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暖-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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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时,有大滴水珠顺着颈部滑下来,路过胸间沟壑蜿蜒而下,直至掩入腰下毛发。
一丝不挂,谢安也不害羞,大方方露给她看。
盯了他一会,琬宜呐呐地没声儿了,脸颊转为绯红。她仰躺着倒下,拿书盖住脸,“你怎么都不穿条裤子……”
谢安终于开口,酒后暗哑嗓音,过去拽着她脚腕扯到炕边,“老夫老妻的,讲究什么。”
琬宜不满,“谁和你老夫老妻。”她撩了下耳边头发,两腮鼓一下,“我还年轻着呢。”
谢安笑,捏她臀瓣儿一下,“成成成,你一百年也不会老,永远十八岁。”
琬宜甩开他手,咬唇看他,有些委屈,“我十七!”
谢安一噎,手指戳一下她脑门儿,厉声威胁,“再跟我啰嗦?”
琬宜撇嘴,“说不通道理就耍狠,也不知道你那些兵怎么就服你了,无理取闹。”
“谁让他们打不过我。”谢安把布巾搭在肩上,微勾唇,俯身凑近她面孔,暧昧距离,轻轻吹一口气,“你不是也打不过我,做没几下就哭。”
“你别说话。”琬宜推开他脸,挺腰坐起来,连颈上都染了粉色。她恼羞成怒,扯了布巾缠谢安脸上,用了些力气,嘴里骂他,“让你胡说八道,教训你……”
谢安攥着她手腕把遮住眼睛的东西摔在地上,眸中神色带些危险,“长脸了?”
琬宜心里缩一下,讨好笑笑,“再不敢了。”
“哪次不是这么说的。”谢安眯眼,按住想要逃窜的琬宜,俯身压下去,嘴唇准确吮住她锁骨,手不老实滑到她胸前,恶意揉捏,嘴里含糊不清,“让你长个记性,连你男人都敢动手?这臭脾气谁惯的。”
……闹一会,琬宜便就没了力气,被谢安欺负的泪眼迷蒙,乖顺伏在他臂弯。
谢安咬她下巴一口,轻声问,“还敢不敢再作妖了?”
琬宜闷闷哼一声,扯过被子搭在裸露腰间,软声说他,“去穿件衣裳。”
“嘁,小废物蛋儿。”谢安指节勾一勾她眉心,没再纠缠,翻身下地穿衣。
身边没了灼热气息,琬宜松一口气,撑着炕坐起来,斜倚身子盯着谢安瞧,胸前起伏喘息。
晕黄灯火下,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水光潋滟,眉眼盈盈,住满情愫。
谢安不是个什么讲究穿搭的人,也大手大脚不怎么在乎钱财。可以穿着绫罗绸缎砍柴烧火,也不在乎一身粗麻衣裳逛夜市。琬宜本是贵家小姐,对这方面敏感在意,总想着给他扳正下这坏习惯,但谢安却充分展示了什么叫油盐不进。
稍有些靓丽颜色的衣裳,他都是不沾的,白色也少穿,最喜欢黑色。有一次琬宜给他缝了件紫黑色外袍,他扫一眼,随手就塞进了谢暨怀里,惹的琬宜生半天闷气。
但好在他是衣架子,再深沉的颜色都能驾驭,反而更显沉稳气质,带些剽悍野性。
还没到以往该睡的点儿,在琬宜坚持下,谢安不得不又披一件外衣,袖子都没穿进去,随意搭在肩上。琬宜趁刚才把被褥铺好,伸展双腿坐在软绵被子上,又拿起旁边那本书。
眼睛扫过一列黑字,她磨蹭一下唇瓣,又想起刚才想着的事。
她月事好像已经两月没来了,还差十天就满了三个月。
身边一沉,谢安也过来坐她身边,头发还湿着,发质偏硬,但也算是柔顺贴在背后,让他收敛几分锋芒。
琬宜舌尖一转,想把心中猜测告诉他,但又怕不是她预想那样,惹他失望,又咽回去。
她在心里打算,明天找杨氏陪她去看看大夫,若是真的喜事将近,那会儿再告诉谢安也不迟。
他很期待他们的孩子。提起未来儿女绕膝时,虽面庞仍旧板着,但眼中柔光骗不了人。
琬宜心中百转千回,全都写在脸上,谢安舔舔手指翻一页书,抬眼看她,“傻呆呆的,脑子里转悠什么呢?”
琬宜压住心中那丝雀跃,状似不经意问他,“若以后有了娃娃,叫什么好呢?”
“不是说了叫。春……”谢安不假思索开口,见她下垂嘴角又收回去,哗啦啦又翻两页书,“得,那叫。春桃。”
琬宜冷脸看他,“你怎么不叫。春猴子?”
谢安舌尖滑过下唇,重复一遍,“谢春猴子?”
琬宜被他逗笑,搡他肩膀一下,“别闹了。娃娃的名字才不会让你取,死了这条心吧。”谢安还欲说话,被琬宜用食指堵住嘴,她脸颊比以前圆润些,白皙如瓷,假意装凶唬他,“谁爱叫猴子水饺去,我家儿子可不成。”
谢安眉峰挑一下,“那也是我儿子。”
“管你。”说完,琬宜便就不再搭理他,找个舒服姿势躺在他大腿上,懒洋洋拿着话本来看。里面江湖恩怨,爱恨情仇,跌宕起伏却缥缈虚无,万分不及眼下生活来的真实。
有只细小虫子在灯火旁边飞绕,琬宜视线落在它的身上,心中安然平静,和睦像潭无波池水。她暗暗在心中想,现在真好。
谢安正在背书,把右手搭在她额上,不时轻敲几下,嘴里念念有词。
琬宜翻了个身,脸对着他的,倾耳细听,谢安正在念,“苟不教,性乃迁……”
他本不识几个字,在她和谢暨逼迫下,也开始读些入门书籍,小有所成。
沈骁也是他的先生之一,前些天晚饭时,沈骁还和她笑谈,说谢副尉现在性情大变,以往和将士们聊天讲的是那家酒好喝肉好吃,现在倒说起哪本书好读谁的字好看了。
人家都以为他改了性子中了邪,谢安却是无所谓样子,“总不能以后在自家儿子面前失了面子不是?”
思及此,琬宜有些想笑,谢安身上还有着沐浴后清爽气,没用香料和胰子,不含奇怪味道,纯粹体香。浅浅淡淡的,让人迷醉。
朦朦胧胧的,琬宜也没了看书的兴致,抱着他一只手臂合眼小憩。
眼前一闪而过一年前画面,那时她还流离失所,不知明日是否还能活着。
……而现在,她什么都有了。
赛满哭着敲响院门时,琬宜刚要睡着。
第59章 来使
半梦半醒间; 琬宜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姿势,改成蜷在谢安怀中,脚抵着他肚皮。听见外面动静; 她下意识蹬了下腿,力道不轻; 直接踹了谢安满怀。
他闷哼一声,而后冷脸捏住她纤细脚腕,“又他娘的跟我搞事?”
“没……”琬宜心虚抽一抽小腿,没脱离他掌控。谢暨好像去开门了,有人进来; 琬宜不再管脚上的事,半趴着贴近窗户; 竖着耳朵听那边动静。
谢安拧眉看她一眼; 没管,只把她脚塞到衣裳里,继续翻看手中三字经。
他姿势舒适; 右脚搭在左腿上,不时晃一下; 见琬宜半晌没动静; 偏头扫她一眼; 沉声道; “那边冷; 过来。”
“你听……”琬宜回头; 没理他的话; 眼里满是错愕,“赛满在哭。”
……
杨氏已经睡下,谢暨拉着她轻手轻脚走到谢安这边屋子,伸手敲敲门,“哥,嫂子?”
琬宜扬声应,“进来。”
闻言,赛满唇一抿,泪掉的更凶,推开门小跑着进来,“姐姐,我阿塔好像出事了。”
听她这样讲,琬宜心一惊,赶紧拉她在一边坐下,拿帕子擦擦眼泪,柔声问,“你阿塔怎么了?生病了?”
赛满摇摇头,“没有。”顿一下,她红着眼抬起脸,嘴巴委屈瘪着,“但是他刚才发了好大的火,阿塔平时不说话,表情也总冷冷的,但是从来没有生气成这个样子的。”
她打一个哭嗝儿,琬宜示意谢暨倒一杯水来,喂她喝下,再哄着她继续往下说,“他为什么生气?”
“我不知道。”赛满拉住她的手,“我去书房找阿塔,要他帮我温书,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是突然进来个士兵,交给阿塔一封信,他看完后,脸色就变了,眼睛血红,很吓人……他拳头攥的死紧,然后一拳砸上了后面柜子,里头书和瓷器洒了一地……”
谢安也坐起来,盯着赛满神情,面色沉沉,手中书被捏卷了边角。
赛满哭着,“我有劝过阿塔,拉着他袖子要他冷静,但是他听不进去。他像是听不进去任何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封信,我不知道信上写着什么,但听着阿塔吼了句,任礼之你欺人太甚!”
任礼之,琬宜重复一遍这个名字,滞住。这个名字她一辈子忘不掉,礼之,是昭郡王的字。
所以,那封信是朝廷发来的密信。但上面写着什么,不得而知。
赛满哭的嗓子都快哑了,她性格张扬四射,总是像颗小太阳,琬宜没见她这样过,心里酸疼。
谢暨叹气,拉着她坐下,又到厨房转一圈,塞她手里几块酥炸点心。赛满握在手里,但没吃,脸转向谢安,哀求,“姐夫……你去看看阿塔吧,我好怕他会出事。”
谢安手指捏了下鼻梁,迅疾穿鞋下地。琬宜从炕边柜里给他找到厚袄子,跪坐在炕沿披他肩上,整理衣领时不忘嘱咐,“你小心点,王爷气头上,你别顶上去。”
谢安点头应着,转身拿剑时门口又传来响动。这次进来的是沈骁。
他看着屋里赛满和穿戴好的谢安愣一瞬,转而恢复正常,只道,“王爷叫咱们。”他没避讳着琬宜原因,又说句,“朝廷发来密函,提及要事。”
猜测被证实,琬宜手指搅紧袖口,担忧望过去。
谢安回头,冲她往下压一压手指,“老实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琬宜咬着唇点头,目不转睛看他离去背影。沈骁眉眼柔和些许,过来揉一揉她头发,“湘湘乖,你别急什么,安心在家里,哥哥和谢安都在,不会出事。”
她微扬着下巴,扯扯他前襟,“哥哥,你也当心。”
沈骁颔首,又拍拍她背,这才转身离开。
现在戌时刚过,琬宜僵直脊背放松下来,心头犹如缠绕一团乱麻,只盼着谢安快些回来。
西北王向来镇静自如,能让他如此失态的事,定然重要。
赛满还陷在那会恐慌中,揉着眼睛不肯离开,和琬宜欺在一起和衣小睡了一会。谢暨一直没走,只坐在一旁凳子上安静陪着,双手攥在一起,拄着膝盖垂头的样子,像个大人。
过不知多久,赛满一觉醒来,琬宜一直睁眼没睡。谢暨强撑着精神,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又从兜里掏了一小把巴旦木出来,让她们剥着吃解闷儿。
琬宜心疼他,不让他再陪,谢暨却不肯走。赛满垂眸坐起来,偏头和琬宜商量,“姐姐,天很晚了,我怕我不回去阿塔会担心,我走了。”
琬宜蹙眉,柔声说,“都子夜了,不如睡在这里好了,外面天凉,折腾病了怎么办。”
“哪儿那么容易病,我十岁那年就自己骑着马去了天香山,连着跑几个时辰也不累的。”赛满神采飞扬些许,俯身抱她一下,便就到地上去穿靴子,“姐姐,我走了,你别怕,姐夫很快就回来了。”
哭着来的是她,现在笑着安慰人的也是她,琬宜直起腰,掐掐她脸蛋,有些想笑。
她看向旁边呆坐着的谢暨,往外指指,“天太黑了,你陪着赛满回王府,再等你哥一起回家。”
听前半句,谢暨点头应着,后面又有些迟疑,“嫂子,我去去就回来,还要陪着你呢。”
琬宜嘁他一声,“谁要你陪。”谢暨张嘴,还欲再说什么,被琬宜打断,她温声,“快去吧,记得要和你哥哥一起回家。”
谢暨不再推阻,只是到外头又把窗户检查一遍,叮咛几句,这才离开。
人都走后,屋子又空荡安静下来。琬宜环视一圈,抚平旁边谢安躺过地方的褶皱,低低叹口气。她没了看书的心情,又无聊嚼了几颗巴旦木,干脆熄了灯躺下。
外头月亮也没了,屋里黑漆漆,一丝光也没有。琬宜睁着眼盯一会房梁,心里念叨着谢安和沈骁,没过多久,竟也迷糊着有了些困意。
谢安带着身寒气贴在她身后的时候,已经快天亮。
琬宜没睡熟,猛地惊醒,下意识翻身面向他,被有力臂膀紧紧抠进怀里。谢安鼻里溢出低音,“还早着,你再睡会,急什么。”说完,又拍一拍她后背,哄小孩子般的轻柔。
“睡不着了。”琬宜枕在他臂上,额头蹭一蹭他下巴,又冒出些新的胡茬,有微微刺痛感觉。她轻声,“昨日里,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那边半晌没有回应,直到琬宜以为他睡着了,谢安才又睁眼。狭长眼睛,眼皮上一道浅浅褶皱,即便一夜未睡,瞳仁依旧漆黑如墨。
他开口,说的却不是这事,声音低低,“西北王在昆山十五年,击退匈奴大小十三次,保一方十余年平安,深受爱戴。”
琬宜没说话,等他接下来的话。闭一下眼,谢安又说,“但也因此,饱受朝廷猜忌。功高震主时,就是兔死狗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