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好土匪-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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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朵儿微微一笑，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极有分寸的年轻男子，轻敛红裙、盈盈转身，缓步行出堂门，恰如一朵娉娉婷婷的红莲花，留下一室幽香。
喝里可汗紧蹙着眉头，怀远驿馆发生的事让他大为震惊，所幸的是宋国使团的人没有人死亡，不然回鹘国还得对宋国有所交待。
因为这事，他不得不立即从别失八里赶回了火州城，选派官员安抚宋国使团，调查刺杀事件，加强驿馆防卫。
周围的人都在怀疑刺杀宋使是都僧统桑格塔孜所为，他却对此保持怀疑。
作为一国的可汗，作为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在宫廷内外，他见过了太多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明争暗斗的腥风血雨。
在没有见到确凿证据之前，他不会轻易给一位佛教领袖定罪，当然他也不会轻易地为佛教徒开脱，即便是桑格塔孜不知情，他手下的人也难保都会循规蹈矩。
特别是库尤木杜之前一席国与教孰轻孰重，孰先孰后的话在他心中种下了一根刺。
回鹘国这种****的传统既有凝聚人心、巩固统治的好处，但一旦民众心中只有无处不在的佛祖，没有神圣威严的可汗时，教派力量便尾大不掉，会威胁影响可汗的权威、王室的利益和政权的稳定。
要不当初西迁火州复国后，王室大力扶持佛教、对抗摩尼教，教派总得有所制衡啊！
难道现在回鹘国的佛教力量真的强大到敢于刺杀宋使的地步吗？这岂不是与当初回鹘汗国摩尼教的所作所为无异？
他想与桑格塔孜好好谈谈，想从侧面了解他反对与宋国结盟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教派自然有教派的利益，可是涉及国家大事，必须将国家的利益摆在前面，这是必须说明白的事！
喝里可汗想好说辞，便带着随从信步出宫，向桑格塔孜所在的应运太宁寺行去。
这座寺庙历史悠久，修建于唐代，规模宏大、香火旺盛，而且与皇宫的距离并不远。
出了皇宫，东侧是佛教的应运太宁寺，西侧是摩尼教的大云光明寺，两旁还有景教的十字大秦寺、***教的天山清真寺。
皇宫四周已是被众多寺庙包围，对于喝里可汗而言，这一幕已是习以为常，但在他今日看来，心中却有些不舒服。
渐渐走得近了，他扫了一眼，应运天宁寺这边香火鼎盛、信徒众多，对面的大云光明寺却门可罗雀、静寂无声，他侧身问向身边的近侍，“这上摩尼寺的人怎么这么少？”
那近侍恭敬地回话，“这种情况有些日子了，这也不奇怪，原本这火州就是信奉佛教，咱们回鹘人西迁到此处后才开始推广摩尼教。
可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呀，佛教从一开始就占了上风，所以这上大云光明寺礼佛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近侍所言不假，近一个月来，进出光明寺的信徒逐渐稀少，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库尤木杜精心布置、提前谋划的结果。
这也就是库尤木杜对程风和益麻党征所说的摩尼佛需要休息、不愿见人的来由。
库尤木杜是个精细的人，这盘棋他已经布了很久。
至于近侍后面所解释的话，那是他花四两金子买的，所谓金口玉言，往往不一定是只是帝王所说的话，关键时刻，小人物的话也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喝里可汗轻哼了一声，向佛寺内走去，看门的僧人一见可汗来了，慌忙行礼，恭敬地道：
“不知尊敬的可汗光临敝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都僧统正在佛堂讲经，容小僧前去通报。”
可汗挥手止住了他，笑道：“讲经弘法事大，我也没什么急事，正好过去听听都僧统的妙论，说不定还能获得些开释。”
他信步走到佛堂外，驻足听着都僧统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佛堂里回荡，“门徒弟子有言：归依佛者，归依何佛？且不是摩尼佛，又不是波斯佛，亦不是火祆佛，乃是清净法身、圆满报身，千百亿化身释迦牟尼佛……
且如西天有九十六种歪门邪教，此间则有波斯、摩尼、火祆、萨满之辈，皆言我已出家，永离生死，此等并是虚诳，欺瞒世人。
唯有释迦弟子，方是真正得道出家，堪受人天广大供养。”
喝里可汗听他将摩尼教、祆教、景教、萨满教一并列为邪教，将其教义被贬作欺瞒世人的虚妄之言，微微皱了皱眉，
“你都僧统讲佛经就讲佛经吧，怎么随意贬低其他教派呢？！胸襟也太狭隘了吧！难道非要搞唯我独尊吗？”
却又听他道：“喝里可汗早授诸佛之记，赖蒙贤圣加持，权称帝主人王，实乃化身菩萨……
更有诸宰相、达干、都督、敕使、萨温、梅录、庄使、地略，应是天王左右，助佐金门。
官僚将相等，莫不外匡国界，内奉忠勤，为主为君，无辞晓夜。善男善女，檀越信心，奉戒持斋，精修不倦。
更有诸都统、毗尼法师、三藏法律、僧政、寺主、禅师、头陀、尼众、阿姨师等，不及一一称名，并乃戒珠朗耀，法水澄清，作人天师，为国中宝。”
喝里可汗听他将自己说成菩萨化身，相国权臣均是护法天王化身，并不高兴自得，反而心如波涛翻滚的江水，怒不可遏：
“桑格塔孜将可汗与菩萨等同起来，表面上看对维护王权是好事，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可汗也被菩萨的身份所绑架！
文武百官也都被说成佛教的护法，那这回鹘国究竟是仆固氏的天下还是佛教的天下？！”
第138章 枕边风（5更求首订）（）
喝里可汗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一旁候着的僧人见他铁青着脸，便知惹了祸，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眼巴巴地将可汗送走，便忙不迭地回到佛堂向桑格塔孜禀报。
桑格塔孜听闻后也是吃了一惊，究竟自己说了什么话让可汗心中不快了？翻来覆去、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其实不管哪个教派都是拉虎皮扯大旗，都说可汗是本教派佛祖的化身，这样说也就是为了将神权世俗化，赢得官方政权的支持，博得普通民众对本教的支持和信服。
他哪里知道喝里可汗的心早已被库尤木杜的山羊胡子撩拨得极其敏感，他这是刚好撞枪口上了。
喝里可汗板着脸回到宫中，花白的胡子气得犹自颤抖，一挥手将一盏三嘴白玉灯从桌子上推了下去，“啪！”地一声跌个粉碎。
伴君如伴虎，可汗盛怒之下，身边的侍女们都吓得都不敢说话，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有机灵的，赶紧去禀报可汗最宠爱的月朵儿王妃。
不多时，月朵儿王妃轻移莲步，赶到喝里可汗所在的寝宫，接过侍女手中的一盏茶，双手端着奉上，柔声道：“可汗请息怒，有什么事从长计议，切莫气坏了身子。”
喝里可汗抬头一看，见月朵儿王妃穿着一身白纱长袍，端得一副花容月貌，清丽娇俏的模样，看了便让人心旷神怡，这气也就消了一半。
他接过茶杯，将一杯茶一口饮尽，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墩，沉声道：“这桑格塔孜越来越不像话了，在讲经时对其他教派大肆贬低，还说我是菩萨化身，满朝文武百官都是佛教护法化身！
我看啊，这佛教的势力发展也是太快了些，照这样下去，满国满朝都是佛教信徒，他桑格塔孜是佛教领袖，自然成为回鹘国的真正主人了。”
“呵呵！现在这回鹘国还不是可汗说的算？不管是佛教还是摩尼教抑或是回回教，这些教派好似围着可汗的胡杨树，您想要他们长得差不多高，哪还不好办？谁长得高一些就剪一点呗。”
月朵儿双手拽着喝里可汗的袍袖，依偎在他身旁，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动听，喝里可汗听着大为受用。
“剪一点？”喝里可汗嘴里低声念叨着，若有所思。
“我听说前段时间，宋国使团来回鹘请求联手合击夏国，桑格塔孜和库尤木杜两人意见相左，何不采纳库尤木杜的建议，煞煞桑格塔孜的威风？”
“夏国全民皆兵、带甲百万，与它开战？咱们能打赢吗？”喝里可汗言语中带着怀疑和畏惧。
女人总是欣赏自信的男人，月朵儿看着喝里可汗苍老、忧虑的神情，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程风那年轻、自信的笑容，心中暗叹一声：“可汗可能真的老了！”
她略一沉吟，将程风所教的方策简要道来：“夏国面临宋国大军压境，精锐士卒大都布置在东边横山一带，咱们可以趁其西边国境防卫空虚，派小股军队化装成马贼，劫掠夏国边境部落的牛羊财物。
这样，既给宋国一个交待，又能有所斩获，面子里子全都有了。将来夏国问罪起来，还可以将其推诿到马贼身上。
倘若宋军进展顺利，咱们再正式起兵不迟，届时瓜、沙二州也是手到擒来，不费太大功夫。”
一番话下来，喝里可汗先是吃了一惊，后来则是沉思不语，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琢磨着她的话。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十分稳妥周全，能够将回鹘国安置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在宋国、夏国间骑墙观望，待战局明朗后，再做出出兵与否的决定。
“唔！此计甚妙！可进可退，可攻可守，方方面面都不得罪，还能获得不少牲口和人丁！”
喝里可汗腾地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月朵儿的双肩，轻轻摇了摇，欣然道：“没想到我的爱妃还能有这本事，比那些满朝文武、酒囊饭袋强多了！”
月朵儿轻轻一笑，很有分寸地道：“臣妾随口一语，也是在可汗点醒下灵光一闪，偶得陋策，让大王见笑了。”
她嘴上应承着，见喝里可汗很快便认可了自己这个提议，心中不由对程风生起一丝敬佩之意。
这个年轻人看着简单，但其所思所想牢牢抓住了可汗的心思，这么快就能让可汗认可这番话，实现了他所想到达到的结盟目的，这份心术算计真是非同常人！
大宋有此等高才，实非夏国之福！
加之这些年来，夏国国力衰败，在宋国步步蚕食下屡战屡败、丢城弃地，看来迟早会被人才济济、国力雄厚的宋国所灭。
与宋国结盟，对回鹘国而言，是个明智的选择！
鱼梵空山静，纱灯古殿深。
应运天宁寺，幽暗的佛堂内，回鹘国佛教十几位德高望重的高僧正盘腿团坐。
耳边隐隐传来“笃笃”的木鱼敲击声和“嗡嗡”的念经声，那是勤奋的僧人在做晚功课。
远处的声音更加衬托出近处的幽静，只有轻微的灯花爆裂声不断提醒着各位时辰不早了。
三藏法律奥斯迷失在院中负责戒律执行，他见众人都默不作声，心中不免有些焦躁，大声道：
“寺院里有菩萨也有金刚，菩萨总是慈眉善目，金刚总是忿怒威猛。可低眉是慈悲，怒目也是慈悲。
还等什么？咱们也不缺手底下功夫好的庄客、信徒，在宋国使团回国的路上伏击杀之，不就可以阻止他们结盟吗？”
他声若洪钟，高亢的声音在佛堂里回荡，震得油灯的灯花扑乎扑乎地闪动。
毗尼法师阔儿古斯地位仅次于都僧统，负责主持法会佛事，素来老成持重，出言反驳道：
“这次喝里可汗没与都僧统商议，便决定同意与宋国结盟，明显能看出可汗对咱们佛教似乎有些不满。
倘若知道咱们派人截杀宋国使节，岂不是更加惹恼了他？届时，我数万信徒还能上这天宁寺烧香拜佛吗？此举太过轻率莽撞，不成不成！”
奥斯迷失冷哼一声，“听说，喝里可汗听了九王妃的建议，决定让英勇高贵的回鹘骑兵假扮马贼劫掠夏国边境。
回鹘国有马贼！祁连山里有山贼岂不是再正常不过？！难道什么事情都要做在明面上？
若行事都如此迂腐，我回鹘佛教岂能有今日之盛况？！”
第139章 佛的眼泪（）
阔儿古斯激动起来，霍地站了起来，大声道：“这些都是些歪门邪道，宁可正而不足，不可邪而有余，凡事要堂堂正正，不能因为一时的名利而妄行杀戮。按你所说的，岂不是违背了佛的本意？”
“假慈悲出祸害，乱方便出下流。按毗尼法师的说法，这是要坐视喝里可汗把都僧统的意见当作耳边风，这是要坐视我回鹘国的佛教徒去攻打夏国的佛教徒，这是要坐视摩尼、喇嘛等邪教重新爬到佛陀头上，你这就是假慈悲！”
奥斯迷失言辞间毫不退缩，与阔儿古斯针锋相对。
其余的僧政、寺主们见两位高僧意见相左，都不敢随意发声，都眼巴巴地看着桑格塔孜，期待他拿个主意，表个态。
桑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