一整锅。
最下面烧了一锅热水,上面架了个大蒸笼,零零散散摆了十来个鸡蛋。
等这些都弄好,翠婶又取了她自己腌制的芥菜头,细细切成丝,绊了点辣椒做咸菜。
颜青画帮甜姐和面,闻着都觉得香喷喷。
玉米饼子里面一点细面都无,掺了玉米小米和豆面,将要熟了的时候,也是香甜得吞口水。白面这东西农人都舍不得自家吃,几乎家家户户都拿去换了粗粮,一袋能换两袋回,十分划算。
等菜都出锅,翠婶就用大罐子扣在灶台上保温,又烫了一大把空心菜。
这些事儿说来简单,做起来也挺累,就这几样菜,忙忙碌碌小半个早上,可算把议事堂的十张桌子都摆满。
一锅粗粮贴饼将有二十来张,几个人又忙了好一会儿,才做了百来张出来。
就在最后一锅饼子刚出锅的功夫,外面隐隐就能听到豪迈的山歌声。
一把清亮的声音唱:“那山上开的什么花儿,吃饱喝足长寿花。”
唱歌的人调子很高,声音悠远,好听极了。
翠婶一听,忙起锅打高粱米汤,笑骂道:“雷强这小子,就爱搞乱七八糟花样。”
颜青画记性很好,昨日是见过他的。
寨子里除了荣桀这个大当家,还有几个领头人,有点结巴的是邹凯,沉默寡言的是连和,雷杰和雷强是一对双生兄弟,弟弟雷强是个碎嘴子,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再下来就是自称“师爷”的叶向北和自称“总管”的冯思远。
颜青画顿了顿,问:“他们下山次数多吗?”
虽说现在地方衙门已经没什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