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鸾-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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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起来,对宫人道:“给明姑娘看一看,本宫前日画的那幅山居图。”
……
卯时,法事快要开始了。
博陵侯世子夫人卢氏,急忙往偏殿赶。
她这人静不下来,连着坐四天,着实痛苦。而且人在宫中,说话做事都要小心,对于喜爱说人是非的卢氏而已,痛苦加倍。
她赶到的时候,明微恰在前一刻入殿。内侍引着她入座,又是奉茶,又是送茶点,十分殷勤。
卢氏早上起得迟,没来得及吃,便也叫来内侍,要一份茶点。
内侍笑眯眯回她:“茶点刚刚分完,奴婢已叫人去御膳房取,只怕世子夫人要多等些时候。”
皇宫又不是博陵侯府,卢氏知道自己不能强行命令内侍,只能好言谢过。
哪知道她等了又等,都没茶点送来,倒是明微那里又续了一回——而且她是给自家丫鬟吃的!
卢氏腹中烧得慌,离午膳又还早,只得再叫内侍。
内侍却道:“御膳房现下正在做午膳,怕是忙过头了,没顾上。不如世子夫人再等等?很快就能用午膳了。”
卢氏的火终于烧起来了:“还有一个时辰,叫我怎么忍?不过几块茶点,你们也舍不得?”
内侍却是不怕她,脸一拉回道:“世子夫人,您进宫是为先帝祈福的,哪能总惦记着吃呢?这也太不诚心了!”
听这不阴不阳的话,卢氏气得够呛,终于明白这内侍根本不想跑腿,先前只是敷衍她的。
她还要再说,那边博陵侯夫人发话了:“不就一个时辰?有什么忍不得?再说,早上又不是没饭吃,是你自己起迟了。快给我收了,这里是皇宫,你当什么地方?”
然后好言好语跟那内侍说:“公公自便吧,我们这里无事。”
内侍这才给了一分好脸色,略施个礼,便走开了。
卢氏再横,也不敢在婆婆面前横,然而心里委屈得不行,只能压着声音申诉:“母亲,我不过要一碟子茶点,又不费什么事。我这里要了不给,那边没要倒是送得殷勤!”
侯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瞥过去,说道:“这怎么比?她是未来的王妃,还有贵妃另眼相看,本来就不是一个牌面的,你还强行比?”
卢氏心气高,加上原本就厌恶贵妃,听了这么句话,心里就更难受了。
这不是明白着告诉她,自己就是低人一等么?
何况,肚子是真的饿……
卢氏的目光又往明微身边那碟茶点看过去。
那边频频收到她们的注视,哪能一点感觉没有?明微也抬头看过来。
双方视线相对,明微似乎感觉到卢氏对那碟茶点的渴望,微微一笑,然后端起碟子……给了多福。
卢氏瞪着眼睛,看多福带着幸福的笑容,把茶点吃了个精光,气得哆嗦。
“母亲,她是故意的吧?肯定是故意的!”
侯夫人不以为然:“你想多了,她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你想吃?”
“不是,母亲……”
侯夫人不悦:“你哪那么多事?赶紧祈福。你这样子,旁人还以为我们不情愿!”
卢氏是不情愿,可被侯夫人压着,满肚子委屈只能咽下,心里的怨气却更深了。
……
皇帝的精神确实大不如前,除了第一天坚持的时间多一些,后面几天只露了个面,就叫太子守着了。
或许是得到了皇帝的肯定,太子十分振奋,不管大事小事,都积极地参与处理。
他是储君,又有皇帝发话,其他人自然而然听从他的调度。
信王面上半点不露,每日跟着祈福,一副老实的样子。
安王则摆明了混日子,每天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时不时点头微笑,极像听课的时候应付先生的样子。只有嘴角偶尔流下来的口水,泄露了他在睡觉的事实。
而祈福一结束,安王殿下马上生龙活虎,扯着杨殊到处闲逛,找事儿做。
杨殊也觉得挺无聊的,便随他去。
唉,进宫了离得倒近,只是见面的机会反而没有了。
安王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来?扯着他问:“你是不是想去那边看那个谁?”
杨殊靠在栏杆上,不想搭理他。
安王也是贱的,杨殊越不想搭理,他就越是想凑上前,就道:“也不是不行,咱们叫内侍传个话,把她约出来不就行了?”
杨殊翻了个白眼。他以为自己不能约么?这不是怕被人看到……
紧接着安王说了:“我知道有个地方,可隐蔽了,一定没人看到!”
第506章 暴露
“什么地方?”
安王见他感兴趣,兴致勃勃:“来来来,给你看看本王的藏宝地!”
杨殊终于有了点兴趣,跟着七弯八拐,在太元宫诸多林木间穿行。
这里的林木着实茂盛,怪不得前朝设为太后的寝宫,实是休养的上佳之地。
安王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我不像你,小的时候没什么人玩。大哥二哥不爱搭理我,你又总欺负我,只有小太监陪我玩。可他们也没劲啊,总是故意让着我。后来我就自个儿玩了。这宫里,没有哪里我不知道的。别人总觉得太元宫阴森,其实可有趣了。来来来,你看这……”
两人到了一株数人合抱的巨木前,安王吭哧吭哧往上爬。
杨殊看不下去了,提着他施展轻功,很快飞到树干上了。
“早让你学点武功,你怎么就不听!”
安王脚一落地,赶紧攀住树枝,说道:“你倒是说得轻松,我早年倒是说过一次,可没人给我找师傅啊!后来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凸的肚腩。
安王并不肥胖,只是吃得好,又没心思,身材难免微丰,这种体力活干着确实累。
说到这个,他更羡慕杨殊了,这小子本来就生得高,还练得这么壮,跟他站一起,这对比简直见者落泪……
“我现在练来得及吗?”
杨殊想了想:“你这个岁数,想练成高手是来不及了。不过,强身健体还是可以的,至少能把你的肥肉练掉。”
安王点点头:“好,我回去试试。”
以前他太小,没娘管,爹又不顾,想习武没人上心,就这么不了了之。现在他自己建了府,有护卫有长史,想找个师傅还不容易?
安王揭开大树上缠绕的青藤,露出一个极小的洞口,里头黑黑的,他看不清楚。
“有一次我跑太元宫来玩,不小心掉到这个洞里去了,里头别有洞天。后来我才意识到,这里可能是前朝的密道。不过我没告诉别人,就想着,说不定有一天用得上呢?”
安王自嘲地笑笑:“我也就这么一说,想也知道用不上的。”
杨殊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不,原来的你用上了。在明微知道的历史里,信王干掉太子登位,想把剩下的弟弟都给弄死,安王却趁乱逃出了京城。
杨殊原来就奇怪,凭安王的人脉,他哪来的路子逃走?原来内情在这。
他问:“那你怎么告诉我?”
安王想了想,说:“对哦,你小时候没少欺负我,按理我应该讨厌你才对。但是看你这样子,又觉得你可怜。大概是我太善良了吧!”
“呵呵!”对于安王的自吹自擂,杨殊回了这么两声。
仔细想想,安王这应该是同理心吧?他自己很小就没了母亲,爹不疼娘不爱的。且他能感觉到父皇对这个侄孙抱有微妙的敌视,两人的处境还真有点相似。
想起明微说的历史,杨殊决定,以后搞掉他不让当皇帝就行了,只要不掌权,他这个人也挺好的。
“来来来,我们进去。”
杨殊怕他摔着,说道:“还是我先来吧。”
安王自觉让开位置,看着杨殊钻进去了,自己钻的时候,差点让肚腩卡住,坚定了回去锻炼的决心。
里头黑乎乎的,安王吹亮火折子:“走!”
刚开始是树洞,再后面脚下踩的就是实地了。
这里头果然有一条密道。
两人走了一阵,安王停下来:“先到这里吧。里头太深了,我没敢往前走,估摸着能出宫。咱们离开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杨殊答应一声。
他也不希望这条密道被发现,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
又是一天法事结束,皇帝已经休息去了,太子便去向贵妃交待一声。
他另有要务,还得出宫处理。
裴贵妃自然应允。
出去的时候,他看到一个老嬷嬷端着东西站在路边发呆,身体微微颤抖,脸上带汗,很惊恐的样子。
这是犯了错?太子想了一下,没过心就过去了。
一个宫人急急跑来,叫道:“阮婆,只是叫你来送个糕点,怎么差点在贵妃面前失仪?可吓死我了!”
这宫人声音又清又脆,长得也好,太子的脚步不由自主放慢了一些,扭头去看。
那阮婆抖着声音:“兰芝姑娘,我、我好像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人!”
这个叫兰芝的宫人奇道:“什么死去的人?那是在贵妃面前!你不要瞎说了,还好贵妃宽容,没说什么。你赶紧回去,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哦,好。”
太子想了想,心中一动,吩咐侍卫:“去把她截住,别让旁人瞧见。”
那阮婆出了门,走没多久,就被一个侍卫拦住了。
她屈了屈膝,便想绕过去,不想那侍卫又拦了。
阮婆好像想到了什么,手一抖,东西都给打翻了。
“大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您饶了我!”
见她这样,侍卫起了疑,就诈她:“饶了你?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
阮婆吓得够呛,语无伦次地说:“老奴老眼昏花,想是看错了。贵妃娘娘饶命,饶命啊!”
太子慢慢走过去:“你犯了什么事,这么怕贵妃娘娘?刚才说已经死了的人是谁?”
阮婆瞬间明白,自己说错话了,立刻跪了下去:“老奴错了,老奴什么也没说,殿下饶命啊!”
太子阴着脸:“怎么,贵妃娘娘你怕,孤你就不怕了?”
他使了个眼色,侍卫便要上前动手。
阮婆吓得脸都白了,马上道:“老奴错了,老奴刚才、刚才……”
“说!已经死了的人是谁?”
阮婆惊吓中回答:“是、是贵妃娘娘!”
太子点点头:“好,孤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只要你知无不言,孤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是、是。”阮婆连连应答。
“为什么说贵妃娘娘是已经死了的人?”
阮婆答得磕磕绊绊:“因为、因为贵妃娘娘和老奴记忆里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哦?是谁?”
“是……是……”
“快说!”侍卫上前一步,凶神恶煞。
阮婆脱口而出:“是永溪王妃!”
第507章 难怪
永溪王妃?
太子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永溪王是杨小三那个短命的亲爹,曾经的皇长孙。
那这老婆子说的永溪王妃,就是杨小三的亲娘?
太子早年见过永溪王妃,但那时候他太小了,只依稀记得是个美人。
后来,裴贵妃入宫,他便听说她其实是杨家二夫人,因杨二爷身死寡居,不知道怎么的勾搭上他爹,成了新皇宠妃。
杨家二夫人与永溪王妃是亲姐妹,原就相貌相似,再加上女人上了妆都像,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现下这老婆子这么说,倒是勾起了他的疑心。
“你为何会说她是永溪王妃?不是一家姐妹吗?长得像很正常。”
阮婆颤着声音回道:“奴婢年轻的时候,曾在永溪王妃进宫小住的时候近身服侍过,记得她腕上有颗痣,方才……方才奴婢进屋,恰好看到贵妃娘娘衣袖滑开,里面也有颗痣……”
太子心里“咯噔”一下,问她:“博陵侯府的杨二夫人没有?”
阮婆回道:“就算是一家姐妹,痣也不可能长在同一个地方。”
太子脸色刷的白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以前他以为裴贵妃是杨二夫人,这事说出去虽然是家丑,但说透了也就是皇帝的私情。
现在知道裴贵妃其实是永溪王妃,脑子里都快补出一场大戏了。
从这个已知真相出发,他发现一切都理所当然。
杨三原是思怀太子后嗣,他那时还在母亲腹中,能逃过那场大难,说明他母亲当时也活着!
怎么自己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细想起来,皇帝那份圣旨里的说辞,充满了暗示——活下来的只有杨三,没有别的人。
既然永溪王妃产子的时候还活着,后来又去了哪里?
裴贵妃不是杨二夫人,那真正的杨二夫人确实产后血崩而亡了?
而原来的永溪王妃,则在此时顶替了杨二夫人的身份,又经过一番运作,以裴氏女的身份入宫。
表面上,她只是裴氏女。知晓内情的人,以为她是杨二夫人。没人去想,她其