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1276-第4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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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外的成千上万开封百姓,同时感觉身体像过电似的颤栗不止。
待冲击波消逝于土层的传导中,炸点上空腾起了蘑菇状的硝烟云团,云团之下看似坚不可摧的堤坝瞬间溃破,金明池中积蓄着的水,终于得以发泄被禁锢已久的重力势能,从溃口磅礴而出,飞花碎玉、声如奔马,竟有几分壶口大瀑布那种天河倒泄的威势。
喷涌而前,好似万马狂奔,河底深色的淤泥被潮涌的万钧之力席卷而起,在潮头上欢快的跃动,随着水流冲向了远方。
恂恂儒雅的郭守敬,此时像一位挥斥方遒的大将军。调度机宜、指挥若定,待金明池水位渐渐降低,他又放起连珠号炮,上游方向便将经黄河围堰澄清的水放入,继续冲刷河道淤积。
“果然不愧为留名于月球环形山的惊才绝艳之士!”楚风暗暗点着头,情不自禁的带头鼓掌欢呼——我华夏民族掌握了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伟力,从灵渠到郑国渠,从都江堰到京杭大运河,何等辉煌!
万民欢腾中,雪瑶的樱桃小嘴微微张开,看着激流冲刷的威势蹻舌不下,陈淑桢则握住了楚风的手,慨叹道:“风从虎、云从龙,十年以降,诸如郭守敬、文天祥、李鹤轩等等豪杰之士,效命我大汉皇帝者多如过江之鲫,楚兄何愁匈奴不灭、黄龙未捣?”
大汉九年元月,大汉帝国不但得到了授命于天的象征,传自第一个大一统中央集权皇朝大秦的传国玉玺,再一次增强了承天受命的政治凝聚力,全国交通建设也在过去的日子里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郭守敬先以炸药清理河道,再引黄河水入围堰,澄清后刷洗汴河淤塞,自金代以来只能通航平底小船的京杭大运河中路汴河河段,再一次扬起了白色的风帆,响起了两岸运河纤夫富有独特韵律的纤夫号子,从今往后。京杭大运河不但成为了从江南临安到燕云北平的南北大动脉,还从它的中路分出支路,直通中原河洛。
从洛阳到长安,经潼关、风陵渡原有通衢大道,还是曹魏时开辟,历经千年的风霜,沿途官民悉心养护,至今路况完好,楚风便令郭守敬顺着通衢大道铺设马车轨道,预备让火车的前身——有轨马车成为连接关中地区和河洛中原的主干线。
当然,这是远景目标了,还在轨道修筑期间,江南地区的粮食早已经大运河一路运到洛阳,然后无数辆四轮马车在官道上奔驰,把粮食和军需品运往长安。
从长安到草原腹地包克图的秦直道,也基本上修复,当年秦朝征发百万民夫,耗时四年完成的工程,大汉帝国在路基大体保存完好的基础上,利用犀利的钢制工具和无坚不摧的炸药以及少量混凝土,一个冬季就完成了修复工作。
帝国的道路建设决不仅限于此。山峦起伏的南岭,过去大秦皇朝开发岭南而开掘的灵渠故道,无数畲汉民夫辛勤的工作着;
天府之国通往汉中的剑阁古道,木质栈道已然朽烂,钢筋混凝土让它焕发了新生;
玉门关以西的漫漫丝路古道,不断有汉军骑兵成建制前出,保护学者进行着精细的测绘工作,令西域戈壁各城邦国家的国王们惶恐不安,可他们的百姓却盼望着汉军能早点来,带来繁荣和安定;
川边通往雪域高原的群山之间,手摇转经筒的老阿姆面无表情的看着山腰,各寨主头人们带着他们的部民,向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挤在那儿,为汉军修筑道路,转运军需。
曾经对奴隶娃子们一恶二狠的头人,难得的露出了几分慈悲心肠,就是老阿姆的儿子桑昆,昨天还从土司大老爷手里领了二十斤粮食、五斤酥油的报酬——往年出工都是白干,这还是破天荒第一遭呢!
“难道汉军是天上的佛菩萨下凡,会念大日如来咒,可以度得土司老爷变成大善人?”
老阿姆怎么想也闹不明白,她不知道的是,汉军用刺刀火枪和“阶级斗争”成功的令松潘党家土司灰飞烟灭,偌大一个土司闹得连点渣都不剩下,消息传来,进藏道路上的土司老爷们早已吓得心胆俱寒,一个个乖乖做了大汉皇帝的顺民,带着部民,赶着藏马和牦牛来替大汉筑路、运输军需。
而大汉官员呢。也很厚道的把筑路的报酬发给了他们,其中工业化生产的棉布、丝绸、铁器、红糖,以及雪域高原上家家不可或缺的盐巴和茶叶,让老爷们心花怒放。
得到相对不菲的报酬,只需把其中的三分之二发给部民,就足够让部民感恩戴德了,土司老爷们赚得盆满钵满,现在他们都热切的希望大汉能把路一直修到拉萨、日喀则,好让他们把包工头这个非常有前途的职业继续干下去。
大汉,总是能让顺服她的人得到好处,让触怒她的人失去一切,雪域高原上的人们,已经开始习惯这新的规则……
二月二,龙抬头。
北国草原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去得特别迟,位于漠南草原腹地的包克图,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频频劲吹,东南方西太平洋上的暖湿气流,在陆地上长途跋涉,来到这东亚大陆的腹心地区,已然精疲力竭,被北风压得死死的,一直不能翻身做主。
帐篷中。牧人何不勒兀格抱着几只羊儿瑟瑟发抖,他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羊皮袄底下单层的麻布衣服还破了不少的洞,虽然能从那些层层叠叠的缝补看出主人精心的保护,无奈这件衣服还是二十年前他的父亲从兀鲁斯的奥鲁官手中分得,到如今父亲早已回归了长生天的怀抱,这件遗物实在用了太久,麻布的纤维朽烂了,便是何不勒兀格再小心,也难免导致它的破损。
别看仅有一件破麻衣,这还是何不勒兀格的骄傲呢。要知道塔塔尔部的牧奴中间,绝大部分是直接将老羊皮袄套在身上,再往羊皮袄和光溜溜的身子之间填充干草!而这件麻布衣服呢,当初是很细软的,上面还有着漂亮的刺绣花纹呢,看上去精致无比,据说是部族勇士从南方汉人手中抢得的。
何不勒兀格和他的父亲,乃至部族中管理分配的奥鲁官都不知道,这件来自江南的战利品,本是某个世家大族夏天穿用的细苎麻深衣,在江南炎热潮湿的夏季,它的舒适度仅仅次于价值高昂的葛布,然而在蒙古草原的严寒中,它的功用实在有限得很。
他牧奴的皮肤和羊皮袄子之间,有且仅有一件破烂不堪的麻衣作为填充物,哪怕他裹了再多的干草,寒冷的空气仍然从随处可见的缝隙中灌进他的身体,冻僵他的皮肤,所以他不得不抱紧了仅存的一只羊儿,用羊儿的体温来温暖自己快要变成冰块的身体。
何不勒兀格本不会落到如此田地,作为一个牧奴,他是非常精细的,从他对待麻衣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他的生活多么小心翼翼:勤勤恳恳的侍候着族中的牛羊马匹,尽职尽责的工作,一切只为了活下去做打算,早早的积存干草,早早的捡拾牛粪,做好越冬的准备。
可如今,就连最精细的何不勒兀格也山穷水尽了,干草只剩下了填充身体和羊皮袄之间的寥寥无几的五六斤,羊儿饿得咩咩直叫,那羊毛覆盖着的温暖体温,只怕也保持不了太久,干牛粪也烧完了,厚实的蒙古包在北风侵袭下好像薄薄的一层纸,严寒几乎不受阻碍的将蒙古包内部变成冰窟,无论人还是羊。都在苦苦挣扎着。
本来,何不勒兀格是不会落到如此田地的,因为他可是部族中最精细最小心的牧奴啊,一个以最严肃认真的态度对待生活的人,至少不应该在白灾即将过去,春日即将照耀草原的最后一刻冻僵!
在他放牧的三百八十二只羊中,本来有十只羊属于他个人所有,那是他累年一点一滴积累的结果。
作为一个勤恳工作的单身牧奴,他没有太多的空闲时间来为自己准备热腾腾的酥油茶,积累更多的干草,可他能用属于自己的五只羊换取一个小垛的干草,外加一桶能在严冬中让他身体变暖和的香喷喷的酥油,这样,今年的冬季也将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不能伤害到这个小心翼翼对待生活的牧奴。
可是,忽必烈的征发打乱了这个一贯小心生活的牧奴的越冬计划,蒙古圣城哈喇和林在更加偏北也更加寒冷的漠北腹地,数万达官贵人和高贵的那颜武士们要越冬,不从事生产的他们过去总是从汉地劫掠百姓的财富,现在,马蹄不能踏足长城以南半步,他们只好向自己的同胞伸手了。
征发,对于塔塔尔部的牧奴们来说,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儿!辛苦喂养的羊儿咩咩叫着被牵走了,打好的酥油装上了勒勒车,就连干草和干牛粪,都在搜刮的内容之中!
何不勒兀格放牧的三百八十二只羊,被牵走了二百五十只,其中有七只属于他本人,可怜的牧奴只剩下了三只羊,于是,本来可以平安渡过的冬天就变成了生存的挣扎。
干草告罄,干牛粪也早已烧完,一个小时以前,何不勒兀格的两只脚掌感觉到严寒的刺痛,他还不停的用两只脚互相搓着取暖,一个小时之后,他的脚踝以下部位都失去了知觉,那种麻麻痒痒的刺痛感觉不到了,但两只脚像消失了似的,这种可怕的感觉,让他更加害怕。
我就要死了吗?何不勒兀格睁大空洞的双眼,询问着长生天,长生天保持着缄默,不予任何答案。
“何不勒兀格,我的舅舅!”
我一定是快要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否则为什么会听到外甥乞里古台的声音?他可是冬季到来之前就失踪了,早已倒在了漫漫白灾中呵!
何不勒兀格干脆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偏生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同时,有一点一滴甘醇的美酒递到了唇上,贪婪的舔舐着,感受到酒精辛辣的热力,何不勒兀格更加清楚自己已经死掉了,否则,这味道全然不同于马**酒,似乎是曾在部族长老宴会上闻到过味儿的汉地美酒,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这个低贱牧奴的蒙古包中?
酒精是严寒最大的敌人,热流在何不勒兀格的体内逐渐流动起来,他的神经慢慢恢复了知觉,他的肌肉也不再僵化,当他被抓住肩膀摇得睁开眼睛之后,外甥乞里古台鲜活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
“天呐,你还活着!”何不勒兀格的肩膀感受到外甥手心的温度,他惊喜的叫喊起来:“感谢长生天,感谢伟大的长生天,让你还活在世间!”
咦?何不勒兀格现在才吃惊的打量着外甥,年轻人的脸蛋变圆胖了,眼睛比以前更明亮了,身板也壮实了不少,更加叫老牧奴不理解的是,他身上穿着结实暖和的厚衣服,单从式样上就能看出是价值不菲的汉货,他穿着油光发亮的皮靴,虽然沾满了雪地中的泥水,仍能看出漆黑的光泽,腰间还别着一把刀鞘寒光闪闪的刀子!
那厚衣服,听说是汉地的什么鸭绒填充,严冬中也温暖无比,那皮靴,钉着闪亮的黄铜扣子,看上去比蒙古式样的牛皮靴子精致多了,而外甥腰间挂着的钢刀,更是价值不菲,据说锋利无匹又坚固耐用,比那些契丹、党项铁匠打造的大汗弯刀,可好太多啦。
“亲爱的乞里古台呵,你是赢取了哪个部族的公主,还是抢掠了汉地来的商队?”何不勒兀格惊喜的问道,然后不待回答就恍然大悟:“哦,明白了,全是汉地的好东西,你们成功的抢到了一笔丰厚的财富!”
原来,严酷的冬季降临之前,忽必烈对塔塔尔部的搜刮,就让大家明白了,苦熬下去无非是等死,于是一小部分勇敢的年轻人就把大部分食物和干草、干牛粪等过冬物资留给了家中老弱妇孺,跨上战马、背上大弓,奔向了南方汉地——生存还是毁灭的两难,他们别无选择,只好往汉军的枪口下撞撞运气,看有没有机会捞到点什么。
在离去之前,乞里古台和同伴们就声称要去劫掠汉地,可是天可汗的无敌,汉军的威力早已在草原上尽人皆知,一直到严冬这些年轻人还没有回来,部族中人都只道他们不是死在了白灾中,就是倒在了汉军的枪口之下,于是初见外甥的时候,何不勒兀格还当他是鬼魂呢。
所以当看见外甥一身汉货平安归来,也难怪何不勒兀格认为劫掠汉地的行动成功了,他用力拍着外甥的肩膀,大声笑着:“我们家从来都是牧奴,没想到现在能出一个尊贵的把都鲁,对,你会成为把都鲁,成为高贵的那颜武士!嗯,多少强悍的武士随着大汗南征,却没能带回汉地的金银财帛,你们却做到了,你们是英雄!”
何不勒兀格没有注意到,外甥脸上的表情很有些尴尬,两团红晕出现在他的脸上,面对着舅舅的赞誉,这个年轻人甚至可以说带着点儿惭愧。
“那些和你同去的年轻人呢?是在战斗中回归了长生天的怀抱,还是和你一样,携带着汉地的财富,唱着战歌回到部族?”
乞里古台想了想,回答道:“我先回来看看,伙伴们要等到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