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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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家父子还是不太相信和自己利害相关的事儿,他们的原则一向是宁可信其有。凡此种种,都让范家父子老实起来,大家各做各的生意,各各的财,井水不犯河水。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范毓宾对陈家却更留心了。虽然不敢再做什么,但能知道多点还是要多知道点。留意陈家在张家口的生意,就是这种留心之一。
以前一直没什么收获,但自从陈家的这位三少爷陈京德来了张家口之后,机会明显地多了们现这个陈三少爷是一只有缝,而且缝很大的鸡蛋。
功夫
心人,今天张胖子送来了让范宾和李三同都心息。
实际上,其实这也没什么不知怎么地,李三同和范毓宾这一老一少都觉得心惊肉跳论怎么开解自己,不要钻牛角尖,但他们的心就是安定不下来。
良久,李三同道:“三少爷,不管有事没事,还是出去避一避。”
默然半晌,范毓宾轻轻点了点头,小心无大错。
见范毓宾点头,李三同又道:“三少爷,走暗道。”
暗道口就在这密室里。
密室地上铺的都是一块一巨大的藏青色方砖,范毓宾起身走到南墙跟下,在四块方砖上快速地交错点了十三下,随之,就在北墙跟下,四块青砖沉了下去,露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下一层一层的石阶,范毓宾先下去,李三同随后。
洞口下面是一个和密室几乎同样小的屋子,李三同下去后,却现范宾没动,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李三同没问,他在一旁地等着。片刻之后,范毓宾向北墙走去。
到了近前,范宾抬手向墙上按了去。
这个地下的屋子没有修饰过,面墙壁就是硬土层,范毓宾按住的地方和四周的墙壁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范毓宾按住的墙壁慢慢凹了下去,露出了一个碗口粗细的小洞。范宾没有松手,继续往下按,最后几乎整只手臂都探了进去。而后,范毓宾深入洞口的那只手似乎又做了些什么,这时,对面的南墙上才露出一个七尺高、三尺宽的洞口。
李三同明白,这个地道虽然很少人知道,但张家口几乎每个大商家,或大或小,都有这样的暗道,如果有人存心要对付他们,那知道这个地道就不是没有可能的。而范宾新打开的这个密道口,显然只有范家父子才知道,所以从这个密道走应该是安全的。
外面的地道有三个出口,都在德顺大街,靠近东城门,如果有人在那儿监视,他们就完了。
走进密道,李三同现这个密道要比外面的至少又深了两丈。这条密道的工程可真不小,为了防水,有些地段是用青砖抹灰加固的。
地道很长,李三同估摸出口应该是设在城外。
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李三同累的是气喘吁吁,心中对那位范老太爷大是佩服。范家崛起也没有多少年,这个地道是什么时候建的?现在李三同不仅可以肯定出口设在城外,而且还是离城很远的地方。
出口在旷野荒郊,鬼影子也不见一个,四周都是一人多高的荒草。
出了洞口,他们在荒草中又走了大约有办里路,然后又进了一个暗道。李三同心中叹息,这位范老太爷真是太小心了。也是,难怪范老太爷小心,做这种勾当,不犯事则已,一旦犯了,那就是祸灭九族的大罪。
这次的地道更长,但好在没有危险了,即使现在有人追来多也只能找到第一条密道。途中,他们休息了两起,大约一个时辰后们终于走到了密道的终点。
到了这儿,李三同可以肯定条密道不是范家建造的,或说,不是范家第一个建造的。
工程量太大了,仅以范家一家的力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可能悄无声息地建造出这么一条暗道。
密室的墙壁上有一个铜环,范毓宾拿起铜环,轻轻拽了三下。不一会儿,墙壁上露出了一个洞口,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走了进来。
老头毫不起眼,李三同也认识同时他也知道了他们现在这是在那儿。
老头叫李德富,离城二十里开了一家德福老店,就李德富老两口子俩经营,伙计都没雇一个。
李德富进来后,范毓宾立刻问道:“德福叔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
李德富也没有多说什么,立刻答道:“三少爷,其他的没什么是生人多了些,他们都是骑马的大汉身上似乎带有军旅之气。”
范毓宾看了李三同一眼,真是小心无大错张家口究竟能生什么事呢?小心归小心,可他们实在是奇怪,到底能出什么事呢?
“现在能走吗?”范毓宾又问道。
稍微想了想,李德富道:“晚上可以。”
“好,那就晚上走。”范宾吩咐道。
李三同心里佩服,这位三少爷真是果决,如果要他来做决定,在这么安全的地方,他一定得暂时留下来,看看张家口到底能生什么事。
大同总兵梁家的心情很好,这两年一直都很好。
九边总兵,大都不是危险,就是穷的丁当响,但他这个大同总兵除外,非但没有一点危险,还肥的流油,银子每天那是哗哗地往家里边流。
梁家也不想升官了,把这个大同总兵当到死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在这样的肥缺,有这样的想法一般都会被人认为是痴心妄想,因为既然是肥缺,盯着的人必然要比夏天粪坑里的苍蝇还多。何况还有一朝天子一朝臣之说,别说是天子换了,就是朝中的大佬换了新人,占着肥缺的人就是再能打点,一次不换,两次不换,三次四次你还不挪窝吗?
但他不必,而且不仅不必,这事儿最妙的地儿是还不用他自己怎么打点,也就是说不用他自己花银子。
打点这些的是山西的那些商人。
对这些山西商人,这些年,梁家算是有了深刻的认知。很多人都以为商人有什么,不就是有点银子吗?在他们这些当大官的人面前,什么商人还不是服服帖帖的。
以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不是了。梁家知道,任何单独的一两个商人确实是这样,不管给他送多少银子,他都还是大爷,但若是一个商人的群体,那就是两回事了。在这样的商人群体面前,梁家知道自己就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虾米,人家让他什么时候完蛋就什么时候完蛋。同样,反过来,只要不出这些商人控制不了的意外,比如大同外的长城关隘让蒙古人攻进来了,那这些商人就能让他把这个总兵长长久久,一直做下去。
其实不单是他,梁家知道,很多关键位置上的人都是这样。完全可以这样说,山西的官儿都是山西商人定的,或更确切地说,山西的官儿是由那些经营违法生意的山西商人定的。
要绝对这么说,那自然是有点夸张,但要说是山西有有影响的官儿百分之八十是山西商人定的,那就一定又有点保守。
归化兴起之后,山西商人更了不得了,让他完蛋更是分分秒秒的事儿。以前光是张家口那会儿,这些商人想要动他,还要费点劲儿,但现在,只要那些商人策动蒙古兵攻进长城
他立马就得滚蛋。到了那会儿,山西商人想要他怎怎么地,想要他死,他就绝对活不了。
除了打点官位不用自己花银子之外,还有一件事也非常奇妙,那就是他梁家也可以卖官了。
这个卖官当然不是指麾下的将官活动官位,那是个别的,不算卖官这个不一样。
高级军官的职衔当然卖不得,因为他没有这个权限,他卖的都是中下级军官。向他买官的自然还是那些山西商人至于这事儿对他自己有什么影响,梁家根本不予考虑只管卖,而且大卖特卖。
这么卖官会不会架不架空他,梁家毫不在意,只要大印在自己怀里抱着,这些商人又不是造反给他的银子就不能少了。
这是规矩,而规是不能坏的。
如果在他这儿坏了规矩,影绝不仅仅是他梁家自己,而是会影响到很多人。
规年形成的,大家都有了默契,事情就好做果坏了规矩,那受影响最大的还是那些山西商人自己。
祖坟冒青烟了!梁总兵的脾气好极每天都乐呵呵的。
前些日子,弄到了三个南小妞,都是水嫩嫩的身子。那身段那小蛮腰,好像一阵风刮过来就能给吹断一样。梁家欢的不得了,以至于久已不见的滔滔雄风又回来了不少。
快七月末了天气越来越闷,越来越堂门窗大敞,过堂风忽悠忽悠的服极了。厅堂中央摆放着一把宽大的绣椅上,梁家半躺着,三个江南小妞两个给他捶腿揉脚,一个立在身后,给他摸头捏肩膀。
这时,一个中军官轻手轻脚走厅堂外,先是对三个小妞贼眉鼠眼了一小会儿,然后轻声禀道:“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谁啊?”梁家正舒服着呢,眼皮都没撩一下,只是胖嘴咧了咧。
“是一个伙计,说是范家的,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大人。”中军官回道。
范家的人,梁家什么时候都见的,其实不只是范家,只要是那些商家,梁家都见,因为商家既然上他的门,那就没有空手来的时候。
“带他进来。”既然只是个伙计,那就没必要更衣了,梁家依旧躺在竹椅上,享受着美人嫩嫩的小手揉捏的滋味。
梁家还美着呢,忽听扑通一声,然后门外有人就哭喊声:“大人,不好了,救命啊!”
梁家吓了一跳,他猛地坐起身来,惊问道:“怎么了?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梁家才看清跪在门槛前的这个伙计。伙计有二十多岁,虽然慌里慌张,但看上去很精明。
“大人,不好了,张家口到处都在杀人呢!”
一听这个,梁家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就大了,张家口是他的辖区,要是张家口出事,那他也就完了,最好最好的结果是致仕回家。
“蒙古人打进来了?”梁家声音颤抖着问道。
“不是。”
不是?梁家的心一下子又放回了肚子里,只要不是蒙古人,那就不严重
但不是蒙古人,那还能是谁呢?
土匪?笑话,有能在张家口大肆杀人的土匪吗?在张家口,别说官军了,就是各个商家私自豢养的打手也不是土匪能对付得了的。
“说,到底怎么回事?”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梁家生气了。
“大人,张家口整个都被围了起来,好多人冲击来抓人杀人。”伙计倒也利索,这个时候还能说的清清楚楚。
梁家更生气了,除了蒙古人,在他这一亩三分地,怎还会有人能把张家口围了起来?梁家刚要脾气,但转念一想又不对,这个伙计吃了豹子胆,敢到他这儿来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定睛瞧了瞧,这个伙计的眼神清澈,决不是个疯子。沉吟片刻,梁家缓语气,问道:“你确定不是蒙古人?”
“大人,绝对不是,都是汉人,这个小的敢拿命担保。”伙计信誓旦旦地道。
“不是蒙古人,那你说是什么人?”再一次确定不是蒙古人,梁家的心安了一大半。
“这个小的也不知。”伙计道。
“那官军呢?”
“官军好像都被缴了械。”
梁家的鼻子有点歪,他现在也有点不敢确定这个伙计是不是疯子了。忍着性子,梁家又问道:“既然你说张家口都被围了起来,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大人,那些人抓完人杀完人后就不围了在只是不让人去东边,回大同这边不管。”
这个伙计说话条理分明,说的事又似乎言之凿凿像是疯子,也不像是说假话这还是太离谱了点。
“我再问你一遍,那些人抓的杀的都是什么人?”
知道梁家信,伙计又磕一个头,道:“大人,小的是跑得快的过不了一两个时辰,一定会有其他人陆续来的。”
这话说得有道理,梁家有点晕晕乎乎的。忽然,一个人大声道:“大人,这个伙计说的是真的,我可以作证。”
梁家一惊有个军官正迈过门槛,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这人不认识,梁家问道:“你是谁?”
来人笑道:“大人,我是您的兵啊。”
脸色一沉,梁家呵斥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来人笑的更欢:“大人,不仅张家口的官兵被缴了械,现在大同的官兵同样也被缴了械。大人说,您还威风个什么劲儿?”
跟做梦似的家分不清那是现实,那是梦境。正在这时听来人轻喝一声道:“来人,把这家伙拉出去砍了。”
梁家一惊,从半梦半醒中醒来,他看到一个大汉跟掐死狗似的掐着那个伙计的脖子走了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梁家哆哆嗦嗦地问道。
来人依旧是笑眯眯的,道:“大人,我们造反了,至于我们是什么人,让您明白还真有点麻烦。不过,就是我不跟您解释,您也很快就会明白的。”说到这儿,笑面虎一挥手,道:“大人,总之,别想别的,老生呆着。来人,保护好梁大人。”
城楼上,王佑礼一身戎装,像标枪一般傲然挺立。
这一次随他入关的并不是一个整师,实际上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