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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与宿敌成亲了-第19部分

小说: 与宿敌成亲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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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他咬牙起身,整个儿暴露在鞑靼人面前。
  鞑靼人很快发现他,执着弯刀包抄过来。
  苻离冷眼直视,那双执笔端庄的手此时握着长剑,长身而立,散乱垂下的发丝随风飞舞,朔风凛冽,他逆着风一步一步朝嘶吼着扑来的鞑靼士兵走去,背影挺拔,没有一丝怯意,没有一丝犹疑,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终腾空一跃……
  铮——
  长剑迎上弯刀,火花四溅。电光火石的一瞬,苻离橫剑一劈,斩杀第一名鞑靼人,接着旋身划开第二人的腰腹再顺势刺入第三人的胸膛。
  顷刻之间,三名敌军倒毙,未料这少年人如此了得,剩余的鞑靼人面面相觑。北方游牧人天生骁勇善战,同伴的死并未吓退他们,反而成了激发了他们融入骨血中的嗜杀好战。十数人如野狼般叫嚣着冲上来,围攻苻离一人!
  苻离再强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鞑靼人又蛮力无比,终究是寡不敌众。在斩杀了第六人后,苻离被一个虬须的鞑靼汉子钻空子偷袭,一把弯刀当头劈下,他下意识抬剑格挡,却被那汉子的蛮力压得单膝跪下,剑气荡开,扬起他鬓角散落的发丝。
  弯刀与长剑相撞,带起一路火星,冷汗沿着下巴淌下,苻离咬牙硬挺,清冷的眸中一派视死如归的决然。他褪去往日的矜贵,只剩下原始的热血和杀戮,为国,为家,亦是为情,狠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十七岁少年。
  火光中,那虬须汉子龇牙咧嘴,咕噜了一句异族话,接着,身边的另一个鞑靼人看准时机朝苻离后背砍去!苻离本能要躲,却被虬须汉子牵制住,一时脱身不得。眼看着那森白的刀刃即将劈开他的皮肉,苻离心中一沉。
  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死了,姜颜会被欺负。
  很奇怪,他与姜颜斗了这么久,本是水火不容,却没想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脑中最后想的,仍然是她。
  想象中的剧痛并未来临。
  他睁眼,一箭擦着他的颈侧飞来,射穿了身后偷袭的那鞑靼人的肩部,虽不是致命伤,但足以让苻离反应过来,一腿横扫将虬须汉子搁倒在地,又挽了个剑花回身一刺,连杀两人后再一剑将怒吼着起来的虬须汉子钉死在血迹斑驳的地上。
  又数箭飞来,大部分都被风吹得偏离了方向,看得出射箭之人技艺并不十分精湛,但足以牵制敌人,给苻离争取反击的时间。
  解决了最后一个敌人,苻离喘息着,摸了一把脸上飞溅的热血,于猎猎狂风中回首望去,只见夜色深沉,乌云蔽月,几丈开外的少女手持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弓箭,仍保持弯弓搭箭的姿势,柔弱的身形绷紧如松,仿佛被深沉的夜镀成一道玄黑的剪影。
  但苻离知道她在发抖。
  这个曾经被他耻笑过箭术的县官之女,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仍然选择拿起弓箭战斗,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他。
  仿佛在这个时候苻离才恍然发现,姜颜除了出身不那么显赫,除了性子天真直率,她的身上找不到一处令人置喙的短处。自始至终,都是他那点可怜的傲慢在作祟。
  来不及品味死里逃生的欣喜,苻离提着豁了口的残剑朝她走去,在她面前站定。姜颜这才长松一口气,将空了的箭筒和弓箭丢在地上,虽强装镇定,但颤抖的声线依旧出卖了她此时的后怕:“风很大,我的手抖得厉害,一直担心失手射伤你。”
  苻离心中一烫,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他伸出一只沾满了黏腻鲜血的手掌,对姜颜说:“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姜颜没有动,只抬起一双哀伤又无措的眼睛望着他,苍白的唇颤了颤,说:“季平……身体冷了。”
  苻离一怔,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握紧剑柄缓缓蹲身,将食指放在季平的颈侧一探,而后久久僵住,如同失了灵魂的石雕。
  季平死了。
  这一念头冒出,足以让人浑身热血凉透。过了许久苻离才收回手,五指紧握成拳,垂下眼盖住眼底翻涌的风暴,喉结几番吞咽滚动,他艰难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在鞑靼人发现异常前离开。”说罢,他沉默着起身,将季平的尸身背回了隧道里,长剑一挥斩断横梁,只见砖石簌簌落下,很快将那可怜的太学生掩埋其中。
  姜颜跪在地上,将脸埋入手掌,咬着牙悄悄抹去满脸的泪渍。
  再抬眼时,她看到一身血渍的少年朝着坍塌的洞口拜了三拜。
  接着,苻离转身朝鞑靼人遗留在战场上的几匹马儿走去。茫茫夜色中剑光闪过,军马应声而倒,只留下一匹最健壮的,被苻离制住马嚼子轻手轻脚地牵了过来。
  在这种时候,苻离仍保持着可怕的冷静。姜颜知道,他杀掉多余的战马是为了避免鞑靼人发现异常后追杀上来……思虑清晰得不像是个锦衣玉食的少年。
  正想着,苻离翻身上马,一手控制缰绳安抚喷着响鼻的军马,于马背上俯身朝姜颜伸出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掌:“上来。”
  姜颜道:“季平他……”
  苻离的声音冷静的可怕,唯有眼尾一点湿红,沉声道:“他死了,我们带着他没法逃跑。”
  明知事实如此,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姜颜仍忍不住酸涩了眼眶,胸中如压着巨石,几欲喘不过气来。
  “等收复失地,我会亲自来接他还乡。”苻离道。
  姜颜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那篓浸透了季平血水、承载了他最后遗愿的书籍抱在怀中,借着苻离手臂的力度上了马。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苻离让她坐在自己身前,整个儿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护住,一抖缰绳拍马朝被攻占的城门冲去!
  狂风从耳畔呼啸而过,颠簸中,姜颜红着眼费力回头望了眼隧道坍塌的洞口,那里埋葬了她的同伴。
  季平没能等到自己的名字留在史书的那一刻,甚至,他没能将自己带回应天府。
  骏马飞奔冲到残败的城墙之下,苻离一手搂着姜颜,一手执刀刃狠拍马臀。马儿吃痛,长嘶一声一跃而起,越过碎石砖块,又冲破城门前的拦截的障碍物,一路长驱直入进了大同府被攻陷的应州城中。
  饮酒庆功的鞑靼守城士兵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想要追却没了战马。鞑靼人犹不死心,高声叫唤着异族语言,迅速取了弓箭列阵,打算从城墙上射杀马背上的少年们。
  鞑靼人世代游牧,又力大无穷,箭术非附庸风雅的中原士子能比,箭矢如雨落下,耳畔尽是咻咻的破空之声!
  “攥紧马鞍!”耳畔,苻离急促喘息,松开一手抽剑格挡飞来的流箭。
  姜颜双目紧闭,咬牙忍住臀股间颠簸的剧痛,伏在马背上紧紧攥住马鞍。她像是夹在洪流之中,耳畔尽是呼呼风响和箭矢破空的声音,令人心惊胆战。
  硝烟远去,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
  已经是丑时了,姜颜才刚下马,身后高大的战马便吐着白沫,轰然倒地——马儿中了好几箭,能跑这么远已是极致。姜颜眼睫上凝了霜雪,狼狈回头,便见苻离捂着淌血的肩部直皱眉。
  “你中箭了!”姜颜瞳仁骤缩,一张嘴便灌进满口的风雪,上前道,“我看看……”
  “没事。”苻离躲开她想要触碰的手,却因牵扯到伤口闷哼一声。
  “箭上有血槽,若不处理你会死的!”姜颜眼前不可抑制地浮现出季平苍白血污的脸,一向带着笑意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状的悲伤。她说,“季平已经没了,你得活着。”
  苻离眸色微动,没有说话。待缓过那一阵疼痛,他提剑反手一斩,斩断了刺入肩背的那支羽箭,而后清冷道:“风雪太大不好赶路,先找个地方休息,天亮再走。”
  这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大部分应该随着明军撤回了朔州内城,只留下一片劫掠一空的残垣断壁。二人顶着暴风雪找了一处勉强能避风的茅屋,他们不敢找大门大户,怕休息到一半会有劫掠的鞑靼人冲进来,茅屋虽小,一文不值,自然不会招来觊觎,相对安全。
  姜颜关了门,将满室风雪血腥隔绝在外,一切好像是一场荒唐的噩梦。
  房屋主人因是逃难匆忙,连灶火都还未熄灭,姜颜定了定神,把书篓放在麦秸凌乱的地上。她望着书篓中干涸的血迹,强压住眼底的泪意,才抖去满身的霜雪,借着灶台里的炭火点燃了桌上老旧的牛油灯。
  一豆暖黄散开,明亮了苻离冒着冷汗的俊颜。
  茅屋家徒四壁,土砖墙肮脏无比,苻离扶着长剑,盘腿坐在唯一一堆干净的麦秸上调整呼吸,垂下的眼睫在油灯下抖动,鼻尖有细密的冷汗滴落。
  他一定很疼。
  姜颜拾起掉落在地的铁茶壶,掀开水缸打了水放在灶台上烧开,又撕了干净的下摆内里放在茶壶中煮着,这才挽起袖子蹲下身,平视苻离道:“苻大公子,我帮你拔箭。”
  苻离抬眸看了她一眼,固执道:“不用。”
  “你伤在肩背上,自己不方便……”
  话还未说完,却见苻离面无表情地反手握住斩断的箭矢,狠力一拔!
  鲜血溅出,苻离额角青筋暴起,扶着剑急促喘息,牙齿几乎将苍白的嘴唇咬破。
  “……”
  姜颜顾不得烫手,手忙脚乱地将茶壶里煮开的布条捞出来拧干,几乎崩溃道:“还嫌不够疼吗,箭不是这么拔的!”
  “不、疼。”苻离手背青筋突起,直接发白,咬着唇一字一顿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同我较劲?”姜颜将烫过拧干的布条抖开,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将衣襟解开,我给你包扎。”
  苻离似乎有所顾忌,当即捂住左肩的伤口,呼出一口白气清冷道:“我自己来。”
  “一只手如何包扎?”姜颜见到苻离满身血渍、唇瓣发白,又想起因内伤失血而亡的季平,心中莫名一慌,索性伸手拉开苻离的衣襟道,“再不止血,你是想……”
  姜颜忽的怔住了,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苻离的脖颈处。
  严丝合缝的衣领中,一截绞金青缨绳若隐若现,是姜颜曾经最为熟悉的配饰。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指一挑,将那块青缨绳串着的玉环挑了出来,淡绿的残玉纹饰熟稔,映在她微微瞪大的眸中。
  “我的玉怎会在……”姜颜几乎以为这块玉就是她日夜佩戴的那一块,话说到一半才发觉不对劲。
  早在数月以前探望程家回来的路上,她串玉用的青缨绳被偷儿剪绺,早没了绞金的青缨绳,归来后她便寻了根普通的红绳替代……再一摸腰间,玉环仍在。
  苻离脖子上的这半块玉,并不是她的。
  可是为什么两块玉会如此相像?
  屋外狂风怒号,屋内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唯有油灯摇曳,镀暖了苻离清高冰冷的眼眸。
  往事走马灯般闪现,相见时苻离莫名的偏见,离家时父母的欲言又止……疑窦潮水涌退,而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姜颜霎时脑中一片空白,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她急切的、颤抖地拿起手中的半块玉环,与苻离脖子上的那块拼在一起,完美契合的那一瞬,她呼吸一窒,失了魂魄。
  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姜颜张了张嘴,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只半跪在苻离身边,干涩问道:“苻离,当年你祖父与我父亲订下的约定……到底是什么?”
  苻离一直以为姜颜是知道婚约之事才对他‘纠缠不休’的,从一开始他便如此认定,所以才会在日后的相处中,先入为主地认为姜颜入国子监是居心叵测攀高枝。他幻想过姜颜看到他脖子上的残玉会是何表情,或许是害羞,或许是兴奋,唯独不该是现在这般令人揪心的茫然。
  “自然是婚约。”苻离耳根微红,抓住脖子上的残玉塞回衣襟内。
  “婚约……谁和谁?”
  “你说呢?”苻离似是难为情,扭头生硬道,“明知故问,你早该知道的。”
  姜颜扯了扯嘴角,无声苦笑。
  “你拿着祖父的断玉来京,到底想做什么?”
  “那件事绝无可能,你想都别想!”
  “你可知道,当年祖父许下的是一个什么诺言?”
  “我许你钱银,换回你腰间的残玉,如何?”
  往事历历在目,是啊,她早该知道的。
  可是,为何是现在?
  真相令姜颜措手不及。当初她不顾一切离家求学,就是为了避免早早成婚生子的命运,可是现在苻离却告诉她,两人早在襁褓之时就定下了婚约……再回想起苻离的几番试探,而懵懂的自己却回以轻佻戏弄,姜颜更是一言难尽。
  她拼命想要逃离的,原在一开始便已成了定局。
  姜颜攥着手中的玉,失了魂般的跌坐,连手中的布条散落在地都没发觉。
  死一般的沉默,苻离总算觉察出了不对劲,淡色的唇张了张,哑声道:“你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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