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英姿 作者:江心舟-第3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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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为了阿里的岗仁波齐和玛旁雍措来的。”
梁先生调整好心态,开始给女儿科普起来。
原来,冈仁波齐是被印度教、藏传佛教、苯教、古耆那教等宗教奉为世界中心的“神山之王”,玛旁雍措既是藏区的三大圣湖之一,同时也是恒河、印度河和雅鲁藏布江等著名大河的源头,有“世界江河之母”之称。
这一对神山圣湖,在教众心目中的地位极为崇高。
所以每年夏季,印度、尼泊尔、不丹等国和藏区的香客们,都会纷纷到此朝圣、转山、沐浴,以求功德。他们会还将圣湖的水千里迢迢地带回家去,当作珍贵的礼品,馈赠亲友。
据说,佛祖释迦牟尼生于马年,在佛的本命年转山,转一圈相当于平时转十三圈,能额外增加十二倍的功德。
今年正值藏历马年,所以在这条前往神山圣湖的必经之路上,朝圣者比比皆是,都可以用“熙熙攘攘”来形容了。
得到林医生最新情况通报的索朗达杰,可就无法像梁先生这么镇定,还有讲古说今的雅兴了。
他谢过梁家三口之后,马上催促边防军那边的小分队加快行军速度,同时也调查了一番近日从尼泊尔口岸入境的印度朝圣香客的流量情况。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马年本已暴增的香客流量基础上,近期又出现过一个小高峰。
这让索朗达杰暗暗担心:不会是那些人过来了吧?
☆、006章 转湖遇灾星
当梁家三人以为自己跟丢了目标的时候,蒲英其实就在离他们还不到三公里的地方。
那是在朝圣之路边上的一个小山谷里,是一个有着千余名印度教教徒聚集的露营地。
有钱的印度香客们从尼泊尔入境后,一般会包车赶往神山圣湖,而一些经济条件差的教徒们,就会选择徒步前往。他们宿营时扎的帐篷,和藏式的游牧帐篷很不一样,是尖顶的小帐篷,篷布却是颇为鲜艳的蓝色和黄色。
在金色的晨曦和白色的薄雾中,几百顶彩色帐篷沿着山谷小溪两岸错落有致地分布,倒也是颇为壮观的一景。
一群小帐篷的中央,有一个宽大的、四四方方的窝棚,与众不同。棚内炊烟袅袅,棚外挂着一幅绘有印度教湿婆大神的巨大彩画。
原来,这里是一处宗教慈善机构为贫穷印度教徒们提供免费食物的地方。
早起的印度教徒们,已经在窝棚前面排起了长队。
这些教徒们大多衣衫简陋单薄,脸颊消瘦,眼睛看着窝棚的方向,眼神里充满着渴望——显然是饥肠辘辘了。
不知为何,棚子里食物发放的速度特别慢,人们要好半天才能在队列里向前移动一下。但是这些教徒们,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没有喧哗也没有聒噪,更没有人催促前面的人,迟来的人也都自觉地排在队尾,不会加塞插队。
也许是他们对朝圣路上苦行憎式的生活都已经习惯了,能得到免费的食物。就已经很满足了。现在只不过是发放的速度慢一点,晚一点才能吃到,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忽然,一阵马靴踏地的声音传来。一群壮汉的突然到来,破坏了这里的安静。
他们推搡着排队的人群,直接挤到了窝棚前,然后进去抬出了几大锅的热汤热食,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守在外围的教徒们,似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没人表示抗议。
只有少数几位昨晚才来到这个营地的香客,纳闷地问周围的人:“他们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排队?看他们的长相,根本不是印度人,怎么能来这里领食物?”
“嘘,小声点!他们可凶得很呢!”有人小声提醒,“别惹他们!那些是流亡印度境内的藏人。”
“那又怎么样?他们不是被我们国家收留的难民吗?怎么就不能惹了?”一个年轻的印度人不服气了。
“因为这个食物点就是他们资助的!听说他们在这一路上,还设立了好几个食物供应点,不管是印度教,还是佛教。苯教的,各派教众都可以来这里接受布施。既然是他们资助的,那人家过来拿点吃的,当然不用排队了!”
听别人这么一解释,那个年轻气盛的印度人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但他还是在心里琢磨着:只听说流亡藏人不务正业的,就会找我们政府的那些傻瓜政客给他们发救济金!没听说他们还会拿钱出来。做慈善功德的事,更没听说他们会给印度教徒实惠的?这些藏人可真够奇怪的!
还有,既然他们这么有钱,为什么不穿洋装也不穿藏服,却要穿得和普通的印度穷人一模一样的?头上也一样地裹着缠头?
这也太奇怪了吧?!
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印度境内的流亡藏人似乎曾经闹腾了一阵子,说什么要让整个西藏燃烧起来……年轻的印度人不禁打了个寒噤,再也不敢往深里想了。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这些藏人别在这里闹事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申请到了来中国朝圣的签证,这个签证每年才发8000个,可是计划来神山圣湖朝拜的印度人至少有几十万。根本是打破了头才能抢到一个名额啊……又因为中印之间没有开放边境口岸,我们这些朝圣者不得不辗转尼泊尔,经过了上千里的长途跋涉,才来到了神山脚下,马上就能在圣湖里沐浴了——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出事。别让我们的朝圣之旅半途而废啊!
印度和西藏地区,虽然主要奉行的宗教不一样,但是对大多数印度人和藏人来说,宗教都是他们心中最重要最神圣的事了。
不过,对江央多吉而言,宗教固然神圣,但它同时也可以成为一种工具,这二者并不矛盾。
他之所以在逃亡途中还要转道冈仁波齐和玛旁雍措,既是为了一圆每个藏人心中的朝圣梦,也是为了确认蒲英到底是不是古格末代公主转世。
曾经在西藏历史上占有重要一页的古格王国,是由吐蕃王朝末代赞普的重孙在阿里地区建立的。
那王城的遗址就在神山脚下象泉河边的扎达土林。
考古人员曾经从遗址周围发掘出了很多佛像、雕刻、壁画等出土文物,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是管中窥豹,还是能让后人感受到当年的古格王国曾经有过的辉煌文明。
史书记载,这样一个强大而绚烂的文明,竟然在邻国的一次入侵之后,就一夕之间突然消失了。这点很让人费解,就算王国灭亡,但是文化却不一定会随之灭亡,更不会这么快就灭亡啊?
所以,古格文明的灭亡,成为了一个难解的谜。
故老相传,古格末代国王曾在亡国之前收集全国的经书珍宝,运到王城之外的秘密地点埋藏起来,只有王室成员才会知道那个藏匿地点。之后所有的古格王室成员都殉国了,所以那个藏宝之地再也无人知晓,很可能也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文明的断代,也许就和此事有关。
江央多吉一直对传说中古格王国的宝藏很感兴趣,在知道弟弟才仁坚赞的前世曾当过古格将军时,也第一时间询问过他一些细节。
才仁坚赞肯定了传说的存在。但他又说自己当时领兵在外,只是在救出公主一起逃亡时才听她说起有这么一个藏宝之地。当时,公主还有意让他陪她一起去找到宝藏,用作复国之资。只是他们走出王城没多远。就被敌军追上了,所以他并不知道宝藏的确切地点。
江央多吉虽然一开始对“蒲英是转世公主”的说法觉得很荒谬,但是架不住才仁一再坚持,还有他举出的一些例证似乎也颇有道理,所以到后来,他也不由得半信半疑起来。
于是。即便是知道蒲英的身份可疑,江央多吉也还是带上了她一起逃亡,并让才仁一路上想办法帮她恢复前世记忆。
不过他的初衷只是要利用蒲英来寻找宝藏,一旦真的找到了宝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蒲英肯定会被他弃之不用的,所以他对她的健康和性命也并没有多在乎。
要不是才仁的坚决反对,他可能还会对蒲英用刑或是用药物催眠,逼她想起前世的事情。
才仁坚决反对的理由是,他自己从小在国外生活时也一直没有想起过前世的事情,只是偶尔在梦中有些零星和模糊的碎片。直到两年前回到藏地。他在金马会场上看见盛装的蒲英跳舞的身影时,一下子觉得非常熟悉,这才让他的记忆闸门慢慢开启了。
从那以后,随着他在藏地待的时间越长,晚上梦到的前世情景也就越来越多,终于能将前世发生的事大都回忆了起来。
所以他觉得。蒲英这一世一直生活在汉人圈内,不像他虽在国外长大,从小却还是藏人的生活习惯,蒲英的前世记忆只是被今世的经历给掩盖得更深,不受外力刺激就不容易被唤醒罢了。
可是,他坚信蒲英的记忆还在。
因为看蒲英对骑马、藏式饮食和鹰笛的喜爱,就知道她的前世记忆并没有消失!
只要让蒲英一直按照藏人的风俗习惯生活,或是用前世熟悉的景致事物来刺激她,总有一天,她也会像自己一样。完全想起前世的事。
江央多吉最终被才仁说服了,但他需要快速达到目的,所以自从当日凌晨到达印度教徒营地、和前来接应的手下们会合之后,他便对才仁下了最后通牒。
“我再给你五天时间,你带着她在古格王国境内的神山圣湖附近转山转湖。如果能洗掉她心灵上的污秽,回复前世的本真,那我就饶了她的命,也可以成全你们!如果她不能证明自己是古格公主转世,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我放弃了,你会放了她吗?”才仁心里还存着幻想,如果三哥能放了蒲英,他也就不用左右为难了。
“放了她?哪有那么好事?既然她是政府的密探,那我可不能轻饶了她!——你瞪什么眼?反正她不能恢复前世记忆,就和你没有关系!我们家族绝不允许你和一个汉人密探相好!以后,我怎么处置她,也不用你来管!”
江央多吉说完,把帐篷的门帘重重一摔,径自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又回来,身后跟着几名下属,手里捧着盛装热茶和糌粑的壶碗。
“你叫她起来,吃点东西!”他指着一直昏睡在帐篷角落的蒲英,随后又提醒才仁:“记住,只有五天时间了,你可要抓紧了!”
才仁忽然拿起下人们放在蒲英铺位前的地毯上的茶壶,晃了一晃,问:“三哥!你没在里面加药吧?”
原来,昨天蒲英在手术之前说的那番话,终于让才仁明白了——自己的三哥一直在给蒲英下药。
江央多吉瞪了他一眼:“我还不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她是个当兵的密探,身上有功夫,万一她挟持你来要挟我,怎么办?”
“她不会害我的!”才仁毫不犹豫地说。
“哼!”江央多吉转过了头,开始自顾自吃起早饭,不过他也不忘吩咐下人:“伺候少爷进餐!”
“你还没说这壶里到底有没有加药?”才仁依然举着茶壶,执着地问道。
“没有!”江央多吉没好气地说:“我哪里那么多药?早就用完了!”
“是吗?”才仁的语气里透着满满的怀疑。
“爱信不信!”
“好吧!”
才仁拿起蒲英的碗,倒上满满一碗酥油茶。却自己一口喝了。然后,他将摆在自己面前的吃食全放在蒲英面前,这就要伸手去推醒蒲英。
江央多吉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没加药吗?干嘛那么紧张?对了。我忘了通知你,以后拿给蒲英的东西,我都会吃一半,也把给我的东西交换给她吃一半。”才仁不紧不慢地说。
“你,你简直是,疯了!”江央多吉气得摔门而出。连饭都不吃了。
才仁低头看向躺在羊皮褥子上的、盖着自己的藏袍、还在昏睡的蒲英,心中却是一酸:都是我太笨了,没能照顾好她!让她受了那么罪!
蒲英昨夜虽然是被甲日抱在怀里骑马,但是夜晚的高原寒气凛然,所以她下马的时候都快被冻僵了,人也又昏昏沉沉了。
才仁喊了几声,又推了几下,才把她叫醒。
喝了几口酥油茶后,蒲英从胃里到身上都渐渐暖和起来,精神也终于好了一点。甚至有力气接过小碗来,自己慢慢喝。
喝完了那半碗后,她把碗递给才仁,“谢谢,能再来点吗?”
“你胃口好了?”才仁一高兴,举着茶壶添茶的手。都有些发抖。
“嗯,好多了。”
蒲英看到才仁发自内心的笑容,也冲他微微一笑。
才仁欣喜之余,看到蒲英瘦削蜡黄的脸和狗啃过一样的丑陋发型,心里却更加难受酸涩了。
等蒲英吃完东西后,他向她摘要转述刚才三哥说的那番话。
蒲英无语了半天。
转念一想,报信的线轴已经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