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天下-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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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立足未稳,宜大举而进,快速夺取北平,这个既是军事需要,也是朝廷政事地需要。对于这样的叛逆,必须以雷霆之势将其扑灭。所以宁忠秉承这个宗旨,立刻出来赞同轻兵急进的策略。
耿炳文又看了看李坚,驸马李坚乃宰相李善长之后,与老朱的二公主婚配。李坚从小就喜好谈兵,在朱元璋面前颇受赏识。李坚想了想道:“我军势大,如果贸然派前部进军,会犯了分兵的大忌,拆分了兵力送到北平坚城之下,万一短时间内打不开局面,燕逆又回援的话,里应外合,我军危矣,大帅三思。”
耿睿见大家都赞成,只有李坚一人反对,立刻回道:“北平兵寡,燕逆东西两路一路在大宁与宁王鏖战,以大宁军之悍,短时间内燕逆无法获胜;东路更有辽王坐镇,别说克服山海关,逆军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至少在半月之内,燕逆都无法回援北平,难道半月之内还无法打开北平吗?
再者,此乃奇计,万一有差池,对我讨逆军不伤筋骨,但一旦成功,对燕逆就是釜底抽薪,如此一搏显然我们划算。”
李坚微微一笑:“耿司马说得的确不差,只是司马有没有考虑过边军与京营在战力上的差距?边军年年打仗,作战经验丰富,且强悍无比。京营虽然装备好,但久不舔血,如何能与边军争锋?因此我军只有等待各地卫所云集,以兵力优势步步未营压迫燕军,抵消战力上的差距。”
耿睿冷笑一声:“李帅,你是一军的副帅,如何能说出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地话。”
“砰”耿炳文一把拍在案上,戟眉怒目:“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行军司马,有什么资格对李将军说这样的话,还不快快陪罪。”
耿睿被父亲责骂,脸一下子憋得通红,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地确以下犯上,只得言不由衷地跪倒陪罪。李坚自然顺坡下驴,让耿睿起来。
耿炳文道:“各位的意见本帅都听过了。轻骑急进过于冒失,失之急躁,我以数十万之众围剿叛逆本就是优势尽显,大家莫忘了周亚夫事乎?所以耿司马地提议本帅不能赞同。讨逆的方略仍按原定不变,等大军云集再成雄鹰搏兔之势。”
在明军之中,耿炳文是所剩寥寥无几的开国之将,他地威望,举国之内无人能及。所以他在军中那是说一不二,此时发话,大家知道已经是最后的决定。众将连忙躬身拜倒:“谨听大帅号令。”说话间,耿睿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心中叹道:父亲老了,自己的计策不又是魏延献策吗?
一条绳索顺着城墙缓缓滑下,接着,又是几条绳索垂了下来。几名军官,在城墙下悄然走过,拍拍每名士兵。早就过了三更时分,可每名士兵立刻如标枪一样站了起来。士兵一个一个循绳索而上,半个时辰后,士兵们全部登上城头。一点灯火在城头闪耀,三鸣三暗。
微弱的灯光穿越了三里的距离落在城外树林里,“上马!”树林中黑压压一片的战马,等待已久的士兵整齐地翻身上马。当首一名大将缓缓拔出腰刀,他身边的掌旗官小心地把将旗托入马兜里,接着十五皎洁的月光,旗帜上依稀绣着一个“株”字。
门洞内侧两旁各有一名南军士兵依墙而站,今日的岗哨最痛苦,傍晚时分的中秋夜饭是那样的丰盛,当地乡绅送了有足足三十头猪劳军,府军左卫一个月吃的肉也没有这一顿多,还有那当地最著名的“小口烧”,哨兵只觉得雄县简直就是天堂。只是酒足饭饱之后,自己还要在这寒冷的夜晚站岗,却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这可是中秋节啊,那些叛逆总要过节吧!
哨兵紧了紧身上的战袍,看了看周围,显然当官的早已睡熟,两人缓缓坐倒,脑子里迷糊一片。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却浑然不觉,城楼上两条绳索顺墙而下,绳索倒吊着两个口中含刀的士兵,他们滑到两名哨兵头上,不约而同取下手中匕首,一手捂向哨兵的嘴,另一边匕首在脖子上一抹。
解决了哨兵,两人给两旁打了个信号,城楼两边甬道上涌出憧憧黑影,摸进城来的燕军冲入门洞,里面还有一个小旗的守军挤在一起睡得正香。燕军毫不费力解决了门洞之内的守兵,雄县的东门缓缓开动,树林里等候多时的骑兵隆隆冲门而过。
过不了多久,整个雄县已经陷入混乱之中,哭喊厮杀此起彼伏,火光在城中星罗棋布。朱能快步走上东门城楼,一溜黑衣的偷袭者站在甬道上拱手相迎,自己的亲兵百户全是出生入死的老兵,就是他们在内应的接应下遁绳而上,神不知鬼不觉拿下雄县东门。朱能满意地拍了拍那些老兵的肩膀。
突然城下响起一阵嘈杂,几名士兵将一人押上城头。此人身高体壮,只是身上衣甲不齐,甚是狼狈。早有人报上,府军左卫都指挥使陈晖被带到城头。
“你们这些叛逆,还不早早弃暗投明……”陈晖一路骂骂咧咧走上甬道。
朱能冷笑地看着他,等陈晖走上城头,朱能暴喝一声:“败军之将还不快快投降,就凭你胡言乱语也能打得胜仗?!”
陈晖不理他,仍伸着脖子朝四周叫喊:“偷偷摸摸算得了什么好汉,鬼鬼尽是小人所为。朝廷大兵不日就到,汝等岂不知逆天的下场!”
朱能见废话无益,一挥手,手下早将陈晖按到在城头,一刀取了首级。朱能冷哼一声,转身吩咐手下:“迅速控制四门,搜索败兵,收集物资。明日午时之前做好迎战准备。”
传完命令,朱能走到外墙边,依垛而立,眼睛注视着浓重的夜色,苍白的脸上丝毫没有喜色。
第三卷 谁主沉浮 第三十九章 真定大战(2)
朱棣手下哼哈二将,白脸朱能红脸张玉,张玉今年四十一,朱能三十,按理说年纪更大的张玉打起仗来更加沉稳,更加老谋深算;而朱能应该是猛张飞似的人物。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从军三十年,张玉的火却丝毫没收,打起仗来从来冲杀在前。“打不死的张玉”,燕军中响当当的绰号,大小百战,每战必求先登,但除了一些小伤之外,张玉愣是从没躺下过。
反过来朱能却是丝毫不以匹夫之勇逞能,每战必先谋而后动,而且特别擅长偷袭,用兵神出鬼没,“赛诸葛朱能”却如爱走偏锋的短剑,让对手防不胜防。
朱棣北征大宁,早有内线将南军布置禀报于他,困身漠北的朱棣立刻命令当时还在山海关的朱能、邱福部火速回援,朱能邱福立刻率领燕山中卫、燕山右卫掉头南下。正因为这个命令,致使山海关兵力减少,小马王失去了与朱能正面交手的机会。
朱能邱福回军日夜兼程,除了在北平停留了三天,补充了一些人员装备之外,立刻马不停蹄地转战南线,八月十二抵达涿州。此时燕军在南线兵力极度空虚,只有燕山中右卫,而且两部并不满员,加起来只有一万二千人马。
朱能和邱福在涿州对下一步行动发生了严重分歧,邱福认为本部兵力空虚,不可轻易进攻,应该在涿州固守,等待燕王大军南来。朱能认为以他们这点兵马如果摆开阵势与南军对决。只能是死路一条,而且涿州离北平太近,根本无法形成屏障,朱能主张至少要把战线推到保定府一线。
两人在燕军中都是举足轻重的大将。此时双方谁也无法说服对方,只能分兵,朱能带着本部兵马,移驻新城。当他刚到新城就得到府军左卫正向雄县进军地消息。朱能立刻形成了一个作战方案,命令一队亲兵抢在府军左卫抵达之前,扮成南下的难民混进城中,约定了八月十五中秋夜趁所有人都欢庆中秋的时机,一举夺城。
雄县一战,南军九千精兵被歼,八千匹战马成了朱能囊中之物。
朱能控制住雄县之后,一面派人给邱福报信,请他率军南进与他汇合,一方面派斥候向任丘、保定侦察。等到辰时的时候。已经有斥候回报,潘中率领骁骑右卫离开了任丘朝雄县而来,但行进速度不快。www;z…z…z…c…n.c…o…m更新最快。朱能分析了情况。认为骁骑右卫并不完全知道雄县情况,首先雄县是深夜被夺取。即使有败兵逃出,黑夜里也无法逃出五十里,其二。骁骑右卫天亮就启程像是正常地军事调动。
朱能认为正是伏击潘忠的好机会,他立刻叫醒手下,整军出城,五千军马来到离城五里的白沟河边,河上有条月漾桥,小桥不是很宽,最多只能容纳三乘通行,桥北岸右侧有座树林,左侧有座土坡,北岸的桥头两边滩涂上长满了芦苇。朱能在土坡上看了看周围地形势,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接近晌午,桥南岸的官道上出现了两面大旗,左面上书“骁骑右卫”,右面上书“潘”,大队人马不紧不慢正朝月漾桥而来。
朱能在树林里小心地观察着,他惊讶地发现骁骑右卫的兵马只是保持着简单的行军队形,根本没有以作战队形进军。这个态势只有两种解释,第一,雄县陷落,竟然没有散兵游勇到任丘报告,所以潘中才会如此傻乎乎地毫无防备而来。第二,就是对方有了防备,故意摆出这样的阵势迷惑燕军。
朱能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理由很简单,此时如果出来硬干,自己兵力比对方少一半呢。毕竟他对自己部下的伪装能力还是非常信任。
等骁骑右卫前锋过了小桥,后队帅旗走到桥中心的时候。燕军突然发动,先是树林里一声号炮,跟着三百名火铳手从林间闪出,与不到五十步距离的前锋行军队列正好成九十度角,三百人排成两列一阵扫射。燕军的火铳比辽东军的落后许多,还处在铁喷子地阶段,但在五十步距离内根本不用瞄准,三百支铁喷子是怎样的情景——成千上万颗铁砂横扫了一百米长的队列。
与此同时,河边地芦苇荡里,一千名弓箭手一同冒出,对着上了桥的掌旗总旗放箭,只一瞬间,桥上一百名南军变成了刺猬,纷纷坠入河中,骁骑右卫地大旗徐徐而倒。当两面大旗倒入水中的时候,芦苇中的燕军齐声高喊:“军旗倒啦,骁骑卫败啦。”这个喊声一传出去,桥两头地南军立刻乱成一片。
朱能亲自率领两千名骑兵从山坡后杀出,冲向南军前锋。刚遭受了火器打击的南军队列正盲头苍蝇,根本找不到抵抗的方向。直到这时朱能已经确定对手完全没有防备,正茫然地跌入死亡陷阱。
南岸的南军本来还组织了部队朝月漾桥上冲来,企图夺取小桥继续前进,但芦苇荡中的燕军弓弩手全力压制,无法组织阵形。而朱能的骑兵横扫了还在北岸的南军前锋后,一马当先冲上小桥。朱能这一冲,将本来就有些混乱的南军反击压了回去,月漾桥南桥头的南军已经有崩溃的迹象,只是仅仅依靠军官的刀剑维持着最后的秩序。
当朱能砍倒最后两名苦苦支撑的南军百户登上南岸时,南军的抵抗彻底崩溃了,人马纷纷掉转马头,这一跑不打紧,后队本来就看不见帅旗,而前队又回身逃跑,这不是明摆着打败了吗?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兄弟们,逃命要紧!”骁骑右卫的士气顿时烟消云散。
剩下的就是没命地溃逃,朱能率军在后紧紧追赶,骁骑右卫本来就已经走了一个上午,人和马都处在最疲惫的时候,此时哪里跑得过养精蓄锐已久的燕山中卫的悍卒?剩下工作仅仅是单方面的屠杀,先是落单的士兵被宰杀,跟着有小队投降,再到后来是大批大批跑不了又打不过的南军投降。
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整整一个卫的南军被彻底打垮了。倒伏在战场上的尸体不多,只有三百具而已,大多数都留在了北岸,南岸顺着官道一直往难延伸十里,全是跪地投降的士兵,以及丢得乱七八糟的盔甲辎重。
朱能的兵没有漫山遍野抢战利品,而是分成不同工作,由各个千户负责,有的收集马匹,有的收割首级,有的搜罗盔甲兵器,还有的集合降兵。
在离桥头东南两里的一片麦田旁边的小河沟里,一个丢盔弃甲的人被提溜了起来。此人换士兵盔甲只换了一半,就被燕军逮住,旁边的降兵指认:“他就是我们指挥使潘忠。”
潘忠绝对不是条硬汉子,否则骁骑右卫也不会崩溃得如此之快。当他被拉到朱能马前的时候,连忙跪倒求饶。潘忠当年也曾随蓝玉出塞作战,当时他是千户,朱能是百户,两人有过几面之交,此时见到故人,连忙求道:“士弘,刀下留人。”
当年潘忠作战还有点勇猛,只是眼前的样子让朱能非常反感,但在北平时朱棣三令五申,不能杀俘,特别是南军愿意投降的将领。朱能下马把潘忠搀扶起来,拔出刀子一挑,将他身上的绳索切断,笑着道:“子孝毋需惊慌,本来都是大明的臣子,战场上合为其主,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