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之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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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鲜血,即使登上德妃这样的高位也洗刷不掉,心里的冰冷,下辈子也不会再变暖。那么李月华,你就带着对我的恨,腐烂在这冷宫里吧。
在出殿门的瞬间,元兰落下最后一滴发自真心的泪,她不能 回头,她怕 回头看见那个和自己相依偎十来年的妹妹就会心软,而大明宫容不下心软懦弱的人。
“李月华!,你要是恨我,就千万别在我之前死了,我会让人给你送吃的来。”元兰沾着血的手在微微颤动,她右手紧紧地抓住门框,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所以你要哀求我,千万让我别忘记你,否则你要是饿死了渴死了,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李月华看着自己的血珠在厚厚的尘土里颗颗分明,她感觉世间的一切仿佛在瞬间都变成了灰色,唯有自己的血还是红的,多么讽刺。
“好,我会好好活着。”李月华胡乱将自己的血用灰埋住,埋住一滴马上就有另外一滴落下,不能了,这样的恨即使时光也不能掩埋,她忍不住疯狂笑道:“元兰,就算你往眉间画一颗假胭脂痣又能怎样!我告诉你,你从骨子里、血里就是贱婢。我看不起你,从前看不起,以后会更鄙视你,你这个肮脏的贱婢!”
李月华的一番话正触动了元兰内心深处最不想揭开的自卑,她猛地 回头,登时珠玉就发出好听的碰撞声,可元兰如今毕竟是旧朝的公主新朝廷的德妃。
只见元兰仪态万方地俯视李月华,眼神依旧冰凉,她轻笑道:“贱婢也好过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丑八怪,放心,我会在殿里摆几面大镜子,让你每天可以孤芳自赏,我高贵的殿下。”
元兰带着香气走了,正如她说过的那样,她果真给殿里放了几面大镜子,方便李月华可以每天欣赏她那张狰狞可怖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了,李月华晚上躺在冰凉的地上,盯着黑乎乎的房顶,默数到底从自己脚下溜走几只老鼠;白天呢?白天可以爬出去听风的声音,顺便把自己身上那些虱子捉一捉,两个大拇指甲盖儿对着一磕,这些吸血鬼就死了。那我呢?什么时候死?
听说水是世上稍微干净的东西了,如果在水里死了,那么会不会稍微让自己舒服点。李月华忽然想试一下,她慢慢地往井子那儿爬。这是一口古井,从边上裂开的沿儿就能看出来。
头伸进井子,一股沁凉之气立马迎面扑来。井里的水面上飘着些枯枝烂叶,井壁上长着绿幽幽的藓,想来也是年岁已久了。李月华抚着自己肿胀的脸,看着自己的在水里的倒影,一滴泪打破了井里亘古不变的宁静。这辈子就毁在这儿了,再见,大明宫,这个生我养我,滋生阴谋和权利的地方。
下辈子,我李月华不再相信任何人,只为复仇而生!
正在李月华往井里爬的瞬间,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你要是死了,李氏岂不是要断子绝孙?”
这个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来,说话的是谁?按照本能,李月华应当 回头,可她此刻竟然将头垂下。女孩眼睛闪烁着惧怕,她想要爬 回脏臭的殿里躲起来,不让人看见这张可怕的脸。
谁知那人竟自顾自说道:“元兰那小贱人暗中留您一命,仿佛是惦念昔日主仆之谊。可在奴才看来,这贱人心肠歹毒,分明是折磨您,哎,可怜哪。”
元兰做事滴水不漏,这人是谁,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有他自称奴才,这究竟是怎么 回事?
李月华一 回头就看见个中年太监,他身量中等,面皮白净若女子,看样子还算敦厚老实,可他那番话着实透着城府。
那太监看见李月华沟壑纵横的烂脸竟然一点也不吃惊,他从容地下跪给李月华磕了个头,薄唇微微一勾便露出个极温暖的笑:“公主,奴才姓张,已经在这殿里偷偷护着您十来天了。”
十多天?怎么之前竟没察觉到有另一个人存在,可见这姓张的太监着实可怕。
毕竟女儿家怕羞,李月华将残破到没几块完整布的衣衫往上拉了下,这个动作被张公公看见,张公公会意一笑,将自己的披风脱下,快走几步过来将女孩紧紧裹住。
李月华下意识往开推张公公,她一生尊贵,即使到了如今这地步,昔日的小动作也难改了。谁知张公公仍是面不改色,他只道:“公主可愿离开大明宫?”
脸上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痒的厉害,李月华不敢使劲儿挠,她怕挠烂了会让伤口继续化脓下去,所以只有拿指甲背蹭几下解痒。
“怎么离开?”李月华忽然咯咯发笑,她推开张公公往殿里爬,吃力地气喘吁吁:“这,这是她新想出的新花样儿羞辱我? 回去告诉她,我每天诅咒她和姜铄不得好死。”
张公公站起来叹了口气,也是,公主现在已然处在绝望边缘,她或许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
“奴才每日寅时会拉香车出宫,委屈您藏在车里,到时奴才自有主张。”
李月华白了张公公一眼,那惫懒高傲的样子分明告诉对方:我李月华根本不相信你,你就是个肮脏而又无聊的骗子。
李月华感觉自己的精神头越发的不好了,她好困,她要赶紧爬 回那个臭窝,她不想见人,为什么?因为她怕吓着人家了。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身后张公公突然颤抖着声音念出一句诗,他见李月华听了后身子一震,不动了,张公公走到女孩身边蹲下,温柔抚着女孩的头发道:“那个人给你取名为月华,是从这里来的。”
李月华猛地 回头,她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张公公,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除了我没人知道这个缘故,你究竟是谁。”
张公公抹去眼里的泪水,他双眼迷离抬头看着远远的蓝天,仿佛在思念着某人,只听他轻声道:“我爱他,为了他,我拼死也要把你救出去。”
怎么会这样!李月华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她看着阳光透过残枝败叶洒向人间,真是好笑。
张公公说为了那个人,可那个人是谁?是父皇啊。小时候她见父皇一遍遍地练字,写的正是这句‘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他写着写着就会哭,哭的像个孩子般。
小李月华问父皇为什么要哭,父皇把写好的字揉成团烧了,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想他了。
这么多年,李月华一直以为父皇嘴里的那个她是个女人,也许是母后,可即使不是母后也应该是父皇曾经真心喜欢过的女子。
好笑啊,李月华现在才知道,那个她竟然是个太监。更可笑的是皇帝赐名,竟然是想念那太监的缘故。
张公公见李月华的脸不阴不阳地透着自嘲,他叹了口气:“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讲,”
“别说了,我听着恶心!”李月华忽然厉声打断了张公公的话,瞪着眼睛冷冷道:“我看你究竟怎样带出大明宫。”
作者有话要说: 抽风小剧场:
元兰危险地眯住双眼,拿着金簪一步步逼向李月华,笑的甜美又天真:“李月华,我要你永不超生!”
李月华不屑地白了元兰一眼,懒懒道“傻了吧,还超生?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好!”
为什么垫桌角的是《孝经》?嘿嘿,这篇文大河是架空唐朝的,而《孝经》为唐玄宗李隆基作的注,当帝王之书被废弃了,那么朝代可想而知。
咱们公主的命运就此转折,张公公应该是她遇到第一个贵人了~~爱是无性别的……
备注:
①上古的吕国:该部落的首领在夏时被封为吕候,建姜姓诸侯国吕国,在今河南南阳。周宣王时,吕国改名为甫国,春秋时期,甫国为楚所灭。
②香车:粪车
第6章 黄雀在后
作者有话要说: 老圣人:唐朝时称呼皇帝,有称圣人的。
曾经有人说,月华就是天上月亮的光华,清冷而遥远。而今的月华只是水中的倒映,不管曾经高贵的多么触不可及,现在只要轻而易举地扔一颗石子儿,便能让她碎成一汪闪着银光的波影。
木桶底部容不得李月华将断腿伸直,她忍着疼痛,吃力地将腿曲起来。
李月华 回想着这煎熬的一天,早上张公公走后,她越发觉得这是一场荒谬而可笑的恶作剧,即使这个中年太监真的曾经和父皇息息相关,可怎么会有人冒着被抄家灭族的危险就一个废人。
可万一,真的有人敢呢?
等待是煎熬,李月华像过去的十几个白天一样靠在井子沿儿边,她看被红墙黄瓦禁锢起来的四四方方天,她看风吹着残破的门左右摇晃就是不愿意掉下来,她看院中的那棵枯败的病树仿佛起死 回生冒出新芽了。
连树都能活,那么我还能重生吗?
入夜,大明宫万盏华灯初上,今晚的月很亮,地上就像铺了层霜花一样洁白,房顶上琉璃瓦似乎比往日更加晶莹通透,半没入土里的神兽石雕棱角也柔和了起来。
忽然,学堂殿门被人轻轻推开。尽管衰旧木门发出的咯吱声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显得极阴森恐怖,但这声音在濒临绝望的李月华听来,简直就是世上最动听的乐曲。
一个黑影佝偻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进来,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人应该是如约而来的张公公。李月华因激动而颤抖的手简直无处安放,她胡乱摸着井台,只有石头冰凉的触感才让她能稍微镇定些,她听见这张公公喘着粗气,似乎很累的样子。
“等着急了吧。”张公公放下肩上扛着的东西,一面压低声音和李月华说话一面站在殿门口四处张望,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张公公复又扛起那袋东西朝着李月华快步走来,他的声音急促而稳定,让人听了有安全感:“没人跟着,放心吧。”
李月华借着皎洁月光打量张公公,这人约莫四十来岁,皮肤莹润白皙,眼睛细长透着精光,嘴唇略厚这一特征,倒为他狐狸般狡黠的脸平添了几分忠厚之感,可这个貌似老实长者的下一动作,着实让李月华吓了一跳。
只见张公公熟练地解开绑粗麻袋的绳子,一股浓郁脂粉香气立马扑面而来,奇怪的是,这味道里好像还掺和着别的东西……死尸腐烂味。
李月华揉了揉被呛地流泪的眼睛,她探过身子拨开麻袋,一颗披头散发的女人头登时印入眼帘。
夜还是静的吓人,就连彼此紧张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李月华像做了坏事一样不安地扫视了下四周,她悄声问张公公道:“这女人是谁,你杀人了?”
张公公踩着麻袋一角方便他往出拉女尸,他冲着李月华轻笑道:“那夜姜铄杀入大明宫,死了不少宫女太监,这女尸是奴才偷摸在死人堆里捡出来藏起的。好在天冷,再加上我一直往她身上倒香粉口脂之类的物什,倒也无人察觉。”
当日元兰用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鱼目混珠,将李月华私自换了下来,谁知道张公公羊皮照搬,竟然也来了这么一手,这岂非活生生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女尸一丝。不挂,脸上如李月华一般被划的稀烂,更绝的是她的膝盖部位凸起红的血肿,仿佛是生前被人打断过腿一般。如此这般和活人李月华比对下来,外伤简直不差分毫。
李月华不得不佩服这张公公的思虑手段周全,看来逃出大明宫就是眼前的事了。
张公公将那香气与恶臭并存的女尸扔进井里,他举着火折子,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从殿里到井子这段路上李月华爬过的痕迹是否清晰,他要给元兰造成个假象,李月华是受不了折磨才自尽的。
只见他紧紧抿着嘴唇,从容不迫地在怀里掏出个短柄软毛刷子,先一把将下裳挽在腰带上,然后弯腰将自己的鞋印刷去,他将这一切做的几乎堪称完美后,背着女孩消失在夜色中。
装屎尿的木桶明显被张公公洗刷了多遍,饶是如此,那陈年留下的骚臭味仍然将李月华弄得直泛恶心。
冰冷的水漫到女孩下巴,脖子以下早都被寒凉浸的麻木了,马车虽然走的平稳,但荡漾起的水珠儿不断侵入女孩的鼻孔,眼睛。
怕脏?再脏有姜铄和元兰脏吗?所以李月华,你不要觉得难受,因为迟早有一天,你会让那些害你的人受千百倍的恶心。
“站住!”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桶里的李月华浑身一颤,她忙将口鼻紧紧掩住,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拦路的是谁,难不成出岔子了?
只听张公公的声音依旧平稳,他慢悠悠道:“哟,这不是安平侯家的吴二爷么,可是烫的酒不香,惹得您发脾气。”
安平侯家的二爷?是了,老圣人还在世时下旨,说吴家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