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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晚冬-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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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下酒壶,将烛台拉到跟前来,随后从怀里掏出个画卷,慢慢打开。
  画上是个极美的女人,枕着一头青丝沉睡,安静地就像挡在她幽幽秘地前的那朵玉兰花,不会瞪人,不会哭,更不会说出“你让我恶心”这样伤人的话。
  “小婉啊”
  唐令凄然一笑,手指轻抚着画上的她,原本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他都准备好了,将这幅画拿给她看,就算跪下,也要求她原谅。
  跪?他会跪么,不会。 
  大约黑鬼没回来,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小婉,甚至更过分。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不用偷偷摸摸,不用给她下药。可是如今,他连忏悔的机会都没了啊。 
  忽然,唐令使劲儿扇了自己一巴掌,谁知喝酒太多,竟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疼?呵,这十几年来,他经历过太多的切肤之痛,早都不是人,早都感觉不到疼了。只不过,这心啊,还是有些闷,揪着难受。
  许是心太闷,唐令使劲儿地揉着,自嘲地笑: 
  唐令啊,你还真不是个人。当初你嘴上说疼她,可心里却小瞧她,仍把她当成了个妓/女看待。你轻贱她,觉得荣明海能随意玩弄,你为何不能?后来,你发现越来越沉迷了,你想在她身上找回当男人的感觉,找回过去干净的感情,所以,你就一次次无耻猥亵了她……
  最后谁看轻谁,很难说啊。
  唐令嗤笑了声,冷下心肠,将那幅画放到烛焰上,火苗登时窜起来,一点点蚕食画上的美人。
  就在此时,唐令轻呼了声,徒手去拍打火苗,终于在画烧完时,灭掉了火。他赶忙跪着爬过去看画,发现她没了一半。
  “小婉,疼不疼啊。”
  唐令将帛画抱在怀里,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手早都烧伤了。他只想抱着她,紧紧的,谁都抢不走。
  忽然,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
  从外头走进来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人,她身量窈窕,步子轻盈,脚蹬着双紫色缎面的绣鞋,头上还盖着个红盖头。
  他知道是谁,楚楚。
  可不知为何,他这会儿相信她就是小婉。
  “小叔,酒喝多了会伤身,别喝了。”
  楚楚学着沈晚冬那弱柳扶风的样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她娇媚地笑了声,自己将盖头掀下,于此同上,从怀里拿出个红纱发带,蒙在唐令眼睛上。
  她抓住他的手,放在她头上的凤冠上,泪眼盈盈,哽咽着:“你摸摸,这个凤冠是你为我挑的。”
  随后,她又抓着他的手,轻轻抚着嫁衣上的牡丹花,柔声道:“你说名花倾国两相欢,我配得上牡丹。小叔,我哪儿都不去,只陪着你。”
  “小婉啊。”
  唐令闭眼,将眼前这抹模糊的倩影拉入怀中,久久不放开。他现在真的醉了啊,怎么闻到了小婉身上那股熟悉的茉莉香气,没错,这就是小婉,没跟荣明海走,原谅了他。
  在这个阴沉肮脏的大梁,也只有他们才是干净的。
  “我错了。”唐令呢喃着,吻着怀中女人的黑发,吻着她的侧脸,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不该把满院的桃花都砍掉,不该把你穿过的衣裳都烧掉,不该把你的一切痕迹抹掉,原谅我,别走。”
  “我怎么会走。”
  楚楚回应着他,吻着他,担心头上的簪环会扎到他,忙扯掉,让满头的青丝环住他,哪怕只是一瞬。
  当年她十二岁,满门被灭,她躲在床底下,眼睁睁瞧着那些人杀了父亲,又轮流着欺辱母亲和两个姨娘。母亲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竟一头碰死在床沿儿,用自己浑身是伤的身子挡住了她。
  她听说全天下敢杀那些王公豪贵的,只有督主。
  所以她乔装成乞丐,一路辗转至大梁,等见到督主时,她头发脏的纠结成一块一块,头上都成了虱子窝儿,脚被破石子儿磨烂,早都化脓了。
  督主说唐府不养闲人。
  她说:唐门从来没有脓包,只要您肯栽培我,帮我报仇,我就给您当一把杀人的剑。
  督主想了想,说:这孩子大约饿糊涂了,老孙,你带着她去梳洗一下,给点酒肉银钱,让她走人。
  她如何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扑通一声跪下,抱住督主的腿,死活不放。
  督主向来喜洁,闻见她满身的味儿,立马扭过头,让侍卫来拉走她,可是好几个大男人都没拉动她。
  最后把督主给弄笑了,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说:做本督的暗卫和做鬼没区别,你也算出身武林名门了,不怕有辱先祖名声?
  离得近,她总算瞧清了督主,他真的是她见过最好看最善良的男人,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说:只要您能帮我报仇,我就是一只鬼。
  后来,她有了新名字,叫楚楚。
  再后来,督主帮她找回失踪的秘籍,让最厉害的杀手教她功夫,帮她报仇,灭了仇人满门。
  她成了他身边最厉害的杀手,同时也是离他最近的女人。
  人都道他残暴狠厉,可只有她知道,他累了。
  他说自己不是人,憎恶世间一切的男人女人,可自从沈晚冬出现后,他会笑了,也变成男人了……
  “小婉,你,你能跟我好么?”
  唐令轻喘着,手伸进楚楚的衣襟里,胡乱地揉搓着女人的柔软,将她推倒在地,俯身压了上来,吻着她,问:
  “你说,今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说啊。”
  说话间,唐令扯下楚楚的腰带,扯开她的嫁衣,轻咬着她的光洁白润的肩头,问她:
  “你还恨我么?”
  听见身下的女人轻声啜泣,唐令慌忙改了口:“算了,只要你以后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我会陪着你。”
  楚楚哽咽着,抬手,轻解开蒙在唐令眼睛上的发带,她轻抚着他发烫的侧脸,揽住他的脖子,柔声道:“我不会走。”
  “走?”
  唐令身子一震,放开怀中的女人,借着微弱的烛光去看她,柳叶细眉,杏眼樱唇,是个美人,不过眉宇间的冷硬煞气甚浓,不似小婉那般风情种种,随便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动不已。
  “滚吧。”
  唐令背对着楚楚而坐,整了整发皱的衣裳,将小婉的残画拾起,卷好后揣在怀里,踉跄着起身,谁知头发晕,连退了好几步,轻按着太阳穴坐在绣床上,瞅见楚楚一脸担忧地跑过来,唐令眼中的厌烦之色甚浓,连连挥手:“出去!”
  “督主!”楚楚咬着唇站在原地,担心着他,不愿离去,似求又似嗔:“天快亮了,您睡会儿吧。”说到这儿,楚楚眼中闪过抹无奈和怨毒之色:“床上还有她的味道,您,您躺上去睡会儿,就当她还在,求您了。”
  “味道?”
  唐令摇头嗤笑了声,全都烧了,就忘了这张绣床。不对,味道?还记得小婉在昨儿白天时,好似就是闻了闻他,就全都知道了。他当时太高兴,竟也没察觉出这点,方才闻见楚楚身上的茉莉味儿,终于晓得了,原来是这贱人搞的鬼!
  这绮罗膏是唐门的一种毒,香味一旦沾上就经久难散,虽能增强练毒功之人的功力,可这毒慢慢渗入肌肤中,会让女子终身不孕。这些年来,楚楚一直将此毒调在普通蜜膏里练功,他也闻惯了此味,竟疏忽了那晚小婉胸膛散发着这种异香。
  唐令登时大怒,疾步走到楚楚跟前,从这女人歪了的发髻上拔下一只金簪,用力朝她脖子划去,血登时就冒了出来。
  “你敢算计我?若是小婉从未察觉到此事,那么我还能以叔叔的身份疼她,现在呢?怕是她连见我都恶心得见。”
  “哼。”
  楚楚冷笑了声,脖子很疼,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正在源源不断往外流,她毫不畏惧地迎上唐令那双狠厉的眸子,挑眉一笑:
  “您不是还暗自欢喜她知道了么,后悔了?不要怪别人,都是你自己作的!你一见着她,就忘了自己的大业,忘了自己的仇恨,一心一眼都是她,成天想着怎么给她下药,怎么偷偷摸摸猥亵她,满足自己的淫。欲!你对得起老爷子么!对得起慕家么!”
  “闭嘴!”
  唐令狠狠扇了楚楚一耳光,怒目瞪着流了一身血的女人,薄唇轻抿,半响没说话,他好似在思虑,忽而不舍,忽而又狠毒,最后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方帕子,按在楚楚的伤口上,咬着牙,冷声道:
  “原是我糊涂了,你去杀了她,做的干净点,别叫荣明海瞧出什么。”
  楚楚面上一喜,似乎忘了身上的痛苦,对唐令莞尔一笑,拧身就走。她和慕七早都在商量着解决这女人,法子太多了。若是不叫荣明海瞧出不妥,也更简单,制造个意外,放毒蛇咬她不就好了?哼,被她养了多年的宝蛇咬过后,不会立马死,那女人会浑身发痒,直到挠到血肉模糊,直到身上骨头一分分断裂,才会化成一滩臭水而死。
  想来荣明海不会看着心爱的女人这般痛苦,必要时,会亲手送她一路,然后这辈子都伤心不已。
  哈,真是想想就开心。 
  “站着!”唐令忽然出声,喊住要出门的楚楚。
  “怎么了?”楚楚回头,看向那个她敬爱若天神,是她信仰的男人。
  “算了。”
  唐令自嘲一笑,眼中不舍之色难掩,他将衣裳拽直了,又将凌乱的头发理顺,闷着头往外走,刚打开门,清冷的雨气就迎面扑来,让人精神舒爽。
  朝外看去,此时天还未大亮,院子中的一切都蒙了层属于夜的幽蓝,满地都是粉白的花瓣,浸泡在雨水里,倒别有一番滋味。
  “没我的命令,你和慕七都不许动她!”
  说罢这话,唐令大步朝外走。
  “督主,您去哪儿?”楚楚忙追了出去,她还想“劝”督主杀了那女人,可……终究没敢再开口。
  “我知道她的那个家在朱雀街。”唐令笑的有些坏,傲然道:“我去接她回来,不管用什么法子。”
  “来不及了。”楚楚冷笑了声。
  “你说什么?”唐令回头,看着眼前这清冷狠厉的女子,皱眉,转而紧张非常,大惊失色:“难,难道你已经动手了?”
  “哼,”
  楚楚不屑一笑,故意刺激唐令:“就在你抱着她的画喝酒时,她和荣明海回了趟朱雀街,匆匆收拾了下行礼,连夜去了定阳。听见了么?她走了,静悄悄地走了,就是为了躲你。”

    
第74章 臭德行
  七个月后
  天灰蒙蒙的; 冷风吹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飘起了小冰粒,到了晌午已经成鹅毛大雪了。万山皆白; 枯树这会儿瞧着也可爱了许多; 如花瓣般的雪翻飞其间,果真有了几分诗意。
  车轱辘碾地的吱呀声和马蹄的得得声打破了官道许久的空寂; 一辆马车从北边徐徐驶来,赶车的是个十分英朗的男人; 他个头极高; 皮肤微黑; 穿着黑貂毛大氅,脚蹬牛皮暖靴,跟前放着把半人高的长刀; 正是荣明海。
  他一边用马鞭吆喝着鼻喷白气的黄马,一边喝着皮囊里的烧刀子,烈酒下肚,美美地打了个嗝儿; 瞧着马背上落了层雪,由衷地啐了口:才半年多没回来,大梁就他奶奶的变得这么冷!
  正在此时; 一只纤白的手掀开厚毡车帘子,从里面出来个绝美的妇人,她穿着暗红色袄子,头上斜插了支碧玉簪; 腕子上戴了两只小银镯,正是沈晚冬。
  “做什么,快回去躺着。”
  荣明海连连往回推沈晚冬,着急道:“冷,别冻坏了你们。”
  “哎呦,一直在车里窝着,人都软成一坨了。”
  沈晚冬娇嗔着,三扭两扭坐到荣明海跟前,从他手里抢过马鞭,佯装赶车,瞧着这男人急得赶忙用大氅裹住她,沈晚冬噗哧一笑,瞅了眼他手里的烧刀子,像只小猫似得头轻轻在他胸膛蹭,舔了舔嘴唇,可怜兮兮道:
  “哥哥,就一口。”
  “不行!”
  荣明海断然拒绝,虽板着脸,嘴角却偷偷上扬着笑,将酒囊扔远,当即就在路上砸出个雪坑。他使劲儿搓手,搓热了,这才轻轻抚摸沈晚冬的肚子,强硬道:
  “等生了后,我给你拉十斤,管饱了喝,现在绝不许!”
  “好凶啊你。”沈晚冬佯装恼怒,扭过头不看他,赌气:“不生了!” 
  “行行行,祖宗,给你喝。”说罢这话,荣明海俯下身,含住女人的唇,舌尖划过她的贝齿,轻吻着,将口中的微薄酒气一点点送给她,半响,才放开她,将她快要掉了的玉簪扶好,挑眉一笑:“解馋了没?”
  “已经醉了。” 
  沈晚冬闭眼甜笑,窝在荣明海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小声哼着乡谣。快到大梁时,她说想去给含姝扫扫墓,顺便告诉含姝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子。
  明海向来宠她,便让老梁和其他兄弟们先行纵马回城,和她一起赶着车,慢悠悠地去乱坟岗子。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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