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退休日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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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是非常来历,又是得到时便已损坏的,不至遗祸,她才敢安心应此差事。
安锦南惯会揣度人心,丰钰并不意外。细细看了遍那豁口,沉吟道“香囊用料难得,若要织补,唯有从纹样下手,前后金丝团凤添几笔花叶将破损处勾补,意境必不如前,且新旧羽线颜色有异”
“无妨。”安锦南何尝听不出这人在留后路,生怕惹上半点麻烦,于是干脆地承诺道,“你只安心织补,破镜难圆,旧物难新,我省得。”
丰钰舒了口气,将香囊放回绸袋,小心揣入袖中。“那么”她站起身来,便欲告辞。
安锦南眉头一挑,不解地看向她。
“芷兰姑娘不提一提酬劳么”比如,段家所求的那事,这般大好机会,此女如此善于钻营,会甘愿放过
她不是仗着与自己曾有数日相处的机缘,与段家出谋划策,试图贿赂笼络,博他好感
丰钰抿唇,看向安锦南。这着实是大好机会,可他能给她什么呢钱财金银,她要来何用家中婚事,又岂是他一外人可干涉的
但若错过,她也觉得可惜。在宫中蝇营狗苟,谋求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人和物,自利已成习惯,深深刻入她的骨血。
丰钰略迟疑一瞬,抬眸轻轻地笑了。
“蒙侯爷看中,那我”
安锦南眼眸微眯,凝望眼前女子。
她向来不饰铅粉,不着艳衣。本不是个十分起眼的人。今夜一经打磨,竟也如一株盛放的兰草,自有一股风韵清芳。
那对眼黑白分明,极澄澈透亮,秀挺的鼻下,一张薄而红润的嘴唇,点了丹脂,抿唇之际,微现两颗贝齿。穿着颜色鲜亮的衣裙,倒也添了几分俏丽。整个人比那日城外车中一瞥所见,不知年轻了几岁。
未等她说完,安锦南扯开嘴角,笑容里带了几分讥诮。
“说吧。”身子后仰,靠在屏风壁上,把玩手中茶盏,目光浅淡地掠过丰钰的脸然后移目向侧边。
丰钰紧了紧牙根。莫名地,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她嘴唇抿起,又轻轻启开,正欲说话,就听楼下清晰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我姐姐在楼上,我来找我姐姐,你凭什么不准我进去”
接着一阵嘈杂,不用亲眼去看也知发生了什么。
楼下四周都守有安锦南的人。得月楼是早得过关照的,自丰钰一入内,楼下便已闭了大门。丰府中人知道丰钰今夜要同安五姑娘游玩,却并不知他们约在得月楼上。
丰媛却是如何找到这里来,与楼下的守卫起了冲突呢
丰钰面容微冷,侧旁烹茶的安潇潇站起身来“楼下可是丰姐姐识得的人”
丰钰点一点头“过意不去,不给姑娘和侯爷添烦了,我这就下去,带她离开。”
她朝安锦南福了一礼“我并不敢求什么报酬,从前侯爷与我有恩,只当今次俱偿了吧。”
这话一落,安锦南眸子蓦地一凛。他目光落在丰钰面上,许久不言,这答话着实令他意外。不单意外,甚至称得上吃惊。
他嘉毅侯的人情,在她心里莫非不值钱么
楼外,丰媛身后随了几名侍婢、嬷嬷,俱是面色惨白。丰媛颈下架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寒光如雪。丰媛此刻有些狼狈,她动也不敢动,一见丰钰过来,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声音颤巍巍地抱怨“大大姐姐他们他们不许我上楼找你,还”
安潇潇连忙出言“还不把剑放下这是丰姑娘的亲友”
那扮做平民打扮的侍卫收了剑。街上熙熙攘攘,这边的动静并未惊扰人群。安潇潇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丰钰简单谢过,携了丰媛的手,将她拉到一边,面色沉了下来“你自我出门,便一路跟踪我来此”
丰媛惊魂未定,指尖冰凉地搭在丰钰腕上“大大姐姐,我刚才”
一开始她明明是很礼貌的说明了自己身份的,可楼下那伙计就是不肯给她进去,几个嬷嬷就不快地嚷了几句,她本想趁乱上楼,那个持剑的侍卫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直接一柄寒芒横在她颈,还凶神恶煞地盯着她瞧,一语不发地,好像只要她再敢动一动,就真要出手要了她性命。
闺中女子哪见过这种阵仗不光她吓得不轻,她身后随行的侍婢和嬷嬷们也都跟着吓傻了。
幸好丰钰下来及时,不然,她都不敢想自己会不会给人吓得失了仪态。此刻两手发颤,浑身冰冷,若非丰钰把她拉着,怕是站都站不稳。
丰钰盯住她双眼“是阿娘叫你跟我来的”
丰媛委屈地抽一抽鼻子,有些不服气“是,那怎么啦姐姐你和嘉毅侯府的姑娘玩,做什么还叫人持剑守在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
她话未完,嘴唇上猛地贴上一只手掌。丰钰横眉捂住她嘴,朝身后打个眼色,“你浑说什么那是嘉毅侯的妹妹,出行有侍卫护持,有什么奇怪么倒是你,强闯入内,知道的,是你没机心,急于寻我,不知道的,以为我们丰家就是这般家教。”
见那群随行的侍婢嬷嬷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丰钰一肚子不悦,“车马何在,还不扶着二姑娘上车”
平时她不显山不露水,总挂了一张温柔笑脸,骤然板起脸来怒目相对,只叫在场的没一个敢吭声。
丰钰心里不是滋味。望着丰媛一腔“我好生委屈、我并无过错”的作态,隐隐有些生怒。
客氏若想她带同丰媛出来,大可大大方方的与她说一声,届时着其在车里稍候,待她听完嘉毅侯所言,再光明正大问过安潇潇意愿,介绍二人认识便是。
这般偷偷摸摸的作态,着实令人不齿是心里算准了她这个当姐姐是个小家子气,自己偷偷去攀高枝不肯提携妹妹不成
也是
丰钰心中冷笑。这种能与人家侍卫当街争执起来的妹妹,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别说她本就没打算攀嘉毅侯这门高枝,便她真有所求,也不可能容许客氏丰媛这等人毁了她的算计
丰媛不知自己何处惹了丰钰不快,瞪大了眼睛泪水涟涟,“大姐姐,你为什么生气”
受委屈的是她好么被吓坏的是她,大姐姐生什么气
丰钰叹了一声,语气放缓了些,“没有生气,你上车,我们回去。”
话未落,转角一辆马车急速驶来。
文心顾不上矜持,激动地掀了帘子“丰钰是不是丰钰”
她手上扯着自家二哥文嵩的袖子,声音带了几丝急切“二哥,你快看看,和丰家二丫头在一处的,是丰钰没错吧”
第14章
丰钰入宫那年,与文心都是十五岁,两人约定好,等几天后丰钰从京城走了过场回来,要带好吃的好玩的给她。
谁想一别十年,再见时文心已为人妻为人母。
她多年惦念,终于得见,不由失态焦急,几乎从车中探出半个身子大喊丰钰之名。
丰钰乍见那车里一个容态富丽的妇人大声召唤自己,怔了片刻,待认出来人,眼眶陡然湿热起来。
少时母亲新丧,多少悲伤在这位挚友的软语温言中得到安抚。
骏马勒停在前,车帘一掀,当先跳下个脸色复杂的青年。
自丰钰回乡后,去文府做过两回客,这还是第一回 与文嵩近距离照面。文嵩抿了抿嘴唇,一时不知如何出言,丰钰微微一福身子,轻唤了声“文二公子”,然后径直越过他去,攥住了车里伸出来的那只手腕。
文心文慈两姐妹坐在车里,文心顺势把丰钰拉了上去,故友重逢,别有一番心酸惊喜,相对执手无言,默然泣了两息。
文嵩从适才那突然的照面给他带来的难言情绪中回神。他转过脸,痴痴望住那片已经落下的车帘。
丰媛拢了拢头发又擦了脸才靠近文家的马车,文慈笑着把她也喊上去,四个女孩儿就挤在一个车里,说会儿话就把适才的情绪都抛下,重新开心起来。
文慈笑道“我大姐好容易赶在这日子回趟盛城,把两个小的塞给我娘,央了我二哥带我们姊妹出来游玩。大姐惦记鹅儿桥下那卖甜汤的摊子,钰姐姐还记得吗,以前二哥总带你俩穿了男装出来,不肯带我和二媛”
话刚说完,意识到不妥,神色一窘,拿眼去看丰钰。丰钰和文嵩幼时亲近,如今到底有些尴尬
丰钰大大方方地笑道“怎不记得文心最贪嘴,每回要喝三大碗甜汤才罢,回去闹着肚子疼,被文伯母提着耳朵痛骂”
文心脸上一红,伸手去呵丰钰的痒,嘴里咒道“胡说什么十年不见还是这幅鬼样子,只知道欺负我瞧我不给你好看”
车里叽叽喳喳的笑语声透过车壁清晰传来。文嵩跟在车畔,嘴角噙了一抹苦笑。昔年,他是翩翩少年,她是天真少女,也曾有过那么多或甜或苦的回忆。如今,他从“文二哥”变成了“文二公子”,还有什么好说
若当年他再坚持一些,执意等她十年会如何至今夕,是否就能光明正大与她牵手相偎在车中,共赏这满街繁灯漫天星雨
楼上,安潇潇手持杯盏,将冒着热气的清茶端放桌上。安锦南半倚在窗边,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潇潇凑近,从楼上望出去,街外转角,一辆马车悠然驶入小巷。身后随行的,正是丰府众从人。
“丰姑娘倒不像我原想的那般”安潇潇道。
安锦南收回视线,侧过脸来,看了安潇潇一眼。
“若她当真有心参与段家那些事,做什么不早用宫中旧谊相胁,迫兄长替她开路”
安锦南目光沉沉的,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也许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本侯必不给她情面。”
安潇潇笑着摇了摇头,朝安锦南促狭地眨了眨眼“是了,倒是嘉毅侯您,仗着旧时那点薄义,硬生生迫了人家闺女出来见您啊。”
安锦南被她打趣得一怔,平静的表情有一瞬破裂。
“当年事我虽不十分了解,可听您说来,那位姑娘惹恼宸妃,也是为着侍奉了您的缘故,您出手替她解围救她性命,原是应该。人家本不欠您什么,又何谈今日是否两清”
安潇潇轻飘飘说完这句,斜睨他一眼,抿嘴笑道“今儿佳节,被兄长拘在这儿半天,可否放我离开,容我寻姊妹们一块儿逛去”
安锦南颔首“着人跟着,不可往人群中去。”
安潇潇“噗嗤”一笑“兄长说得奇怪,佳节良宵,乐趣不就在这热闹二字离群萧索,又有何乐可言”
拍手唤侍婢进来,遮了帏帽,朝安锦南福一福身便下楼去了。
今年放烟火的是王家,在沿天水街主路过去鹅儿桥旁第二个牌楼,早早结了五彩的风灯,一盏盏连成一线,远远瞧去,恍似繁星点点。
已里三层外三层地裹满了看热闹的人。焦急地大声吆喝,催促快点燃放烟花。
楼上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笑着安抚人群,指挥将附近易燃的草垛、干柴等物都检查清楚。
鹅儿桥下,几个摊上生意红火。从这儿也能瞧见那窜上天的烟火,故而不少人便在这买碗甜汤或小点坐着等候。文嵩见已经没有位置,便去买了吃食捧过来。
侍婢兜了一大捧蜜枣、瓜糖,取了随车带的小瓷盘盛装好,从身后文嵩手里接过碗,就要递给坐在外侧的文慈。
文嵩心中一急,忍不住道“那碗是给钰妹”
他一张口,车里四个人齐齐朝他看来。陡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解释道“那碗里头是没花生的,给丰大姑娘”
丰钰因小时被花生仁呛过,自来不喜花生,一别十年,文嵩仍轻轻楚楚记着她这点喜好。文心等人替他尴尬,笑容均有些僵硬,丰钰含笑接过那只碗来,勾唇向他点头“多谢文二公子。”
文嵩心里翻翻腾腾,又窘又羞。他这几年做了父亲,为人越发老成持重,不想在从前的心上人面前,仍是这样的蠢笨鲁莽。
车中四人均得了一碗甜汤,那帘子便落了下来。文嵩立在车前许久,待天边传来“嘭”地一声巨响,他才回神抬起头来。
五彩的光点在夜空中爆开。
原是一朵大的火牡丹,伴着尖啸的破空之声,在天空中绽成缤纷的流星。
接着一朵一朵的火花齐绽,把天空映得亮如白昼。
文心再也等不及,捉住丰钰的手就跳下车去。十里长街人人均仰头观望,将那稍纵即逝却又美到极致的光华映入眼底。
距离王家牌楼稍远的人们急速地往这边赶。桥下变得拥挤。原本坐着看烟花的人因被站着的行人遮了视线,纷纷站到了椅子上去。
四周喧闹极了,烟花的绽放声,人群的赞叹声,几乎震破鼓膜。越来越多的人贴近马车这边,文嵩紧张地命婆子和从人们将四个姑娘护在里面。
不知是谁撞了下他,好容易站稳了,方发觉自己竟站到了丰钰身后。
忽明忽灭的火光映照下,他垂头打量这个让她痛苦纠结了多年的女孩。
她还是当年身量,文心腰身都丰腴了二三寸,她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