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倾城:冷宫弃妃-第4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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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惚了一会儿,眼前的烛火似乎也随着我的心思不定而摇摆着,好像今天看到的河中的点点粼光,也让我回想起来,我在河边那一来一回,仿佛没有尽头的徘徊,才终于做下的那个决定。
不管他的决定是什么,但我要做的,不会为别人而改变。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道:“你可不可以,放弃扬州?”
他的目光随着烛火一闪。
他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许是没想好要说什么,只是这一刻的寂静,我又开口了,一字一字的道:“然后,我跟你过江。”
“……!”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我隔着那忽闪的烛火看着他眼中的惊愕,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吗?”
……
这一回,寂静了很久。
听不到他的呼吸,也听不到他的心跳,只有风声在耳边吹过,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恍惚的明白,那也不是风声,而是我听到的自己的血液奔流的声音。
原来我的心跳,也已经剧烈得好像要迸出心口了。
那种痛楚,和压抑,让我有些难受,可不管怎么难受,我都面不改色,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的紊乱,只是这么看着他。
这个赌注,我已经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看到他微微颤抖着苍白的嘴唇,开口了,却半晌都没有声音,直到他轻咳了一声,才发现他的嗓子都有些破了。
“你说,你愿意——”
“……”
“你不是——后——?”
我淡淡的一笑:“是不是药老告诉你,我后悔了?”
他一时无言,只看着我,目光中却充满了小心翼翼,似乎担心眼神沉重一些,都会把这一刻碾得粉碎。
“我的确是后悔了,但后悔,并不代表我就会食言。”我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就算我是个女人,也懂得人无信不立的道理。一诺千金,说出口的承诺,我不会轻易收回。”
他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无措的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手,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满怀期待的望着我,轻轻道:“你,真的肯跟我走?”
“嗯。”
当听到这一个字的时候,我分明看到那双眼睛里全是漫漫不禁的喜悦。
一时间,仿佛冬夜也变成了春暖花开。
看到这个样子的他,我也笑了,只是笑容中,却有一丝不知为何的酸涩,不知是为我自己,还是为他。
笑过之后,我轻轻的说道:“元修,你告诉我,如果我真的后悔了,你会怎么做?”
“……”
“你会让我后悔吗?”
“……”
他平静的看着我,看了很久,目光温柔,却一个字都不说。
在他温柔目光的注视下,我心里也有了一点淡淡的清明。
其实,就算不问,我也明白——如同之前他对我说过,只要我说“不”,他就不会对我做什么,可那一夜,他始终没有让我开口说出那个“不”字。
而现在,就算我真的后悔了,他也不会让我的路有任何改变。
因为对我,他从来没有打算回头。
想到这里,心中涌起了一点不知为谁的凄凉,我淡淡的笑笑,他也笑笑。
然后,我说道:“不过,我还是有件想跟你商量。”
“你说。”
“我希望,你能放弃扬州。”
“……这,是条件?”
“不,这是希望。”
他的眼角还带着未褪的喜色,神情却分明凝重了起来,沉思了一番,轻轻道:“为什么?”
我说道:“其实,我更希望的,是你能放弃江南,放弃那些刀兵,放弃那些权势,放弃——你曾经身为太子的一切牵绊。”
“……”
我看到他的眸子冷了下来,心里苦笑了一声,又开口道:“但易地而处,我知道这不可能。你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我一直看得很清楚,让你放弃江南,无异是让皇帝收你的命。”
说到这里,我淡淡的一笑:“既然不能后悔,那么我当然不想当寡妇。”
他的目光忽闪,似要笑出,却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一般,只这么看着我。
“可是——”我看着他微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如果你有扬州在手,就注定跟皇帝还有一仗要打。”
更有可能的是,不止一仗。
当初刚刚听说江南六省叛乱,而扬州府的态度暧昧不明时,我们就已经看穿了这个布局,他之所以没有让扬州公开脱离朝廷的统治,就是让扬州像一根打进天朝身体里的钉子,进可依仗扬州攻中原,退可凭借长江守南方。
扬州,就是为了进攻存在的。
听着我的话,他一直沉默着,直到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望着我,目光灼灼:“青婴,你的这个——希望,是为了谁?”
为了谁?
看到他眼中闪烁的不安的光,我立刻就明白了。
他虽然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但人的心,又怎么可能真的那么云淡风轻,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即使如他,也会有担忧,也会有不安,更何况我在今天,得到了扬州的消息,就突然提出要跟他渡江,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想法?
我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担心,我这个希望,是为了某一个人?”
“……”
“因为他到扬州了,所以我要你放弃扬州;因为他来了,所以我要跟你渡江。”
“……”他沉默着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青婴,我知道我不应该问,因为——你的心还不在我身上。但,正因为如此,我没办法不在乎。”
没办法不在乎。
听到这几个字,明明只是很轻的口气,却让我莫名一颤。
恍惚间,我想起南宫离珠曾经说过的话,她说,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裴元修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的喜怒哀乐从来都像是隔着一层纱在眼前,永远看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当他们新婚之夜,当她听到酩酊大醉的裴元修口中喊出我的名字,说着想要给我幸福的时候,她才恍然感觉,原来这个人是如此的真实。
那一刻,她的感觉,似乎我也能在此时,感同身受。
他说,他没办法不在乎。
就算,他可以平静的说我不爱他,就算他可以在生死关头仍然坦然的希望我给他一个机会,让那颗种子有机会成长,但其实,他并不如他表面上那样的淡然以对。他也会有迫切的期望,他也会有担忧,会有放不下的东西。
他没办法不去在乎,我现在对他提出的希望,到底是为了谁。
我反倒笑了。
看着我淡淡的笑容,他有些怔忪,似是无措,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离开江南的时候,跟你说过的那句话?”
“……十步之内若只有你,要我再行十步?”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战火一起,百姓流离,尸横遍野,苍生何其无辜。”
“……”
“我不是为哪一个人来求你。”
“……”
“我是替所有可能遭受战火蹂躏的人来求你。”
“……”
“元修,免除一场战争,相当于救万千人于水火,比你造亿万级浮屠,是更大的功德。”
他静默着没说话,从他漆黑无光的眼睛里,我也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能用更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你说,希望我能养大你的那颗种子,但这颗种子能不能长,能怎么长,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我想,若你能修这些功德,老天不会负你,也许这颗种子长大了,还能相守更久一些。”
他沉默了许久,又重复道:“你希望我放弃扬州,退回江南?”
“对。”
我点点头,也有些急切的望着他:“你已占据长江天堑,皇帝之前不敢随便动你,正是因为这个最好的天然屏障,况且你的水军营寨,朝廷一直避忌三分。你退回江南,他不好打,也不敢轻易打;你也不要再北进了,好吗?”
从古至今,也有不少的例子,一江之隔,便是两个完全独立的政权,虽然这样,也许会有分裂天朝之嫌,但比起战争,比起他们兄弟相残,比起千万人沦陷于战火,我还是更希望保留眼前的平静。
若将来,能有和缓一些的方法统一南北,缔造裴元灏,裴元丰所期望的盛世,那自然是锦上添花,可眼下,我只希望不要雪上加霜。
裴元修沉默了下来。
刚刚他也一直在沉默,是听我说,而现在的沉默,则是他在想。
我甚至能透过摇曳的烛火,看到他眼中激烈碰撞的光芒。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着,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深沉,寒气袭人,我的手指尖都已经冰凉了,下意识的抬起来拢上了烛火,感觉到一点暖意的时候,裴元修抬起头来看着我。
“青婴。”
“……!”我也紧张的看着他。
“我答应退回金陵。”
“真的?!”我大喜过望,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袖子:“你真的答应我?!”
“嗯。”他点点头,相比起我的狂喜,他虽然微笑着,却还带着一份冷静:“不过,他南下,在扬州要做什么,谁能保证?”
“……”
我一愣,抓着他衣袖的手也松开了。
是啊,谁能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杀了裴元修在扬州府所有的人,颁布的新的条令,这是他的开始,他接下来呢?
闻凤析也跟着南下了,一个武将的南下,难道只是为了开城门吗?
就在我心中涌起的不安越来越甚时,裴元修道:“其实,你也想见他,不是吗?”
我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突然又觉得这句话不对,愕然的望着他:“什么?”
“我刚刚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是什么事?”
“就在今天,我已经派人去给他下了帖子。”
“……”
“三日后,望江亭。”
“……”
“我要与他一晤。”
☆、767。第767章 你要嫁人了?
第二天,裴元修仍然在吉祥村修养了一天。
当他一大清早慢慢的走出房门的时候,院子里那些护卫、侍从全都吓了一跳。倒不是被他出现吓着了,而是这些人都还算是“戴罪之身”,一看到他,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裴元修也没说什么,只站在屋檐下,小心翼翼的动了动手臂,我看着他微微蹙眉的样子,便上前扶着他的手:“怎么?伤口碰着了?”
“没事。”他微笑着,捂着胸口:“只是有点喘。”
“你不该这么急于求成。”
我说着,便拉他回屋,他竟也乖乖的跟着我走,好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被我拉到桌边坐下,给他端了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他一看,立刻大皱眉头,苦着脸抬头看着我:“这么大一碗啊。”
我心里不由的好笑。
看来,不管男人长多大,又或者有多大的本事,怕吃药似乎都是共同的毛病。不过我心里虽然好笑,却也没有露出来,只将碗往他面前推了一下:“快喝了。”
“哎……”
他端起来,送到嘴边又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举起碗扣在脸上大口大口的就喝了下去,喝完了之后,脸已经皱成了一团,苦得他说不出话来,我一边笑着,一边将手帕丢给他擦嘴,便拿着碗出去洗。
刚拿出去,立刻就有侍女走过来接过空碗,小心翼翼的道:“夫人,这些让奴婢来做就好。”
我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轻轻的放开了手。
什么都交给下人去做了,我是轻松了,但一回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一整天,就这么无所事事的。
到了下午,实在闲来无事,索性打开库房,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绷子,几团绣线,坐在屋檐下开始绣花。天气正好,阳光正好,江南微凉的冬天也让针没那么涩,一阵穿花引蝶,细细的绣线就幻化成了一番别致的风景。
“你绣的什么?”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是裴元修倚门站着,我笑了笑,举起绷子对着阳光:“好看吗?”
他看了看,立刻点头:“嗯,很漂亮!不过这块手帕——是粗布啊?”
我笑着把绷子放下来,觉得眼睛有些涩,便轻轻的揉了揉眼睛,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他看着我这样,立刻道:“怎么?不舒服?”
“没有,只是眼睛有点涩,手有点酸罢了。”
我说着,轻轻的揉着手腕,裴元修看着我放在膝上的绷子,说道:“平时看到有人绣花,觉得不过就是捻一根针罢了,原来也这么不容易。”
我笑了起来:“这世上哪有容易的事。你试试几个时辰都只盯着一根针看看,眼睛涩得,有的时候看东西都会变模糊;还有,经常一不留神就扎手上了。上次有个绣娘在绣花的时候,不小心刺破了指头,血弄污了绣品,幸好她机灵,在血迹上面绣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