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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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海大师说的?”沈柔凝追问一句:“再不会有之前那么骇人的风雨了?”
“是。”那小和尚一仰头,十分骄傲,道:“大师佛法高深,从未出过错的。大师说劫数已过,就是劫数已过,绝不会有假。以后就是下雨,也仅仅是一般的风雨了。”
“大师慧眼如镜。”沈柔凝礼貌地合十双手,表示了尊敬。
那小和尚才满意了,向沈柔凝行礼告退,领着那几个年纪都不大的小和尚到别处玩儿去了。一路笑声阵阵,竟是让这百年佛寺显得格外的特别和生动起来。
闷了一个月,终于有了晴天,沈柔凝心情十分不错。
她换了低跟的木屐,同沈四太太报备了一声,领着沈端榕往海边去了。路上,她还让碧冬用细长的茅草编几个网兜儿。
“我们去抓蟹。”沈柔凝笑着道:“茹素这么久,身体真的感觉有些吃不消了,嘴巴也淡的很。若是能捡到海参鲍鱼,那就更好了。”
“奴婢馋海虾了。”碧冬笑着凑趣道。
“那就看一会儿我们能捡到什么了。”沈柔凝十分有兴致,愉快地道:“但愿一会儿我们能收获丰厚,再去老乡家里借了锅子和盐巴,自己动手,能不能整出一桌美味出来了。”
“姑娘,您就看我们的吧!”碧冬颇有信心,挽着袖子道:“肯定能让姑娘您一饱口福!”
几个姑娘家说说笑笑,很快到了海边。
大海此时的颜色有一种渗了砂石的浑浊感,浪花一下下地拍打着海岸,也显得有些厚重了。女人们已经从各处走出来,收拾风雨之后的狼藉,将潮湿的衣服被褥之类拿出来晾晒……男人们也开始收拾起了船只渔网,一片忙碌之景。
看来,今年真的是幸运的。
这些渔民面上多是欣喜并无悲伤,应该是损失不大,无人伤亡。
沈柔凝没有急着像几个丫鬟那样去海边砂石里翻找,而是站了个高处,远远眺望了一阵子。
这一眺望,还真的让她瞧见了点儿有趣的。
不远处,一个衣袍华贵在太阳低下闪闪发光的贵公子,正在同几个渔民交涉。他的衣袍是那样的华美,手指上的宝石在熠熠生辉,一把折扇挡在胸前偶尔煽动一下,神态是那样的高高在上,根本就是鹤立鸡群,让人忽略他都不成。
正是许久不见的纪童。
没想到,他真的将这里外一身的行头藏的很好,时隔一个多月之后,又顺利地拿出来穿上了……真是挺厉害的。
沈柔凝想了想,见那边似乎已经谈妥了船资,她喊上了碧冬,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沙滩很潮,沈柔凝穿着低跟的木屐走在上面,很快就感觉到了袜子已经湿了。不过,太阳已经升到了树梢,晨起的凉意早已散去,想来这海滩的砂石很快就能烤干了。
☆、156 回舟山
“纪少,又见面了。”沈柔凝走过去,看了那边船家正在准备船只,她开口问道:“纪少这是要回去了?”
他这一身,可真是亮瞎人眼,浑身上下,只有一个表示,那就是“我很有钱”。
沈柔凝这会儿完全相信,那位知府太太当真十分大气。不然,怎么舍得由着一个庶子顶着上千两银票在外面行走。
难怪他日常出门,要带着那样大的阵仗。
不然,走在街上被几个人蒙了袋子一抢……
想到此,沈柔凝不禁抬起下巴,不解地问道:“纪少打扮成这样……不怕路遇歹人?只要抢了您一个,足足能养活好几个人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是不是?”
纪童看到沈柔凝过来了,本来俊脸带笑散着扇子仿佛十分得意,此时听见沈柔凝一说,俊脸忍不住僵了一下,随即强行指着自己额说道:“本少这张脸,在宁波府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他转过身,抬高眉头张大眼睛,问那些正在准备船只的渔民道:“你们说说,知不知道本少是谁?”
一个领头的黝黑汉子闻言拱手弯腰作揖,陪着笑,口中称道:“您沈纪少纪小公子,小的们怎么能不认识……”
他们居然真的是认识这个纪童的。
这让沈柔凝十分惊讶——
这个时候,若是并无缘由,一个人的活动范围,当真是十分有限的。就连秦叙那样的出身。在来宁波之前,也没怎么出过建宁城的地界吧?再者,就算是秦叙这样生的俊美的让人难忘的贵公子和明嘉郡主那样喜爱抱打不平的贵女,就在建宁城那样的地儿,他们也不敢说,所有人都能认出他们。
那些常在街面上行走做声音的人们或许识得,但那些操持家务不怎么出门的,亦或是那种贵人们从不涉足的贫困区,或是郊外的小村子,怎么可能都认识他们?
而这几个生活在这海岛上的渔民。居然认识百里之外宁波府大城里的一个公子哥儿……这真让沈柔凝对纪童的足迹刮目相看了。
若非他曾经在这附近出现过。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认识他。
但认识,也不代表就没有危险。尤其是他这会儿是孤身一人。
“难道纪少就半点也不觉得,应该谢谢我走过来同你说了话?”沈柔凝含笑问道。她们过来了,至少表示有她们知道了纪童是上了谁家的船。也就是说。至少这几个船家是不敢轻易在海上途中去害纪童的。
纪童没有回答。却是直接从手指上捋下了一个红宝石的戒指丢给了沈柔凝。神色间颇有些不情不愿,道:“这个戒指,上头刻了纪府的标志。在宁波府代表了我纪童的身份……你可以拿着它到纪府找我换二百里银子。算是上回的和这回的。”
这个戒指上的宝石十分不错,也能值了好价钱。
纪童却告诫她们道:“别想着昧下不换……除非你们从此要将它给压在箱底不戴不卖。这枚戒指,整个宁波府的人都知道是我纪童的,若是被人看见在你们手上,若是被误会了吃官司,别来怨我没提醒你们。”
沈柔凝翻看了一下戒指,果然找了些不同之处。
她将戒指再次丢给了纪童,摇头道:“既然如此,我们相信纪少是言而有信之人,这信物就不必了。”
纪童接了戒指,有些怔,又上下打量了沈柔凝几眼,才开口问道:“你父亲就是这次祈福时捞到了大功劳的舟山县主薄,姓沈的?”
沈柔凝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这个人之前还不认识她们,没想到这会儿在躲藏的时候,居然还打听了她们的身份……
“本少知道了。”纪童转头见那边船只已经准备好了,便向着沈柔凝一抱拳,朗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沈姑娘,再会!”说罢,便一打折扇,潇洒转身上了船。
沈柔凝笑了笑,朝着他挥了挥手。
船家朝着她矮了矮身子,几个人合力将船往海水中一推,再登上了船,摇着浆,调转船头,很快划开微浪渐渐行远了。
“原来他也不算是个混蛋。”碧冬嘀咕道。
沈柔凝看了看,问道:“你又是怎么判断的?”
碧冬说不出来,垂头道:“奴婢说不上来。”
自己又闹笑话了……碧冬悄悄地看一眼沈柔凝,见她并未生气,才放下了心。
两个人回到了其他丫鬟那边,见她们已经收获颇丰。碧冬兴奋起来,立即将什么纪童抛到了脑后,脱了鞋袜下去,跟着在石缝里翻找起来。不到片刻,就见她笑容开怀地举起手,对沈柔凝兴奋地喊道:“姑娘,奴婢找了一个大螃蟹!”
她倒是胆子大,不怕被螃蟹夹了!
有了收获之后,找到一户看起来收拾的很干净的渔民家里,给了点儿碎银子,要求借用了锅碗之类的。住家大娘十分热情,不仅告诉她们怎么烧才更美味,还额外添了许多海鲜进去……
几个人,包括沈柔凝也没有端着,全都吃了个肚子圆。
饭后,她们用盐水漱口,泡了些自带的茶叶饮用了,祛了身上太明显的腥味儿,才重新上山回普济寺了。
而风雨一停,海上才一能够行船,沈四老爷就立即赶过来了。
一阵时候不见,经了些风雨,他瘦了些,看起来有些憔悴显老了一两岁。就算他认真收拾了,因为急着过来见人,也没能保养的回来。
看见妻儿都平安健康,沈四老爷终于放了心,又给普济寺添了一笔不菲的香油钱,感谢了他们上下这段时间对妻儿的照顾,将妻儿接走了。
沈四太太没有再说什么,顺从地应了下来。
沈柔凝也觉得在这里住的差不多了,回到舟山县也一样,也没有反对。
父子天性,沈端榕更是十分想要跟沈四老爷住在一起。
不过,即便已经决定启程,真坐上船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初六了。他们才一下船,就见一个小吏打扮的人过来迎接,喜气洋洋地对沈四老爷说着“恭喜”:“沈大人当真是年轻有为!”
☆、157 恭喜父亲
沈四老爷一面留意着妻儿这边的情况,见沈舟安排的不错,才开口诧异地问道:“敢问黄大人,喜从何来?”
匆匆赶过来迎接他的是舟山县的典史,年纪已经有近五十了,姓黄,待人非常客气。他在舟山县衙从差役做起,熬了三十多年,才当上了典史。可以说,比县衙里所有官吏的资格都老。沈四老爷过来的时候,县令大人就是派他协助沈四老爷熟悉舟山县的风俗事务,这个人倒是十分热心,十分恭敬,也不藏私,更没有故意使绊子,让沈四老爷受益良多,处理事务的时候,快速地上了手。
沈四老爷待他也很客气。
黄典史满脸喜气,眉开眼笑地道:“卑职得到可靠消息,托这次祈福的福,咱们县的大老爷很快就能转调苏杭富庶安宁之地任职了,而这空出来的大老爷一职,自然就落到了沈大人您头上。”
“黄大人从哪里来的消息?”沈四老爷十分谦虚谨慎:“我上任不过三月,即便是大老爷调走……”他摇摇头,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黄典史忙低声道:“大人勿怪。”
“卑职的确从宁波府得了确定的消息,才敢来提前给大人报喜的,并未四处宣扬。”他低声道:“听说,任书调令都已经拟好了,想来不日就会送过来了。”
黄典史从前与沈四老爷为善,是因为这就是他的为人为官之道。他之所以能从一个差役一步步爬到典史的位置,就是他从不像一些老人们那样。认为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或是自持资格老,不将那些新来的官员们太当一回事。
黄典史对每一个有些来历的上司都十分恭敬和尽职尽责。于是,这么多年来,他就这么因为上司赏识,就一步步地提拨上来。后来,他因为身上只有勉强考来的童生功名,升迁变得非常难,但也有几次,他的上司走了。留下了位置。就推荐了他上任。才终于到了今日。
黄典史本来以为典史就是他最后要干到养老的位置……但或许,他还可以往主薄上面想一想?总之,沈四老爷让他看到了机会。
沈四老爷这个人,正经新科进士出身。又年轻。且看吃穿用度行事法度。就知道是有底蕴的人家出来的。这样的人,再如何,也不会长时间窝在一个主薄的位置上。所以。黄典史在协助沈四老爷的时候,十分的热心谦卑,尽责尽责。
而如今,这位沈主薄居然才上任三个月就要升为县令大人了,这怎么能不让黄典史激动,守在了码头,好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沈主薄!
沈四老爷闻言没有再多谈这件事,对黄典史客气地拱拱手,道:“大人的好意,沈某心领了。只是沈某尚在假期,以后再做详谈不迟。”
黄典史早打听到沈四老爷是十分重家庭妻儿的,于是便打住了话题,一边吩咐着领来的几个差役小心帮忙搬运行李,一边诚心问候了“夫人”“小公子”几句。
将他们一行人送到了离县衙不远的沈宅,黄典史没有上门,知趣地告辞离开了。
回到家,当然先是沐浴更衣小憩歇息。
到傍晚的时候,沈柔凝才去同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一起请安。
她进了门,瞧见明明沈四太太面色似乎更加冰冷,而沈四老爷却一脸春风得意意气风发的表情,笑容简直绷都绷不住,心中忍不住想,难道就在青天白日的,这位老爷居然能获得许可开斋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
沈柔凝笑容中不禁多出了些意味,对着沈四老爷躬身行礼道:“恭喜父亲。”
沈四老爷本来正在品茶,听见沈柔凝这一恭喜,也不知想到了那里,不禁可疑地红了耳根,一边掩着嘴咳嗽几声,一边还往沈四太太心虚地瞥了几眼,才回过神对沈柔凝嗔道:“凝儿,说什么呢。”
“一下船的时候,那一个黄大人不是跟父亲道喜了吗?”沈柔凝调皮地冲着沈四老爷眨眨眼,道:“父亲不是说他老成持重尽责尽责吗?他应该不会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