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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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加屋里,一片鸦雀无声。
姚老夫人拍了桌子,却没象平时那样一怒而走,年夜饭还没吃呢,一拍而散可是大不吉利,大过年的,无论如何不能不吉利……
她们这是欺负她忌讳这些,欺负她这个事事都得承担的当家人,欺负她这会儿只能忍下这些!
“这菜都凉了!难不成这布个菜,也得我吩咐一句布一筷子?”姚老夫人掉头将脾气发到了儿媳妇们身上。
严夫人一声不吭,上前布菜,郭二太太和徐太太都是大气不敢出,跟在严夫人身后,一个盛汤一个接,四个孙媳妇再挨个过一遍手,送到各人面前。
李夏愉快的喝着汤,她就说么,五哥怎么可能只受气不反击,五哥可不是个肯低头受气的人……要是五哥肯低头受气,她当初,也许就不会自请入宫了。
外间,李老太爷一张脸板的象刷了一百层浆糊,里间,姚老夫人脸子拉的快要掉到地上了,严夫人一句话不说,郭二太太和徐太太一句话不敢说,只有李二老爷,扬着笑声干说了两三句,可是无人理会,这独角戏就没法唱了,也只好闷头喝酒。
一顿年夜饭,吃了个鸦雀无声。
外面小唱唱罢评书唱,评书唱罢小唱再唱,都唱了好几遍,总算,烟火燃起,远远的,交子时的钟鼓齐鸣,除了姚老夫人,众人都暗暗长舒了口气,这个年三十,总算熬过去了。
一碗碗饺子端上来吃了,众人跟在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姚老夫人和李老太爷身后,出了荣禧堂。
早就挑好的婆子端着四五盘面蛇、熟黑豆,熟鸡子,旁边已经清好的一片花圃中,三个异姓婆子郑重无比,一边挖坑,一边齐齐的一遍遍念诵:“蛇行刚病行,黑豆生则病行,鸡子生则病行……”
这是这十几年来,姚老夫人最重视的祈福之一,她最怕生病,也最厌恶一个病字,她要健健康康、长长远远的活着。
埋了肯定活不了的面蛇,煮熟捣烂的黑豆和鸡子,四处燃起的丁香飘来浓郁的香味,婆子请了姚老夫人,以及众人,去洗一年中最隆重最要紧的五木汤浴。
一直忙到天色大亮,一家人从老到幼排队站好,喝了屠苏汤。
姚老夫人和李老太爷都是年近七十的人了,闷着一肚子气熬了一整夜,喝了屠苏汤,就回去歇下了。
两人一走,就象阴云骤散太阳出,换了喜庆新衣服的李文山和李文栎兄弟几个喜笑颜开,分成两拨,带着抱抱厚厚好几摞拜帖的小厮们,说说笑笑步行往各家投贴拜年。
第229章 太外婆驾到
李文楠蹦跳叫着,拉着李夏,一边说着哪儿好玩,一边和严夫人叫道:她太笨了,一定得出去把懵懂卖掉,全卖掉!
李夏拉着李冬不松手,显哥儿和明哥儿围在李文楠和李夏身边,七姑姑九姑姑不停的乱叫,一定要跟着几位姑姑出去卖懵懂。
玉姐儿太小,可不妨碍她跟在两个哥哥后面,不明就里的大叫着姑姑姑姑。
郭二太太瞄着眨眼就热闹成一团的一群孩子,嘴角往下扯了扯,似有似无的甩了下帕子,转头看向严夫人时,却又是一脸亲热的笑容,“大嫂这身子骨是真好,我是不行了,得回去歇着了,八姐儿,你别跟她们胡闹,跟我回去歇着。”
八姐儿李文梅答应一声,低眉顺眼跟在郭二太太后面回去了。
严夫人懒得多理会她,笑看着徐太太道:“从今天起到十五,朝廷放关扑诸事无忌,这帮淘气的,也要个个百无禁忌了。让她们出去玩吧,姑娘家不比男孩儿,一年到头,能出去痛痛快快玩的时候可不多,就让她们好好玩几天吧。”
见徐太太点了头,严夫人看着听她说话听的睁大了眼睛,兴奋起来的李冬,怜惜的拍了拍她笑道:“这帮淘气猴儿,就交给你看着了,看着她们别淘气过了,特别是楠姐儿和阿夏,你们这一对儿无法无天的,要听姐姐的话,听到没有?要是淘气过了,明年就不放你们出去了!”
李冬和李文楠,李夏一齐点头如捣蒜。
严夫人叫了沈嬷嬷,带了十几个跟出门的婆子,和十几个年长长随,跟着李冬姐妹三个,以及显哥儿明哥儿,众人一涌出了府门,往已经热闹不堪的城里逛出去。
……………………
霍老太太和徐焕的船,大年三十就泊到了长垣码头,徐焕打发人悄悄和郭胜说了,郭胜知会了李文山。
到年初二,徐家管事到永宁伯府报信时,严夫人早就知道了两人今天要到,已经安排妥当,打发李文松和李文山、李文岚三个,赶往南水门外码头迎接,再安排车辆,送徐太太和李冬、李夏到徐家等着。
郭胜陪着三人,骑了马赶到南水门外时,霍老太太的船,已经泊进了码头,徐焕正站在船头,伸长脖子往岸上看。
这会儿的南水门码头船少人更少,郭胜带着李文岚共骑一匹马,一马当先,笔直的冲向码头。
徐焕远远看到三匹马直冲过来,急忙退后几步,走到船舱门口,掀帘子说了声到了,放下帘子,几步冲下跳板,迎着冲在最前的郭胜,笑容灿烂的挥着两只胳膊。
“舅舅!舅舅!”李文岚冲徐焕用力挥着胳膊,郭胜赶紧把上身往后仰,以免李文岚那兴奋的手挥到他脸上。
郭胜先放下李文岚,李文岚飞奔上去,跳起来扑进徐焕怀里。
李文山落后一线,跳下马,两步走到徐焕面前,撩起长衫就要往下跪。
徐焕急忙腾出一只手一把揪起他,“地上脏,又冷,不在乎这个,这就是五哥儿?果然英气。这是……”徐焕一把揪起李文山,郭胜忙上前扶住同样要往下跪的李文松,和徐焕笑道:“这是四爷。”
“太婆常说李家人个个俊美,还真是,你看他们哥三个,一个比一个好看。”徐焕挨个看着李家三兄弟,啧啧称赞。
“舅舅你瘦了,黑了。”李文岚仰头看着徐焕,一脸心疼。
“在船上折腾了这小半年,能不瘦吗?岂止黑了,你舅舅现在就是块炭,最黑的那种!岚哥儿别担心,现在到家了,等舅舅大吃几天,就胖回去了。你阿娘怎么样?还有冬姐儿和阿夏,都好吧?唉哟,太婆!”徐焕还要再问,郭胜推了他一把,徐焕回头一看,他太婆霍老太太已经上到跳板上了。
李文岚打量着这位太外婆,惊讶的嘴巴半张。这位太外婆太年青了,看着跟大伯娘差不多年纪,个子不高,胖瘦合度,额头上勒着宽宽的靛蓝亮缎勒子,勒子正中缀着颗大大的红宝石,在阳光上熠熠生辉。最外一件靛蓝面灰鼠里斗蓬,因为步子迈的大,甩的斗蓬往后扬起,里面那条靛青亮绸裙子不停的扬起落下。
迎着他们走过来,生机勃勃的如同初升的太阳,初春遍地的笋芽。
李文岚看的嘴巴都张开了,哇噢!太外婆太好看了!他太喜欢这个太外婆了!
李文山和李文松也看直了眼。
徐焕压根没有要去扶他太婆的意思,只看着目瞪口呆的小哥三个,一脸得意的笑,这就是他太婆,很不简单的太婆。
郭胜微微欠身,陪着一脸笑,打量着这位闻名已久的霍老太太。
这位老太太,和她那个侄子大相径庭,她可比她那个侄子,更象个海盗大头领。
霍老太太离李文山哥儿三个两三步,站住,指着李文岚笑道:“这个必定是岚哥儿,好看的跟个女孩子儿一样!过来,让太外婆瞧瞧。”
“太外婆!”李文岚张着胳膊就扑了上去,这么好看的太外婆,他真是太喜欢了。
“唉哟!”霍老太太一把抱住李文岚,笑声飞扬,“我的乖孙子真是可人疼,怪不得你舅舅一提起你,就不住嘴的夸,还真是可哪儿都好!”
“太外婆。”李文山和李文松也忙跟上前见礼,徐焕忙上前拦着两人,“地上脏,别跪,回到家再磕头,不在乎这个,太婆,这是五哥儿,这是四哥儿,真跟你说的那样,李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霍老太太直起身子,一只手牵着李文岚,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文山和李文松,一脸一身的疼爱,“看看这两个孩子,这眼神多清亮,一看就是难得的好孩子,多出色!你们翁翁太婆可好?你们阿娘呢?唉哟,看这风,我竟站在这儿跟你们说上了。咱们赶紧走,回到家再说话。岚哥儿,跟太外婆坐车,这风太大,别骑马了。”
霍老太太连说带笑,干脆利落的一通吩咐,跟在霍老太太身后的婆子丫头好象也分外利落,霍老太太这边吩咐完,那边已经招手叫了李文山带来的车过来,收拾停当,打起了帘子。
第230章 那位太婆
李文岚愉快的跟着太外婆上了车,还没坐稳,又急忙探头出来,冲着徐焕叫道:“舅舅,舅舅!先生说让我今年考童子试,今年就考!”
徐焕失笑出声,“岚哥儿真厉害,舅舅十四岁那年才考的童子试,你今年才十三呢!”
“嗯!”李文岚尾音往上飞扬,扬出一片愉快得意。
郭胜又是无语又是好笑的看着李文岚,想叹气却又笑出了声,嗯,这位六爷这脾气,看来只好往名士不羁上发挥了……
徐焕一边笑一边上了马,让着李文山和李文松哥儿两个走前面,自己和郭胜并肩而行,走出一射之地,和李文山两人有点儿距离了,徐焕低低问道:“六哥儿今年真要下场?你从前不是说,六哥儿的脾气,要压一压,晚几年考才最好,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衡量下来,还是越早越好,这事过两天我再和你细说。”
“嗯,我也有件烦恼事,得好好跟你说说。”徐焕看起来十分烦恼,郭胜拧头看着他,徐焕忙摆手道:“也不是大事,回头咱们细说。”
两人落后的有点儿远,李文山勒马回头看向两人,郭胜先一鞭子抽在徐焕马屁股上,再催着自己的马,笑着赶上来。
在长垣码头停一天,年初二赶到京城,是霍老太太特意挑的日子,这一天媳妇儿回娘家,伯府这边好安排。
徐焕和霍老太太回到徐宅时,徐太太和李冬、李夏,已经在二门里等着他们了。
洪嬷嬷则站在大门台阶上,伸长脖子,等的焦急万分。
看到李文山和李文松骑马在前,后面跟着辆车转进巷子,洪嬷嬷激动不已的往台阶下扑去,扑下两级台阶,又急急刹住,刹的太急,上身连摇了好几摇才稳住,洪嬷嬷赶紧后退两步,重又站回到大门口。
老太太从来不许她们咋咋呼呼的。
二门里,徐太太带着六分忐忑四分惧意,十分不安的等着这位老太太。
她们徐家发家时间不长,她曾祖那一代,家里也就是一两百亩地,两间铺子,到了她祖父手上,生意越做越好,到她父亲三四岁时,听说家里已经很富裕了。
她父亲性子沉静,不爱说话,读书却读的极好,她祖父就到处请名儒大家教授她父亲,她父亲也极争气,在她三四岁的时候,考中了同进士,却一病没了,徐家,就这么刚刚要往贵上走,就呼啦一下没了。
那时候,好象她第二位祖母刚走了没多久,她记不清楚了,祖父续娶了这位继祖母霍氏。
她虽然记不清楚继祖母是哪一年嫁进的徐家,却清晰的记得继祖母嫁进来那一天的情形。
因为大伯娘非常生气,大伯娘那样性子极其冷淡的人,极少高兴,生气的时候更少,那一回,她记得大伯娘不停的骂祖父,骂他为老不尊,五十几岁的人了,娶了个比大儿子还小很多的媳妇,也不怕报应……
大伯娘不许她过去看热闹,后来,她好象一直没见过这位继祖母,祖父娶了她之后,就带着她出门过生意,到处走,到处住,一直过了好些年,直到她定亲前半年,她才回来,一身雪白孝衣,后面跟着祖父的棺椁。
车子进了二门,洪嬷嬷一个箭步上前,抢在所有人前头,打起了车帘子。
李文岚先跳下来,霍老太太那双绣着明晃银线的靛青亮绸鞋先踩出来,鞋子和人几乎同时,利落的下了车。
洪嬷嬷直直的瞪着霍老太太,嘴巴张了又张,眼泪想下来,却又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冲霍老太太不停的曲膝福礼。
舅爷没说错,老太太果然好得很呢!
就下车那一会儿功夫,霍老太太已经将洪嬷嬷上下打量一遍了,看起来十分满意,脚踩在地面站定,已经调转目光,看着徐太太了。
霍老太太那双明亮的靛青鞋子,从车子一伸出来,就晃的徐太太连眨了好几下眼,看着一身明明很深的靛蓝靛青,却显的极其亮眼的霍老太太,怔忡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印象中的这位继祖母,一直是一身雪白的孝衣,满脸哀伤,眼前这位,和她的印象,差距太大了。
“太外婆!”徐太太怔呵的反应不过来,李夏已经拉着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