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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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腊月,永宁伯府从严夫人到阿夏,都只有一个忙字。
李文山和唐家瑞长子恒哥儿的满月礼上,连金太后、江皇后都打发人送了东西。
再加上京城习俗,象样点儿的人家,腊月里必定要摆几回宴席,赏雪赏梅赏水仙,今年的永宁伯府,上到宫里的赏雪赏花宴,下到跟永宁伯府攀上攀不上的人家,几乎没有哪家会落下永宁伯府的。
严夫人每天最大一件大头痛要紧事,就是对着一堆请柬,甄选斟酌,哪家不能不去,谁去合适,哪家可以不去,整个腊月和正月,她看到请柬,头一个念头就是:这一张能不能不去……
永宁伯府也得照习俗至少有一场赏雪的文会,有几场赏花的花会,一整个腊月,照李文楠的话说:她象只花枝招展的陀螺,除了赴宴,就是待客。
就连李老太爷和姚老夫人,这个腊月也过的十分忙碌。
还没进腊月,先是李老太爷得意无比的宣布,他心爱的小妾怀孕了,没等他宣布完,姚老夫人就炸开了,挖地三尺一定要找到那个贱人狐狸精的奸夫是哪个,但凡能进后院的,连李二老爷都没放过。
等姚老夫人把李老太爷那座奢华套院抄了个底朝天,折腾了小半个月一无所获时,大夫宣布:先头诊错了,小妾是因为一直郁结恐惧,郁结于身,经血不行,脉象和有孕一样,其实是血块,是病了。
姚老夫人一口气松下来,李老太爷却爆开了,他心爱的美人儿这是郁结,这是吓的,他堂堂一个伯爷,有头有脸,他生出来的子孙个个出息,竟然护不住一个小妾,对着哭成一棵带雨梨花树的小妾,李老太爷再次雄心勃起,拎着棍子将姚老夫人上房砸了个稀烂。
小妾病着,姚老夫人病了,李老太爷用劲太猛岔了气儿,也病了……
李老太爷和姚老夫人都是过了七十的人了,常年病着太正常不过,严夫人眼皮不抬,只管打发人一天一趟的请大夫过府诊病,和徐太太,郭二太太一人轮一天的往姚老夫人处一天一趟的请个安。
年三十和大年初一,李老太爷和姚老夫人也各自愤恨着对方,病着不出院门。
永宁伯府这个年,过的分外轻松喜庆。
年前好些天,徐太太就打发人跟霍老太太说了,初二她就不回娘家了,在家里等着冬姐儿回娘家,严夫人也没回娘家,打发几个媳妇回娘家好好消散一天。
正月初二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透,阮十七就骑马到了永宁伯府,见了严夫人,连连长揖,“冬姐儿昨天晚上吐的厉害,她说没事,谁知道半夜里又吐了……”
“怀上了?”不等阮十七说完,严夫人立刻问道。
“呃,是。”阮十七被严夫人这一问问的又噎又闪,顿了顿,才接着道:“大夫说脉象还浅,他不是很确定,说要再过个十来天,才能诊确实了,我问了丫头,说是这个月月信是迟了,可还没迟几天,迟几天这事又常有,怀没怀上,还不敢说,我是想着……”
“我知道我知道,从今儿起,让她静养,别出门了,好在你们府上过年清静,初九你们府上待客的事,也别待客了,就说冬姐儿病了,一会儿……我先不过去了,月份小不声张最好,让冬姐儿阿娘走一趟,悄悄儿的去看看。”
严夫人赶紧交待阮十七,阮十七连声答应了,再次长揖,“那就烦劳大伯娘跟阿娘说一声,我去趟柳太医府上,请他走一趟,再诊一诊,柳太医诊这个最拿手。”
“你赶紧去吧,别急,稳着点儿。”严夫人交待了一句,看着阮十七三步两步出了门,忙让人去请徐太太。
徐太太听严夫人说完,脸先白了,头生孩子是道鬼门关……
“你瞧瞧你,大喜的事儿。”严夫人看着徐太太苍白的脸,微微一怔就明白了,“这是京城,守着太医院呢,你赶紧收拾收拾,先去一趟徐家,给老太太报个喜,再跟老太太悄悄去一趟阮家,看看冬姐儿身边人手够不够……算了,这些不急,先去看看吧,有你们老太太呢。”
严夫人话没说完,徐太太就急急站起来,冲严夫人急急摆着手,赶紧换了衣服,赶紧往徐家过去,会合了霍老太太,赶往阮府。
阮十七请了柳太医回到阮府时,徐太太和霍老太太已经到了。
柳太医是妇科圣手,祖传的医术,搭上脉诊了片刻,就确诊恭喜,李冬身康体健,脉象平和畅通,正常饮食保养就行了。
徐太太忙打发了人回去和严夫人说一声,自己和霍老太太两个,围着李冬,饮食起居,人手衣服,一件一件的过,霍老太太什么事都经过,就是怀孕生孩子这事没经验,跟着徐太太唯恐哪儿不周不到。
阮十七送走柳太医,在屋里站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自己碍事儿,干脆从府里出来,站在大门口呆了一会儿,要了马,去寻郭胜。
郭胜也是难得清静一天,正和徐焕坐在廊下,围着炉子吃花生喝酒。见阮十七晃进来,郭胜和徐焕同时咦了一声,一起坐直上身,徐焕指着阮十七,“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儿,都在我家呢。”阮十七一进院门就看了一圈,寻了把竹椅子拎到两人旁边,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郭胜站起来,给他拿了个杯子。
“都在你家?你媳妇病了?怀上了?”郭胜一边倒酒,一边随口问道。
“嗯。”阮十七看起来心事很重,端起杯子一口喝了,放下杯子,才嗯了一声。
“你这嗯是什么意思?病了?还是怀上了?”徐焕扶着椅子扶手,有点儿急了。
“你看他这张脸,肯定是病了,你去看看。”郭胜示意徐焕。
徐焕刚要站起来,阮十七忙摆手道:“是怀上了,冬姐儿阿娘和你太婆都在。”
“胎相不好?”郭胜脸几乎伸到阮十七脸上,仔细看着他问道。
“不是。”
“六娘子身体不好?不宜怀胎?”郭胜再问。
“不是。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儿?”阮十七把杯子拍在桌子上。
“你看看你这张脸!”徐焕一屁股坐下,指着阮十七,“到底哪儿不好,你赶紧说。”
“哪儿都好,请柳太医诊的脉,没有一点儿不好,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想哪儿去了,我就是……”阮十七的话卡住,长叹了口气。
“这孩子,你不想要?”郭胜眯眼瞄着阮十七,慢吞吞道。
“老郭,你就不能想点好事儿?”阮十七瞪着郭胜。
“你这样子,我屋里有镜子,你自己去看看,你让人怎么想好事儿?”郭胜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好好好,唉!”阮十七一声长叹,往后靠在椅子里,靠的椅子一阵叽噶乱响。“我就是……唉,有点儿害怕,不是那个,不是怕冬姐儿,冬姐儿福大命大,比我有福,我就是,一想到……孩子!”
说到孩子这两个字,阮十七脸上带出了一大片惊悸,“要是随我怎么办?”
郭胜和徐焕两个人都直直的瞪着阮十七,好一会儿,郭胜猛啐了一口,“这是高兴过头失心疯了。”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拎着椅子挪了个方向,对着炉子专心挑起了花生。
徐焕在椅子上挪了挪,拎壶倒酒,和郭胜接着说阮十七没进来前的话题:“咱们接着说,我是觉得,今年肯定要开恩科……”
第374章 生计艰难啊
离上元节还有好几天,李文楠打发丫头和李夏以及李文梅宣布,第一她要好好念几天书,第二上元节她还没想好去不去看灯,十有八九不去了。
李夏笑着挥手示意丫头她知道了,再打发人去告诉李文梅,上元节那天,她要去陪阮夫人看灯说话,请李文梅自便,李文梅抿着笑打发走李文楠的丫头,接着又得了李夏的传话,呆站着出了半天神,这是她定亲之后的第一个上元节。
上元节,午后刚过,李文楠和李文梅由婆子丫头围着,各自出门,严夫人照例去了严尚书家灯棚,和嫂子说闲话消闲半天,徐太太则陪着霍老太太去了唐尚书家灯棚,赵大奶奶带着孩子到娘家灯棚玩乐,李文栎一家自己去逛。
恒哥儿小不能出门,唐家瑞在家带孩子,李文山在家陪媳妇,李文松也在家陪不好出门的姚四奶奶,李文林自己出门找乐子。
李老爷则和李文岚、郭胜和徐焕一起,往大相国寺看诗看文看热闹。
李夏走的最晚,天落黑了,才上车出门,慢慢悠悠往陆仪那座离宣德楼不远不近的灯棚过去。
今年皇上又大讲孝道,秦王大约要在宫里奉承到明天一早了。
今年她不准备往任何地方闲逛,和阮氏说说话看看灯,应个景儿,就回去歇下了,上元节一过,正月就快了,出了正月,今年一年,可并不怎么太平……
阮夫人站在楼梯口,看着李夏上来,笑着曲膝见礼,李夏忙紧走几步上来,赶紧还礼,“不敢当。”
“怎么不敢当?”阮夫人一边往里让李夏,一边笑道:“论国礼当得,论家礼更当得。”
李夏也笑起来,都是托了阮十七的福。
“前儿见唐夫人,我和她还拿这个说笑呢,若从李五爷论起,唐夫人跟你五嫂是姐妹,可若从王爷那头论起,你就高了唐夫人一辈,再多论,就全乱了。”阮夫人一边让李夏坐,接过杯茶递给她,一边说笑不停。
“那我们只管论我们自己的,多谢姐姐,姐姐坐。”李夏接过茶,欠身谢道。
阮夫人笑出了声,在李夏旁边坐了,“还有个笑话儿呢,十七叔这几天,找了将军好几趟了,说他总觉得这孩子脾气性子得随他,他愁得不行,将军劝他:他就是这么长大过来的,孩子再淘,也瞒不过他,他又占着当爹的便宜,到时候管教起来,比我翁翁必定事半功倍,容易得多。”
李夏想了想,噗一声笑起来,“将军怎么这么促狭,这么一劝,你十七叔更得愁了。”
“可不是,十七叔当时就叫起来了,说我翁翁可从来没能管得了他过。”阮夫人笑个不停,“人家都说养儿方知报母恩,十七叔比别人聪明多了,孩子还没生出来呢,他就知道当爹娘那份不容易了。”
李夏和阮夫人说笑了没几句,承影的禀报声从楼梯口传进来,两人一起住了笑声,齐齐看过去。
承影掀帘进来,垂手禀报:“姑娘,夫人,爷刚从宫里散了出来。”
李夏目光一沉,怎么这么早就散了?
“将军也在?”阮夫人忙问了句,承影答是。
“我去看看。”李夏站起来,从端砚手里接过斗蓬披上,示意阮夫人不用送,下了楼梯,就看到秦王穿着件缂丝蟒纹面黑貂斗蓬,站在阴影中,看着她从灯棚上下来,脸上露出笑意。陆仪站在秦王侧后,微微欠身致意。
“今天散得早,我陪你去看灯。”看着李夏下来,秦王迎前几步,低头笑道。
李夏伸手拉了下他身上的蟒纹黑貂斗蓬,“你这一身大礼服,太显眼了,街上人太多了,到处都是人,咱们还是在灯棚里看看最好,这里,或是你家灯棚。”
“这里吧,咱们那个,太近了。”秦王看着李夏抓着他斗蓬的两只手,心情松缓下来。
不等秦王吩咐,陆仪示意承影,几个小厮急忙上去,重新张挂帘子,排布灯盏,楼下,承影忙带人布防。
李夏在前,秦王紧跟在后面,重又上了灯棚,阮夫人曲膝见了礼,退站在灯棚一角,等陆仪上来,似隔非隔的分了两处,各自坐着说话。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早?”李夏看着秦王去了斗蓬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递了杯茶给他,低声问道。
“没什么大事。”秦王举起杯子,却没喝茶,将杯子放到几上,脸色微微有些沉郁,“都水监监事常家贵带着妻儿进宫给皇上请安。”
顿了顿,秦王看着李夏正要解释,李夏迎着他的目光微笑道:“我知道,常家贵的母亲是皇上的奶嬷嬷,常家贵这个都水监,是从他父亲常世富手里接下来的。”
“嗯,”秦王看着李夏,跟着她笑起来,顿了片刻,才接着道:“皇上是个念旧的人,和这个奶嬷嬷情份极好,虽说奶嬷嬷已经过世了,皇上待这个奶兄,还是和从前一样,年年上元节,常家贵都要带着家人,和宗室一起,进宫给皇上请安。”
李夏低低嗯了一声,这个规矩她知道,这个常家贵,她也知道,她当政头一个月,就旧案重提,抄了常家。
“常家贵跟皇上哭诉,说生计艰难,想给三儿子常定远求个皇庄管事的活儿,说是不拘几等,只要能做上皇庄管事,不管几等,他们一家子就都不短银子用了。”秦王蹙着眉头,低声道。
常家贵这个状告的蹊跷,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仿佛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李夏眉棱微动,笑起来,“这是说皇庄管事们贪的太厉害了?这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