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尽帝王宠-第4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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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妻子给他保命的信已经交到了王守星的手上!
曦泽眸子微微转动,是了,这一刻,他还能躺在这承光殿,还能看到云倾,便证明大晋的根基还是稳的,他想,这是唯一能让他宽慰的事情了!
曦泽半晌不语,云倾有些心虚,她拉过曦泽的手,握在自己的脸颊上,问道:“曦泽……你冷么?”
曦泽感觉不到温度,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寒冷还是温热,他眸光呆滞的望着云倾。
云倾滚烫的眼泪滑过他粗粝的掌心,带来一丝丝滚沸的温度,她的眸光微微迷离,像一颗水晶球,她依依说道:“对不起,曦泽……我对不起你!我为了给母后报仇,把沈绿衣弄死了,我不是故意的……”她的道歉大概是很浅薄的,很无力的,甚至是苍白的,没有意义的,可是,她还是说道,“我是恨她,以前是吃醋,后来不吃她醋了,可还是防备着她!其实,在得知真相的时候,我也很犹豫要不要替母后报仇,我知道,杀恩人是要遭天谴的,我用簪子刺进神医的心脏,害他差一点就死了,老天未必会原谅我,我有想过原谅沈绿衣,可是,当我站在太庙的帷幕中,却听到我最不愿意听到的话!所有人都指责我的母后是不贞的妇人,是倾乱江山的祸水,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到她被迫远嫁的无奈和忧愁,更不会有人了解她为爱情飞蛾扑火所做的牺牲,她一次又一次被斩断羽翼和依靠,从零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这其中付出的代价很心酸无人能懂,就像无人能懂站在权力巅峰之人在洗尽铅华之后是何等的不堪和萎靡,我从没有觉得自己的母亲如此伟岸高大,她独自忍受肮脏的流言蜚语,还要张开自己残破的羽翼来保护不懂事的我,我没有父亲,我只有母后……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能忍受被别人骂不贞,除非她已经没有了灵魂……那是我的母亲,我怎么能容忍她那样被侮辱?所以……所以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对不对?”
云倾紧紧的握住曦泽的手,哭着说道:“对不起,曦泽,对不起,我不应该把她害死,如果,我知道我把她害死,会让你变成现在这样,我绝不会告诉她真相,是我不对,是我任性,是我给你带来了痛苦,老天终究来惩罚我了,可是,他却那么残忍的将处罚降在我的丈夫身上,这比降在我的身上还要令我痛苦一百倍!曦泽……我是爱你的,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就算当初被遗弃至上阳行宫,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别人走,我的身心只属于你……我的爱恨,我的贪痴嗔怨从没有一分是因为别人,一分也没有……你知道的,我向来高傲,却情愿做爱情最卑微的奴仆,我进宫,不是单单为了报仇……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很自责,你打我吧,你打我出气吧……”说着,就死死的握住曦泽无力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拍打!
再次提起十几年前遗弃一事,还是有新鲜的伤口鲜血淋漓,惹人作呕!
曦泽的喉头有一抹残痛的哽咽,云倾极少会和他说心里话,夫妻之间,已经许久都没有坦诚相待了,他以为这宫廷的厮杀和倾轧已然将那奢侈的感情放上了祭奠的平台,可如今,他却那么浓烈的感受着爱人心底的依赖和悔恨,他想,这就是他期盼已久的爱!
他有太久太久,没有品尝这醉人的奢侈品的滋味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夫妻”两个字的含义,那世间始于恩爱的婚姻,它虽然醉人芳香,但终究要在岁月的磨砺中不断的磕磕碰碰,最深沉刻骨的爱必然伴随着最痛彻心扉的伤,所以,不必计较,到底是谁欠了谁,谁伤了谁,若是绝望之巅,还能成为彼此的救赎,那……就是最醉人的奢侈品——爱!
曦泽心头因为心疼漾起巨大的痛楚,他最后的力气迫使他捂住云倾的脸,将那魅惑众生的容颜握进自己的腋下,低低的说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是你的丈夫,是最爱你的人,就算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断不会打你一下,别打了,傻瓜……”
热泪滚烫的落下,与云倾的泪珠混合在一起,彻底打湿床单。
云倾低首,抽噎的说道:“对不起,曦泽,我从没有想过要中宫的性命,可我手握协理六宫之权,分明可以照拂中宫,跪乳反哺,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遗忘中宫,这遗忘也是遗弃……你可知,当我听到丧钟的时候,我有多难受多自责,只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要不是魏御医和承佑救我,我就再也不能来承光殿了……”
曦泽深深错愕,他竟不知,自己差一点就失去了全世界:云倾,我的血肉,我的命啊,穷我一生不过想换你短暂的迷离,你终将化成一团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的开放,最后消散得无影无踪,可我,竟那么渴望毁灭这世间所有的星火,让烟花再也没有升上夜空的那一日!
曦泽紧紧握住云倾的小脸,那里,不在柔嫩如水,不在润滑如冰,只剩下一堆不盈一握的枯骨!
云倾的容颜依旧魅惑众生,人,却瘦的厉害!
曦泽含泪说道:“我已经做了鳏夫,这世上的人,大概没有比我更可怜的,所以,云倾,我的生命里只剩下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你一定要与我白头偕老!你不可以先我而去……我承认,我老了,我扛不住了……”
云倾埋首在曦泽的耳侧,低低而哽咽的说道:“好……”
第一百七十四章 至亲至疏夫妻(3)
窗外的天光是何时放明的,大概无人知晓!
云倾也不知如此伏卧在曦泽的腋下过去了多久!
直到有撕啦的开门声传来,云倾才猝然抬眸望去。
她脸上的泪意已经完全干涸,只是,素淡的妆容已经因多日未曾打理变得有些凌乱。
祈夜提着药盒子进来,发现曦泽竟是睁着龙目的,不禁加快速度跨到床边,恶狠狠的瞪着云倾,训道:“皇贵妃,皇上醒了,你为什么不吱声?若是耽误了诊治,你以为你承担的起,皇上若是有个万一,本神医第一个送你去陪葬!”
他说的又快又狠,云倾似乎害怕,微微抖动了眉宇,不看他仿佛要吃了自己的眸子!
曦泽伸手拉了拉云倾,低低道:“别怕,他就嘴巴厉害!”
祈夜白了云倾一眼,冷冰冰的站着。
他冷静的取出药碗,把药倒好,递到云倾面前,故意拉高音调说道:“皇贵妃,还要试药吗?我熬了双份,正好你一半,皇上一半!不怕死的就快喝!”
曦泽微微蹙眉,浅浅的责备道:“祈夜,皇贵妃身子虚,你别故意吓她了……”
曦泽虽然因为北宸渊的遗言而心存怀疑,却不会轻易与云倾联系在一起,毕竟,祈夜素来“厌恶”云倾,两年前便因为先皇后旧人追查一事与云倾彻底翻脸,所以,他断猜不到北宸渊想要暗示的那个人是云倾!
其实,只要他认为祈夜喜欢的人不是云倾,他都可以接受!
他死死的记着王宁暄辞世之前说过的话:皇上,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只要您还是皇上,你一定不可以杀神医和夏相,每个人都会犯不可原谅的错,但是他们都有良心,他们纵然有错,到底忠心胜过了旁人,皇上,您的原谅会让他们因为愧疚和错误更加忠心于您!
太多的爱恨纠结冲击着理智,已然让他无力负荷,他极其疲惫,实在不愿再去追问那似是而非的挑拨!
祈夜又白了云倾一眼,冷冷的伸着握药碗的那只手,鄙夷的说道:“皇贵妃,你到底喝不喝?”
云倾伸手接过药碗,正要喝,曦泽却张口似乎要说话,但是气息太急,又被呛到,剧烈的咳了起来!
祈夜到底心疼,转眸去望,却望见云倾放下药碗倾身询问的身影,那惨白的红唇,似乎就要和曦泽的贴在一起了!
祈夜觉得自己犯贱犯出了新高度,眼睛仿佛用辣椒水洗过,简直要瞎,他不再看一眼,转身抬步朝大门走去,身后云倾担忧而轻柔的声线醉人的传来:“曦泽……你慢些……我喂你喝药,喝了药你就能好了……”
“把药碗给我,你不许喝!谁准你乱来的!你要是再胡乱喝药,我就真的生气了……”
等到云倾伺候完曦泽用药洗漱就餐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四喜传来传旨,夏晚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与祈夜、王守星一起进入了内殿!
云倾知道,他们要商量政事,她到底是后宫妇人,不适合听这些,便抬步往外走!
在殿中待得太久,都不能适应雪色的“刺眼”的光芒。
于墨躬身迎了上来,寂静的站在云倾的身侧,低沉的唤道:“娘娘辛苦了,如今皇上终于转醒,又有神医和御医伺候着,娘娘便放宽心吧!”
云倾并没有看他,只是麻木的望着远方,良久,方问道:“中宫现在布置的如何了?到底是国母,王将军又深得皇上器重,断不可有一丝怠慢!”她的声线低缓的散逸在寒风中,明明灭灭仿佛辩不清,“皇上到底心中愧念中宫,这后事必须极尽哀荣,方能让皇上心头之痛稍解几分……”
于墨躬身仔细的听着,答道:“娘娘不必担心,兰贵嫔向来不是个刻薄的主子,这些年,承蒙中宫照拂,多少还是有感激之意在其中,又有莲荣华和刘婉仪从旁协助,断不会出什么岔子,请娘娘放心!”
云倾默然长叹,眸底还是没有一丝光彩,她转眸望向于墨,麻木的视线淡然的扫过,便再也没有焦距。
她抬步向前,仿佛是要去中宫,可是,才走了一步,便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
于墨一惊,赶忙伸手扶住云倾,只恐有半点怠慢,心神也跟着摇曳不止,他目光幽深的望着云倾,微微蹙眉,忧心的说道:“娘娘若还是记挂,便吩咐奴才去做,这些时日,娘娘为了照顾皇上,衣不解带,日夜不寐,实在劳累的厉害,娘娘玉体恐难承受,还是先由奴才送娘娘回未央宫休息吧!”
云倾猝然转眸,望着于墨,有干涸的泪意上泛,她忽然不受控制的低低问道:“于墨,你……你是不是觉得本宫……不配去中宫?”
于墨闻言心头大骇,他哪里敢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若不是双手还搀扶着云倾,必然已经跪伏于地,哀切的辩解。
他不敢抬头,只是将目光锁在光滑如镜的青石砖上,低低的说道:“娘娘,您言重了……这后宫,若是连皇上都不怪娘娘,断没有人敢到未央宫来指责娘娘半点不是,所以,娘娘您没错,这身在宫廷的人,哪一个不是身不由己,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便也没有多少分别,都是一样的……娘娘切莫多思!天命多舛,人意无奈,确实不怪娘娘!”
他不敢大声说,唯恐声音再高一点便会惊到云倾!
云倾仿佛在这宽慰之中麻木的瘫软下去,她哽咽的说道:“本宫……本宫……”
云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向后倒去,于墨赶忙扶住云倾的身子,高声唤道:“浅紫——静怡——浅紫——静怡——”
远处,两个丫头搓着手闻声而来,但见云倾斜身矗立,不禁哑然,不自觉的加快步伐,迎上前来!
云倾虽然还想去中宫瞧一眼,到底是拗不过自己的身子,被浅紫和于墨强行扶上软轿,朝着未央宫而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哀悼(1)
中宫出殡的日子定在了二月初。
那日,风雪早已远去,天空一片清澄,蓝得透亮,越是如此,越发映衬着底下漫天飞舞的白色纸钱犹如素蝶翻飞,遮蔽了那原本就不甚明亮的日头,显得格外苍凉!
云倾一身素衣站在队列的最前头,扶着一身白麻衣的曦泽,目光沉痛的望着皇后的梓宫。
中宫大丧,乃国之大丧,举国戴孝,所有的妃嫔皇嗣和重臣都必须重孝出席,他们或沉痛静跪,或低低啜泣,配着漫天满地的白色纸钱和暗黑的棺椁,极其刺目悲凉。
云倾死寂一样的眸光已无力去看曦泽,她麻木的望着中宫的梓宫,僵硬的扶着曦泽!
曦泽的身体其实才刚刚好转,便急急前来送棺,他背对着众人站着,除了云倾,再也没有人敢能看到他的脸!
曦泽默然抚棺,就仿佛在抚摸一件极其珍贵的宝贝,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惊扰到皇后的沉睡!
可是,他若是真的能将皇后惊醒那该多好?
最后的回光返照实在太过短暂,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皇后说,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苍老的身姿掩映在一袭白色的袍子中,显得格外的落魄,像流落街头的乞丐终于换上了新装。
他抚棺的那只手,早已因为年岁的见长和病痛的折磨变得枯干,皮肤褶皱堆砌在一起,毫无章法,却无力的颤抖着。
龙目一片浑浊,有悲伤的眼泪潸然落下,如雨后屋檐上滴落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