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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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谁扔的,你姐夫都觉得是你姐姐扔的。”李文楠拍着唐家玉,唐家玉喔喔了几声,突然想起来,“阿夏你想好主意没有?这回咱们一定得拦住门!还要好好打一顿!”
唐家珊一张脸涨的通红,“一群疯妮子,阿夏你也跟着胡闹!”
“我最小。”李夏笑眯眯看着唐家珊,唐家珊哈了一声,抬手敲在李夏头上,“你最不安份!鬼主意一个接一个。”
“快来看,那个什么辛,好可怜!”唐家玉趴在窗户上,一声好可怜,简直带着哭腔。
李夏急忙上前,往下看。
在几个铁甲军士枪搭着枪围着,乙辛零乱的头发,用一根木棍绾在后面,身上一件薄薄的、褴褛的夏装,光着脚,怀里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女孩子,女孩子同样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紧紧抱着乙辛的脖子,一脸惊恐,乙辛低垂着头,仿佛在安慰惊恐的女儿。
乙辛侧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同样的褴褛不周,同样光着脚,缩肩低头,手里牵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乙辛的衣襟,一边走,一边哭。
“真是……太可怜了。”唐家珊看的不忍,退后两步,不愿意再看。
“这献俘,怎么献了这么可怜的妇人孩子?这太可怜了,不行我受不了了。”李文楠眼泪下来了。
李夏站在窗户一角,目光冷冷的看着凄惨无比的乙辛,和她的儿女。
怪不得她能在群狼中胜出,怪不得她能在短短十年里,几乎倾覆了帝国,这份孤注一掷的狠辣,这份胆色,这份把握人心操纵人心的本事,实在令人佩服!
李夏回到永宁伯府,没多大会儿,带着端砚出来,叫了富贵过来,“让人去请你们郭爷,去你们郭爷住处。”
富贵答应一声,先让人赶紧去寻郭爷,自己赶着车,往郭爷和他们那座院子套院子的小院过去。
郭胜回来的极快,一路大步冲进院子。
李夏站在正屋门口,迎着一只手拎着衣襟,从院子直冲过来的郭胜,看着他见了礼,“去看凯旋献俘了吗?”
“没……在下正……”
郭胜的话没说完,就被李夏打断,“去杀了那个乙辛,明天太阳出来之前,送走她。”
郭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娘,姑娘是说……”
李夏微微侧头看着郭胜,“在明天中午交到大理寺之前,乙辛都在金拙言手里。你知道和蛮族打仗,难在哪里么?”
郭胜点头。
“他们的男人,都是战士,女人也是,乙辛不是走投无路,她是挺而走险,她用自己,和她的儿女,换帝国收兵,给她的子民换回活路,她是以哀兵之道求活,皇上的……脾气,”李夏咽回了愚蠢两个字,“不会杀乙辛,过不了几天,乙辛就能得到大笔赏赐,和京城百姓无数同情,凯旋而回,收尽人心,等到她那些小狼崽子长大了,最多十年……”
后面的话,李夏没说下去,郭胜后背一层阴寒,因为李夏说的未来,更因为李夏的这些话,天底下有什么事?什么人?能瞒得过姑娘吗?
“是!姑娘放心。”郭胜压抑着心里不停涌动的澎湃。
李夏嗯了一声,转过身,沿着游廊出来,上车回去了。
第358章 不慈和不仁
郭胜呆站着,想了好一会儿,进屋换了身衣服,叫了银贵过来,沉声道:“爷要去办一件大事,你跟着。”
银贵神情一肃,一团和气中杀气隐隐,“听爷吩咐。”
“走吧。”郭胜摸出折扇抖开,带着银贵,直奔秦王府。
这场大胜,皇上极其高兴和兴奋,庆贺宴后,又留金拙言细问了好久,再让秦王陪着,到后殿祭告了祖先,秦王回到王府时,天已经黑了。
郭胜迎出来,让过秦王,和陆仪笑道:“见到世子没有?怎么样?”
“老郭这么记挂拙言?”秦王回头笑道。
“小一年没见了。”郭胜笑道。
“他现在西殿前司,借了间小院看着乙辛母子几个,明天将乙辛交到大理寺,才算交完了差使,你要是实在思念,拎一坛子好酒去那儿找他。”陆仪笑道。
“正有此意,正好,我也很想看看那个乙辛。”郭胜眉梢飞起,兴奋道。
“你也去吧,好好看看那个乙辛。”秦王回头吩咐陆仪。
陆仪答应了,和郭胜一起出来,让人拿了几坛子好酒,一起往西殿前司过去。
西殿前司腾了处两进小院的给金拙言使用,这会儿两进小院里正热闹不堪,一个老管事指挥着往院子里搬各色菊花水仙山茶,摆的到处都是,两三个老嬷嬷指挥着擦这里抹那里,抬桌子摆椅子,再摆上满满一桌子汤水菜肴……
金拙言叉腰站在上房门口,一脸无奈的看着满院子忙个不停的小厮婆子们。
陆仪和郭胜掂着脚,缩着身子,从忙碌的人群中一路躲闪到金拙言旁边,陆仪指着满院子忙碌的小厮婆子,“好象……都是你们府上的?”
“嗯,太婆打发来的,阿娘打发来的,那个是阿爹打发来的,说今天中秋。”金拙言语调都是无奈。
“这就是有爹有娘的好处。”郭胜这一句啧啧中,有感叹有感慨,却听不出羡慕。
“老郭想成家了?”陆仪看着他。
“可别!”郭胜急忙摆手,“是好处也是累赘,我这个人最怕累赘,再说,我有你们这些朋友兄弟,就足够了,余事一概不缺。”
“老郭这份豁达,你我这辈子是修不到了,进屋坐吧,她们好象收拾好了。有酒有菜,两位既然来了,就陪我秉烛夜谈,以作这一场战事的收官。”金拙言往里让陆仪和郭胜。
三个人还没坐定,就听到外面传进来柏乔的声音:“世子可在?”
“柏将军。”金拙言应声迎出去,陆仪和郭胜也忙跟了出去。
柏乔正穿过院子,一眼看到郭胜,笑起来。
“柏将军一笑起来,颇有几分稚气。”陆仪和郭胜低声道,郭胜一边笑一边点头,“本来就是个小孩子。”
“先生,世子,陆将军好。”柏乔一一见礼。
郭胜摆着手笑道:“柏将军这句先生可当不得,您跟世子和陆将军一样,喊我老郭就成,一听人称先生,我还真是浑身不自在。”
“家父对先生,都是称先生而不名,我岂敢……”柏乔的话没说完,就被郭胜打断,“你爹古板,小将军要随和些。”
“老郭这个人,是这样的脾气,你就当他是世外高人,不喜俗礼吧。”金拙言一边往里让柏乔,一边笑道。
“先生……老郭确实是世外高人。”柏乔恭喜不如从命,这一声老郭,却喊的十分生疏生硬。
“小将军是公务来,还是脱了差使过来的?”郭胜笑问道,这样的话,他问最合适。
“当值下来,看看世子有没有空,想请教北边战事。”柏乔看向金拙言。
“那正好,我和陆将军拿了几坛子酒来,正要跟世子把酒秉烛,好好听世子说一说这一场大胜。”郭胜爽气非常的笑道。
“小将军酒量如何?”陆仪看着柏乔问道。
“还算过得去。”柏乔脸上喜色隐隐,也自在了许多。
“这两个,一只酒桶,一只酒瓮,都是真正的海量,柏兄要谨慎。”金拙言郑重提醒。
柏乔笑起来,“多谢世子,是我托大了。”
四个人说着话,小厮已经重新调了桌椅,添了碗筷上来,几个人也不多让彼此,自在的喝着酒,自在的说话。
“……这杯酒敬老郭,”金拙言冲郭胜举起杯子,“慧眼独具。”
“不敢当不敢当。”郭胜举杯欠身,不敢当的极其真诚,他是真不敢当。
“看来,那位大头领,是乙辛无误。”陆仪看着柏乔笑道:“柏将军大约也知道,当初传回信儿,说北边新的大头领,是老头领最小的女儿,就是那位乙辛。”
陆仪往后院努了努嘴,这会儿,乙辛和她的孩子,就关在后院。
“朝廷上下,我也是,世子也是,都是这样的想法,老郭一听说就断定,真正的大头领,就是这个小女儿乙辛。”
“确是如此,刚到北边,关大帅先让人捉拿蛮族哨探和落单之人,我到了军中,关大帅跟我说的头一句话就是:跟咱们打仗的,是个娘们,厉害娘们。”
“刚刚听说时,我和诸位一样想法,阿爹却说,女子最不可小视,不过,”柏乔摊着手,“阿爹说归说,我没理他。”
“你们一个两个,不听老人言!”郭胜手指点着柏乔和金拙言,“那是要吃大亏的!对了,你说说,怎么捉住乙辛的?这么个厉害人儿,这么好好儿完整无缺的捉到,还有她那两儿一女,这可不容易。”
“收回三座关后,关大帅仔细算过,说蛮族青壮,至少还有两三成,不能松口后撤,这一战,至少要打的他们二十年内无力南下。
再说,他们战败后撤,还算有迹可寻,这一次放了他们,往后再要找,那就太难了,所以,”
金拙言顿了顿,嘿笑了几声,“在坐的都是能说话的人,这捷报,我和关大帅,就先压下了。关大帅先派出几十支小队,四处搜寻乙辛王帐精锐。我运气好,路上遇到一户蛮人,他家有个女奴。”
金拙言的话突然顿住,好一会儿,才长叹了口气,“是关内人,被蛮人打谷草时掠走,被人刺聋耳朵,割了舌头,几经转手……”
金拙言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她识字,一笔字写的极好,她拉着我的马,在我手心里写字,说她知道乙辛的王帐在哪里。”
“这姑娘人呢?”郭胜将酒杯重重拍在桌子上,看着金拙言问道。
“她说老家山东的,关大帅让人护送她到山东关家,当作关家长辈奉养。”
“能识字,她这出身……”陆仪声音低沉。
“她不肯说,说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回到山东,再喝一杯家乡的水,吃几顿家乡的饭菜。”金拙言垂着头,半晌,长叹了口气,仰头喝了杯中酒。
“后来!”金拙言猛的提高声音,“就找到了乙辛的王帐,一路追击,乙辛和迪烈兵分两路,我和关大帅也分成两路,迪烈那一部血战到底,乙辛不战而降。就这样。”
“迪烈死战,乙辛不战而降,有意思!”郭胜眯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啜着酒。
“乙辛是假降?”柏乔脱口问道。
“降当然是真降,孤儿寡妇,不降还能怎么样?迪烈一死,乙辛带着孩子降了,北边这战事,自然就了了,关大帅收兵撤回,世子得胜回朝,草原上,也就平安了。”郭胜慢吞吞道。
陆仪看着郭胜,慢慢皱起了眉头,金拙言眉宇间的冷色越来越浓,柏乔瞪着郭胜,片刻,猛转头看向金拙言。
“听说今天入城,好多人都看哭了,我天朝大度慈悲,特别是皇上,是少有的仁慈之君,再说,不欺孤寡,才叫君子。”郭胜这几句话真诚的太过,听起来一片讥讽。
柏乔直直的看着郭胜,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
金拙言脸色有点儿难看,陆仪眉头微蹙,片刻,叹了口气。
“都是醉话,不说这个了,如今南北都是一片清平,真是可喜可贺,我敬两位一杯。”郭胜举起杯子,示意柏乔和金拙言。
“不敢当,我该敬您一杯才是。”柏乔忙饮了杯中酒,斟上,举起敬郭胜。
“若论手段,我最敬服的,就是老郭,我也敬你。”陆仪也举起杯子。
“这是要灌醉我?”郭胜连声唉哟,酒却喝的极其爽利,连喝了三杯,站起来,“容我去疏散疏散。”
郭胜出来,站在廊下,先用力伸了几个懒腰。
坐在院子一角,正和几个护卫喝茶的银贵急忙小跑上前,一边引着郭胜往后面净房去,一边低低道:“找到了一条路,从净房翻上去,过两道瓦面,有个空院子,象是仓库,翻过一道墙,一条隔火的胡同,再翻过去,就是后院的净房。现在动手?”
郭胜仔细听了,嗯了一声,“要快。”
银贵压着声音答应一声,抢在郭胜前面,推开净房门,让进郭胜,自己跟进,锁上门,跳起来攀住屋梁,翻身上去,只几下,就揭开瓦片,缩身钻了出去。
郭胜脱了外面的长衫,跟在后面,比银贵钻的还快。
郭胜跟着银贵,在屋面上跑的飞快,跳下屋面,翻过道墙,再翻过去,从净房出来,贴着墙根,银贵两个捅开锁,推开门,郭胜一个箭步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屋子里,乙辛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往后几步,背靠墙角,警惕的看着郭胜。
地方宽敞,乙辛和女儿一间屋,隔壁是迪烈的大儿子,带着弟弟。
郭胜站着没动,目光从乙辛怀里惊恐的小女儿脸上,看向乙辛。
郭胜往前一步,乙辛挪了挪脚步,抱紧了女儿,一张脸有些狰狞变形,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