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鸾-第3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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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休平常穿的都是宽袍大袖,那就不是穿着干活用的。
宁休不以为意:“行走江湖,露宿荒郊是常事,你自己也是如此,难道不知风流洒脱都是给别人看的?”
明微看看他扎起来的袖子,再看看自己的,失笑。
她的衣裳,没比宁休强多少。
所以说,他们是装那个什么祖孙二人组?
忽然觉得,师祖的形象在心里崩塌了呢!
宁休问她:“对了,你说你师父是谁来着?”
明微怔了片刻,说道:“他叫明峥,现在……三岁多。”
“哦,就是你那个四哥的儿子?”
“嗯。”
“我是怎么收下他的?”
明微忆起往事,说道:“先生您上一世,在几年后,才得到命师令符。而明家卷入祈东郡王谋反案,家破人亡。那时我师父才十岁出头,便流落江湖,成了孤儿。”
宁休点点头:“能叫我收下他,看来资质不错。”
明微笑道:“这是自然。师祖得到命师令符的时候,损伤太大,故而没能好好领会其中奥秘。命师名号恢复往日荣光,是在师父手上。”
宁休蹙了蹙眉:“你改了他的命运,今世的他虽然不再是名门公子,却也不会颠沛流离了。这会不会影响他的心性?”
“不知道。”明微说,“但我相信师父可以。”
宁休思索一番:“也罢,等他十岁了,我便去看看。”
水烧好了,三人洗漱。
而后简单地用了晚饭,便各自休息。
……
今夜无月,星子却明亮。
江的那一边,有人在往这边看。
“唐二公子在想什么?”明宵袖着手,晃晃悠悠地过来,“瞧着真是满腹心事。”
唐劭立在土坡上,远眺夜色下的江潮,神情严肃。
听得声音,也只是眼波动了动,并没有回头来看。
明宵走到他身边站定:“不会是在想,我那位好师姐是不是已经到了吧?”
唐劭终于瞥了他一眼:“她似乎不承认你是她师弟。”
“她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事情就是事实。”
唐劭又看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同样的传承,同样的姓氏,对彼此又充满敌意。”
明宵一笑,拂袖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不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唐二公子始终会挂在心上啊!”
唐劭冷睨着他,并不接腔。
“好吧!这样和你说。”明宵盘腿,以肘撑着下巴,道,“有这么一棵树,它也许会有几条枝干,但只会结一颗果子。它曾经结了一颗,这就是她。而我,则是它在另一番机缘下结出的另一颗。所以我们俩,本来应该是同一颗果子,也只允许一个人存在。”
“所以,有你没她,有她没你?”
“可以这么理解。”明宵似笑非笑,“唐二公子知道了,可别因为她而害我。”
唐劭冷冷道:“没有理由,我害你作甚?”
“或许就是想让她活下去呢?”明宵摊了摊手。
过了一会儿,唐劭才道:“你这是跟我要保证吗?”
明宵笑了,十分善解人意:“我这师姐,与世间女子大不相同,自然魅力出众,唐二公子念念不忘,我非常理解。”
他何止理解,语气甚至有些骄傲。
“但是,此事不容有失,失则再无容身之地,唐二公子能明白吧?”
唐劭道:“我现在又何来容身之地?若是不成功,唐家灰飞烟灭,也不过一眨眼的事。”
明宵很欣慰:“你明白就好。”
过了会儿,唐劭问:“你呢?不会临到头了,想换个人扶持吧?”
毕竟,天成帝手里有青龙印章,他们说换人还不就换人了?唐劭对这两人的节操,实在没有半点信心。
明宵道:“说实话,我很想换人。奈何我看中的那个人,不愿意听从啊!青龙印章被那个废物认了主,我原想着换人的,都已经准备好去北地了,哪知道走到半路,听说看好的人跑了。这下可好,剩下的人里,挑挑捡捡,也只有你最合适了。”
唐劭扯了扯嘴角:“你后来看中的那个,是胡主苏图?”
“还不算看中。”明宵说,“只是想去北地探一探。他原本就不是最佳人选,如果可以,当然还是在齐楚两国选择。不过他有陈氏皇族血脉,勉强也算中原人,选他差强人意。哦,这样说起来,你们还是亲戚。”
唐劭冷漠地道:“你们这些人,可真是无趣,挑来挑去,只会挑贵族血脉。倘若不是有门户之见,早年选择姜氏,早就成功了。”
明宵说:“有血缘之见的不是我。当初星宫分崩离析,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最根本的还是,姜氏并不符合我们的目标,尤其那位齐太祖。”
“哦?”唐劭心中一动,“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明宵淡淡一笑,站了起来:“没什么,天色不早,二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第726章 军营
杨殊到时,明微与宁休二人去江阳大营求见。
南方湿热,这会儿已经五月天了,安顿下来后,便有人在外头闲逛纳凉。
这个纳凉的人叫吴尧,侍讲学士,奉命随侍安王。
——其实就是皇帝觉得,安王的功课不能停,便找了个老师跟着上课。
能进翰林院的,学问都不错。吴尧是榜眼出身,颇有才华,奈何人有些古板,脾气又怪,人缘不太好。如今年近半百,仍在翰林院混着,上不上下不下的,难有出头之日。
这回安王出征,皇帝要挑个人盯他的功课,信任的人都有职司在身,便在翰林院里挑了个不起眼的跟来了。
吴尧走了大运,捡到这么件好差事,一路尽职尽责,逮着机会就教育安王。
安王苦不堪言,他以前虽然很混,可对先生历来是敬重的。
吴尧教得十分满足。
很快就会成为太子的安王殿下,在他面前乖巧地听训,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啊!
而军中上下,也因为他安王老师的身份,对他敬重有加。
渐渐的,吴尧的心气就起来了。不管遇着什么事,总想拿来跟安王说一说道理。
这会儿看到辕门外的明微与宁休,便问一旁的军士:“这是何人?怎么跑到军营来了?”
那军士恭敬回道:“回吴大人,那位先生是越王殿下的师兄,他身边那位小姐,说是越王殿下的未婚妻。”
“未婚妻?”吴尧想起来了,“哦,明家那个是吧?”
明微的来历,吴尧还真是比旁人清楚。
明相爷以文封侯,是齐国所有读书人的楷模,现在翰林院那套规矩,还是明相爷在时定下的。他家后辈出了那样的事,当年在翰林院掀起轩然大波,无不可惜明相爷英名不保。
而且,纪凌现在就在翰林院。
这个小伙子,吴尧印象深刻。
论起来,他们出身差不多,然而纪凌既会做事又会做人,虽然资历不高,在翰林院却是备受重用。
吴尧心里酸溜溜的,不免拿自己与他对比,觉得两人之所以有这样的差别,不就是纪凌会钻营么?
故此,他对纪凌家中的事,也就更关注一些,自然知道他家中有一位未来王妃。
明微再怎么低调,身上背着这个婚约,总有些闲话传到外头去。
吴尧古板,对她的印象就不怎么好。
父亲凄凉去世,她仍旧在舅舅家过着官家小姐的日子。平时也不注重闺门礼节,想出门就出门。虽然有婚约,可到底没有成婚,却经常同游。
明相爷的后代,居然如此放肆,真是污了相爷清名。
不过平日,他又见不着明微,顶多在心里嘀咕嘀咕。
这会儿猛然见到明微,就有点忍不住了。
在京城就算了,居然还追到军营来?
这让安王瞧见,岂不是教坏了殿下?
于是,吴尧过去了。
明微和宁休正在等候,忽然看到个四十来岁的官员,挺着硕大的肚子踱过来,极有官威地问:“军营重地,两位在此作甚?”
宁休没在意,拱了拱手,回道:“这位大人,我们是越王殿下的亲人,特来求见。”
“是吗?”吴尧摸着胡须,上下打量着他,“越王殿下的亲人,皆是皇亲,本官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位?”
宁休听出他语气中的为难,不想纠缠,就道:“草民说错了,是亲近的人,不是亲人。”
“哦……”吴尧点点头,“听说越王殿下有位师兄,是个江湖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宁休平静回答:“是。”
吴尧摆出训诫的架势:“越王殿下此事做得不妥,江湖人目无法纪,岂能过于亲近?平日就算了,如今正是战时,怎么能放无关的人进军营?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带累了越王殿下。”
守营的军士知道吴尧爱教训人,而宁休又不是他们什么人,此时便装聋作哑,无人解围。
宁休皱了皱眉,好声好气说道:“这位大人,我们找越王殿下有要事。”
“要事?你一个江湖人,知道什么要事?”吴尧轻蔑地说完,又看向明微,“这位又是什么人?军营不能进女人,这都不知道吗?”
宁休自然替她解释:“这位是明七小姐,越王殿下的未婚妻。我们真的有要事,请大人通融一下,让我们与殿下见一面。”
听他这么答,吴尧更加来劲了,对着明微道:“原来你就是越王殿下的未婚妻?别说还没成婚,就算已经成了夫妻,这样追来军营成何体统?此番出征,两位殿下亲临,更要以身作则才是。明七小姐若是明白事理,就不要陷越王殿下于不义之地!”
明微行走江湖多年,什么人没见过,知道他这样的人,越是搭理越是来劲,便只重复一句:“小女确有要事,请大人高抬贵手。”
都已经被他说了,居然还不痛哭流涕,以示悔恨,吴尧越发不满:“不是说女人不能进军营吗?今日让你进了,日后别人效仿怎么办,真是太不像话了!”
一听这话,明微与宁休对视一眼,双双选择闭嘴。
跟这种人争,他们还嫌浪费口水,等着吧,反正杨殊会派人来的。
才想着,那边就传来了声音:“哟,吴学士好威风啊!这一路当老师当上瘾了吧?连军务都管起来了?”
这嘲弄的声音,除了杨殊还会是谁?他没派人,而是自己亲自来了,连安王也在边上。
吴尧自以为理正,被他一番嘲讽,施了个礼,怒道:“越王殿下这是什么话?难道本官说的不对吗?还是说,殿下打算无视军规?”
杨殊目光一瞥,嘴角挑起,似笑非笑:“吴学士说军规,好像很了解似的。那我要问问了,军规里真有这么一条吗?哎,你来说说!”
他随手点了个营门口的小兵。
那小兵懵了一下,回道:“殿下,军规里没写……”
只不过,大家都默认的。
一旦女人进了军营,往往代表着军队开始腐坏,所以但凡还讲纪律的军队,都会严格控制。
杨殊可不管这些,听了他的,趾高气昂地瞅着吴尧:“吴学士,听到了吗?”
第727章 别听
吴尧愣了一下,忍着气道:“殿下!您不要狡辩,若是今日破了这个例,往后别人也学起来怎么办?打仗是国家大事,不能随心所欲。”
杨殊慢条斯理捋起袖子。
“您要干什么?”吴尧吓了一跳。
这位越王殿下的风评,他可是听过的。就连安王殿下,他都是想揍就揍,十足十的莽夫。他是亲王,又不在乎名声,要真被揍了,那也是白挨!
杨殊扯着嘴角,笑得痞痞的:“吴学士别害怕,本王一般不打人,就算要打人,你这身份也不够。三皇叔,你说对吧?”
安王下意识点头:“对!”
这话没错呀!能让杨殊亲自动手的,能有几个人?大概只有他了吧!
突然有点骄傲了呢!
吴尧:“……”
“本王只是要跟你讲讲道理。你不是总跟三皇叔说要以理服人吗?咱们现在就来掰扯掰扯。”杨殊问,“吴学士这样的大学问家,想必知道,为什么要有这条规矩吧?”
吴尧说道:“当然。女人进了军营,叫将士如何打仗?一旦沉迷女事,警觉心就没了。”
“好,你说的这种情况,进军营的女人,都是什么身份?”
“……”
当然是……军妓。
吴尧再怎么不通人情,也知道在越王面前,指着他未婚妻说这两个字不合适。他要敢说,这位越王殿下就真敢打。侮辱未来王妃,他再有理也变没理,被打死了都得自认倒霉。
看他脸色变了,杨殊冷笑:“怎么,想到了?那你倒是说说,本王的王妃,如何能跟那些人相比?!”
吴尧卡了一会儿,强辩道:“便是如此,她进了军营,岂不分了殿下的心?”
杨殊继续冷笑:“你可知道,本王在西北的时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