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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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权皱眉道:“父皇还在帐中,怎能如此大呼小叫?”
说完看了看旁边的安王,赵煦自小便喜欢亲近他,与安王荣王感情相较之下倒要差一些,不过他性子直率,众多兄弟对他都颇为纵容。
只见安王和颜一笑,道:“九弟何以对那匹马如此挂心?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若喜欢叫三哥送给你便是了。”
赵煦急道:“果真是三哥要去了?”
赵权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疾不徐道:“是我向父皇请赐了来。”
赵煦忙换了副讨好地模样,涎皮赖脸道:“三哥,三哥,好三哥,弟弟我求你了,把那匹马送给我罢!你府中神骏众多,也不差这一匹,再说这匹马性情温和,也不是三哥平素里喜欢的,三哥……”
连安王也忍不住嘴角微翘,众多兄弟中,也只有赵煦最不像个皇子,平日里风风火火,率性而为,单纯又直接,反倒有几分寻常人家的手足情谊。
赵权斜睨了赵煦一眼,心中了然,似笑非笑道:“可你平素里喜欢的也是烈马,怎么今日倒向我要起这温吞吞的马来?”
安王亦在旁道:“这马旁的不说,倒是很适合女子乘骑。”
看了一眼赵煦,又戏谑道:“三哥府上早有姬妾,要了这匹马我倒不奇怪,九弟你尚未建府,要了这匹马不知是要送给哪位佳人?”
赵权见赵煦涨着个脸,施施然道:“听说少府监慕容大人的千金体质纤弱,这匹河曲马较一般的河曲马更为高壮神骏,性情却很温和,最适宜这类闺阁千金了。”
赵煦脸色本就有些黝黑,此刻被他三哥四哥揶揄,他口齿本就不如他们伶俐,此刻被抓住了把柄,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几句话间,脸上已经涨得黑红。
张了张嘴,却还是抹不开面子,梗着脖子道:“我要来就是我自己骑的,我骑够了烈马,就想换换口味……三哥,你倒是把马给我呀!”
赵权摇了摇头,遗憾道:“我不喜欢这种*马还向父皇请赐了来,自然已是送人了。”
赵煦听了气得跺脚,恼羞成怒道:“那你不早说!”
说完灵光一闪,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凑近赵权问道:“三哥向父皇开口讨要的骏马,不知是送给谁了?”
赵煦一向知道他三哥府中从未缺过姬妾,只是这骏马本是上贡之物,并非寻常珍奇物品,他父皇后宫妃嫔有好些,也未见他父皇赏给谁,竟被他三哥要了去送人,这女子自然不是普通受宠的姬妾,这倒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赵权看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地回道:“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是三哥你向父皇请封的侧妃?”赵煦忽然想起前两日听来的流言。
赵权嘴角带笑,却未置可否。
不过赵权素来虽不算多情,却也并非是个情场初哥,风流韵事也传了些,是以他这般作态赵煦倒不怎么吃惊。
正涎笑着再要问,却听远大帐处传来阵阵喧哗声,三人皆望去,那处原是关着些部族上供珍奇异兽,想是今天众人去看新鲜去了。
可再一仔细听,那喧哗声中隐隐夹着女子的惊呼声,赵权眉头一皱,侧身向身后的侍从问道:“何人在那处?”
侍从尚未回答,那处已跑散许多女子,有人口中惊骇唤道:“快来人!畜生伤人了!”
话音方落,赵权劈手夺过身后侍从手中的缰绳,几乎看不清他怎么翻身上马的,赵煦与赵显二人尚未有机会开口询问,赵权已策马奔向混乱那处。
赵权马技出众,瞬间就奔至,众人惊呼着四散跑开,其中好些都是仕女千金模样的女子,人群中间空出了一块地,其中夹杂着阵阵低沉的怒吼声。
赵权心急如焚,避开两个女子朝空地处奔去,入目的却是一副令他心神俱裂的画面。
只见长亭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鲜血几乎将她早上新换的淡色衣衫染成血红,而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此刻已紧紧闭上,似乎毫无知觉。
一只身壮如山的白熊咆哮着挥开攻向它的一剑,巨大的爪子将那人挥得倒地不起,那熊几乎没有任何停滞,嘶吼着朝地上地长亭拍去。
电光火石间,赵权以快至肉眼难见的速度引弓连发,他臂力虽强,可也只堪堪射中那熊皮毛,幸而也如此,那白熊巨大的爪子顿了顿,赵权丝毫不犹豫,抓住身旁的长矛,一个鱼跃扑向地上的长亭,那白熊似乎才反应过来是来人伤了它,狂怒着一掌拍下。
那熊乃是外邦所贡,本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异兽,体型巨大,通体雪白,若是被它拍上,恐怕不死也残。
赵权心念不起,甫一着地,来不及站起,只单膝着地回身运力一刺,“噗”地一声,白熊腹部被刺住。
赵权无心恋战,就地将长矛抵在地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那白熊虽是力大无穷,却始终是个畜生,此刻还死命朝地上二人挥去,却被那长矛抵住,生生停了下来,那爪子就势挥过。
赵权闷哼一声,却知道这是他和长亭逃命的关键一刻,抱住长亭就地一滚,堪堪避过那要命的一掌,那掌只擦着赵权肩背挥过。
饶是如此,赵权亦被坚硬的爪子生生刮了几道深刻的口子,霎时间,赵权背上已血肉模糊。
第74章
四周众人惊呼声不断; 从赵权飞扑过去至此刻,不过须臾间的事,众人只知有人挺身救那受伤的女子,及至此刻; 才惊觉这人竟是堂堂晋王殿下!
怎不叫他们心惊!
又见赵权肩背受伤,鲜血直冒; 那畜生腹部受伤后更是被激起了凶性; 一掌挥开长矛,那长矛本为精钢所制; 坚硬非常; 被那畜生一掌挥去; 竟生生就中折断,掌风不止,刮得地上的碎石飞溅,四周皆是些女流,见这情形早已骇得尖叫声四起; 哪里还敢近前援手。
那白熊看似笨拙; 速度却不慢,一掌拍下,赵权奋力带着长亭翻身一跃; 以毫厘之差避开了白熊雷霆万钧的一掌; 可熊爪锋利; 赵权手臂上又多了几条血淋淋的口子。
赵权带着长亭; 行动自然受限; 此刻已竭尽全力,却仍被白熊死死困住,眼见白熊又挥掌而来,赵权夷然不惧,灵机一动,矮身曲腿一跃,竟是朝那白熊扑去,那白熊体格巨大,竟被赵权钻了空,从它臂下绕到了它身后,白熊狂吼一声,转身又扑向赵权。
赵权抱着长亭,顷刻间只来得及仰身一避,虽是避开呼啸而来的熊掌,他亦是脚下不稳,跌倒在地上,那畜生不依不饶,挥着熊掌又扑将过来。
眼见赵权避不开,四周围观的人都惊声呼叫了起来,有那胆小的,早已不敢再看,几可想见,接下来必是血肉横飞的画面。
赵权此刻别无念头,只来得及翻身将长亭扑在身下。
周遭惊呼声起,预期中的重击却并未到来,只听白熊嘶吼声响起,夹杂着铁链的声音和侍卫的呼喝声,赵权看也不看,迅速翻身将地上的长亭抱了起来。
只听焦衡的声音在旁急道:“殿下恕罪!属下等救驾来迟!”
赵权背心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却咬牙忍住,侧头对前来救援的焦衡冷声吩咐道:“速速将这些人带离,不得拖延!”
说完又侧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刘陵,又道:“速找人来为刘小姐治伤!”方才便是她持剑挡了一挡那畜生,而后被那畜生一掌挥倒在地。
焦衡沉声应诺,赵权再不耽搁,抱着长亭便朝毡帐急奔而去,边奔走边向前来请罪的内侍喝道:“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那几个内侍得知照料的畜生突然发了狂性,本就惶恐不已,更想不到竟伤了当今圣上盛宠的晋王殿下,越发身如抖筛,此刻见赵权抱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脸色铁青,目有凶光,竟是从未见过的冷厉模样,哪里还敢近前,听他发话,如蒙大赦般抖着个腿子奔找太医去了。
赵权牙关紧咬,抱着长亭一路飞奔,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了一路,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长亭的,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长亭,她额上身上都是伤,鲜血已经糊住了她大半张脸,此刻沉沉地闭着双眼,像是没有一丝活人气儿。
赵权面色如铁,片刻便已奔到自己主帐中,一脚踢开那碍事的屏风,寒声喝道:“快去拿伤药纱布来!”说完便将长亭小心地放在床上。
帐中侍女早被赵权两人浑身是血的模样骇住,此刻赵权一声喝下,忙奔走翻找,片刻就将纱布伤药奉上前来。
赵权劈手夺过那纱布,只知将长亭额上血流不止的伤口捂住,口中急喝道:“快去看太医!怎么还没到!”
长亭脑中一片昏沉,身上更是剧痛不断,耳边似乎听到赵权的声音,她努力睁了睁眼,微微启唇,意识昏沉地叫了声“相公……”
赵权闻声忙握住她的手,两人手上皆是湿腻的鲜血,赵权心中一慌,用力擦了擦长亭手上的血。
可触手却只觉长亭手掌寒凉如冰,连一丝热气也无,哪里是个活人模样,骇得他忙抓住她的手紧紧捂在胸*口处,口中低声疾呼:“我在,我在这儿,太医马上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本王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完怒气上涌,朝下首焦躁喝道:“还不快去找太医!再耽搁,本王要你们的命!”
跪在地上的侍女被吓得头如捣蒜,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挣命似的跑了出去。
长亭自叫了一声赵权,便觉浑身沉痛,仿佛魂魄都被抽走了,昏昏沉沉好似卧禅般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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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只觉自己的魂魄仿佛被抽离了一般,整个人轻灵缥缈,仿似浮在云端,真是快活极了。
可下一瞬,却好似被身体吸附了进去,疼痛、虚弱的感觉从周身袭来。
一时又如坠冰雪,浑身经脉竟似被寒气封冻住,偏偏穴窍内还似涌泉般,无穷无尽地喷涌出冰寒的真气,长亭意识混沌,唯一的感觉便是冷,就在她意识渐渐封冻的某个瞬间,长亭仿佛又回到那云端,扰人的伤痛丝丝剥离,渐渐沉溺在这种忘忧忘我的境界中。
长亭心中再无焦虑,心境平和圆融,时间在她混沌中以惊人的速度溜走,她隐隐感觉到双脚涌泉穴寒热催发,体内某个机关开启,寒气与暖流飞速交融,浑身似是沐浴在温泉中,干涸的络穴渐渐被滋养,体内失衡的真气高速流转起来,却再不疯狂。
不知过了多久,长亭的意识渐渐凝聚起来,她依稀记得些什么,却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画面清晰,她感知到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她的爱慕、依赖,她经历的恐惧担忧……
所有的画面仿佛都隔着一层纱,真实却有些缥缈,她一帧帧看过,仿佛看到画中人的喜怒哀乐,可于她,终究只是个看客,画面的那个她,终究也并非自己。
长亭缓缓睁开眼睛,她此刻并没有大病初醒的病弱感,反倒有种再生为人的舒泰,额上的伤口并不严重,长亭身上轻松,一声也未吭,慢慢坐了起来。
“砰!”地一声,原是床边忙碌的侍女忽然惊觉,竟把手上的药碗摔了,又听她似悲似喜地“啊”了一声,竟欢喜得呆住了。
长亭望着她笑了笑,接着就听到那侍女似是如释重负般,惊喜地朝外间叫道:“阿弥陀佛!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外间忙碌的侍女们纷纷跑了进来,初夏含着泪扑在长亭床前,又悲又喜道:“阿弥陀佛!姑娘,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婢子们了!”
长亭身上轻快,便是下床舞剑也是使得的,见初夏这般悲喜模样,想是为自己担足了心,便抚着初夏的头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知道让你们悬心了。”
再一看去,屋中好些侍女都红着眼,眼下乌黑一片,模样十分憔悴,再看初夏,形容也一样,颇有些干枯,再不似往常那个水灵柔婉的丫头,长亭不解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
初夏流着泪,脸上却带了真心实意的笑,哭道:“姑娘,你可知你已经昏迷了七日了……”
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忙回头带泪嘱咐道:“还不快派人去宫门外候着,告诉殿下姑娘已经醒来了!快去!”
后面的侍女皆是喜极而泣的模样,闻言方回过神来,边拭泪边遣了伶俐的去前边报信,长亭看着她们一脸悲喜交集的模样,有些惊讶还有些迷惘地问道:“我竟然昏迷了七日?”
初夏脸上虽是喜意,可这几日战战兢兢惶恐不知终日的处境却让她泪珠不断往下掉,只见她点点头,哽咽道:“是啊,姑娘,当日你与殿下在南山围场受伤,太医诊治了只说是救不回来,殿下不信,差点一剑杀了那太医,当天殿下就连夜带着姑娘回了京城,遍请太医和城中名医来为姑娘诊治……”
“遍请名医?我竟伤得这么严重么?”长亭不解,她此刻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