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纯情,右岸媚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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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说了实话:“不想见熟人,不想听他们有意无意的提到那个人。我打算去逛逛或者运动。”
流云似自嘲又似在试探:“我要说请你吃饭,你一定又是拒绝的吧。”
我捣糨糊的打了个哈哈。既然从前就不打算见面,那么在他知道我那么多私事后,我自然是更不会见他了。面对一个单纯的网友,远比面对一个实在的男人更简单、也更坦诚自在些。
六点半,我随便在外面吃了晚饭,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维东给我的信用卡副卡,我早在搬回学校时,全放回他的钱包里。所以如今,我不过是个在F大读书的学生,兼着辅导员的职务,工资加补贴每月两千八。如今,我慢慢学会精打细算,学习怎样把人民币的购买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熟悉的街道上,各色橱窗悄然变幻着季节,一幕幕夏日激情渐收,初秋的妩媚开始鲜活上演。
莫名忆起去年,我刚买的裙子和季洁无意中款式雷同了九成九,于是整整一节课,一帮师生不务正业的探讨几千元一件和百元一件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后来宋剑桥知道了,笑说,裙子的最终价值,是在于它出售的价格,还是穿着者的喜爱和舒适程度呢,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你怎么看。我当时很干脆的答,只要我喜欢,不论价格高低我都会买。
“若花了很昂贵的价钱买来,很快又不喜欢了,不是很浪费?”
“至少我曾经喜欢过,不算浪费!”
我喜欢的事物,在别人眼里值多少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心喜欢过,那么,就算到了不得不丢弃的那一天,我也绝不惋惜后悔!我曾自信的如是想、如是说,却原来是知易行难。至少,今时今日,我极中意的那几件衣裳一件都没扔掉过。
“王太,好久没过来了。”穿售货员制服的女子,笑容满面的迎过来。我看看四周,回过神来,自己不知不觉,竟走到我和维东常去的那家品牌旗舰店门口。因了我对这里的style很喜欢,所以时常过来,几乎每季都会拎许多回去。只是这段日子,我一次也没来过,倒难为她们还记得我。
“最近来了不少新品,有几款裙装特别适合王太……”售货员章小姐一口一个热情的“王太”。从前觉得这称呼是个美丽的误会,也就懒于解释,此刻却分外刺耳,我选择忽视。
信步进去,我注意到一个女孩子在穿衣镜前顾影弄姿,试穿的正是我初夏时分买过的两件。
那女孩有着小巧的五官,妆容活泼亮丽。秾纤合度的身材,简洁的白色Bar内衣搭了条黑色背带热裤,无处不在的释放了一种青春的活力。背带热裤又用了丝绸与镂空的巧妙结合,裸露出纤细的腰与柔嫩的背部,与白皙修长的腿相呼应,曼妙的体态一览无遗。平心而论,她很漂亮,是那种娇俏性感里透了无限风情的,也是我素日欣赏的类型,我不免多看了两眼。
犹记得我买的时候,维东一本正经的说“你是我老婆,不能穿得这么暴露上街”,结果还是拗不过我。可笑的是,维东“不让”我穿的这两件“暴露”衣裤,恰恰是前些日子我整夜泡吧最钟爱的穿着。
女孩仿佛感应到我的注视,回头淡漠的望了望我。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她的大眼睛猛得睁圆,又掩饰性的垂了眼皮,再看过来时,目光古古怪怪的闪烁不定。
“嗯,我男朋友特意推荐给我的,是很不错,这两件我要了。还有前面试的几件,一并包起来。”女孩又在镜前摆了个pose,仿佛很满意自己。我却觉得她在有意无意的瞟向镜中的我。
无谓理会不相干的人,我拿了件吊带丝缎裙,还有一件衬衫裙和花苞裙结合的款,进了试衣间。
“我也要试那两件。”
“对不起,尺码38的都只剩一件了。小姐要试,不如等一会儿,好吗?”门外传来女孩和售货员小姐的对话声。
出了试衣间,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吊带裙很合身,闪耀着光泽的紫粉色塑造出优雅甜美的感觉,微小的褶皱让胸部更丰满,裙摆如春水荡漾,整个人都流溢了隐秘的诱惑。
“王太试试另一件?”我一向不喜欢售货员在旁边唠叨,章小姐大约还记得我这个习惯。
余光瞥见那女孩听了这话,霍地转头审视着我,我眼皮莫名狂跳起来,模糊觉得她的侧影有些眼熟,是我在哪里见过?
换上另一件,这件是截然不同的感觉。象牙色的衬衫式低开领,释放着若隐若现的撩人春色,袖口精巧的细褶和盛放的可爱花朵相得益彰,幽幽绽放着唯美无邪的韵味,诉说着无尽的妩媚。
客观的看,两件各有特色,我都很喜欢。不过以我目前银行卡里的数字,我还是二择一买比较合适。
换下裙子,我婆娑了两件,掂量着该选哪个。那边的女孩突然从包里拿出银行卡,递给另一个售货员:“她那两件我全要,统统给我包起来。”
“小姐,这两件是王太先试的……”章小姐明显想讲道理,却被女孩打断:“可是是我先要付钱买的!”
她又目光咄咄的走过来对了我:“不要就早点说,别硬霸着不放。”
凭女人的直觉,我敏感的感到空气中翻腾了赤裸裸的妒忌和浓厚的敌意。一个念头径直跳进脑海——她是傅聪颖?她是维东正得宠的新欢,此刻是暗示我该干脆的和维东分手?!
生命里充满了无数不期而至的巧遇,而我需要做的,只能是勇敢冷静的面对。
对了镜子,我慢悠悠拢了一下凌乱的鬓发:“谁说我不要——”刻意停顿一下,果然见傅聪颖一脸得意,应该在等我跟她争,然后再以”我先划卡买了”的话来炫耀胜利吧。
“不过——”我直视了她,抿唇浅浅一笑,“既然你抢着要我挑剩下的,我会成人之美。”
傅聪颖脸色一僵,死死瞪了我,粉红的唇色不知几时脱落少许,斑驳得难看。半晌,她终究没说出话来,只是接了售货员递来的签购单,签名后,昂了头扬长而去。遥遥的,我看到,她签下的是”王维东”三个字。
“王太,那位小姐……是有些野蛮了,你再看看别的吧。”章小姐有点结巴,看我的眼神分明含了几分同情。莫非她看到了傅聪颖的签名,以为刚才是失意大婆和骄横二奶在斗法?
不知怎的,《倾城之恋》里范柳原对白流苏说的那句“唤你范太太的人,且不去管他们;倒是唤你做白小姐的人,才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呢!你别枉担了这个虚名!”,浮云般掠过脑海,我一时只想自嘲的大笑。
我,也是枉担了个虚名,可这“王太”的虚名,到底比“小姐”之类的称呼占了些优势。至少,这里的人不会以为我是傍金主的妖娆情妇。
“以后不要再叫我王太,我姓杜。”简单交代了,我出了门。
回到大街上,看着霓虹闪耀下一张张匆忙来去的陌生面孔,我茫然站定。傅聪颖已离去,我再不必努力掩饰。虚脱般的无力感如病菌,放肆的迅速感染遍全身。在这个九月的夜晚,我仿佛失去了痛的能力,只是不可抑制的阵阵发冷。
爱情若是一种风险投资,我就是个不合格的投资人。明知投资情况不好,眼前只有两种选择——撤出投资;或者冒险买进,以期未来能得到更多的回报。我却一边留恋的不愿退出,一边又无法说服自己不顾一切的全心付出。
流云说我是个执着于完美无憾的人,其实只说对了一半。我若执着得彻底,就该决绝的判维东出局,而不是在这里懦弱的左顾右盼。
六、不可能的爱情预言(4)
雪亮的闪电刺破漆黑夜空,雨滴大颗大颗的打在我脸上,突如其来的暴雨笼罩了天地。仰起脸,我任凭清凉的雨水顺着眉眼睫毛淋下来。然而,脸上的水珠滚落唇边舌尖,竟有点咸涩。
“上车!”
无赖李哲的叫声,穿透哗哗雨声从马路边传来,我恍惚如梦初醒,转身就走。
“你身上全淋湿了,会受凉的。”无赖的声音紧跟着我。我充耳不闻,迅速加快步子。
“杜辰薇……”无赖固执的在后面大声喊。我捂了耳朵,发足狂奔。我讨厌流泪,我讨厌此刻的自己。
用尽全身力气跑,直到腿沉重得再迈不动,我才停步喘息。没有无赖的声音在旁边,世界清静了许多。隔了厚重的雨帘,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交替闪烁着,路人行色匆匆,各自寻觅自己的归途。温热的液体不停滑落,视线模糊中,我看不清自己向往的归途究竟在何方。
“杜辰薇,”
我一转脸,就看到无赖打了把伞,大踏步冲过来。不等他再开口,我仓皇背转了身,大声说:“走开,不要象牛皮糖一样粘着我,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无赖答得很干脆:“我不在乎你讨厌我。”
“你再做这些跟踪我的无聊事,只会招人鄙视。”我不信一天见面三次真是命运的安排。
“是天意,你不用鄙视我。”
“滚开,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我只会想到卑鄙无耻下流龌龊贱格……”用力抹去眼泪,我绝对不要无赖看到我的脆弱、我的狼狈,更不要见到他的怜悯或嘲笑。
暴雨倾盆而下,无数透明的水花在地面跳跃。他锃亮的黑皮鞋浸泡在水里,米色西裤下半边几乎湿透,偏又留在原处半天没动静。我拔腿就要离开。
“我不是宋剑桥。”他突然沉了声音。
“嗯?”我一时不懂他的意思。
身后的他凑近我耳边,慢慢说着:“我不会象他一样,因为喜欢你,在你面前就变得很低很低。”
他的呼吸,热乎乎的侵犯了我的领地,我反射性的要闪开。可我想不到,他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扳过我的肩头,迫得我不得不面对他。
“可是——如果将来你我之间,注定有一个因为爱得多一点而变得软弱,我宁愿那个是我。”他拨开我脸上湿漉漉的乱发,眼波温柔如夏夜的月光。
可惜当时,这样亲密的呢喃,对我来说,不象是真心告白,更象是居心叵测的色狼狂妄自大、企图征服的宣言。
“可笑,好像我会爱上你似的!自作多情的白痴!”用力推开他,我象一只刺猬,靠刺伤别人来保护自己。
转身逃开几步,细鞋跟被什么一绊,我的右脚外侧结结实实的撞在地上。钻心的痛从脚踝猛地冲到脑上,鼻头一酸,适才勉强止住的眼泪,险些流下来。
身后脚步声又靠近,我努力用左脚站起,忍了剧痛,一步步若无其事的走到路边,伸手准备拦出租。
无赖冲过来,强硬的抓起我的手腕就走:“现在你截不到车的,我送你回去。”
“呃——”我痛得冷汗直冒,右脚支持不住,再无法保持平衡,不由自主的扑到他胸前。
是狠狠摔倒,还是抓了他做救命稻草?不等我的理智做出选择,我已自然而然抱紧他的胳膊,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那姿势颇有些投怀送抱的意味,我急急想退后一点,已被他拦腰抱起。
“你头晕?”无赖仿佛察觉我的不妥,这次没有嬉皮笑脸。
“没有。”右脚凌空不受力,疼痛骤然轻了大半,我舒服了许多。
他大约确实是个好医生,观察力惊人:“脚崴了?很痛?”
“不用你管!”我挣扎着和他保持距离。
无赖低声咕噜着:“真是被人宠坏了!”大雨滂沱中,他不容拒绝的抱起我急奔。
隔了湿透的衣料,我的挣扎如蚍蜉撼树,我的肌肤清晰体会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力,我清醒意识到他的坚持。一时间,心竟奇异的渐渐冷静下来。他说的没错,既然现在确实很难打到车,那么,以我目前脚的状况,上他的车回家是最好的选择。我没必要意气用事,跟自己过不去。
到车边,他开门放我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小心摸了摸我的右脚踝,又仔细帮我系好安全带。我看到他近在方寸间认真的脸;我看到晶莹的水珠,顺着他飞扬的眉、明亮的眼,滑到刮得微青的下巴,一滴滴落下来,漫溢着丝丝暧昧的性感;我想如果不考虑他的无赖脾性,从纯客观的角度看,他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先去我家。”无赖打着方向盘。
“什么?”我疑心我听错了。
无赖冷淡解释了:“你的脚现在看着没什么,一个小时后就会肿起来。你要是不想明天出不了门,就听我的。”
我反对:“不要,送我去医院。
无赖轻哼了一声:“这种小事也要去医院?你以为医生都很闲?”
“那我要回家。”我坚持。
无赖瞥了我一眼,专心开车,再没吭声。我也懒得和他多说话。
沉默中,我无聊的打量了他的车。黑色的别克君威,车内整洁有序,浅碧的天蚕丝座垫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