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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芙蓉帐暖-第43部分

小说: 芙蓉帐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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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琬宜瞪他一眼,扭头,“不懂就别说话。”
  然后便就真的没人说话。谢安带着她往面馆走,手搭着她肩膀搂进怀里,隔开周围繁杂人群。
  正是晌午,吃饭的人不少,说是面馆,其实也就是个街边摊子,上面搭一个凉棚。谢安选了个离街口稍远的地方,擦了桌椅让她坐下,又转头招呼小二给添茶。
  琬宜没在这样地方吃过饭,一手拿一只竹筷摩擦一下,看着四周满眼新奇。
  谢安把大碗茶推到她面前,看她样子笑了下,手指敲她额头,“傻样儿。”
  琬宜抿唇不理人,捧着碗喝一口,又想起什么,转脸去看他,“哥哥说西北王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谢安手拖着下巴,眼神淡淡扫过街对面的一排小摊,“就这几天的事。”
  琬宜“哦”一声,过一会,又问,“王爷人好吗?”
  谢安瞥她,“什么叫人好?”
  琬宜顿一下,换一种说法,“他凶吗?”
  谢安转脸面向她,琬宜咬唇,把她这几天听过的传闻都跟他讲出来,“听说西北王身高丈二八尺,黑须满面,眼如铜铃。平日里就练兵打仗,年近四十而无一房妻妾……”
  谢安抬手打断她,“后面的都对。”
  琬宜不明所以,“哪里不对?”
  “丈二八尺,满面黑须,还眼大如铃……”谢安食指抵着下唇,“你说的那是狗熊。”
  琬宜底下狠狠踹他一脚,“烦人精,能不能正经点。”
  谢安被她弄得身子一歪,缓过神沉了脸就要训她,小二从后面恰到好处挤过来,“二位客官的面……”
  琬宜鼓着腮帮子喝一口汤,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筷子搅着上面臊子拌一拌,不再抬眼。
  谢安玩味看她半晌,轻笑一声,也没再追究刚才的事。
  一顿饭吃的不急不缓,琬宜胃口不错,又要了一碗羊汤。她嘴刁,不吃那些杂七杂八的乱肉,小口抿完了清汤,就把碗推给谢安,自己靠着椅背歇神儿。
  谢安也不嫌弃她,几口吃完,拿帕子擦擦她沾了菜渣的裙摆,问,“再待会儿?”
  琬宜揉揉眼睛,“有点困。”
  “怂包蛋。”谢安捏着她肩颈笑骂一句,又轻轻掐着她下巴让她仰脸往对面看,“眼珠儿转转,别吃了就睡,待会逛逛旁边花市就回家。”
  琬宜低低应一声,随着他视线往前瞧。正对着的是个卖小白杏的摊子,用平板车拉着的,杏上细白绒毛,午时阳光照耀下映出暗哑的光。
  本没什么好看的,琬宜正要偏头,却蓦的瞧见了一个慢悠悠散步过来的小姑娘。
  外族衣裙,戴了叮当作响的一顶小花帽,十三四岁的样子,红黄相间的裙摆,比太阳还亮眼。肤色纯白,眼睛比大部分女孩要大,鼓鼻子小嘴巴,娇娇俏俏,又周身异域风情。
  琬宜张张嘴,扯着谢安袖子要他看,赞叹,“那小姑娘真漂亮。”
  谢安不咸不淡扫过去,淡淡“嗯”一声,目光不停留。琬宜对他的冷淡不满,轻搡他一下。谢安勾唇,手臂平放在她身后椅背上,低声逗弄,“也就那样吧,哪儿有咱家春杏好看。”
  琬宜本笑着的脸瞬间绷起,她扭头,狠狠掐上他大腿内侧,“你再敢叫我女儿春杏,我就和你和离!”
  谢安疼的“嘶”一声,听见她最后两个字,脸色由晴转阴,附她耳边恶声威胁,“再敢跟我这蹬鼻子上脸,晚上回去干的你下不来床。”
  琬宜难得硬气,水汪汪眼睛瞪回去,“那也不许叫。春杏!”
  ……就这么三言两语间,对面也起了异端。
  外族小姑娘慢悠悠走着,不知怎么的就撞上了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两人刚开始还平和交谈几句,过一会就都变得气势汹汹,当街吵了起来。
  声音颇大,引的周围人群都围拢过去。琬宜一惊,扶着桌子站起来往那边瞧,仔细分辨,能从嘈杂喧闹中听出,那个少年说的是流利中原话。
  小姑娘本来说的族语,后来见吵得驴唇不对马嘴,也笨拙说汉话,两人都不依不饶,弄得鸡飞狗跳。又吵一会,少年从袖子里掏了个什么东西,擦也没擦就放嘴里嚼了两下,冲着对面用力吐出一口气,小姑娘捂着鼻子往后退两步,下一刻,委屈巴巴哭了。
  琬宜合不上唇,绕开凳子,扶着谢安肩膀踮脚往那边看。
  谢安按着她手腕给拉回来,“挺大人了,俩小孩吵架你凑什么热闹。”
  “不是……”琬宜透过人群缝隙,终于看清那个少年的脸,她“呀”一声,拉着谢安起来,赶紧往那边跑,“那个好像是谢暨!”
  离着人群就两三步的时候,听见那个小姑娘带着哭音的蹩脚中原话,“你再吃蒜我就要吐了。”


第55章 赛满
  琬宜在谢安的保护下挤进人群; 谢暨现在情绪倒是稳定了; 没再和人家吵; 就一个劲在那脸红脖子粗讲道理。小姑娘捂着口鼻在他身前; 因为身高差异躲都躲不掉; 泪眼汪汪; 睫毛都湿了。
  琬宜搡谢暨肩膀一下; 他拧着眉头回头,看见是她; 惊讶一瞬,又瞧见身后谢安,眼中情绪逐渐变的复杂,掺着做坏事被抓包后的惊惧恐慌。
  谢暨张张嘴,一声嫂子没叫出口; 就被琬宜拿帕子捂住了嘴。
  这味道,不像是只吃了一瓣蒜。
  她把谢暨推到谢安怀里,喘几口新鲜气; 又去哄那个小姑娘。女孩子安静多了; 没了刚才叉腰骂人那么泼辣; 看着乖乖巧巧的; 她擦擦眼泪,小声抱怨; “姐姐; 他欺负我。”
  谢暨闻言瞬间暴跳如雷; 他吸一口气; “你血口喷人!谁欺负谁啊……”
  话没说完,谢安就扣着他脖领子给拽出了人群,谢暨踢腾挣扎,半分用处没有。琬宜看一眼他们离去方向,又从腰间摸一点碎银子,摸摸小姑娘肩头,“姐姐回去后肯定好好教训他,小妹妹别哭,给你一点碎钱,去买糖吃好不好?”
  赛满嘟囔着摆手,“不要钱。”
  “就一点点,不多的,买两个酸奶疙瘩吃。”琬宜把碎银塞在她手心里,又拉着她腕子,轻声问,“你家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去?”
  赛满蹙眉,往后退一步,“不回家。”
  琬宜一愣,刚想问句为什么,就看见身后跑来个丰满妇人,带着黄褐色头巾,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郡主!”
  赛满显然也听见,她回头看一眼,嘴角撇下去,飞速和琬宜道了句别,就又提着裙摆跑远。琬宜下意识伸手想拉住她,只碰到她发尾飞起的珠串,因为跑动发出脆响,珠玉碰撞之声。
  她捻了捻手指,还是颓然放下,那妇人用的是西域话,琬宜听不懂。
  那边,谢暨已经消停下来,面如死灰站在谢安身侧。琬宜叹口气,过去挽住谢安手臂,“回去吧。”
  ……
  今天包子卖的快,杨氏也想着早点回去,等他们到了铺子,没待一会就关门回了家。
  晚上吃羊肉抓饭,杨氏白日的时候跟隔壁卖炸丸子的老妇人学的,兴致勃勃到厨房去做。琬宜没跟着,随着谢安到了里屋,心惊胆战怕谢安脾气上来把人给揍了。
  谢暨挺老实,自知理亏,找个地方坐下都没敢,垂着脑袋站桌子边上。
  谢安冷着脸给自己倒一杯茶,端嘴边没喝一口,火气下不去,转手就泼了谢暨一脸。他眯着眼,咬牙骂他,“瞧这给你能的,还敢站路边上跟个小姑娘吵起来了,有主意啊你,还知道吃蒜熏人。我是不是还该夸夸你,真是才智出众,机敏非凡啊。”
  谢暨没敢说话,手垂在身侧,连擦脸都不敢。琬宜有点心疼,拽一下谢安袖子,又给谢暨递一块方帕,她柔声安慰,“别慌,先坐下说……”
  谢安冷笑,“坐个屁。”
  “……”谢暨擦擦眼皮上的水,“嫂子,我站着吧,我挺想站着的。”
  琬宜无奈,走到谢安身后,捏一捏他肩膀,“你收着点,有话好好说。”
  谢安舔一下嘴角,弯唇,“成。”他指节敲打几下桌子,偏头看着谢暨,“你倒是给我讲出个道理来,要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谢暨摸一摸胳膊,小声开口,“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挺简单的。旁边是个卖白杏的摊子嘛,就谁碰了一下车头,掉地下一个杏儿。我没注意,一脚踩上去了,那小姑娘从对面走过来,就溅在鞋子上,脏了一小块。”
  琬宜点头,温和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我就道歉。我说我不是有心的,实在是个意外。”谢暨肩膀耷拉着,好看眼睛里蒙上一层淡淡忧愁,“嫂子,你当时没看见,她态度特别恶劣,蛮横像只狼。还拽着我袖子不撒手,非要我给她洗衣裳。”
  琬宜疑惑,“为什么要洗衣裳?”
  “我也纳闷,所以我就问她,我凭什么给你洗衣裳啊?”想起刚才那会的针锋相对,谢暨又有了些精神,“她竟然抻着上衣给我看,说我把她短襟给弄脏了。”
  谢暨拍了下自己大腿,“我就很生气,她这不明摆着欺负我是外地人吗!”
  谢安一直没说话,单手撑着额角,冷眼看着他在那跳脚。
  谢暨挽着袖子,和琬宜比划,“嫂子,就一丁点,就那么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丁点污痕,至于那么斤斤计较吗?再说了,我踩的是杏儿,又不是大西瓜,怎么溅那么高的。”
  琬宜柔声劝,“那你也不该那么对人家小妹妹,她比你小那么多。”
  谢暨哼一声,“掐着我不放的时候可没看她哪里弱了,非要我给她洗衣裳洗衣裳……我洗个鬼!”
  自从离开临安之后,一路经事,谢暨已经长大不少,许久没像最初见面那样,露出幼稚的少年样子。琬宜看着他现在这副不服气模样,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她掐一掐谢安肩颈,“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谢安手指触一触眉峰,又指向谢暨衣袖,“那么大一块醋印,眼都看不见?”
  谢暨惊疑不定看过去,放在鼻端闻一闻,果真扑鼻醋味,触手濡湿。他眨眨眼,半晌缓不过劲来,“那我……”
  谢安似笑非笑,“你玩完儿了。”
  他换了个姿势,双腿叉开坐着,肘弯在膝上,“谢暨,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那边扯了扯袖口,没出声。谢安抿唇,“那会儿你应该在哪里?”
  谢暨眼神飘忽,不敢落在他身上,“书院……”
  ……
  傍晚时分,沈骁过来时,谢暨正吭哧吭哧蹲在门口刷马桶。抬头见着他,谢暨还有点不好意思,他袖子撸起,用手背抹一下鼻尖上的汗。十五岁的少年,臂上已经有了结实肌理。
  沈骁冲他点点头,没说别的话,推门进去。
  过一会,琬宜小跑着出来,笑着拉谢暨进屋,“你大哥给你求情,不用刷了。”
  谢暨脸上一喜,没走几步,又弯腰呕了两声,“嫂子你先进去,我到外面去吐一会。”
  ……屋里头,碗筷已经摆好,沈骁和谢安对面坐着,一人面前一个海碗。
  最初时还都矜持着用小盏,男人酒桌上交朋友,多吃几次饭,便就放的开了。只琬宜不让他们喝太多,每晚只给热一小坛竹叶青,怕多了伤身。
  琬宜没来时,沈骁自己一人喝酒吃饭,家里就只有管家和杂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久而久之,他也不愿意回来,大多时候屈身在军营挤一宿。
  但现在不同,沾着妹妹的光,他也算有个家。至少不会再那么冷清,酩酊大醉醒来后,面对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杨氏勤快,除了抓饭外还炸了几条小鱼,淡口儿的,外皮酥脆,鱼肉绵软,两种配着吃正好。
  两个男人有搭没搭地聊天,说的话琬宜听不懂也懒得听。她中午吃太饱,晚上很快就下桌,杨氏也吃完,两人没走,拿了一小篮栗子来,一边聊天一边剥。
  屋外刮着大风,透过窗户看,天色暗黄。屋里点着小炉子,灯火燃的明亮,丝毫不觉着冷。
  琬宜剥好一小堆,叠了两个盘子在一起,腾出块地方放栗子,给他们吃。杨氏拿了一小碟子橙花蜜,琬宜拈颗果肉,蘸一点蜜含进嘴里,味道甜香的让人眯起眼。
  她吃了几个,忽然想起什么,喊了声哥哥。
  沈骁放下筷子,温和应一声。琬宜撑着下巴看他笑,“哥哥,你有中意的姑娘吗?”
  沈骁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和谢安对视一眼,摇摇头。
  琬宜咬唇,“一个都没有?”
  沈骁还是摇头,“从没有过。”
  琬宜有点失落,她咬一口栗子,“可是,阿黄都有伴儿了。”
  话音刚落,外门就传来吱嘎一声响,沈骁抬眼看过去,瞧见灰头土脸的阿黄带着只小白猫挤进来。两只猫黏黏腻腻凑一起,进屋后谁都没理,直接往墙角跑,钻到琬宜给做的小窝里去。
  琬宜手指往墙角点一点,“你看看,阿黄都快有娃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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