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共白头-第2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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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以琛笑得苦涩,什么也没说 ; 心里想的却是:他不会记恨我一辈子,可我会。
我本该站在他身后的,却打着为他好的名义,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这样的我 ; 又有什么资格,去索要他的原谅?
谭以琛捏紧了拳头 ; 指甲陷进手心里 ; 掐的掌心通红,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可他最后还是去找了谭慕龙,他欠他一个解释 ; 欠他一句“对不起”。
谭慕龙还是住在七年前和南宫薰一起生活的那栋红瓦砖砌成的房子里 ; 不过他把那房子翻修了一下 ; 花园里的荒草全部拔除,换成了淡紫色的薰衣草,行人路过,便能收获满鼻的芬香。
谭以琛过来的时候 ; 谭慕龙正和红茶在后花园种茶树 ; 小红茶喜欢喝红茶 ; 谭慕龙便命人给他调来好些高贵品种的茶树 ; 和红茶一块儿往后花园移植 ; 并盘算着明年开春的时候,教小红茶酿红茶。
保姆引着谭以琛来到了后花园,恰好谭慕龙正在逗小红茶,小红茶一边儿“咯咯”的笑,一边儿抓着茶树枝往前跑,跑的时候一直在扭头看身后自己的爸爸到底追过来没 ; 以至于没有看路,“扑通”一下撞到了谭以琛腿上。
回了回神后 ; 小红茶仰起头来 ; 茫然的看向谭以琛,小脸儿圆圆的 ; 水嫩白皙,可爱的让人心底一阵柔软。
“小心点儿。”谭以琛半蹲下来 ; 摸着小红茶的头笑着提醒她:“别摔着了。”
小红茶眨巴了几下大眼,认真道:“叔叔 ; 你真好看。”
谭以琛不由的笑了,然后坏心眼儿的指着小红茶身后的谭慕龙问:“比你爸爸还好看?”
这可难到了小红茶,小红茶鼓着小脸儿沉思了两秒,最后还是坚定的选择了自己的爸爸:“没我爸爸好看,但是去掉我爸爸,你就最好看了。”
虽然被谭慕龙比下去了,但谭以琛一点儿也没生气,反倒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了小红茶。
小红茶正欲伸手去接,谭慕龙极富威严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红茶 ; 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谭以琛拿糖的手一僵,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来。
陌生人?身为孩子的亲二叔,他竟成陌生人了!
“可他在我们家。”小红茶扭头看向谭慕龙 ; 指着谭以琛天真无邪道:“来我们家拜访的,不应该是我们的朋友吗?”
谭慕龙把手里的茶树插进了挖好的洞里,一边儿给洞填土 ; 一边儿漫不经心的回答红茶:“万一他是迷路了,过来问路呢?”
红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把小脑袋扭了回去,问谭以琛:“叔叔你迷路了吗?”
出人意料的是,谭以琛竟点了点头 ; 沉声表示:“没错,叔叔迷路了,需要你爸爸这样的好心人,来给叔叔指一条明路。”
小红茶信了 ; 又扭头看向她爸爸 ; 握着小拳头跟她爸爸说:“爸爸爸爸 ; 这个叔叔好可怜,我们帮帮他,送他回家吧。”
谭慕龙冷冰冰的瞥了谭以琛一眼 ; 指着大门的方向阴声道:“直走 ; 右拐 ; 上车,不送!”
谭以琛一脸无辜:“直走是墙。”
大门和谭以琛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中间,横着谭慕龙的红瓦房,所以谭慕龙指的方向虽然是大门的方向,但顺着他的手指 ; 你却只能看到红色的墙。
这文字游戏玩儿的很有技术含量 ; 但谭慕龙可没心思体会这其中的笑点。
“那就撞上去。”谭慕龙冷哼一声 ; 语气残忍:“把南墙撞塌了 ; 你也就知道怎么走了。”
谭以琛指着谭慕龙刚刚指的方向,表情依旧无辜:“那……那是北边儿……”
谭慕龙把铁钳往地上狠狠一插 ; 看向谭以琛的眼神危险极了。
“好好好,你说是南就是南。”谭以琛立马举手投降:“我是来道歉的……而且有些事情,我觉得你有权知道。”
谭慕龙又把陷进土里的铁钳拔了出来,仿佛根本没听到谭以琛的话一般,继续自顾自的挖坑种茶树。
谭以琛咬了咬牙,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般,又补充道:“是……是关于她的事情……”
尽管谭以琛的话里并没有任何语句能表明“她”的身份 ; 可谭慕龙还是听懂了“她”是在指谁。
他三两下挖好了坑,将茶树的树苗塞了进去 ; 又给树坑填满土 ; 浇好水,这才终于回话:“你还没撞南墙呢。”
谭以琛没听懂:“什么?”
谭慕龙却懒得重复 ; 伸手指了指自己正前方的墙,然后拿眼梢儿轻飘飘的瞥了谭以琛一眼。
谭以琛表情僵硬了:“你……你逗我呢吧?”
谭慕龙依旧指着那堵墙 ; 脸上的表情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谭以琛垂死挣扎:“别这样……当着孩子的面儿多不好啊……”
他垂眸瞥了眼还没他腿高的红茶,又压低声音跟他哥说:“会给孩子树立坏榜样的。”
谭慕龙动作依旧没变 ; 似乎吃定谭以琛。
谭以琛心如死灰,但面子总归还是要的,他扭头吩咐保姆道:“玩儿了这么半天,红茶该饿了,你带着红茶回屋吃点儿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红茶兴高采烈的嚷嚷道:“红茶不饿!红茶不饿!红茶要看叔叔撞南墙!”
谭以琛觉得,他哥和他侄女儿,都被他嫂子带坏了。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墙根下,最后一次挣扎道:“哥,我都走到这儿了 ; 很有诚意了,你看要不……”
“红茶知道叔叔为什么撞南墙吗?”谭慕龙装出一副听不见谭以琛说话的样子,抱着红茶话中有话的问道。
红茶摇摇头 ; 拖长了强调回答:“不——知——道。”
“因为中国有句古话,叫‘不撞南墙不回头’。”谭慕龙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红茶听的 ; 还是说给谭以琛听的:“你二叔作恶多端,不撞塌南墙,他是回不了头的。”
闻言,红茶眼睛一亮:“原来他就是我二叔啊!”
“不 ; 撞完了他才是。”谭慕龙一本正经道。
谭以琛知道这劫自己是躲不过了,于是狠了狠心:撞,撞就撞!不就是丢人吗?反正媳妇儿不在,豁出去了!
这样想着,他仰头狠狠的向红瓦墙砸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445章 临终的孤独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真的很愧疚,还是因为在和谭慕龙赌气 ; 谭以琛这一撞,撞的可是相当用力的 ; 额头都磕破了,殷红粘稠的血液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流淌了下来,乍一看去 ; 甚是可怖。
谭以琛扭过头来看向他大哥,阴恻恻的问:“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小红茶用又白又嫩的小手儿捂住了脸,漂亮的狐狸眼儿睁的大大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二叔,你流血了!”
谭以琛这才伸手去擦脸上的血 ; 边擦便吩咐保姆把小红茶带下去 ; 免得自己血淋淋的样子吓到年幼的小红茶。
小红茶却满不在乎 ; 摆手安慰谭以琛:“二叔你不用担心,红茶见过更多的血——舅舅的很多手下,做完工作回来 ; 都是满脸的血 ; 有的时候不仅是脸 ; 身上也全是血。”
说到这里,小红茶停顿了下,又扭头用小手挡着嘴巴跟谭慕龙耳语道:“妈妈也是,好几次回家 ; 都是满脸的血 ; 然后一刀叔叔或者舅舅就会用白色的纱布把妈妈的脑袋缠起来。”
闻言 ; 谭慕龙百感交集 ; 又心疼南宫薰 ; 又心疼小红茶,但更多的是对南宫家族对待小孩子的方式颇感无力——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不该让小朋友回避吗?也幸亏小红茶胆子大,否则非被吓出阴影不可。
可能黑手党的孩子,必须要经历这些吧,小红茶对鲜血和斗殴都习以为常 ; 谭慕龙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得慢慢引导小红茶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 免得她长大后学得跟她妈妈一样极端。
谭慕龙正深思着 ; 谭以琛已经缓步走到了小红茶跟前,半蹲下来抓着小红茶的手跟小红茶说:“那红茶能跟张阿姨去卧室拿纱布给二叔包扎吗?二叔脑袋好疼啊。”
小红茶乖巧的点了点头 ; 点完头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 扭头看向谭慕龙,似是在征求谭慕龙的同意。
谭慕龙唇角勾起一抹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笑 ; 他伸手拍了拍小红茶的脑袋,轻声道:“去吧。”
小红茶这才撒欢儿般的跟着保姆一蹦一跳的去了卧室。
谭以琛扭头凝视着小红茶萌哒哒的背影,满脸的羡慕。
“别看了,想要让可可给你生去,再拿这种眼神打量我女儿,我保证用你的脑袋把那堵墙撞塌了。”谭慕龙在谭以琛身后阴恻恻的威胁道。
谭以琛这才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收了回来,心里很是不平衡:有女儿了不起哦!炫耀什么炫耀……回去老子就跟可可造小孩儿去,造它一个连,嫉妒死你!
“唉,有了闺女忘了弟弟。”谭以琛长吁短叹:“薄情 ; 负心。”
“你错了。”谭慕龙纠正他:“就算没有闺女,我也会忘了你。”
“不用这么狠吧?”谭以琛锁眉 ; 指着自己头上撞出的伤口卖可怜道:“我都撞成这样了,给点儿面子行不行?”
“我说的是事实。”谭慕龙轻笑一声,一本正经的表示:“以前那是没得选 ; 只能认你这个弟弟,实际上,如果老妈再生个妹妹或者弟弟 ; 我肯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话说到这种地步,谭慕龙还嫌不够狠,停顿了两秒,又补充道:“实际上 ; 老妈都不用再给我们添弟弟妹妹 ; 可可过门后 ; 那就是我的亲妹妹,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看见你就烦。”
虽然谭慕龙一直在怼谭以琛 ; 可谭以琛心里却挺高兴的 ; 因为他知道 ; 肯怼他,就说明他哥已经原谅他了。
喜悦之余,愁绪也接踵而来:兄弟关系好不容易得到了缓和,若是他这时把那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告诉他大哥 ; 只怕他们的关系又得跌入冰点。
可他还是得说,因为……
因为如果是他的话 ; 他肯定想知道这件事的所有细节 ; 而他敬爱的大哥 ; 也一定会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他 ; 无论这细节会让他多么恨他。
“走吧。”终于下定了决心,谭以琛从地上站了起来,语气凝重的跟谭慕龙说:“我们换个红茶找不到的地方,好好谈谈……她的事情吧。”
谭慕龙剑眉逐渐下压,面色变得阴霾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放下了手里的铁钳和茶树苗 ; 摘掉手套,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 然后跟在谭以琛的身后 ; 和谭以琛一同出了院子。
可能是做贼心虚吧,谭以琛开着车载着谭慕龙行驶了好远 ; 这才终于松开离合,把车子停到了路边。
车里静悄悄的 ; 气氛异常压抑,谭以琛能听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自己叼了一根,然后把烟盒递到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谭慕龙跟前。
谭慕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抽烟。
“拿一根吧。”谭以琛扯了扯嘴角,语气沉闷:“你会想抽的。”
剑眉又往下压了压,谭慕龙盯着谭以琛递过来的烟盒看了几秒,最后终于妥协,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香烟。
谭以琛先是给自己点燃了烟,又把打火机递给了自己大哥 ; 待他大哥也把烟点燃后,他深吸了一口烟气 ; 嗓音暗哑的开口讲述道:“肺癌,她得的是肺癌 ; 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可以手术,但成功率不大 ; 劝她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飘渺的烟气从谭以琛削薄的唇中吐出,他的目光悠远而迷离,似乎在追忆当时所发生的事:“她不想做手术……她当时是这样跟我说的。”
谭以琛清了清嗓子 ; 模仿着南宫薰的口气说:“像我们这种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 ; 死不是最可怕的 ; 最可怕的是病死……因为你若是不这么病一场,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死的会有多无力,多孤独……”
谭以琛声音醇厚 ; 是典型的男低音 ; 和南宫薰清润娇媚的女音截然不同 ; 可见鬼的是,当谭以琛学着南宫薰的口气把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刹,谭慕龙的脑海里竟神奇的浮现出南宫薰坐在病床前,低垂眼帘 ; 苦笑着说这句话时的场景。
那场景令他心脏一阵抽痛 ; 疼痛中 ; 他突然懂了:哪怕他当时知道了她的病情 ; 也无法让她善终。
——她会凄凉的死在手术台上 ; 没有人为她送终。
章节目录 第446章 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