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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宫女退休日记-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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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轩臊的抬不起头,无奈站了起来。
  两人很快就登上车马,哪知却在城门给人拦了下来。
  那守城人不知怎么回事,竟没理会朱家马车上头的标识,凶巴巴地叫嚷查车。
  朱子轩本就心绪不佳,牵挂儿女,又在文家受了一肚子排揎,当即大怒,与守城卫兵起了争执。
  朱家在临城有头有脸,可在盛城到底差着点儿分量,那守城的几个又存心刁难,到最后两头竟动起手来。
  城楼上,安锦南负手立在暗影里。身后站的是身穿甲胄的新任护城营都统——崔宁。
  安锦南抿着唇,看向下方骚乱的一团,他把玩着腰里的香囊,淡淡道“是她通过潇潇央你?”
  崔宁脸色一白,连忙解释道“五姑娘乃是侯府千金,属下绝无觊觎之心,更不敢私相授受。这次事出有因,姑娘乃是为夫人之事不得不吩咐属下……属下恐怕侯爷没功夫理会内宅事,因此特地知会了侯爷……”
  安锦南轻哂“无需将你自己摘得那么干净。”
  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
  她宁可拐了弯去求安潇潇和崔宁,也不愿与他说……夫妻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够无奈了。
  崔宁听出一丝忧愁味道,不免劝道“夫人恐是不想侯爷太过操劳。”
  下面的争执越发白热化了。听得一声女子的尖叫,安锦南和崔宁同时朝城楼下望去。
  朱子轩摊着两只手,脸色惨白地垂头望着地上血泊里躺着的人。
  “我……我……”
  崔宁给安锦南行了礼,将帽冠正了正,勾唇笑道“侯爷,按照夫人吩咐,此时该属下出场了。”
  安锦南点点头,听得下面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朱子轩杀了凌校尉!”
  崔宁带着一群持刀的卫兵,快速步下城楼。
  他脸一寒,跺脚道“将犯逆拿下!”
  朱子轩瞠目结舌,完全不能反应。
  他怎么可能杀人?他不过轻轻推了那人一下,难不成这当兵的是纸糊的?竟一推就倒?还那么巧,直接摔破了头?
  他下意识地去看身侧的文心。
  她嘴唇直打颤,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相公!”她低声道“你……你把罪推到我身上!我和嘉毅侯夫人是过命的交情,我会没事!”
  朱子轩怔了下,完全没办法思考。
  文心扯了他一把“相公,没时间了!快,就说刚才,你没碰到他,我站的离你最近,黑灯瞎火的,没人看得清。我是个女人,他们不会为难我!家里星哥儿还等着你,你得回去!”
  朱子轩心中巨震。
  他听清楚了。
  听得一清二楚。
  寒光闪闪的剑阵对着他们,凶神恶煞的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当众争执,这事情推脱不掉的。若他入狱,以朱家势力,能否救他出生天?
  文心却是一定会没事。她可是嘉毅侯夫人的手帕交,又是盛城大家的闺女。文家和安家都不会坐视不理。
  心念电转,朱子轩在短短的一弹指间想通了前后因果。
  文心朝他点点头,他红着眼睛一狠心,把文心推了出去。
  “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被推出去的一瞬,文心嘴角勾起了凉凉的笑。
  她不过最后搏这一回,赌这一回。
  赌他们之间至少还有八九年的恩情在。
  可原来……
  他推得好大力,她脚步踉跄着,止不住地向前跌去。
  眼泪同时漫了出来。
  朱子轩嘶着嗓子道“不是我杀人!是……是她 ……”
  城楼上,安锦南眉眼凝了霜。
  她算计人心何其精准。
  她算准了这姓朱的男人。


第87章 
  处置完今晚的事; 崔宁回营房换了身衣裳,来到嘉毅侯府与安锦南回话。
  如今他已不是嘉毅侯府的人; 在门房等通传足足等了一刻多钟,才由人引着路往安锦南的书房去。
  春天的子夜有熏人的暖风; 崔宁一路纵马头上隐隐有汗,走入这间宅院后却只觉得冷。
  碧树参天伫立道旁,太湖石堆叠成小山; 溪流淙淙从府中横流而过; 却不闻虫鸣; 连巡夜的侍卫走路也未发出半点声息。这院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寒寂之气。
  他以为侯夫人嫁进来后; 侯爷会有些变化。踏上丹樨; 看着面前的木门开启; 安锦南坐在案后,抬起脸朝他看来。
  侯爷手中握着笔; 似乎刚写了半篇字; 沉沉的面容没一丝笑,眸色幽深。崔宁在他身边日久,自看得出; 侯爷闷闷不乐。
  他年少从戎,并不善笔墨; 此刻手中所攥的狼毫,并非是用来写书信或注释兵书的。崔宁借着行礼; 垂头看了一眼。
  是半阙赋。
  崔宁不由想原来侯爷心中纷乱; 借挥毫来静心……
  “侯爷; 朱子轩的证词已经落了印,属下方才走了一趟衙门,已经和刘知府说清了利害。如今人在县衙专辟出的一个地方住着,方才把服侍的人也送了进去。文家暂时还不知道,那些个跟班都拘在营里没放出去。只朱子轩独个儿出了城……”
  安锦南淡淡点一点头“只管回她便是。”
  崔宁苦笑“夜深了,属下如今到底是外人,怎好进内园去?且属下不过是个跑腿的,属下这城防营都统还不是瞧侯爷脸面才得来的?刘大人肯给方便,也是瞧在侯爷份上,属下万万不敢居功。”
  安锦南动了下嘴唇,话到唇边却没有说出口,待崔宁走后,他坐在原地良久。终将手中笔丢下,站起身朝外走去。
  丰钰睡得不大安稳。
  今晚文心叫人给她送过信,说自己已经动身。她心里难免牵挂。模模糊糊打了个盹,并未深睡,听着外头廊下似有人说话,便披衣坐了起来。
  小环轻手轻脚进来道“夫人,崔大人派人来回夫人,说事情已经按夫人的吩咐办了,如今只等着公堂过审……”她并不知内里详情,懵懂地看着丰钰,神色不免惴惴。要对簿公堂的,定然不是好事吧?
  丰钰却是舒了口气,似乎放下心来。转念却又蹙了眉。
  事情行进顺利,也就是说,她们赌对了,那朱子轩当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禽兽,危难时刻,为求自保不惜推嫡妻出去抵罪。
  她心中凉透,捏着拳头默了一瞬。
  见小环凝着眉头,便问道“还有事?”
  小环道“奴婢是奇怪。侯爷明明就在院外,却为何只派了四喜进来报信,自己却不进来?”
  这大夜下的各处都落了钥,侯爷要进内园已经是动了干戈,特地进来一趟,只为了盯着四喜在廊下回话?这没道理。
  丰钰怔了怔,眸中掠过一抹了然。
  她请崔宁出手,不可能不惊动安锦南。虽她承的是安潇潇的情儿,可崔宁行事,看的却是安锦南的面子。他想必已经知道了一切吧?
  他是想她安心,特地进来给她报信的。却又怕见她,所以喊了四喜进来……
  丰钰垂下眸子,心里拥堵着许多情绪。她低声道“小环,你去瞧瞧,侯爷已经回外院了么?”
  小环眨了眨眼“夫人,可是要请侯爷进来?”这对夫妻好生奇怪,侯爷回自己睡房还要夫人叫人去喊么?
  却听外头轻轻的门响。小环回过脸,见安锦南立在门前。安锦南身后站着含笑的元嬷嬷,正朝她打眼色招手。
  小环霎时明白过来,连忙红着脸屈膝一礼,快步退了出去。
  屋里静静的,就只剩他们两人。
  安锦南立在那,似乎有些尴尬,脸容本就冰冷,这时更显僵硬,低沉沉地道“元嬷嬷说,你近来不舒服。”
  丰钰哽了一下,她何时不舒服了?
  想到元嬷嬷这么做的目的,不由垂下了头。安锦南脚步踌躇地朝她走,立定在她身前一步之遥。
  丰钰抬起脸,面容在忽明忽暗的暖色灯火映衬下,光洁莹润如暖玉一般。
  安锦南抿了抿唇,试探着勾住她放在身侧的手。将那紧攥成拳的指头一根根捋直,收进自己温厚的掌心。
  丰钰咬住下唇,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的床榻。她今晚实在没什么心情。可这人为了自己这般周折,明明拉不下脸面却为着元嬷嬷一句话就担忧得不行,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前番的亲热因她的麻木敷衍而中止,自那回起,他至今都未再留宿……
  安锦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浮起极淡极淡的窘。“你不舒坦,本侯,留下陪你。”
  她每次都很顺从,却也只是顺从罢了。安锦南感觉得出,她并没什么热情。自尊心让他远离她,不想一味的索取和强求。
  两个极善掩饰和作戏的人偏偏无法当着对方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屋中静的简直有些尴尬。被他握住的手甚至有了汗意。
  丰钰觉得自己应当说些什么,心头烦乱乱的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安锦南似明白她的心情,低声道“你可要去见见你那位好友,文心?”
  他目光一直落在她面上不曾移开,所以很清晰地捕捉到她眸子里霎时雪亮的喜色。
  “这,行吗?”
  安锦南嘴角浮起浅淡的笑“不亲眼看过,你如何安睡?”
  丰钰这回笑容明显真诚多了。
  安锦南即刻叫人备车,似乎生怕她反悔一般。两人很快到了衙门,那刘知府一路慌忙穿衣一面奔出来见礼。把安锦南留下应酬那刘大人,丰钰速步跟着衙差带着小环往里去。
  文心何尝睡得着,听见外头的侍婢见礼她就醒了。铁门开启,丰钰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红了眼眶。
  一个是心疼,一个是委屈,文心连寒暄客气的话都没说,扑在丰钰怀里就哭了出来。
  她到底还是在意的。人心真经不起考验。
  朱子轩当时哪怕多犹豫一瞬,或是他只需沉默的等她自己扑出去抢着认罪,她的心情都不至于这般难受。
  如今已不单单是伤心。更多的,是对自己过往沉浸在爱情假相中的愚蠢而揪心不已。
  她怎会容忍自己,爱着这样的一个人?
  丰钰把怀中人紧紧抱着,咬着嘴唇道“明日一早,事情就会传遍盛城,接着就看你的了。文心,你可想清楚了?事情传开,不可能瞒住你娘,她会很伤心。你的名声,说不准也会有些伤损。这些都将是你获得自由的代价。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文心苦涩一笑“这时候你还来试探我?明天,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不会白费,丰钰,你放心,我已经瞎了一回眼,不会再瞎第二次。我还要用这双眼睛看着他们能过的有多快活!”
  丰钰抚了抚她的头发。絮叨了好一会,文心才后知后觉地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嘉毅侯脾气未免太好了吧?这样都由着你?”
  丰钰笑了笑,这话不知该如何作答。
  文心不无羡慕地道“丰钰,好好珍惜这恩情。你也别总冷着脸,他一味在乎你,你却不当回事,一回两回他寒了心,再热烈的情义也熬不住这般搓磨。你先别忙着驳斥我,你真当我看不出?每每提到他你就顾左右而言他,说你心里没事我如何不能信。”
  丰钰无奈一笑,应付几句就从里头告辞出来。
  车中,安锦南早在里头等待她了。
  昏暗的巷道微现天光,车前琉璃灯罩下半截烛火已近熄灭了。
  安锦南坐在暗影中,她的角度看不清他表情。这个孤绝十年的男人,这些年是如何度日?
  没有亲人,没有知己,身边无数的政敌和想要算计他的人。
  他其实和她并没什么不同,她分明最懂得孤独的滋味,却为什么要用冷漠来惩罚他?
  也许在这段婚姻中,在这暧昧的感情里,他也与她一样的不知所措。她尤记得他捧住她的脸,无比真挚而急切的问,丰钰,你要什么?你得与我说。
  丰钰坐入车中,身侧高大的人影扭过来看着她,丰钰忍住瑟意,将头轻轻靠在他臂膀上。
  “侯爷,文心背着我,偷偷的哭过。”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安锦南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丰钰睫毛轻颤,低低地道“她心里还是会难受,那是她喜欢的人……可是他,却早就不喜欢她了……”
  “若换成是我,只要发现别人对我有一丝不好,我就会加重十倍的防备。我讨厌被辜负,讨厌被欺骗,更讨厌被拒绝。所以我会先拒绝别人,会先辜负别人,会先欺骗别人……”
  黑暗中,安锦南闷笑了一声“那你,可有欺骗过我?”
  丰钰闭上眼,将额头抵在他肩窝。声音低不可闻。“有……有的……”
  安锦南捏住她下巴,一双眼晶亮生辉。
  “什么时候?骗了我什么?”
  丰钰咬了咬嘴唇,道“上次,侯爷问我想要什么,是不是生了侯爷的气。我说什么都不想要,也没生气,是骗侯爷的。”
  “还有再上一回,侯爷问我,为何不愿的时候,我说是不想高攀……也是骗侯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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