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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一碗情深-第4部分

小说: 一碗情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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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吴松却从一旁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下子就扑在我脚旁,慌张地拉住我的衣摆:“孟爷,快……快……快去……。”
  我稳稳地托住他的手,将他扶起来:“何事如此慌张?”
  吴松神色焦急地看着我,不停的喘着粗气:“臻……臻儿……和尚……收……收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先把气息稳好再说也不迟。”
  吴松咋然一叹,拉着我匆匆便要往外面去。

  他拉着我一路奔驰上了人间。
  我见吴松这惊慌失措地模样,只好问道:“出了何事?”
  吴松头也不回的道:“是臻儿,广元寺的和尚要收她。孟爷,你去帮帮忙可好?”最后一句,带着些祈求的意味。

  我望着天空,今夜是朔月。这一晚月亮不会升起,是凡间厉鬼道行猛涨之日。那臻儿即能化作厉鬼,必是心中有执念。大约生前死于非命,如今在阳世兴风作浪罢。广元寺的和尚都是佛法高深之辈,今日被臻儿遇见,她必定是凶多吉少。

  当我和吴松赶到破庙之时,便见那和尚手中木棍将将要落在臻儿头上。我连忙手腕一扬,摸出袖子里的竹箫骤然扔了过去,高声喊道:“和尚,棍下留鬼。”竹箫嗖的一声,将那根木棍档住,和尚收回木棍,低头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我行到和尚跟前,看着他刚及我肩的身高和他那个圆溜溜的光脑袋,原来是个小和尚。我缓和了声音,义正言辞地道:“小师傅,我乃地府孟婆时歇,奉阎王之命前来收这厉鬼。厉鬼之事,便不劳烦小师傅的慈悲心了……。”

  我话未说完,小和尚便抬起头来。
  小和尚有一张白净清秀的脸,这脸我认得,就是那广元寺我调戏过的小和尚。为此,我语气一哽,吞下口中的话,朝他含笑道:“如此,我便绑了这厉鬼回地府!”
  吴松早已经心疼的把臻儿抱入怀中,一只大掌正细细地替她把脸上的泥巴擦干净,末了还温柔地把那一尺长舌稳稳地托在掌心。
  小和尚见状,眉毛一挑,表示疑惑。
  我呵呵一笑:“同类友爱之好,友爱之好。”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深沉状:“又见到你了。”
  我淡淡一笑:“幸会,幸会。”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竹箫,朝吴松道:“你带她走罢。”
  吴松连连点头,朝他答了一声谢,便抱着臻儿离开。
  我摸了摸肚子:“如此,我也回去吃饭。”
  他低低一笑,拉着我的手,朝破庙走去:“正好缺个烧火的人。”
  我在心里默默念叨,和尚除了不会生孩子,洗衣做饭不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么?
  他盘腿席地而坐,指着地上堆起的柴火道:“烧火吧。”

  我点点头,捡过一旁的打火石,开始生火。刚生好火,他又递给我一个冷馒头:“用树枝烤着吃。”
  我哀怨地瞅着他,我要吃宴席,不要吃冷馒头。
  他摸出一颗花生慢慢咀嚼,见我盯着他,咽下花生,表情疑惑地抓了一把花生给我。
  我一手花生,一手馒头,想要大吃的心愿落空,有些失落。

  他双眼含笑:“想吃什么?”
  我抬起下巴:“想吃肉。”
  他长眉微轩:“出家人茹素。”
  我“噗”的一声笑,妙哉,妙哉,一碗孟婆汤下去,这一世他便当一辈子茹素的和尚罢!

  他头一歪,有些不解:“你笑甚?”
  我收回笑容,肃然道:“你这一世定然会是一位得道高人。”
  他皱了皱眉头,语气诚恳又遗憾:“师傅说我佛慈悲,却不收尘缘未了之人。”
  我大感好奇,问道:“为何?”
  他却是神色复杂,低头不语。

  他光溜溜地脑袋在火光之下闪闪发亮,像个别样的大西瓜。我慢慢的挪到他跟前,想摸一把他的小光头。
  他忽然抬头,抿了抿唇:“鬼鬼祟祟地作甚?”
  我收回手,笑道:“见你无精打采的,想安慰安慰你。”
  他手拄着下巴仔细端详着我的脸,我心虚地脸上一紧,把手中的花生递还给他:“诺,这些给你吃。”
  他笑笑,一边捡起花生吃,一边与我闲聊:“那女鬼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顺溜地答:“让她回去帮着鬼差收魂。”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功过相抵,甚好。”
  我喜笑颜开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你真聪明。”
  他无奈:“莫要把我当孩子哄。”
  我眉一掀,笑出一口白牙:“乖孩儿,让为娘抱上一抱。”
  他无奈看着我,我笑的很是得意:“以后再遇上妖魔鬼怪莫要心软,狠狠一棒子下去打得它们哭叫求饶,方能显现你的男子气概。”

  “你面皮越发厚了。”
  我摸摸脸,很谦逊:“哪里,哪里。”
  他睁大一双眼,做天真无邪状:“既然如此,待我长大嫁我做妇罢!”
  我梗了梗,脸上带着最真诚地笑容:“人鬼殊途。”
  他朝我灿烂一笑:“我并不介意的。”

  我暗叹一声,好不晓事的孩子。
  广元寺的和尚不知是怎样教导的,教出一个思凡的小和尚!
  我维持着文雅地语速,苦口婆心的开始劝他;从千年白蛇妖与法海之间的恩爱情仇到桃花妖于归同和尚罗净大师的前世今生,再侧面从聂小倩和宁采臣的悲剧到隐晦表达超越种族、超越界限的恋情从来都是有始无终,且悲又虐的。待话讲的差不多,我慈爱地下了总结:“爱情是个无聊的东西,情爱之于和尚一切都如天上浮云。”
  小和尚也看着我,慎重地说出了重点:“我定不会做那有口无心之人,定不会让你的一腔拳拳爱意付之东流。”
  此等妙人真乃天上无两,地下无双!

  我嫌弃地往旁边闪了闪,小和尚抬起一双漂亮地的眼茫然的看着我。我一哽,将烤馒头对半掰开,递了一半给他,问道:“为何要来收方才那女鬼?”
  他咬了一口馒头:“今日师傅带着我去县城钱员外家化缘,见那厉鬼徘徊在院子上空,念着她从未造过杀孽。师傅慈悲为怀想将她超度,那厉鬼却不领情,后来我们便打起来了。”

  我点点头:“如此,我回去定然让阎王审一审。”
  小和尚眼一眯,有些高兴道:“去年与你分开之后,我左思右想你讲的话。你讲你是我前世的冤家,师傅又说我尘缘未了,大约我前世果真欠了你的情谊。”他严肃且认真地看着我道:“如此,待我成年还俗之后,你便来寻我,我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说:“嗳,你是准备将我供起来日日三炷香么?”
  他摇摇头,窘道:“我……打算与你结冥婚,一辈子为你守身如玉。”
  我一时愕然,惶恐道:“我与你所讲的话不过一时玩笑,你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他轻轻“哦”了一声,笑弯了眼:“你毋需介怀担忧,还俗照样可以修佛。”
  我扫眉耷眼喟叹一声,他又说:“或许明日我禀了师傅,就可以帮你立个牌位,日日为你诵经念佛,希望你能早日修成鬼仙。”
  我咧咧嘴,将想说的话悉数吞进肚中。他如此执着,我多说无益,只好沉默如金。



(七)
  我将臻儿之事告诉秦桑,秦桑开堂审了这件案子。
  原她生前与兄弟相依为命,有一日外出卖绣品,被大财主看中。她的族人已十两银子的价格把她卖给大财主做第十三房小妾。臻儿不从,便扯了裤腰带上吊。她兄弟为了救她,情急之下打翻了烛火。茅屋易燃,东风涨了火势,她的邻里乡亲把火扑灭之时,只捡了两幅惨不忍睹的尸骨。
  臻儿浑浑噩噩的当了一阵子孤魂野鬼,待神智清楚之后,觉得连累了兄弟。心里终日内疚、惶惶不安,于是四处寻找她兄弟的鬼魂。

  臻儿过了几年,终于找到了他兄弟,那时他兄弟却投胎到了那大财主家里做儿子。那大财主虽为富不仁,却是老来得子,对小儿子宠爱有加。臻儿时不时的飘到大财主院落空中,看着她兄弟的转世在院子里勤奋读书。倒霉的是那日广元寺的主持也带着小和尚去化缘,臻儿便悲催的被小和尚追到寺庙里,差点丧命。
  后秦桑做主,让臻儿做了收魂的鬼差!

  时间眨眼而过,近来几年人间战争又作乱,地府每日里收魂送鬼忙个不停。这一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我心情极好,席地坐在院子里。
  想起许久不曾吹箫。便有心借着月色,吹上一曲。在屋里找了半日,也不曾找到那只竹箫。
  竹箫是我当年过十五岁生辰时,羡央师姐送与我的生辰礼物。一晃眼千载已过,唯一陪伴我的便是这只竹箫了。找了许久方才想起,当年救臻儿的时候,被我随手给扔了出去,好似被那小和尚给捡了去。

  当年我哄骗他喝下孟婆汤时,曾许诺每年的那日都要出现在他面前。时间一晃而过,我却从未兑现过诺言。望着天上的月亮,暗自悔过,如今我再去寺庙里瞧他一回,大约也做的数。

  此时阳世正值冬天,鹅毛般的雪花密密麻麻的落下。举目望去,雪地泛着白光,仿若白天一般。广元寺门口的灯笼随着风雪慢慢摆动,我依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小和尚的房间门前。房门紧闭,我从半开的窗户望进去,只见屋内烧着一盆炭火,榻上放着一卷书,还有一杯正冒着热气的清茶。想来,人也刚离开不久。

  脚下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进去。粗粗一算,我同小和尚大约五年未见,我这样乍然出现在他面前,思来想去都有些怪异。我抿了抿唇,罢了,那只竹箫便暂时寄放在他身边。凡人不过百岁,时光尔尔,我还是待他归天之后再来取箫也不迟。

  身后传来一阵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一个和尚正从回廊处走了过来。我仔细看去,只见那和尚眉目清俊,他穿着一件薄薄僧衣,衣袖被风吹的一晃一晃。他大约是看的见我,便停在一丈之外。观其轮廓,依稀像是记忆中的小和尚,仔细一看却又那么陌生。

  我开口想喊他,却不知该唤什么?沉默良久,却是他朝我走了几步,推开房门,偏过身子朝我微微一笑,轻声道:“来的正好,我方才去收了些梅花上的雪,煮雪烹茶是极好的。”
  我这才发觉他左手拿着一个葫芦,被衣袖掩住一半。我报他一笑:“白雪洗尘,清茶静心倒也快哉。”

  我随他进了屋,我们围炉而坐。炉火正旺,他拿了一把长柄小勺,将晶莹的雪一勺一勺的舀进茶壶,置于炉火之上。不过一会儿,茶壶中的雪便慢慢化成了水,袅娜出浅浅白白的水汽。待茶壶中传来咕噜咕噜的沸水之声,他便提壶下炉,将茶壶搁在榻上。我看着他用剩下的雪净手冲茶,不一会儿,屋内便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茶香。窗外的雪花,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着。我捧着茶杯,只觉馨香馥郁,内心一片祥和。

  他心情显然也是极好的,我们便这样相对而坐,谁也没开口说话。房间内很安静,只有炭火燃烧时发出的声音。大约是屋内太过暖和,没过多久,我便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我困倦的趴在榻上,眼神飘渺地看着炉火,真好,这种平淡安逸地感觉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了。

  从那之后,我隔三差五便喜欢跑到他那里。很多时候,我们都不曾开口讲话,他在一旁看书,我便在一旁发呆,偶尔他兴致极好的时候,还会念书给我听。

  这一日,我如往常般,又来到广元寺寻他。
  刚进院中便听见一阵断断续续地琴声传来,过了月洞门,看见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和尚正坐树下弹琴。他闭目正端坐在旁边,手中转动着一串佛珠。一曲之后,那小和尚开口说:“隐沉师叔,知安方才弹琴,脑中一直念念不忘主持昨日给的禅机。思来想去,却还是没有弄清楚鸡和鸡蛋谁先谁后。”
  隐沉睁开眼,声音低沉温和:“你是谁?我又是谁?”
  知安摸摸光溜溜地脑袋,恍然大悟:“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佛说皆是空。”而后,他站起来朝隐沉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多谢师叔,知安懂了。”说完,知安咚咚几步跑远,

  隐沉站起身来,含笑看着我:“今日这般早。”
  我乐呵呵道:“闲来无事,上来瞧瞧。”我看着知安渐渐跑远的背影,含笑:“广元寺又多了根好苗子。”
  他长目放空,眼神悠远却是不语。
  我回头朝他笑了笑:“地府彼岸花酿的酒味道甚好,今儿我给你捎了两坛子。“
  他收回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拉着我的手,神态悠闲:“时歇好兴致。”
  我愣了愣,和尚拉着女鬼的手,怎么想怎么惊悚。我对着他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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