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见我多有病-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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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落被蒋氏拉着在圆木桌旁边坐好,桌子上搁着一盅冒着热气的鸽子汤,旁边还放着两碟小吃食,是四喜饺子和银丝卷。沈三夫人扶了下沈落肩膀,帮她将头发都拨到脑后拿手把着,“你先吃,一会娘帮你擦头发。”
蒋氏松开手,原本在她手中的乌发散开在沈落背上,她伸手略摸一摸,又笑,“娘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头发也这有这么黑这么好看,现在都开始长白头发了。落落,娘是不是老了?”
沈落听一听这话,怎么都觉得奇怪,想转头去看自己娘亲,却被定了下脑袋。不多时,她再听见沈三夫人道,“娘最近觉得,是不是有些跟不上你们的想法了,有些事,也弄不明白自己想得对不对。”
那似乎是在说,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沈落微抿了唇,暗忖半晌,方开口回应,“不会的,无论是有什么事,我都不会故意瞒着娘亲。”
蒋氏听言,垂眼去看沈落,原本心底的不确定散去。只要沈落不会故意隐瞒,说明她自己是有底气也有数的,那么不管是怎么一回事,都不至于沦落到什么糟糕的地步。
沈三夫人心里松了口气,面上笑一笑,催着沈落,“你先用点东西,待会得凉了,也别饿着自己。”
沈落依然应下沈三夫人的话,恍惚间却心思变得清明,体会到自己娘亲的用心。如果真的是她想的这样,那恐怕是要摊开来说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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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所感应,但沈落没有主动提及,她依着沈三夫人的话先吃了些东西。后来蒋氏又带她到梳妆台前,站在沈落身后帮她擦干头发。
铜镜里映照出小女儿姣好的面容,不知不觉间,以为还小的姑娘也有了些大人的模样。无声替沈落擦了会头发,蒋氏摸了摸,感觉差不多了,便道,“再过不了一会就干透了,先散着吧。”
沈落“嗯”得声,蒋氏在旁边坐下来,问她,“今天去听过宋大人审案,有什么感觉?那桩案子审得如何?还顺利吗?”
“最大的感觉是累和辛苦,娘,站上那大半天时间,不说别的,脚都站疼了。刚刚泡过热水,才感觉舒服了许多。这么想一想,宋大人更辛苦啊,不过他很威严,审案的时候也很严谨,让人觉得很可靠。”
沈落和蒋氏说着白天的事情,“我听了那大半天,觉得这个被告人很奇怪,这个原告也古怪得紧,实在摸不通透是怎么回事,只能等到宋大人破了案,才能够明白了。”
蒋氏问,“怎么奇怪,又怎么古怪了?”
沈落道,“娘,我不清楚其中原委,因而或许一样武断,但通常而言,怎么会有人上来便一口咬定自己是凶手呢?如果说,他是悔悟自省,何必等到抓住他又说些自己是凶手的话?”
“再则是那位原告的死者弟弟,似对自己哥哥的死前的一些事情有所隐瞒。娘,不说别的,单单是之前我们不小心将那家人的许多牛给杀了,难道算不得一件大事?”
“这被告虽则是韩将军府里的人,但当宋大人问到他为什么杀害那一家人,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不是也很奇怪么?假使真的有原因,不至于会什么都说不出来,而没有任何缘由,何必去伤那无辜的一家?”
“只宋大人还未曾下最后论断,什么样的结果大概都是有可能的……”
蒋氏耐心听沈落的话,到得了最后,她不疾不徐开口,问沈落,“落落,娘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替韩将军解释吗?你自己也说,什么样的结果大概都是有可能的,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和他有关系呢?”
这样的话不可谓不直接,甚至是在诘问沈落是否能为自己现在做出的选择负责。沈落言语里的意思是十分明显的,她相信韩玹与此事无关,而蒋氏问她,如果有关系,她要怎么办。
沈落没有因为沈三夫人的话而变得慌乱无措,她仍是心怀坦荡的模样,对蒋氏一笑回答,“娘,假使这次的事真的和韩将军有关系,说明我的确经历得太少,然而经历过了这样的事情,有失有得,也算不是坏事。”
沈落徐徐回应,不慌不乱,蒋氏没有从她的眼里捕捉到一丝撒谎的迹象,意味着她心底的想法确实是如此,这让蒋氏感到慰藉。如果沈落被吓到了,说明她自己并不够坚定,那样遇到事很容易受到打击。
人的一生总要走许多的路,也很难一帆风顺,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即使跌倒,不至于一蹶不振,更有可能因此受益,那便不亏。沈三夫人想到这里,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沈落无法探知自己娘亲此刻在想什么,她挽上蒋氏的胳膊,脑袋靠了过去撒娇似的蹭蹭,“娘,你偷偷告诉我,你也相信韩将军的,对吗?”她特意压低了声音,仿佛是在和蒋氏说悄悄话。
顿时被沈落的动作和话逗笑,沈三夫人抬手点一点她的额头,无奈道,“偷偷告诉你?你都已经这样想了,娘说的话还能管用吗?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当真……”
蒋氏欲言又止,一时间紧盯着沈落。沈落坦白从宽,低下头小声说,“娘,我喜欢韩将军,不可以吗?如果娘说不可以,那我就不喜欢了。”
“这是可以不可以的问题?”意外又不意外于沈落的话,蒋氏但觉得拿这个小女儿没有办法。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有恋慕的人也没有无法理解,独独是韩玹让她多少没有想到。
沈落见沈三夫人凝神不知在想什么,出声问,“不是吗?那是什么的问题?”蒋氏不答,沈落追问,“是什么的问题?娘,那到底是什么的问题?”
蒋氏佯做不耐烦抽出手,站起身板着脸与沈落说,“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罢,娘该回去了。你爹出去应酬,差不多要回府了,我得去看看。”
沈落拖长音调“哦”了声,满是讨打意味,蒋氏斜眼,她赶紧装起了乖,拉过蒋氏的手,直将自己娘亲送到院子门口。临到分别,沈落没忘说,“娘,先不告诉爹爹好不好?至少等这个事情过去了再提……”
沈三夫人爽快的应下,再三嘱咐沈落好好休息方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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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氏回到房间时,沈晋已经从外面回来了。他看得出颇为疲惫,身上沾着酒气,正坐在桌边喝醒酒茶。蒋氏转头问丫鬟,“准备热水了没有?”丫鬟应声,她便让人都退出去。
沈晋听到了蒋氏的声音,抬头看她。蒋氏走过来,沈晋问,“落落怎么了?她今天去听宋大人审案,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蒋氏走到桌边坐下来,一边帮沈晋添上热茶,一边说,“韩玹做过一阵子落落的夫子,对这案子也格外在意,我怕她太过操心,所以去看一看。好在没什么,在外面累了一天,落落已经休息了。”
沈晋似乎在思量蒋氏的话,又似乎是在想别的什么,只这会未开口。蒋氏话中含着试探之意,也算是对他日后知晓沈落心慕韩玹的提醒。沈晋当下没说话,沈三夫人道,“这次的事情对那孩子影响大吗?不知道和与谢家那边有没有关系……”
韩玹与沈慎差不多年龄,在沈三爷与沈三夫人的眼中,便同样是小辈,哪怕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些也没有什么妨碍。即使与韩玹不曾有多么深的交往,但是他的一些事,沈三爷与沈三夫人也都清楚。
沈晋摇头否认了蒋氏的猜测,说,“谢家虽然着急想要他认祖归宗,但不至于用这种办法逼他就范,他们该清楚韩玹不会去求谢家。何况,他如今跟着太子在办事。”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蒋氏疑问拧眉,不觉叹道,“是不是性子太刚直,不然初入官场,怎么会突然遇上了这样的难题?到底还是年轻。”
“太子安排他去查春山书院的院长,里面牵扯到不少东西难免如此,但不至于有什么,否则太子往后如何在朝廷上立足?夫人无须多虑。”
沈晋安抚蒋氏道,“他如今几乎是最有前途的年轻人,当真受点挫折又何妨?往后更厉害的事也不会少。”
“三爷,你这也能算是安慰人?”蒋氏忍不住被他弄得笑起来,“既然三爷这么说,那必然是无事了。”外面丫鬟提醒热水准备妥当,蒋氏便推一推沈晋,“快去梳洗,身上臭得很。”
沈晋呵呵一笑,将沈三夫人倒的那杯茶一口闷完,站起身往汤沐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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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旁观过了审案之后,过得许多天都没有得到什么消息。沈落见自己大哥早出晚归,十分的忙碌,没好意思去打搅,毕竟若是解决了,她不难得到消息。
九九重阳,沈落没有去书院,被哥哥沈昭邀请去登高爬山。
她本不是很想去,拒绝的话刚准备说出口,先听见沈昭说,“落落,你最近都闷闷不乐,这怎么行?我们去爬山,不仅能散心,还能锻炼身体。”
沈昭紧蹙眉头,担忧不已,沈落便没法说不想去了。她点头应下,对沈昭道,“好啊,哥哥,我们去爬山,喊上大哥他们,还有五姐姐和六姐姐,再带上弟弟,热热闹闹的去。”
沈落松口,沈昭眉开眼笑却惋惜,“韩将军最近太忙了,不然肯定可以和我们一起。不过我还是邀请了他,只恐怕是很难来了。”
他似有意无意提起韩玹,沈落面色不改说,“日后有机会再和韩将军爬山也没有分别,那事情还没有解决好,大约很难有心情出来。”
沈昭颔首表示赞同,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又去了别处邀请其他人。沈落觉得自己哥哥知道的消息应当要比自己多,而看到他这般反应,估摸进展不坏,心里变得更有底了些。
除去沈慎不得空闲外,沈家小辈的其他人都聚到了荣安院沈老夫人这里。辞别过了老夫人,众人便乘着马车去往兰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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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来兰佩山登高的人有不少,幸得不至于到人挤人的地步,否则这山爬着趣味也不大了。许多的人手臂上佩着或素淡或花哨的布袋,袋子里插着绿叶红果的茱萸,大家看起来兴致都很好。
沈慎不在,沈昭负责起了照顾众人的责任。他兴致勃勃的,让沈落等人都和他一样佩带茱萸囊,称是这样才有过重阳的气氛,登高更加有意趣。还好没有人故意拂他的面子,都配合他。
沈落被沈昭半强行在手臂上佩了个浅蓝底子遍洒桂花的锦袋,看着沈昭往里面放进去一束提前准备好的茱萸。她伸手轻摁了摁,想到韩玹要是来了,必定不乐意戴这些。
一行人沿着山道往兰佩山上走,这座山算不得太高,石砌道路走起来也不怎么费劲。沈落爬得不累,才有空闲欣赏沿途风景。
毕竟到了九月,秋高气爽的意味比过去变得浓重许多。上山的山道两旁,即使是这样的季节,依然有草木繁盛的景象。丹桂飘香,枫树如火,银杏树的叶子都泛了黄,熟透的杏子一个挨着一个挂在树梢。
入眼尽是这般景象,不知不觉间,沈落的心思也开阔了些。即使不说,也不时刻盯着那件案子,可放不下,便一直吊着,始终要将它揣在心底,难以松懈。
心情比来时变得开朗,沈落舒了口气,对自己哥哥的关心究竟存着感激与感动,同样不想辜负这份心意。见沈昭跑到前面,她笑一笑,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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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佩山算不得巍峨,要爬到山顶无须费太多时间,亦不至于叫人变得狼狈。快爬到山顶时,沈落他们都停了下来。再往上走,想找到平整些的地方休息就不怎么容易了,倒不如在这里止步。
寻到一处平整且风景怡人之处,沈昭命人捡开大块的石头,让人在不再翠绿的草地上铺好绢布,众人便都坐到了上面。出门的时候带上的点心果品,这会都拿了出来,放在正中间的位置,好叫大家都容易够到。
沈昭伸手勾着沈言肩膀,拍了拍而后朗声道,“三弟,祖母特地命人捎了壶菊花酒,待会我们尝尝?你最近越来越闷,不会是有什么心事罢?”
沈言躲开了他,淡淡说,“我没有心事,二哥你自己才有吧。”沈昭仿似一噎,没错过他表情的沈落探头问得句,“哥哥有心事吗?”沈昭便摆手说没有,再转移话题问,“落落,菊花酒你想尝尝吗?”
沈落不拆穿,笑道,“好啊,我要尝尝看。”沈昭默默顺从的让人将酒壶送过来,先替沈落倒上了一杯,继而问其他人要不要,最后挨个倒了圈,没有人继续追问他有什么心事。
重阳节不仅有登高、插茱萸、喝菊花酒的习俗,赏菊、吃重阳糕也是。摆在中间的食盒里盛着今天厨房现做的五色花糕,应着九九的日子做足九层,俨然一座小小的宝塔,顶端又有两只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