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第2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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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回头看向柏悦,露出丝丝笑意,“就象柏家,从开国至今,祖传的长处,一丝儿没丟过。”
“柏家有什么祖传的长处?”柏悦一个怔神,神情就有了几分不自在,她没想到李夏会说这么句话,“要说长处,不过是不惜命罢了。”
“这也是一条,不过这一条不怎么好,柏家这几代,人丁太单薄了,希望柏乔能多生几个儿子。”
李夏移开目光,看向灵前。
“象绥安王府这样,大长公主嫁进来前,是现在这样,大长公主嫁进来后,还是这样,大长公主在,是这样,大长公主走了,之后,必定还是这样。
富贵荣华,若是一路爬高,盛极必衰。
象绥安王府这样的前朝皇族,往后修本朝史的时候,必定是极值得大书特书的人家。”
李夏的话顿住,微微侧着头,片刻,轻轻笑道:“等修本朝史书的时候,说不定绥安王府还是绥安王府,柏家还是柏家。”
“那怎么可能。”柏悦有些勉强的接了句,随即转了话题,“听说昨天李府三爷在东华门遇上皇上了?”
“是吗?”李夏惊讶问道:“三哥去东华门做什么?竟然遇到皇上了?”
柏悦一脸无语的看着李夏,李夏看着她,抿着嘴一点点笑出来,“我三哥那个人,一向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知道他去东华门干什么,不过,照我的经验来说,肯定没好事。”
“听说是去给太子送礼去了。”柏悦斜着李夏。
“那太子……”李夏拖着长音,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你这个三哥,真是。”柏悦笑着摇头。
“二伯也是这样,大伯快回来了,这些事儿,也就大伯能料理得了。”李夏闲闲的说着家常。
柏悦看着她,想说什么,咽了回去,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昨天皇上大发脾气,谢家舅舅这一趟只怕罪责难逃,唉。”
“谢夫人伤心了?”李夏看着柏悦问道。
“她还不知道呢,能瞒一天是一天吧。”柏悦又是一声叹气。
“能瞒好多天呢。王爷往江淮去的时候,赶的太急。你也知道,启程前,王爷身体就不大好,前儿捎了信来,说只是有一点不大好,回来路上就慢一些。说只有一点不好,必定是怕我担心,大约要到两三月里,才能赶回来了。”
柏悦看着李夏,“你不担心?”
“担心。担心也只能担担心而已,王爷常说,生死富贵,都是有命数的,我和王爷的命数,大约不会太差。”
“我也这么觉得,别的不说,只看你这份心境,就必定不会差了。”柏悦说着,示意外面,“魏夫人来了,这会儿要走吗?”
“好啊,是该走了。”李夏和柏悦一起,低声说着话儿,出了偏殿,绕到旁边下了台阶,一起往外出去。
李夏的车子逆着源源不断的车流,出了绥安王府前的巷子,再转过一条街,流水一般迎面而来车流,才算看不到了。
金贵迎着车子过来,车外的婆子忙掀帘禀报了,端砚探头出来,金贵忙上前道:“二老爷府上出了点儿事,三爷被人阉了。”
“啊?”饶是端砚见多识广,还是啊了一声,李夏在车里听有清清楚楚,也呛的咳了一声,“郭胜呢?”
“回王妃,郭爷被五爷叫去了,打发小的赶紧过来跟王妃禀一声。”金贵忙欠身答道。
“知道了,等你们郭爷忙好了,让他到王府见我。”李夏吩咐了一句,示意端砚放下帘子。
端砚放下帘子,一只手按着帘角,好一会儿才抽了口气,“王妃,这个阉了?”
“嗯,就是那个阉了。”李夏自己倒了杯茶,慢慢抿着,江延世这是恼极了,江家人,都是这样毫无顾忌的性子。
“那这以后……我是说,三爷这以后……”端砚一只手按着胸口,她还是有点儿透不过气。
“瞧你这话说的,好象你们三爷还有什么以后似的,照我看,有了这事,他这以后,倒是能有个以后了。”李夏抬手弹在端砚额头上。
端砚唉了一声,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整个李府正乱成一团,这会儿那些沟啊绳子啊什么的,都没人管了,先是郭二奶奶一头扎进严夫人屋里,扑到严夫人怀里,揪着严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接着是李学珏,先冲到李文栎院里,没找到李文栎,在院子里跳脚大叫,一头扎出去就往隔一条街的三房冲过去。
李文山不在府里,李文岚也不在,就连多数时候都在家的李学明,也没在府里,往绥安王府吊唁去了。
李学珏再次跳了一会儿脚,一头扎出来,往自己家奔回去。
曼青等几个丫头从严夫人怀里用尽全力,才扯出郭二太太,将郭二太太按在椅子上,严夫人一边由着众人侍候着净面换衣服,一边听老刘妈禀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李文林被人阉了个干脆利落,清爽干净,严夫人圆瞪着眼,简直不敢相信。
几个婆子架着哭的浑身发软,昏昏沉沉的郭二太太,跟在严夫人身后,进了另一边二房属地,郭二太太新搬进的正院正房。
沈三奶奶迎着严夫人扑出来,“大伯娘,得赶紧请个大夫,请个太医。”
“什么?”严夫人的惊愕比听到李文林被人阉了更甚。
几家府上都闹翻了,敢情到现在,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去请个大夫这样的事,还没人安排。
“我不知道请谁,不知道……”沈三奶奶对着瞬间气势逼人的严夫人,吓的缩头收肩,“三爷的伤……的伤……”
“去请胡圣手。”严夫人吸了口气,压下心里那一波狂乱的想骂人的感觉,回头吩咐孙忠媳妇。
严夫人也不进去了,就站在院子里等着。
郭二太太软倒在廊下的椅子里,拍着大腿,哭的凄惨无比。
胡圣手来的很快,李文栎和李文山兄弟几个,过来的也很快,郭胜跟在李文山旁边,边走边低低说着话。
胡圣手看好了伤,诊好脉,从屋里出来,瞄了圈众人,开口之前,先猛咳了一声,“夫人,几位爷,三爷的……伤,这个,出自行家里手,做的极好,这个,小老儿的意思是说,伤口无碍……”
“那就是还能长好了?”郭二太太一声惊喜的尖叫。
“这个!”胡圣手一脸尴尬,看向李文山,“那个,伤口肯定能长好,就是,那个,那个那个,那肯定是没了。”
“你说行家里手,是什么意思?”李文山拧眉问道。
胡圣手明显舒了口气,总算有个问到点子上的了,“回五爷,三爷这个,一看就是专门做这个的行家动的手,酒里渗着药先喂下去,酒给足,药也下的足,三爷还没醒,这痛苦就小,下身留了根银管,上好的东西,洗的也十分干净,上的上好的金创药,药上的很足,要不是……”
胡圣手干笑一声,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要不是这样的人家,他还以为是要净身入宫的呢。
“多谢先生,老六,你送送先生。”李文山已经听明白了,拱手欠身谢了胡圣手,吩咐李文岚送胡圣手出去。
“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李文栎气的脸都青了,一句话没说完,李学珏揪着李学明冲了进来,“我的儿……”
严夫人见李学珏冲进来,示意曼青搬个椅子过来,坐到了廊下。
李文山几步冲下台阶,从李学珏手里把父亲李学明扯出来,“二伯松手,你扯着阿爹做什么?你看看,阿爹脸都青了。”
“我没事,没事。”李学明从李学珏手里脱身出来,深吸了口气,连声咳起来。
李文栎的话被李学珏这一冲打断,满腔的愤怒竟象开了闸一般,几个眨眼的功夫,他竟然心平气和了。
“林哥儿怎么出了这样的事?你们谁知道?”见李文岚也进来了,严夫人指着李文栎三人问道。
“我,”李文栎一个我就卡住,顿住片刻,才接着道:“我有两三天没见着老三了,这事我不知道。”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三哥的事,我和二哥,还有老六,都是刚刚听说。”李文山瞄着李学珏和郭二太太,有这两位,他还是一个字别说的好。
李文岚不停的摇头,他更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
“林哥儿还没醒,先等他醒了问问清楚,五哥儿让人赶紧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六哥儿要是没什么事,就轮着看着些林哥儿这边,先就这样。
林哥儿伤得重,要静养,咱们别都挤在这儿吵吵闹闹的,都回去吧。
老三媳妇,要是有缺的东西,只管打发人去找我。还有,赶紧打发人再去请大夫,给二太太,还有你们二老爷诊一诊,别哭伤了心脉。”
严夫人几句话吩咐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李文栎紧跟在严夫人身后往外走,李文山示意李文岚扶着他阿爹先走,自己上前冲李学珏长揖道:“二伯别急,三哥这会儿没什么,等三哥醒了,查清楚再说下一步。”
诸人哗啦啦来的快,呼啦啦走的更快。
这样天大的事,眼看着就要这么无声无息了,郭二太太圆瞪着双眼,突然悲伤上冲,猛的嗓子嚎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可怜我……去叫梅姐儿,去请梅姐儿,去请姑爷,我的儿啊……”
第522章 别惹媳妇儿
从严夫人到李文岚,一群人呼啦啦走光了,郭二太太一个人干坐着哭嚎了几嗓子,抬眼看到二老爷李学珏,猛窜起来扑上去,揪着李学珏不依不饶,“你这个当爹的,你得想想办法,林哥儿,这可怎么办啊!你得拿个主意出来啊……”
李学珏能有什么主意?他一脑袋浆糊,被郭二太太摇的前前后后的摆,倒摆出点儿缝,生出主意,唉哟一声,捂着头往椅子上倒,“我这头……让人请大夫,我的儿啊,我活不成了。”
也说不清楚是小厮架起李学珏,还是李学珏揪着小厮,总之,李学珏架在两个小厮中间,嚎一声儿啊,再嚎一声我的头啊,再吼一声赶紧叫大夫,一溜烟到自己书房静养去了。
郭二太太再次落空没了揪手,拍着大腿猛嚎了几声,气儿就上不来了。
众人来过这一趟,沈三奶奶倒是镇静多了,吩咐请大夫,又让人将睡的沉沉的李文林抬回去静养,再安排人这边看着,那边看着,汤汤水水侍候好。
回到自己院里,沈三奶奶一口气松下来,瘫坐在外间炕上,靠着靠枕喘气。
跟着沈三奶奶陪嫁过来的奶娘兰嬷嬷递了碗汤给沈氏,侧身挨到炕沿上,还没开口,眼泪先掉下来,“三奶奶,这事儿,三奶奶往后,这日子……”
“嬷嬷别哭。”沈三奶奶将汤碗放到几上,左右瞄了瞄,低声道:“也不见得是坏事。”
“呃!”兰嬷嬷一个怔愕。
“你不是最担心这分了家,往后三爷无人约束,这庶子庶女连成了串儿往下生,这会儿,至少这一条,不用担心了。”沈三奶奶声音低低,却气定神闲。
“这个,也是。”兰嬷嬷努力往沈三奶奶的话上扭上去,“就是,奶奶还年青着呢……”
兰嬷嬷这话说的含糊,沈三奶奶眉头微蹙,“嬷嬷这意思我懂,不瞒嬷嬷,那事儿,什么乐事,那都是男人说的,那是男人乐事,不是咱们女人的,那样受罪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乐在哪儿。再说,就是……嬷嬷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到头,他在我屋里歇过几回?”
“奶奶这话,也是。”兰嬷嬷也是个明白人,眨巴着眼,很快就转过了弯,“这么一想,也真是,奶奶已经生了位哥儿,哥儿都六岁了,早就站稳了,倒也是,这么一来,往后,奶奶得少生多少闲气。”
“嗯。”沈三奶奶不知道想什么,目光闪闪,紧抿着的嘴儿时不时挑起来。
“奶奶是个明白人,倒是我,老了老了糊涂了。对了,我听人家说,这男人,那个,没了之后,说是就没脾气了,好象真是这样,你看那宫里的中贵人,一个个的,脾气多好。”兰嬷嬷一明白过来,立刻开始想好处。
“嗯,脾气好不好随他,我也不怕他。”沈三奶奶越想心情越好。
隔了一条绳的另一边,李文栎刚刚回去,就被人叫了出去。
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站在二门里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往严夫人院子里过去。
“没什么事吧?”李文栎被急急叫出去这事,严夫人自然是知道的,看李文栎脸色不对,没等李文栎说话,先问道。
李文栎扫了眼四周,严夫人屏退诸人,李文栎靠到严夫人身边,低低道:“是,江大公子,也没什么事,就是说了几句闲话,说是……”
李文栎含糊为难的期艾了片刻,“那个,说是,老三昨儿个跑到东华门给太子送了幅春宫图……”
“什么?”严夫人只觉得指尖都是凉的,给太子送春宫图,他这是疯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